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月以來大大小小十幾次手術,終於算是將柏天清千瘡百孔的身體穩固了下來。然而他傷的實在是太重了,可以說從上到下從頭到腳,幾乎沒有幾處完好的地方。即便經過了這麽長時間的治療,也僅僅隻是把他從生死線上拉回來而已。


    按照醫院外科專家擬定的方針,不考慮之後的植皮整容手術在內,整套治療方案還有幾十個手術在等待著他。考慮到每次術後恢複和下次手術的準備,保守估計隻怕還要有個半年柏天清才能正是出院。


    而考慮到之後的複健訓練,想要重回崗位至少要一年之後了。而考慮到可能的後遺症,柏天清即便回到了警局,大概率也與一線的工作無緣了。可以說他這次堪稱魯莽的行為,算是徹底斷送自己的後半生。


    但是此刻躺在床上的柏天清,對於這一切並沒有感到後悔。當然若說對於今後的人生完全沒有擔憂,那是不可能的。不過如果讓現在的他再做一選擇,回到那條空曠的國道,那個危急萬分的夜晚。他還是會選擇將油門踩到底,義無反顧的撞上去。


    尚還年輕的柏天清,胸腔中還燃燒著屬於他這個年紀特有的青春熱血。他的年紀還沒有讓他深刻的體會到,人生的艱辛與殘酷。而這份透著單純與熱烈的激情,正是曆史上無數重要的轉折點中,創造奇跡的源泉。


    且不談在以後的日子裏,柏天清會不會感到痛苦和悔恨。在恢複意識的最初幾天自豪期度過後,一個更加現實和直接的麻煩擺在了他的麵前。


    住院的日子,真的是太痛苦了。


    被包成粽子一樣的他混身上下無一處不透著難以忍受的痛楚,這種情況下醫用鎮痛劑更多意義上,隻不過是起到幾分安慰劑作用而已。如果說無休無止的痛苦還能夠漸漸適應下來,那枯燥無聊的時光便著實有些難捱了。


    過分虛弱的身體和被傷患透支的精力,讓柏天清一直處在清醒和混沌之間。斷斷續續的碎片化睡眠,讓他整個人都顯得昏昏沉沉的。而全身上下折斷的骨頭和厚厚的繃帶,也讓他隻能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完全沒有任何消遣娛樂的手段。


    為了保證他充分的休息,好為之後的手術囤積體力,探望柏天清的人數也被嚴格的限製。這樣的放置y對於正值青年的柏天清來說,可遠遠要比肉體上的痛楚更加的難熬。對於他來說能做的也就隻有在心裏默數著日子,看著掛在牆上電視的靜音畫麵邊。邊在腦海中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邊在焦躁又無奈的等待中期盼自己的身體早點恢複過來。


    當穿著淡粉色製服的值班護士推門進來,正感上柏天清剛從短暫睡眠中清醒不久,怔怔的看著天花板的時候。聽到小心翼翼的開門聲,柏天清心中登時一喜。查房護士可是他一天之中為數不多的聊天對象了,頭部被固定住的他眼睛向房門方向猛瞟,興奮的問道


    “啊護士小姐,是來查房嗎?”


    “查什麽房呀。”小護士抿著嘴笑道“剛剛你睡著的時候,已經查過啦。”


    “哦,那是到吃飯的時候了?”柏天清問道“我現在還不怎麽餓呢,今天午飯,又是什麽味道的糊糊啊?”


    “午飯一個小時不是喂你吃過了嘛。”小護士調侃道“嘴上說著不餓,心裏盡想著吃飯呢是吧?”


    “啊,那個是午飯嗎?我還以為是早飯。”柏天清愣了一下,赧顏笑道“剛睡了一覺,以為過去很久了,原來才一個小時啊,我說我怎麽感覺一點都不餓呢。”


    “能睡是好事,多多睡覺身體恢複的才快,今天感覺怎麽樣?”小護士低頭看了眼擺在床邊的各個儀器問道


    “感覺比昨天好多了,就是身上很多地方又痛又癢,又碰不到,就很難受。”


    “可不能亂碰,癢說明傷處的肌肉皮膚在生長。”小護士查看完各項指標直起身小聲說道“我來是和你說件事。”


    “嗯?什麽事?”柏天清好奇的問道


    “醫院前台來了個女孩,說是你女朋友來看望你。”


    “我女朋友?”柏天清當即愣住,雖說這次事故他腦袋也受了不輕的外傷,但是智力和記憶可沒有受到什麽影響。他可從來不記得,自己有什麽女朋友。


    這邊小護士見他沒有第一時間回答,當即會錯了意。還以為前者是擔心自己現在的樣子,嚇到了女朋友。猶豫片刻之後,忍不住開口道


    “她說她非常非常想見你…我聽同事說,你們是地下戀情還沒有向家裏公開。我知道你可能怕現在這個樣子,嚇到女朋友。但是突然斷聯這麽久,對方肯定很擔心你的安危。我很能理解,你女朋友現在焦急的心情。”


    “再說…”小護士歎息著說道“醜媳婦難免見公婆嘛,你還要住院很久的,總不能一直把女朋友蒙在鼓裏吧?我聽前台同事說,你女朋友為了見你好不容易打聽到你住院的地方的。”


    此刻包在繃帶下柏天清的臉滿是哭笑不得的表情,聽著床邊小護士言之鑿鑿的敘述,搞不懂這都是哪跟哪的事。自己怎麽突然蹦出了個女朋友,然後還被安上了個有點渣男味道的人設。


    “啊這個,護士小姐,那我的女朋友有說她叫什麽嗎?”柏天清無奈的問道


    “嗯?”小護士滿臉驚訝的說道“你連你女朋友叫什麽,都不記得了嗎?你到底幾個女朋友啊?”


    “啊這…不是,主要是…”有些好奇來人到底是誰的柏天清,此刻總不好說自己實際上一個女朋友都沒有。隻得硬著頭皮說道“女朋友怎麽會有好幾個…我隻是怕那個,那個對方找錯了人…”


    “她說她叫孟浮笙…”幾絲鄙夷的神色掠過小護士的雙眼“人家不離不棄的追你追到醫院來,結果你連人家名字都不記得?”


    “孟浮笙?”柏天清頓時有些愣住了,這個名字他自然記得,這個名字的主人他更是記得。但是孟浮笙什麽時候變成了他女朋友,他可是真真切切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說起來在之前,雙方確實有過一陣互動比較頻繁的時期。從形式上看,要是硬說那是談戀愛形式上倒也蠻像的。不過說到底,前者隻是想要利用他,幫自己從家裏逃出來而已。而自己這邊,則是為了從前者手中套出更多有關孟偉的消息。


    這波嚴格意義上來說,那是標準的互利互惠,怎麽看都和戀愛扯不上什麽關係。不過細細想來,都是自己的師父魚謙說,孟浮笙的目的是想要利用他。少女自己可從來沒有親口說過,隻是利用他翹家而已。說不定,前者真的對自己芳心暗許呢?柏天清自我感覺,出事前的自己各方麵條件還是很說得過去的。


    雖然知道這種可能性很低,但誰能說就完全不可能呢?想到這裏,審訊室少女楚楚動人的摸樣,和微信中發來的那一句句,帶著絲絲愁悶的信息又浮現在他的腦海中。沒來由的,柏天清心頭突然湧上股很複雜的情緒。有些愕然,有些激動,還有些小小的自豪和說不清道不明的羞澀。


    “啊是,是的…”柏天清有些緊張的說道“我當然記得,隻是沒想到她會找到這裏來。我本來是想,那個…呃等好了之後再,再那個…”


    “還等什麽啊,王醫生說等你出院起碼要小半年呢。人家小姑娘一個人找到這裏容易嗎?”小護士有些生氣的說道“現在人家就在前台等著呢,你見還是不見?”


    “見,那讓她上來吧。”柏天清知道這種事情越解釋越麻煩,趕忙說道“來都來了。”


    “那我去和前台的同事說一聲,讓她上來。”想著自己當了回紅娘,大感自我滿足的小護士高興的應了一聲,丟下柏天清快步走出了病房。


    靜下心來的柏天清細細一想,還是覺得這個事情想來想去有些蹊蹺。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自言自語道


    “等她上了,再好好問問她,到底是怎麽回事吧…”


    …


    知道了具體的病房號,尋路方麵自然就沒有什麽問題了。從前台處問到了準確信息的孟浮笙,在護士們帶著祝福和惋惜的目光中,急匆匆的趕到了住院部的加護病房區域。在值班護士的帶領下,趕到了後者的病房。


    把人送到之後,值班護士便識趣的退出了病房關好了門,將空間留給了兩個年輕人。手中抱著束玫瑰花的少女東瞅瞅西看看,踱到了柏天清的病床前。


    “你漂亮的女朋友來看你啦。”孟浮笙從花束背後探出頭來,笑著對病床上的柏天清說道“感不感動?”


    “感動是感動,但是哪有看望病人,送玫瑰花的啊?”柏天清努力斜著眼看向少女抱在懷中的花束吐槽道“再說你整的這是哪一出啊,你什麽時候變成我女朋友了?”


    “我要不說是你女朋友,前台的護士能讓我上來嘛。至於花什麽的,你就別挑啦。讓醫院所有人都知道你有個漂亮的女友前來探病,這還不算好禮物?”孟浮笙吐了吐舌頭說道“好家夥,想見你一麵,還真不容易。”


    “所以你為了找到我住在哪個病房,就騙前台的護士說,你是我女朋友?”柏天清問道“還是地下女友,未公開的?”


    “不然呢,我要說我是你妹妹,這跑去前台問你的病房號也不合理啊。”孟浮笙道“我隻能說是你未公開的地下女友了。”


    聽到後者這麽說,柏天清先是感到鬆了口氣,繼而感到有些抑製不住的失落。察覺到自己不對勁的柏天清忙將這股莫名其妙的情緒從腦海中趕出去,笑著問道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住院的?”


    “本小姐神通廣大,什麽消息打探不到。”孟浮笙得意洋洋的說道“你在哪住院,哪裏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然後還要靠假扮我女友的方式。”柏天清打趣道“套出我的病房號?”


    “用什麽方法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孟浮笙反駁道“結果我成功找到你了,過程就不重要啦。你得承認,我很厲害吧?”


    “好好好,你厲害。”柏天清笑道“那麽厲害的孟浮笙小姐,你費這麽大勁來醫院找我,有什麽事嗎?”


    “哦對,先說正事。”孟浮笙一拍腦門道“我還是從家裏偷跑出來的,估計我爸的手下正到處找我呢。”


    “你又從家裏偷跑的?”


    “這不重要。”孟浮笙擺了擺手嚴肅的說道


    “我之所以來找你,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問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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