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要一個孩子,聽上去美好得不像真的。


    摘掉原生腺體後,肖默存就此切斷了自己跟孩子之間的腺體聯係。他向俞念保證,自己豁出一條命去愛這個可能會來的孩子,倘若膽敢再犯渾,自己先製裁自己。


    俞念被他逗得泛著淚笑出來:“你確定沒有腺體還能再有孩子?”


    alpha急了,容不得被人這樣質疑,恨不能立刻讓他知道自己的厲害。


    兩人又在簾中胡鬧,攪得簾外咳嗽聲接連響起才知道收斂。


    —


    說是這樣說,可又不是種蘿卜,挖個坑埋點土數個一二三四五就能有?飯要一口一口吃,造人要按部就班地來。


    急也沒用。


    要想有孩子,第一步先得複婚。成了一家人,有了永久留宿權,那時日日耕耘夜夜努力,說不準便能成事。


    可要想複婚,過不了齊明鴻那一關也不行。


    須知那位白發蒼蒼的老人看著年邁,實則掌握著齊家上上下下“生殺大權”,縱然是肖默存這樣的人物也半點馬虎不得,否則在這條陰溝裏翻了船,他跟俞念就隻能做對普遍意義上的貧賤夫妻了。


    識實務者為俊傑,給別人台階下更是種美德,這是肖默存在右手殘廢以後才學會的道理。


    畢竟自尊心不產生gdp,更不能當飯吃。


    經由厲正豪這個智多星的提醒,他破天荒主動提出周六要陪齊明鴻去打高爾夫,又在周三特意繞道俞念的家。


    白天時饅頭生了點小病,吃糧以後吐了兩回。俞念不放心,請假送到相熟的寵物醫院留院觀察,回來時發現肖默存等在他家門口。


    電梯檢修,俞念在離他半層的樓梯處頓足,看見眼前這畫麵莫名覺得好笑。


    人高馬大又瀟灑倜儻的alpha斜椅在樓道的白牆,手上搭著西服,腳邊放著一個紮絲綢蝴蝶結的違和紙袋,不知在搞什麽名堂。


    樓上的鄰居溜彎兒回來走在俞念前頭,穿著垮汗衫撒著夾腳拖從alpha麵前經過,怪異地撇他一眼。


    肖默存聽見動靜抬頭,手還插在西褲口袋裏,微微頷首,“剛散完步回來?”


    奇了。


    此人也會禮遇友鄰了。


    這樣的奇事降臨人間,鄰居非但沒受寵若驚反而表情微妙,糊弄著“嗯”了一聲便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肖默存蹙了蹙眉,莫非自己很凶神惡煞?他低頭自查,自覺並沒有哪處穿著失當。


    旁觀的俞念卻知道鄰居這反應是為什麽。想到這事他氣不打一處來,走過去涼涼地掃了即刻直起背的alpha一眼。


    “回來了?”肖默存問。


    “你不是說晚點才過來麽?”俞念掏鑰匙打開門。


    “聽說饅頭病了,提前過來看看。它怎麽樣?”


    他頭也不回,走到玄關從鞋櫃最頂層拿出一雙大號的拖鞋擱到地上,“送去醫院了。”


    肖默存跟著進去,熟練地換上這雙彰顯自己半個主人身份的棕熊拖鞋。


    鞋櫃上麵有半邊區域什麽裝飾品都沒擺,專為alpha那台不離身的筆電準備的位置,以防他走時忘拿。


    方方麵麵俞念總為他設想周到。


    “今晚不接回來了?”


    “不了,先觀察。”


    在外麵奔波了兩趟渾身是汗,俞念走到臥房剛要關門,發現肖默存緊隨其後,著惱地瞪他一眼。


    alpha緊急刹車。


    “我換衣服,你還想跟進來?”


    說完便關上了門,接著還傳來一聲落鎖的響動。


    防賊呢,采花賊。


    肖默存心中奇怪,今天第二次低頭打量自己,到底是哪裏入不了本樓住戶的法眼。苦思無果後他不遠不近地站在門口,聽見裏頭窸窸窣窣的換衣服聲又覺得心癢難耐,就這麽站著嗅了嗅空氣裏淡淡一點薑花香氣,表麵平靜無波,實則被迷得神智不清。


    好在遲早是他的,多等一段時間不過多忍一段時間,他已經修煉出佛心了。


    —


    等衣服換完,俞念出來發現alpha在看文件,神情專注,半點看不出佛動過心。


    電視不知什麽時候打開的,嘰嘰喳喳地放著廣告,也沒人看,純屬費電。他心思一動想去關上,以免打擾到工作中的人。


    誰知剛一靠近,人就被一股大力拽到腿上,拖鞋差點兒甩出去。


    “今天怎麽了,”肖默存把文件擱到桌上,摟著他問,“我惹你生氣了?”


    準確地說是惹你們樓的人生氣了?


    俞念側坐在他腿上扭臉不看他,隻盯著牆上那座掛鍾:“少自作多情。”


    肖默存笑了:“看來我問題出得不小。”


    居然還笑得出來。


    俞念氣得七竅生煙,當即抓起他左手食指惡霸似的咬了一口,玲瓏貝齒在上頭留下整齊牙齒一排。


    alpha被他咬得嘶了一聲:“你這隻小貓怎麽咬人?”


    俞念凶巴巴地看著他,挑起眼來審問:“我問你,我是你的二房?”


    話裏帶著醋勁和惱意。


    肖默存雙手圈腰,望著他的側臉謙虛討教:“二房是什麽?”


    現代社會,乍一聽這詞誰能明白,他隻聽說過二房東。


    俞念鼻根深處輕哼一聲:“就是小老婆。”


    這事往根源上溯,得追到肖默存那輛永遠鋥亮的昂貴座駕上。他自己不能開車,每回都倚仗助理接送,還總是公車私用。來的次數多了,樓裏上下左右的住戶基本都跟這位闊少打過照麵,更有眼尖的發現他跟財經新聞裏某個人長得一模一樣。幾位好事之徒私下合計,豪車、司機、人模狗樣,還用想麽,百分百就是同一個人。


    集團太子屈尊往名不見經傳的小區跑,見的是名不見經傳的人,這事還能簡單得了?雞蛋都能給你傳成鵝卵石。久而久之,大家看俞念的眼神就變了,以為是闊少瞞著家裏在外麵包了二房。更不巧的是樓裏幾位閑人聚在一起說閑話還叫俞念給聽了去。


    肖默存聽得好笑:“我連大老婆都還沒討到,哪來的小老婆。”


    “其他人又不知道你是光棍,他們都說我是你的二房,我聽了差點跟他們打起來。”俞念言之切切。


    “他們是誰?”


    “就是我鄰居,他們都這麽說。”


    “原來如此。”肖默存瞬間了然,原來是好事的人亂嚼舌根。不過倒頗為感動,“想不到你這樣看重我的名譽。”


    俞念嘴硬:“我是看中自己的名譽行麽,你就是被人說娶了十房也跟我沒關係。”


    肖默存很穩得住,不去同他打嘴仗,隻雙腿往上抬了一下俞念,湊到耳畔問:“那他們還說我什麽,有沒有罵我為人小氣,隻肯讓二房住這種地方?”


    聲音裏隱含笑意。


    “你還笑得出來?”俞念肺葉都氣得炸開,“我一世英名都毀得差不多了。”


    他已經在認真考慮要不要換個小區。


    “不要緊,”肖默存笑道,“你暫且委屈幾天,很快他們就知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大房。”


    俞念一下機警:“你什麽意思?”


    圈在腰上的大掌捂得腹部極暖,已經微微出了一層汗,不過他懶得出聲讓肖默存鬆手,反正alpha也不會聽。


    “周六帶你跟齊董事長見一麵,之後我就會讓公關發新聞稿。”


    俞念一聽,這人早做好打算了,連見長輩的日程都安排妥當,隻有自己這當事人還蒙在鼓裏呢,當即不滿道:“你怎麽現在才說,萬一我周末沒有時間呢?”


    “那就改天。你是主角,不能缺席。”


    可那齊董事長,是說見就見的人物嗎?


    他仍舊不忿:“那要是我周末生病了呢?總之你就提前這麽幾天告訴是你的不對。”


    “是不是不想去?”肖默存目光一凜,像是看進他心裏去。


    刹那間客廳安靜下來,隻剩電視機還在響。接著alpha一抬手也關掉了。


    俞念猶豫地看著他,肖默存不像是生氣,隻淡淡道:“不想去就告訴我,我另想辦法。”


    倒也不是不想去,隻是覺得別扭。每次跟齊明鴻見麵都不太愉快,平日也不聯係,現在突然要去造訪,當頭便是談複婚大事,總有種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感覺。


    “是去你家麽?”俞念問。


    “去打高爾夫。”肖默存知道他是同意了,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眼神像是表揚。


    “唔,我好久沒有打過,手已經生了。”


    “總比我強,我是完全不會。”


    說來說去,俞念最終應了下來。俞家還沒敗的時候他的確經常去打高爾夫,有時是陪哥哥,有時就是跟走得近的朋友。開闊的場地裏綠草如茵低丘起伏,玩上一會兒球,既舒展筋骨又抬襯心情。因此叫他去陪齊明鴻打一場球,確實也算不上為難。


    另一方麵,肖默存心有城府,挑了打高爾夫這樣的好場合。他自己因為不會打,以前沒有陪齊明鴻去過,到時候爺孫難得的其樂融融盡可歸為俞念的功勞。而且那時有齊明鴻的球友在場,都是身高位重的人,萬一俞念跟齊董之間有什麽齟齬也不至於當場撕破臉,彼此能留下轉圜的餘地。


    兩人這麽靜靜待著,一個在擔心周末的大場麵,一個在思忖屆時公關稿如何措辭。


    半晌後視線撞到一起。


    “對了,”俞念忽然問,“你來的時候拿來的那個袋子是裝什麽的?”


    紮蝴蝶結的那個,擱在玄關的地上被忽略到現在。


    肖默存側頸一看,不知哪冒出的幽默感,回頭低聲笑道:“哄二房用的甜品。”


    俞念登時羞憤起身猛踹他一腳:“拿走!”


    誰要吃這東西,簡直侮辱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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