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後,兩人有將近兩個月的時間沒有再起衝突。


    不僅如此,他們幾乎可以稱得上相處融洽。得益於耳鬢廝磨時俞念表現出的投入與溫順,肖默存似乎終於意識到以前對自己的beta態度太差,開始有意地收斂自己的脾氣,至少不會對他輕易呼來喝去。俞念自然欣喜得像得了糖的小朋友一樣,每天變著花樣做拿手菜,用盡渾身解數哄得alpha開心,希望對方能再賞自己幾顆甜糖。


    不過現在他拿得出手的東西不止烹飪這一樣了。


    以往聽別人說夫妻生活和諧最重要的是性 生活和諧他還將信將疑,如今已經奉之為至理名言。原本打算試用一次就藏起來、再也不要用第二次的藥丸變為了書架後的常駐客,雖然見不得光,但沒有再挪過位置,每隔兩日就會減少一粒。


    俞念被那一晚熱情體貼的肖默存勾得中了盅,有了第一次就想有第二次、第三次,忘了其中潛藏的危險,說什麽也不肯再回到往日的疏離。


    像是有火堆在下麵加溫,這個家外層的堅冰終於開始慢慢融化。俞念跟肖默存雖然仍算不上心意相通,但一周七天裏有兩三晚同榻而眠,也不能說是陌生了吧?俞念一麵覺得自己實在是做了個頗為聰明的決定,一麵期待著未來,整天都是滿懷希望。


    這樣的生活對他來說是飲鴆止渴,對肖默存而言卻是食髓知味。


    床笫之間滋味美妙,跟以往痛苦又勉強的例行公事相比,個中差異隻有他們二人心知肚明。情到濃時,再冷傲古板的人也會說上一兩句好聽的,肖默存也不例外。有時說他裏麵很熱很緊很舒服,有時又說“你腰好軟”,聽得俞念恨不得把頭埋到枕頭芯裏去。


    而且俞念也是在這兩個月才漸漸發現,他以前大大低估了一個eβ10的alpha對配偶的征服欲。


    俞念臉皮薄,從小受的教育也都是做人要禮貌溫雅。長兄嚴厲,不許他與狐朋狗友廝混,因此他連成人 電影也看得少,床上更是有些放不開。來來回回都是那麽個他躺在下頭的姿勢,不出三四回肖默存就膩了,不僅會用暗啞的嗓音在他耳畔哄他跪伏著後 入,還會半命令半威脅地要求他騎在自己胯 間。


    俞念自然就隻能由得alpha擺弄。


    昨晚便是如此。


    深夜豆光,臥房裏滿是銷魂酥軟的呻吟,一時高亢緊繃,一時又低悄細柔。他眼角含春,眉梢帶怯,一絲不掛地騎在alpha身上輕擺腰肢,下麵那張嘴緊緊咬住,前後研磨,上下顛弄。一向冷靜自持的alpha也被他弄得失了分寸,掐在腰間的手力道太大,直到現在俞念的皮膚上還是深一道淺一道的紅指印。


    比起激情纏綿,最讓俞念回味的是,肖默存會親他。就像是要為體內濃度超標的alpha信息素多找個出口,肖默存會激動又狂放地吻他,兩瓣薄唇含著那尾軟舌留戀地吸 吮,將濃鬱躁動的烏木氣味渡予他。


    不僅如此,唇齒交纏的時刻頸間滲出的汗都是甜的,像薑花釀成的蜜。肖默存會用舌尖卷入口中,再與他交換一個帶著薑花香味的吻。


    想到這裏,俞念坐在辦公室的位置上不自覺地淺笑,手指輕輕摩挲嘴唇,臉頰爬上兩片紅暈。


    “嘿!想什麽呢?”


    李虞一個響指,喚回了俞念飄遠的思維。


    “沒、沒想什麽。”他迅速收了心,手裏裝作整理資料的模樣忙碌起來。


    “還說沒想什麽。”李虞瞧著他直笑,“看你的表情美得都不行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中了頭獎呢。”


    俞念微微側身,不好意思地說:“這麽明顯嗎?”


    李虞信以為真:“你真中獎啦?!”


    俞念這才噗嗤一聲笑出來:“逗你的。”他頓了頓,“不過也差不多吧……”


    兩人聊了幾句工作上的事,李虞坐在他桌上翻外勤表,右腿閑適地在空中小幅度晃動。俞念見他心情不錯,說:“李編,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這周的外勤你能不能幫我去一趟?”


    這期雜誌按理說該俞念去印刷廠,不過時間不趕巧,那天他有要緊事。


    換人出外勤這種事在社裏很尋常,況且俞念極少提這種要求,因此李虞幾乎想也沒想就說:“可以啊,你要請假?”


    “倒不用請假,不過那天我得早點兒回家。你知道的,去了印刷廠沒有六點肯定走不了。”


    李虞點了點頭,一口答應下來。


    這天下班路上俞念半途下了車,走進花鳥市場搬了兩盆特別的綠植回家。


    家中妝點氛圍的植物已經有三盆了,不過這兩盆使命可不同。


    它們是曼地亞紅豆杉。


    昨天俞念在家看電視,無意間轉到一台園藝節目,一個穿圍裙的男人左右手各舉一盆50厘頭高的盆栽,綠枝紅果很是好看,口中介紹道,這種植物名叫紅豆杉,因為果實遠看像一粒粒紅豆而得名。有吸煙人士的家裏最宜培植,可以吸收尼古丁,起到淨化空氣的作用。


    其餘什麽防癌吸甲醛的功效俞念通通沒聽進去,唯獨吸收尼古丁這一條正中他的心。


    既然沒法勸肖默存戒煙,那就得想辦法讓他的健康少受點害。


    因此他當機立斷決定搬幾盆這種叫紅豆杉的植物回家,要不是上手一掂發現連盆帶土的一點兒也不輕,他都想一次拿上三四盆了。


    等到氣喘籲籲地撞開門,俞念已經累得發梢都帶上了汗,一張臉熱得紅撲撲的。


    家裏自然是隻有他一個人。換完鞋俞念就開始各處打量,最後把其中一盆擱在了陽台上,另一盆擱在了主臥,這兩個最可能變成吸煙室的地方。花盆是墨綠色的,跟喬木的綠相得益彰。盆身上印著兩個深棕色的英文單詞:aimless life.


    漫無目的的生活。


    俞念喜歡,覺得這正合自己的處世哲學。


    生活原本就該是簡單純粹的,它既不該功利世俗,又不該墮落消沉。生活就是生活,自由自在,無人強迫,想上進些便上進些,想平凡些便平凡些,活成什麽樣隻由心支配。那些一懂事便立誌要成名立腕或是大展抱負的人固然令人欽佩,但卻不是俞念的價值取向。


    當然,肖默存不一定認同這一點,甚至可以說一直過著目的明確的生活,不過並不妨礙他仍是俞念深愛的人。


    隨和的beta總是願意包容的,尤其是對自己的alpha。


    想到肖默存,俞念笑了笑,蹲著身子將花盆的字轉過去麵壁。可憐的兩盆紅豆杉,隻許你發揮功用,不許你隨便發言。


    晚上十點,肖默存風塵仆仆回了家,俞念正在幫他打掃屋子。


    地上的掃地機器人馱著饅頭從桌底鑽出來,直直地衝著牆邊的花盆而去。咣一聲響後,饅頭嚇得喵嗚著一躍而下,盆中的綠植也被撞得一歪,險些就整個傾倒在地。


    正在更換床單的俞念“呀”了一聲,衝過去先拿腳扶住了,然後才不放心地又彎腰將它挪了個更安全的位置。


    走到門口的肖默存見到的就是這麽副景象。


    “默存,你回來啦!”俞念一見到丈夫就放開花盆直起腰,眸子裏蕩開一陣驚喜,“我以為你今天要到十一點呢。”


    肖默存鬆著領帶的左手頓了一頓,往裏走時眼神瞟了一下地上的盆栽:“這是什麽東西。”


    “紅豆杉。”


    俞念淺笑著跟在他身後,一邊解釋它的厲害之處一邊將摸過花盆的雙手拿布擦了擦,等肖默存放下電腦包轉過身來,便朝他雙手一攤:“西服給我吧,我幫你掛起來。”


    誰知肖默存看見他的舉動臉色猝然一沉,竟是露出了一絲反感。


    這是……


    隻愣了一秒俞念就意識到不對,匆忙解釋道:“我不是想討好你!是我剛剛整理過衣櫃,外套我都按顏色厚薄分好了類,怕你自己掛錯區域反而弄亂了……”


    他一下子就想起肖默存曾說過的,不喜歡他像傭人一樣服侍自己,不喜歡他刻意討好。


    他甚至立刻後退了一小步,手縮回身前道:“或者你自己來也行,我告訴你掛在哪兒合適。”


    此時俞念恰巧又穿著那身木紋扣的開襟睡衣,剛洗過的頭發還未全幹,乖順地垂在額前,臉上神色微微驚惶。


    聽完他的解釋,肖默存容色稍霽,淩厲的眼神淡了幾分,掃了眼他不安的雙手:“我還什麽也沒說,你沒必要嚇成這樣。”


    俞念兩隻手無所適從地扯了扯睡衣下擺,垂下眸子輕聲道:“你剛才瞪我,我以為你生氣了。”


    他近來跟丈夫說話隨意了許多,這三分解釋七分抱怨放在以前是絕對不敢講的。


    肖默存繞過他走到衣櫃前,打開櫃門似乎也覺得裏麵陳設陌生,頓了兩秒回頭望著杵在原地的俞念:“過來。”


    俞念這才敢走過去,接過西服套在衣架上,伸手打開了另一扇櫃門。


    “穿過的外套掛在這邊,沒穿過的才在左邊,都用防塵套套起來了。”


    過程中肖默存站在床邊看著他熟練地做好這一切,又看著他合上櫃門、弄走貓跟掃地機,始終沒再說話。


    離開之前俞念站在門口回頭見丈夫在摘手表,猶豫了一下問:“默存,你後天大概幾點下班?”


    金屬表帶擱在桌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肖默存抬眸掃了他一眼:“不確定,有事?”


    看來仍然隻有自己記得,俞念想。


    後天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除了登記當天按時趕到以外,肖默存沒有哪一年是記得的。


    他慢慢呼吸了一下,“沒什麽特別的事,後天我可以提早一小時下班,想問你要不要回來吃飯。”


    肖默存聽完極輕微地笑了一下,像是有些看不起,“你這份工作還真是閑。”


    俞念沒理會他的輕視,咬了咬唇問:“那你是回來還是不回來?”


    “到時候再說吧。”肖默存懶得再跟他對視,漫不經心地道:“又不是有什麽要緊事,難道我還早退回來吃晚飯?”


    俞念嗯了一聲,“也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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