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住的任源扭回頭來,眼神在小新那張滿是猶豫的臉上停留了片刻,似笑非笑地問道


    “哦?還有什麽事?”


    “我想問問前輩您…”遲疑了許久後,小新深吸了口氣仿佛下定了什麽決心,緊盯著前者沉聲問道“我想問的是,前輩您是否還記得十六年前,塔子溝事件?(詳見第二百零六章)”


    “塔子溝?”


    “前輩您肯定記得的,對不對?”小新逼近一步,目光灼灼的盯著對方道“您有著過目不忘的記憶力,何況十六年前的事情對您來說,完全可以算得上是最近發生的事!”


    “啊,你說十六年前的塔子溝嗎?這個我當然記得。”任源眯起眼睛再次認真的打量了後者片刻,似是想起了什麽忽地笑道“原來如此,莫不成你就是當年那個,被降臨派從zhongmeng邊境倒賣進z國的孩子?”


    “是的,我就是那個孩子。”小新重重的點了點頭“前輩您果然還記得。”


    “這怎麽會不記得,你不說了我過目不忘的嘛。”任源意味深長的笑道“不愧是你啊,我記得當年你才八歲吧?那時候你就長得比普通成年人要大個了,現在更是壯的不像人類了,或者說…最終你果然還是,墮落成怪物了啊。”


    “嗯,我從小就被我父母獻給他們所在的降臨派作為實驗品,那時能長那麽高也是因為我在很小的時候,就脫離了重力的限製。”小新眼瞼微垂,語氣平靜的說道“雖然之後在部裏的幫助下我努力了很久,但最終還是沒能避免徹底墮落成為了異人。”


    “這不奇怪,不如說你拖了那麽多年才徹底墮落,反倒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嘞。”任源抬手對著後者比了比感慨道“你當時的情況,可要比秋鯉沫那孩子糟糕多了。你父母參與的那個降臨派,手段還真是粗暴狠辣啊。”


    “是的,另外前輩您可能不知道。”小新輕聲道“當時在塔子溝被您殺掉的那批人當中,就有我的親生父母。”


    “啊,這我還真不知道。”任源聞言微怔,繼而失笑道“所以,你今天是來找我報仇的嗎?”


    “我並沒有這個意思,我的父母既然加入了降臨派,那麽理應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和最終的下場有所覺悟。”小新淡淡的說道“雖然前輩您當年因為那次行動殺戮過重事後遭到了處分,但我並不認為您做錯了,至少我不認為我和前輩您之間存在什麽仇恨。”


    “謔,不愧是被對災部養大的異人,這覺悟還真不是一般的高。”任源嘿然道“既然不是找我尋仇,那你跟我提起這件事,是想問什麽?”


    “我想知道的是…”小新斟酌了片刻,一字一頓的問道“您當年是否已經發現,我已經不可避免會墮落為異人了?”


    “唔…算是吧。”任源聳聳肩道“雖說萬事無絕對,但那時的你從肉體到靈魂在現實層麵都可以說是無藥可救了。”


    “反倒是像你現在這樣幹脆認命退一步成為異人,凝練出自己的獨立現實,反倒有幾分找回最基本理智的可能。總之你要麽在混沌無序中意識伴隨著肉體一並崩潰消亡,要麽拋卻現實墮落為異人,依我看沒有第三種可能。”


    “既然如此。”聽到這個回答小新麵色微變,語氣急促的追問道“那麽當年在塔子溝,您為什麽要救下我?而不是像對待在場其他降臨派成員那樣,直接抹殺?!”


    “你要這麽問的話,我隻能說也沒有為什麽。”任源漫不經心的指了指腳下說道“這就好像你放走從你鞋底縫隙中逃走的螞蟻一樣,沒人會為這種事去找什麽原因和理由吧?再說救了你的是對災部,我隻是把當時並沒有反抗能力的你,丟在那裏罷了。”


    “就這麽簡單?”小新不甘心的追問道


    “就這麽簡單啊,不然你覺得還有什麽原因呢。”任源笑問道“怎麽,我當年沒有順手殺掉你這件事,就這麽讓你耿耿於懷?”


    “不…我隻是不明白。”小新麵色複雜的看著前者道“既然在您看來,我隻有死了和墮落為異人這兩種可能,您為什麽還要放任我成為異人?您明明不可能不知道,維持在那種狀態的我手上早已沾染了多少罪惡。”


    “你八歲前殺了多少人犯了多少罪,和我有什麽關係,再說論這個你比我可差得遠呢。”任源渾不在意的說道“至於你說我為什麽要放任你成為異人,這個你不該問我,而是該問你自己。”


    “問我自己?”


    “對啊,我說了救你的是對災部。”任源眉頭輕挑,一直後者道“而在死和墮落為異人這兩條路中做出最後抉擇的,不正是你自己嗎?究竟是什麽讓你寧願拋卻人理仍不肯放棄生命,這個答案當然隻有你自己才知道。”


    “隻有我自己才知道…”小新默念了一遍,猛然抬頭衝著前者再次遠去的背影高聲問道“前輩您的獨立現實是具現了生命不是嗎?那在您看來,生命的意義又是什麽呢?”


    “這依然是個需要問你自己的問題。自己為什麽要活下去,該怎樣活下去,乃至怎樣結束自己的生命才算有意義,這是隻有你自己才能得出的結論。”任源的聲音沿著空蕩蕩的走廊飄了過來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如果你死了,就再也沒有機會,去思考這個問題啦…”


    …


    提著檔案袋的任源剛推開自己房間的門,便見到搭檔魚謙正滿臉焦躁的坐在自己的房間中,顯然是在等自己回來,見狀他不由得失聲笑道


    “好家夥,今天等我的人有這麽多啊,我還真是受歡迎啊。”


    “你今天開完會又跑哪裏去了?”魚謙抬眼看到前者推門進來,頓時沒好氣的吐槽道“采總指揮不知為什麽突然把行動時間提到了明天,我想找你商量下明天的行動細節,到處都找不到你的人!”


    “嗨,這有什麽好討論的。明天我們小隊,全程聽九兒指揮就行了。”任源收好檔案袋輕笑道“再說你也說了九兒她突然把行動時間提前到了明天,我當然今天下午當然是奉命去做,引普羅米修斯入套的準備呀。”


    分配給任源的房間提前由采九兒做下了手腳,兩人倒是不擔心對話內容有被泄露的風險。聽到“引普羅米修斯入套”這句話,魚謙也識趣的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改口問道


    “那我和梓文,明天該在哪裏待命?提前做哪些準備?”


    “梓文也被拉到總指揮部這邊禁足了?”


    “嗯,下午過來的。”


    “那就好辦了,要是九兒那邊沒有特別安排的話,你們兩個明天就在總指揮部這邊待命就好了。”任源隨口說道“準備嘛,你們兩個也不需要什麽特別的準備,再怎麽說也不會讓你們兩個上前線。你要實在不放心,就按照往常出任務的標準準備就可以啦。”


    “可是,我不是你的龍牧嗎?正常來說…”


    “你也知道正常來說啊。”任源笑著打斷了搭檔的話“老魚你又不是不知道,明天的行動是攻堅索羅亞斯德教派的地堡。我知道你有在軍隊服役過,但和異人作戰是兩碼事。”


    “再說上周你不都已經參與過,類似的行動了嗎?你們要是靠現場太近的話,還要分出人手確保你們的安全。你又沒在土狼大隊或利刃大隊專門培訓過,就別湊這個熱鬧了,蹭軍功也不是這個蹭法。”


    “我不是要湊熱鬧蹭軍功。”魚謙黑著臉不悅的說道“我想跟你一起行動,是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嗯?什麽理由?”任源奇道“你在降臨派裏有姘頭?”


    “什麽姘頭。”魚謙不悅地說道“我再和你說正事,你能不能嚴肅點!”


    “好好好。”任源舉著雙手道“你說你說。”


    “按照陰陽策斷洛東的推算。”魚謙平複了下情緒,肅聲問道“s市的降臨派成員現在,都躲在那兩座地堡中吧?”


    “大多數都在,雖說主教普羅米修斯的位置洛東尚未確定。”任源點點頭道“不過也和確定差不多了,洛東之所以沒找出他的位置,八成因為他現在就躲在鏡月世界裏呢。”


    “那你說…”魚謙沉聲問道“被降臨派抓走的小柏,是不是也在s市索羅亞斯德教派分部的地堡中?”


    “哦,原來你是擔心這個啊。”任源臉上浮現出幾絲了然的神色“你怕你徒弟現在,已經被改造成異人了,到時候被土狼大隊給發現然後當場殺掉了?”


    “小柏不可能墮落為異人!”


    “我是說假如啊,萬一他真的墮落了呢?”任源悠然道“你打算搶先找到他,然後偷偷放他跑掉嗎?”


    “你在說什麽胡話。”魚謙寒聲道“就算我會放走他,難道你會幫忙嗎?”


    “我要是肯幫你這個忙呢?”任源饒有興致地問道“你打算怎麽辦?”


    “…那我也不會放他走!”魚謙略一停頓冷冷說道“但是你所謂的假如根本不可能存在,小柏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墮落的。他是因為我被卷進來的,我要親手把他救出來。”


    “恕我直言老魚。”任源好整以暇的說道“單憑你,可沒有這個能力。”


    “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


    “啊,這就有些難辦了。”任源沉吟道“你知道的,我明天可是很忙的,我得幫九兒去對付那個普羅米修斯。”


    “你不說他的實力已經超越a級異人了嗎?”魚謙道“就算你們釣出他,也未必能捕獲他吧?”


    “這可不一定,他能拿下鏡月世界是因為他為此做了很多準備,把自己被剝離的獨立世界雛形定向傳送進了鏡月世界。如果由我們來選定戰場的話,九兒手上還有劍閣的秘密武器,未必沒有一戰之力。”任源笑笑道“再說不管抓不抓的了,總歸要試試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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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采總指揮還要指揮明天的行動吧?”魚謙緊盯著前者道“你們誘捕普羅米修斯的行動,和正式行動的時間肯定是錯開的,對不對?”


    “這…”任源默然片刻後,淡笑道“九兒不會允許你跟著進入地堡的,畢竟這太危…”


    “你會有辦法的。”魚謙打斷了前者的話“對不對?”


    “我可沒理由冒這麽大風險帶你進去。”


    “你有的。”魚謙生硬的說道“若你明天不帶我去解救小柏,我在總指揮部恐怕會管不住嘴亂說。”


    “你在威脅我嗎?”任源臉色緩緩冷了下來。


    “可以這麽說,但也算不得什麽威脅吧?”魚謙神色從容的回望著後者“畢竟你也不在乎,死在你手上的龍牧人數再增加一個,不是嗎?”


    “誒,你們人類為什麽總是這麽愛惹麻煩。”


    短暫的對峙後,任源率先放鬆了氣勢,嘟嘟囔囔的抱怨道“我事先說好,進了地堡我可沒把握確保你的安全。到時候你要是發生了什麽意外死在裏麵了,可不要後悔。”


    “我這條命早就不值錢了。”魚謙道“隻是我還欠小柏的父親,一個交待。”


    “明天你先在總指揮部這邊等我消息,容我想想到時候該怎麽把你帶進去。”任源歎了口氣,囑咐道“還有我交給你保命用的那三支血針,明天一定要記得帶在身上。”


    “我明白。”見前者答應了,魚謙臉色也緩和了下來,準備起身回自己的房間去。


    “記住,那三支血針一定要隨身帶好!”任源叫住了搭檔,神色凝重的再次強調道“那不僅能在危機時刻為你療傷,隻要我認同那三支血針的存在,那麽你帶著它就等於帶著我身體的一部分,在關鍵時刻能救你的命,明白嗎?”


    “明白了。”魚謙鄭重的點了點頭應道“那我明天就…”


    “…等你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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