骷髏先生很害怕陳閑,但同時它也很喜歡陳閑,至少現在是這樣,因為它能感覺到陳閑並不像是記憶中的那些人一樣……不像他們將自己當做工具來驅使。


    他能很清楚的感覺到陳閑與自己就是所謂的朋友關係,往多了說頂天就是上下級的聯係,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別的東西摻雜在裏麵,而這種坦然的感情陳閑也從不掩飾,幾乎他是怎麽對待魯裔生的,就是怎麽對待自己。


    朋友是什麽?


    骷髏先生曾經對這種人類與人類的特殊關係非常好奇,因為他總是能在陳閑或是其他人口中聽見這個名詞,像是某種深層次的……感情或是精神上的聯係。


    當它脫離鋸肉刀的束縛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便飛速學習人類之間的相處方式,也在本能地學習人類的感情,或許他本來就擁有這些,隻是從來沒被“激活”過罷了。


    在這過程中對他影響最大的人類就是陳閑,他能感覺到陳閑對他的好,無論是日常的照顧還是時不時的某些關心,那種相處方式讓他很多時候都會忘了自己是個異常生命,雖然與人類相比自己就是個異類……可陳閑似乎從來不會在乎這些。


    陳閑雖然有些時候會凶他,也很會嚇唬他,還會時不時對他說“你不聽話我就吃了你”這類的話,但不可否認陳閑對他的關心並不比對木禾的關心少……或許也是因為如此,骷髏先生也發現自己越來越依賴陳閑了。


    他本是一個不知道孤獨為何物的異常生命,但與陳閑接觸的時間越長,他所擁有的類似人類的情感就越豐富,自然也明白了什麽叫做孤獨……沒有人陪伴的時候就是孤獨。


    朋友會陪伴自己。


    朋友會讓自己感受不到那種身處異鄉的孤獨。


    朋友是一種好東西。


    朋友……就是對自己很重要的生物啊。


    “低賤的生命。”


    骷髏先生站在李鬆然身後,看著這個陌生的年輕男子,不知為何心中的怒火開始愈演愈烈,他是第一次感受到那種恨不得將對方生吞活剝的情緒。


    雖然李鬆然隻是與陳閑有口角上的衝突,但在骷髏先生看來這已經算是死罪了。


    低等的生命竟然敢侮辱自己的朋友。


    沒有存活的意義。


    “可惜陳閑不允許我吃……不然我真想嚐嚐……”


    李鬆然想逃。


    骷髏先生不是人類,所以有部分人類的感情他是缺失的,譬如同情心。


    在這種情況下他完全想不到留手,也沒有意識到因為口角衝突便要殺人有多殘暴,抬手一刀就對準李鬆然的脖子砍了下去。


    由於骷髏先生動手殺人沒有任何預兆,再加上他與異人不同,看待人類的時候並不會將對方當做地位對等的生物,所以自始至終都沒有流露出半點殺氣……就像是人類踩死一隻螞蟻一樣,踩死它的過程中不會擁有任何直觀的殺意。


    陳閑能感覺到的,隻有骷髏先生那種恨不得將對方生吞活剝的憤怒,他確實沒想到這個骨頭架子會冷不丁的動手,所以當骷髏先生抽刀斬下來時陳閑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眼看著細長的刀刃就要斬在李鬆然的脖頸上,隻聽砰地一聲金屬碰撞的脆響,一柄兩指寬的長劍毫無預兆地從側麵斜著挑了上去,瞬間就頂開了骷髏先生手裏的刀刃,而在那一瞬間李鬆然也被旁邊的人拽開了,眨個眼的工夫就脫離了戰場。


    “別殺人。”


    此刻陳閑已經疾步走了上去,跟抓住在外麵搗亂的孩子一樣,拽著骷髏先生的手臂就往回走生怕他再多事。


    “臥槽……骨頭哥這麽狠嗎……”魯裔生瞪大了眼睛,想起這段時間與骷髏先生的相處,又回憶起自己時不時拿他開玩笑嘲諷他,隻感覺背後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心裏一個勁地感激骨頭哥對他的不殺之恩。


    王三江不是魯裔生,隻覺得他是一個性格有些內向的異人。


    “這……這哥們身手不錯啊……”王三江幹笑著,臉上的表情有些緊張,“出刀夠幹脆的啊……”


    木禾站在一旁,見陳閑拽著骷髏先生回來,她似乎還有些不高興,因為在她看來骷髏先生做的事沒什麽問題,那個男人竟然敢罵陳閑這樣的超級大好人……被砍一刀也是理所應當的吧??


    “你不想讓我殺他?”骷髏先生一隻手握著刀,一隻手被陳閑拽著,蒼白的臉上是一種疑惑的神色,“他剛才罵你啊,你心眼這麽小難道沒生氣嗎?”


    “……”


    陳閑可以承認自己心眼小,也可以承認自己特別記仇,但他絕對不想在外人麵前暴露出來,畢竟他還是挺注意自己形象的,所以一聽骷髏先生這話,他頓時就一記眼刀甩了過去。


    “閉嘴!”


    “哦……”


    骷髏先生顯得挺委屈的,因為在他看來這是為陳閑出氣,不過他卻想不到自己的舉動會給陳閑帶來多大的麻煩,假如那一刀沒有被李家人擋住,直接將李鬆然砍死在當場……按照守秘局的規定,骷髏先生得償命,最次也得去大西北坐牢。


    “陳科長,你的手下火氣就這麽大嗎?”


    聽見這個彬彬有禮的聲音,陳閑回過頭看了一眼,說話的正是之前出劍救下李鬆然的李家公子爺。


    李道生。


    此刻李道生臉上的表情依舊沒有變化,似乎之前什麽都沒發生過,哪怕李鬆然這個弟弟都被嚇得半死了,李道生還是掛著那個謙虛有禮的笑容,溫和的目光讓人倍感舒適,說話的聲音就如同春風拂麵般輕柔。


    當然,這種表現騙騙別人還行。


    在陳閑眼裏,李道生就是一個純的裝。逼犯,而且從某種角度來說他與得罪過自己的許三寒很像,溫柔和善的笑容都一樣的欠揍。


    不過討厭歸討厭,在這時候陳閑還是對他豎起了大拇指,當著眾人的麵說道。


    “李公子好武功,我陳閑為你點讚!”


    “……”


    李道生愣了一下,完全想象不到陳閑會是這種反應,因為從陳閑的麵部表情來看,他一點都沒有生氣的意思,而且那種感激還是發自肺腑的,臉上的笑容都無比真切,看待自己的眼神活像是在看救命恩人。


    “西南李家的子弟不愧是劍仙傳人,這一手劍耍得真不錯。”陳閑如實說道,臉上滿是讚歎,“我平生見過的異人也不在少數,但要是比起耍劍的本事,或許李公子耍劍要當數第一!”


    “這……陳科長謬讚了。”李道生謙虛地說道,雖然聽見陳閑捧自己幾句感覺是挺不錯的,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又隱隱覺得陳閑是在罵他。


    天地良心!


    陳閑真沒罵!


    真真的!


    “李兄不必謙虛。”


    陳閑笑了笑,一臉的仰慕,心中滿是發自肺腑的感激之情。


    “天下劍術共十鬥,李兄獨占九鬥,天下人共分一鬥,當得此讚啊!”


    “陳兄說話太客氣了。”李道生的笑容逐漸變得尷尬。


    “不客氣不客氣,我從來不跟別人客氣。”


    陳閑抱拳對李道生拱了拱手,然後很快地走到木禾身邊,萬分突兀地伸出手,指了指木禾衣服上的汙痕。


    “李兄,我們做人要講道理,這些泥痕可不好洗,衣服也挺貴的。”


    陳閑咧了咧嘴,露出了一個頗有老騙子風采的笑容。


    “要不這事咱們私了,你賠點錢給她買件新衣服算了。”


    “賠錢?”


    李道生一愣,本能地點點頭,因為他也不差錢。


    “沒問題,你說賠多少。”


    “八百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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