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察覺到對方存在的瞬間,任源便立刻意識到,布下這遍地蛛網在此處埋伏自己的家夥是什麽人了。那晚在破舊廠房中被圍攻的畫麵立刻浮上心頭,既然是熟人那便沒有再打招呼的必要了。沒有絲毫的停頓,他隨機從擎起審判對著遠處的敵人扣動了扳機。


    然而連開三槍都沒能命中對手,順著槍口延長線的半空中連續發生炸響,似乎有什麽東西將子彈擋了下來。那地穴深出的身影也倏忽間消失不見了。眼看手中審判未能建功,任源忍不住吐槽道


    “嘖,被看穿了嗎…”


    “想要打中我,您還是換上實彈比較好哦。”女子低沉的笑聲在隧道中回響,聲音高高低低遠遠近近的四處起伏,讓人摸不清到底是從哪裏發出來的“地穴之中才是我的主場,如果您還以為會像上次那樣輕鬆的逃離,可是要吃苦頭的啊。”


    “是嗎?那真是謝謝你的提醒了。”任源反手自後腰將手槍懲戒也拔了出來,凝神細聽了片刻,最後還是放棄了從聲音尋找對方所在之處的打算。這裏的隧道錯綜複雜,並且從聲波反震的紊亂波動看,還參雜有需多遮蔽起來的暗道。


    對方在隧道折角處不斷調整著聲調的高低,配合四通八達的隧道令人完全摸不準具體的位置。更重要的是,埋伏在這裏的必定不止一人,盲目追尋聲音的流向反而會陷入對方的陷阱中。正如剛才那個聲音所說,在這迷宮般的地穴中方才是其真正的主場。


    更棘手的地方在於,對方在整個隧道中都拉滿了極細極密的透明蛛絲。這些蛛絲不僅嚴重限製了自己的快速移動,並且有效的封印了任源掌中兩把手槍的威力。審判和懲戒是將破壞這個概念,自槍口延長線投射而出,賦予其所觸碰到的事物來造成殺傷。


    這樣的殺傷方式好處是不需要裝填實彈,也因為所指即所向極難被躲避掉。可缺點是並不具備實彈那樣充足的穿透力,那些密布在空間中的透明蛛絲雖然細小卻十分強韌。被投射出的無形之彈立刻便被這些蛛絲觸發掉了。


    這邊任源摸了摸腰間的彈夾,不由得皺起眉頭來。攜帶的實彈很有限,接下來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麽情況不能在這裏浪費光。可是對方就這麽躲在暗處,近身武器也完全派不上用場。


    “有什麽手段,就放馬過來吧,我可沒時間和你們玩遊戲。”任源挺起身子揚聲喊道,聲音在狹窄的地穴中來回激蕩,向著遠處擴散開來。


    “我可不想和前輩您發生什麽正麵的摩擦,隻是想和您在這裏多聊一會罷了。”那忽遠忽近的女兒輕聲笑道


    “光拖住我可沒有什麽意義哦,我想正門那裏現在可是熱鬧的很吧?放著不管真的好嘛?”任源提醒道“我這邊收到的消息,好像說已經打進來嘍?”


    “那邊發生什麽,可不需要我負責。我的任務,隻是盯住前輩您而已。”飄忽的女聲咯咯笑道,聽其語氣似乎完全不介意就這麽和任源耗下去。


    “誒,我從開始就覺得走這種對方早就知道的密道不靠譜。”任源無奈的歎了口氣,開始抱怨起現在的狀況來。


    不過不滿歸不滿,從各方麵來說他也確實沒有別的選擇。這瑣羅亞斯德教派的地堡內部各處構造相似度極高,就算是被捕獲的祭司陰,對於未到過的地方也完全不了解。不如說如果沒有專門的人引路,就算到過的地方怕也很容易迷路。


    如果不是利用記憶搜索,讓陰自己畫絕畫不出那個地堡模型。即便那個模型缺失的地方很多,但這也是對災部這邊能拿到的唯一一份可靠資料了。如果換個地點強行挖進來,固然對方不能這麽準確的找到自己位置,可他自己也完全無法確認所在的位置了。到時候不要說三個小時,就是十三個小時也未必能把這個地堡摸清楚。


    本來是為了節約時間才選擇了這條通路,現在反而陷入了兩難。正門那邊又加快了行動計劃,不管怎麽看都沒有多少時間供自己揮霍了。事到如今,任源也隻能一手執定連射的懲戒,一手持著罪衍短刃主動邁入,這敵人為自己量身打造的地穴陷阱了。


    邊揮手斬斷攔路的蛛絲,邊謹慎的向地穴深出進發。他此行的目標既不是配合正門的對災部部隊打擊降臨派,也不是為了采九兒在會上說的追捕叛黨隱士。而是要尋找關於那座構建在幻夢境中的祭壇的線索。


    研究過從陰腦袋中挖出的地堡模型後,他心中已經基本敲定了幾處可能有線索的地點。想要出入幻夢境必須積累大量的精神力量,因此那些方便集中收集精神力量的地點例如教堂,冥想室,地下廣場往往能找到相關的線索。


    踩著黏度和韌度都極高的蛛絲,任源艱難的分辨著隧道的走向和構造,和腦海中的地堡模型相比對來確認自己的位置。剛才那場大範圍爆炸給他帶來了不小的麻煩,現在必須極力避免走入地圖中沒有記載的地方,免得浪費更多的時間。


    當然這些都不是最麻煩的地方,對方費盡力氣構造出如此龐大的蛛網陷阱,絕不隻是單純用來封禁飛行道具的。在這覆滿周圍的蛛網後,還不知道隱藏著多少殺招。這讓任源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就在他走出不遠後,遠處響起陣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側耳傾聽仿佛無數細密的雨絲打在瓦礫上,又好像無數精巧尖銳的金屬物品相互之間摩擦碰撞,發出“嚓嚓嚓”的聲響。其中還隱隱約約夾雜著男女老幼痛苦至極的哀嚎,這些聲音從四麵八方圍攏過來,轉眼間就變的越來越密集嘈雜起來。


    “來了!”任源執定槍刀凝神戒備著。就在聲音達到最大的時候,大片的黑影貼著牆壁從前後左右的通道中湧了出來。仔細看去,卻是無數四肢泛著寒光拳頭大小的蜘蛛,鋪天蓋地的湧了過來。


    “該死!”任源怒喝一聲,抄起懲戒對著蜘蛛群攢射而去。相比別的異人,他的獨立現實十分缺乏對大量個體進行壓製和打擊的手段。這種大量小型敵人構成的集群,正是他最不擅長應付的對象。


    即便是在隧道中拉滿了蛛絲,但局部區域也經不住原地不動的任源用懲戒集中攢射。那些蜂擁而來的蜘蛛們,很多都被當場打爆,尖銳的蛛腿和腥臭的汁液飛濺的到處都是。很快就將周圍雪白的蛛網染成了墨綠般的顏色。


    可這些神智不高的爬蟲們,大腦隻不過是小小的一團神經節,根本不足矣讓它們擁有恐懼這樣高級的情緒。龐大的蜘蛛大軍踏著同伴破裂飛濺的屍體,仍舊悍不畏死的向入侵者撲了上來。茫茫的蛛群仿佛無窮無盡,整個隧道都被那令人渾身發癢的“嚓嚓”聲所填滿。


    單憑懲戒的火力,完全無法壓製這如燎原野火般從四麵八方湧來的蜘蛛群。經過隧道中那些橫拉的細密蛛絲略作格擋,跑的快的蜘蛛們早就撲到了任源身前。探起閃著寒光的尖銳蛛腿和森然毒牙,向前者發起了進攻。


    這邊任源左手的懲戒開火不停,右手反握短刃形態的罪衍一刀將腳邊的蜘蛛揮成兩段。刀鋒過處完全不像是斬在了生物的軀體上,更像是砍中了某種富有韌性的特種合金。而噴濺在刀刃上的粘液迎風迅速硬化,化作了黏濕強韌的蛛絲。


    縱然他將手中短刀舞的密不透風,扔招架不住蛛群這無休無止的衝擊。罪衍的短刃很快就被蛛絲裹纏的猶如巨型棉花糖棒,斬切的攻擊方式也被迫變成了揮砸。可這些體大如鳥的蜘蛛極其結實頑強,即便臃腫的腹部被前者巨力砸扁,也拖動著爆漿的身軀向其身上爬去。


    靠一刀一槍維持起來的防線很快便被突破,接連有蜘蛛跳上了任源的身體肆意攻擊撕咬了起來。更有一隻腹部格外腫大的蜘蛛抱到了他的臉上,挺起下腹兩顆如老虎鉗般的毒牙,向前者的嘴裏咬去。


    這時任源才看清楚,這蜘蛛的腹部生著張扭曲至極,痛苦不堪的人臉,五官具備栩栩如生。仿佛遭受著什麽難言的折磨般,道道血淚從眼角流出,粗重的鼻息急促的噴出。而那兩顆烏黑碩大的毒牙,便是從這張臉的嘴裏彈出來的。開合之間還能看到嘴中一根血肉模糊的長舌,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無盡哀嚎。


    這張臉是如此的逼真鮮活,一時間讓人分辨不出究竟是人臉縮小後長了個蜘蛛,還是蜘蛛的腹部長了個人臉。毫無疑問這群詭異的蜘蛛必然是經過瑣羅亞斯德教派改造後的產物,而在製作過程中想必也用了不少慘絕人寰的手段。


    不待伸進嘴裏的毒牙閉合,任源率先用力咬下。伴隨兩聲“哢嚓”脆響,烏金般黑沉的毒牙被當場咬碎,帶著股奇異腥香的液體溢滿了他的口腔。隨即火辣辣的灼痛感,順著咽喉直向食道湧去。


    盡管任源並不畏懼毒液,但經這隻蜘蛛拖延,順利的打破了其幸苦維持的防禦圈。瘋狂的蛛群一擁而上將他整個裹了起來。腹部人麵獠牙大開,對著能接觸到的任何部位歇斯底裏的注毒撕咬。


    一時間哀嚎之聲大作,震得整個地穴嗡鳴不止。然而偽神之軀的血肉並不是那麽好消化的,對於這群異化的蜘蛛來說無異於劇烈的毒藥,吞咽了前者血肉的個體很快便顫抖著跌落到地上。


    可一群蜘蛛死掉,馬上就有下一群蜘蛛湧上來。放眼望去地穴目之所及的地方,皆被層層疊疊的蜘蛛擠滿,隨時等待著死掉的同伴空處位置,好撲上去啃下一塊血肉來。盡管任源自愈能力驚人,也架不住這蜘蛛海如此瘋狂的啃咬。


    敵方顯然吸取了之前自己撐爆偽神卡戎的教訓,選擇用大量個體分擔自己的血肉。如此下去,恐怕即便是號稱偽神之軀的身體,也要在這深處地下的陰暗洞穴中,被這群詭異恐怖的人麵蜘蛛一口口分食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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