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孟浮笙過的很不安生,紛亂的謎團一個接一個的壓在她心頭,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已經沒有什麽人值得信任了。虎口逃生之後,原本以為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迎來的將是全新的生活。


    自從回來後,父親孟偉好像變了個人。再不像之前那樣強硬的想要將自己禁錮在家中,反而同意自己在養好肋骨的折傷後去上學了。後媽孫果兒似乎在自己失蹤這幾天大病了場,近期都在房間中療養身體沒有和她照麵。雖然失去了期間的記憶令她非常苦惱,可好轉的生活氛圍,大大緩解了她和父親之間的關係。


    假若劇本原是這樣發展的話,她之前也不會萌生從家出走的想法,更不會勾引利用柏天清幫助自己逃家。現在的生活,遠比之前的時候,更讓她覺得順心,如果是這樣的話…


    但是世間並沒有那麽多如果。所有的溫馨假象,都被那夜潛入房間自稱任源的怪人打破了。


    就在自己的床上,那個叫任源的家夥讓自己想起了失蹤這幾天,丟失的記憶。雖然想起的不多,可內容卻令她感到毛骨悚然遍體生寒。再看到父親那和藹溫煦的笑容,她隻想立刻策劃一次逃家計劃。這間原本十分熟悉的別墅,卻成為了陰森恐怖的魔窟。


    一方麵,孟浮笙不願意去相信自己回想起來的內容,她希望這隻是那個叫任源的家夥和小安聯手布下的騙局。內心深處,她仍舊在渴望著父親對自己的愛。她不願意相信將近十年來,難得重拾起來的父女親情隻是場令人作嘔的騙局。更不願意相信自己的親生父親,是暗中對自己謀劃著邪惡計劃的罪魁禍首。


    可另一方麵,她也不再是十年前那個天真的孩童,這十年來的點點滴滴無一不在告誡著她。那段奇怪的記憶,可能更接近於事實的真相。無論如何,她都無法向父親求證,回響在腦海中的記憶究竟是場幻覺,還是真實發生過的可怖真相。


    她不願意相信小安,可更無法質詢父親。此刻糾結的少女,邊沉溺在父女溫情的現狀中無法自拔,邊為所曆究竟是虛假還是現實而感到痛苦。交織的苦惱折磨著少女的心,讓她這兩日根本無法安眠。


    事到如今,父親不可能窺破自己的想法,走到床前告知真相。實際上如果小安所說是真的,那麽就算父親知道了自己此刻的苦惱,說出的也不過是更加精心琢磨的謊言罷了。而麵對小安躲閃的話語,當下孟浮笙能夠指望的信息來源,便隻剩下那個怪人任源了。


    可那晚他走前明明在自己的耳邊說“明晚再來”,已經過去數日了,那晚發生的事就像是另一場詭異的夢魘。遲遲等不來那個家夥不說,小安也固執的回避著自己的疑問,不肯再泄露分毫訊息。


    身處漩渦的中心,卻完全不知圍繞自己的是場怎樣的風暴,身為待宰羔羊的恐懼深深攫住了她的靈魂。不安和恐懼交織成鮮烈的怒火,令孟浮笙情緒益發暴躁無常,心中不知將任源罵了多少遍。


    “我吃飽了。”孟浮笙看著正在旁邊侍立的小安,越看越覺得氣不打一出來,將手中的餐具丟到了餐桌上,煩躁的說道“你把這些收拾出去吧。”


    “可是小姐,您隻吃了…”小安皺眉說道


    “我吃飽了!你沒聽見嗎?還是聾了?”少女拔高了嗓音說道“我叫你把這些收拾出去!你沒聽懂嗎?”


    “是,小姐。”小安恭順的應道,在少女氣鼓鼓的眼神中開始無聲而又快速的收拾餐桌。今夜孟偉沒有回家,加上孫果兒也臥病在床。是以小安在喂過女主人後,便將孟浮笙的晚餐送到了她房間中來。隻是孟浮笙沒吃幾口,便突然大發脾氣不吃了。


    “小姐,今晚的夜宵,您想吃什麽?”收拾完餐桌後,小安溫聲問道


    “今晚我不想吃夜宵了。”


    “嗯,那我讓廚師備下幾樣糕點和冷盤,要是您晚上餓了我再給你拿上來。”小安道“我先把雜物拿下去,稍後我來給您沐浴更衣…”


    “有意思嗎?”孟浮笙突然開口問道


    “您說什麽小姐?”小安抬頭問道,眼中流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說,你這樣有意思嗎?”孟浮笙煩躁的說道“我父親到底想把我怎麽樣?那幾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你是知道的吧?為什麽不告訴我?明明你們所有人,都在把我當傻瓜耍,現在你在我麵前擺出這副什麽都沒發生樣子,有意思嗎?”


    “小姐,我們不是說好了不再討論這個…”小安皺眉說道


    “誰和你說好了?誰和你說好了?”孟浮笙尖聲打斷了女仆的話“你除了說不能對任何人說我記憶恢複了,還說什麽了?什麽叫被人知道了你可能會死?我可是差點就死了啊!既然咱倆怎麽都會死一個,那你趕緊去死啊,你怎麽不去死啊?你去死好了!”


    “小姐您放心,到那個時候,小安肯定會替小姐去死的。”小安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看著少女怒氣騰騰的雙眸,平靜的說道


    “你!”孟浮笙被噎的說不出話來,看著女仆那晶亮堅定的眼神,自己的氣勢兀自弱了下來,偏過頭喃喃道“呸,你死了對我有什麽好處,是什麽值得炫耀的事嗎?說給我聽有什麽用?”


    “我不明白…”少女頓了頓,泄氣的說道“就算不能告訴別人,難道我自己也不能知道嗎?我連在我身上發生了什麽,都沒有權力知道嗎?”


    “您不用著急小姐,任先生會幫您想起來的。”小安麵色黯然的說道“並不是我不願意告訴您發生了什麽,實在是我知道的遠沒有您多。就算想要告訴您什麽,也做不到。而且可以的話,我希望您永遠都不要想起來。”


    “那個家夥會幫我想起來,可他人呢?他不是說會再來嗎?這都幾天了?難不成他缺德事幹的太多遭了報應,走在大街上被泥頭車撞死了?”少女惡毒的詛咒道


    “您放心小姐,我想泥頭車撞不死他。”小安平靜的說道


    “好了好了,你快出去吧,今晚我自己洗不用你幫忙了,你不用再上來了。”孟浮笙知道再怎麽逼小安她也不會說,揮手攆後者出去。


    “那小姐,您要是有什麽…”愛看書吧


    “我會搖鈴叫你的,出去出去,快出去別再煩我了!”


    “是小姐…”小安輕歎一聲,推著餐車無聲的走出了房間。留下心緒躁亂的少女,氣鼓鼓的坐在椅子上。


    “要不今晚,我幫你沐浴更衣?”憊懶的男聲自身後突然響起,帶著不還好意地嬉笑


    “啊!”少女輕呼一聲,從椅子上跳起來。扭身卻見名身軀龐大的男子,正倚在靠窗的牆邊,對著自己微笑。


    “是你!”孟浮笙一眼就認出了來者的身份,聲音顫抖的問道“你怎麽進來的?”


    “那天晚上我怎麽進來的,今天我就怎麽進來的嘍。”男子輕笑道“難不成我還要拎點點心水果,從大門按鈴正式拜訪不成?”


    此刻出現在少女閨房中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夜摸到她床上的偽神之軀任源。然而縱然她非常想再見到前者,找回自己丟失的記憶。可是當此刻真的和對方獨處一室的時候,從少女心中升起的卻是難言的恐懼。


    倒不是因為前者的長相多麽醜陋凶惡,除了體型過於龐大帶來的壓迫感,實際上任源的相貌完全稱得上正常普通。可當真正麵對麵的時候,卻總讓人生出挨著嗜血猛獸的那種危險至極的感覺。


    少女努力做出淡定的摸樣,避開前者的視線,抱臂胸前向後仰著身體問道“你怎麽隔了這麽多天才來啊?”


    “哦?你這是想我了嗎?”任源調笑道


    “誰會想你啊,死變態。”孟浮笙怒極說道“你親口答應幫我找回記憶的,你自己說的第二天晚上再來,明明是你不守信用。我隻想盡快找回記憶,然後永遠都不要再見到你!”


    “是這樣嗎?”任源摸了摸鼻子說道“呀,那可真抱歉讓你等了那麽久,實際上我本來是想第二天晚上就再來找你的,可是不巧走在街上被泥頭車撞了,所以耽誤了兩天。”


    “…”孟浮笙冷冷的看著前者,知道他是在調侃自己,銀牙緊咬惡狠狠的擠出了幾個字“怎麽不把你撞死!”


    “可能是因為我壞事做的還不夠多吧,報應沒那麽狠。”任源擠擠眼笑道“不過好在傷得不重,我這不剛覺得好了點,就急急忙忙的來找你了嗎?”


    “少廢話,你不是說能幫我找回記憶嗎?”少女嫌惡的說道“趕緊做吧,你也想通過我的記憶,找出你想要的東西吧?那就別在這裏磨蹭了。”


    “嘿嘿,你很上道嘛小姑娘。”任源滿意的點點頭“脾氣再收斂收斂,就更招人喜歡了。”


    “…”孟浮生黑著臉,閉口不語,完全沒有接話的意思。


    這邊任源討了個沒趣卻也不在意,踏著厚實的地毯幾步走到少女身前。在後者戒備的目光中,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抬手說道


    “愣著幹嘛,坐啊。”


    孟浮生癟癟嘴,扶著靠背坐回了椅子上,並向遠離前者的方向挪了挪屁股。


    “離我那麽遠幹嘛。”任源失笑道“怕我吃了你不成。”


    “你上回在我床上,不是還想扼死我嗎?”


    “怎麽可能,我隻是開始怕你喊出來,輕輕的捂住你的嘴而已。”任源道“我怎麽可能,舍得扼死你這麽可愛的小姑娘呢。”


    “好了別廢話了,快開始吧。”孟浮生催促道“要我怎麽配合你?”


    “嗯,那麽我先問你幾個問題。”任源道“那晚我走了之後,你還想起了什麽沒有?”


    “沒有。”


    “嗯?一點也沒有嗎?”任源有些驚訝的問道


    “沒有,一點也沒有。”少女蹙眉道“我應該再想起什麽嗎?”


    “正常來說的話效果應該不止那麽短啊…”任源伸手抵著下巴陷入了沉思,那夜自己塞進少女口中的血片雖然不多,但也不該效果那麽差。難不成在孟浮笙腦袋裏做手腳的人,異常等級要比自己預想的還要高?


    看著垂眸思索的任源,這幾日盤旋在孟浮笙心頭的煩惱再次湧了上來,猶豫片刻她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我能問你件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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