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月世界的夢之山下,空前的危機降臨到了二人的麵前。突然從霧氣中衝出的異獸,隨手撂翻了任源,又將目光鎖定到了魚謙身上。虎爪般的巨蹄刨著地麵,看著前方渺小的人類虛張聲勢般舉起了手中槍支。獰惡的瞳孔中,人性化的露出了戲謔神色。


    它看穿了我的戰鬥能力!在對上眼睛的刹那間,魚謙便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了這個含義。這是他感覺最可怕的地方,自己麵對的根本不是單純的猛獸,而是名兼具狡詐於殘忍的惡魔。審判在它臉上打出的傷口還在汩汩的留著黑血,駁獸伸出墨綠色的舌頭舔過長長的麵頰,看神情分明在享受這場殺戮。


    此時尚能冷靜的舉槍與巨獸對峙,從勇氣這方麵來說他已經超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類了。強抑住渾身的顫栗,魚謙狠狠的反盯著對方,手中穩穩端著黑色的手槍懲戒。他知道自己決不能開槍,隻要開槍對方立刻就會發現這把懲戒的威力尚不如審判,自己將徹底喪失威懾力。


    此刻縈繞在他心中的念頭隻有一個,那就是拖,硬拖!既然任源能當場叫破對方的名號,那麽顯然對其有所了解,就算一個照麵被擊敗但絕不代表勝負就此終結。而自己要做的事便隻有這一件,拖到偽神之軀恢複過來。


    可駁獸顯然並不打算和他拖延下去,誠如魚謙預料中的那樣,它在看到後者的第一眼就對他解析完畢。調整好了角度,它毫不遲疑的再次發足狂奔,向著後者發動雷霆衝擊。


    眼見算盤落空,魚謙明白要從前者手中逃跑更不可能,扶穩手中懲戒大叫著給自己壯膽,扣緊扳機向駁獸射擊。情知必死,魚謙選擇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保持住自己的尊嚴。


    然而在遠方任源嵌入的深坑中,死寂的氣息沿著坑洞蔓延。周圍的青草和樹木急速枯萎死亡,在這片生機勃勃的大地上蓋下了顆土黃色的印章。接著便聽得絲毫不遜於駁獸的怒號傳來,一道血色身影飆射而至,在駁獸衝到魚謙之前從側麵將它掀飛了出去。


    兩坨肉山撞擊的悶響震耳欲聾,肉眼可見的衝擊波推著空氣蕩出層層波紋,離二者過近的魚謙被直接推到在地。洗滌全身的震蕩,讓他想起了當兵演習時,大口徑榴彈炮在身畔炸響的感覺。


    飆射而來的紅色身影也在撞擊中止住了腳步,露出了遍覆赤鱗的巨大身軀,和靈活粗長的尾巴。偽神之軀的這次變化不僅改變了外貌,還大大增加了體型。粗壯如獸的巨足撐起沉重的身軀,直立起來高度起碼六米開外,竟要壓住龐大的駁獸半頭。


    “這…你…是任源嗎?”魚謙下意識的脫口問道,他也是首次見到任源將體型搞到這麽大。


    “老魚還好吧?先往旁邊躲躲,接下來交給我了。”高大的赤鱗惡魔扭頭看向倒在地上的後者,朝遠處指了指,接著雙足發力向從地麵上爬起來的駁獸撲去。


    野獸之間的戰鬥,決勝負的永遠取決於誰的攻擊率先突破對手的忍耐閾值。任何精巧強大的防禦手段都沒有價值,誰能頂住不斷增加的傷口,率先給予對方致命傷,誰就能夠成為最終的勝者。


    被掀翻在地的駁獸喪失了最強大的攻擊手段衝撞,將要爬起來前又被撲上來的任源壓製於地麵上。原本為了高速衝擊,而特化生長的四條長腿,此刻反而成為了累贅。關節缺乏靈活度的駁獸在任源的阻撓下,根本沒法快速從地麵上爬起來。


    而精通地麵技巧的任源,就像圍住座頭鯨的虎鯨,用自己的尖牙利爪凶狠而又精準的攻擊著對手。持續不斷的在對方身上,留下深刻細長的傷疤。每當其試圖站立起來,便迅速調整體位進行打壓破壞,幾個回合下來駁獸的雙腿和身軀浸滿了自己的鮮血。


    圍著巨獸攻擊的任源,絲毫不著急攻擊駁獸的要害,以免失手被對手反撲成功。他很清楚對方想要站起來的那一刻,就是最脆弱最難抵禦攻擊的時刻。自己隻要不斷的在對方身上製造傷口,堆疊的創傷很快就會消磨盡它的精力,使其最終淪落為待宰的羔羊。


    幾次起身嚐試都失敗的駁獸,很快就察覺出了前者的意圖。幹脆就勢在地上躺穩,放棄了重整態勢的打算。張開四蹄亂踢,借助滿口獠牙和頭上猙獰的獨角,拚命向前者發起反擊。


    戰鬥很快就進入了單純的以傷換傷階段,在駁獸專心反擊之後,反而是時刻防備對手起身的任源陷入了被動中。迫不得已,也要拚著受傷的風險去強行壓製後者,一時間雙方的戰鬥陷入了僵局。雙方身上的傷口,就像自來水水龍頭般,不要錢的往外噴吐著血液。青青的芳草地很快就被鮮血浸透了。便是站在遠處的魚謙,也能聞到撲鼻而來的血腥氣。


    場中一人一獸打的熱鬧,旁觀的魚謙心中卻十分清楚。隻要進入消耗戰,那麽就是任源開始鎖定勝局了。看起來雙方都在壓抑著傷勢,想要率先擊倒對方。可實際上,任源最怕的是剛才那樣,遠超自身承受極限的強大攻勢。此刻堆疊傷口,喪失了最強攻擊手段的駁獸,遲早會被恢複能力無敵的任源耗幹。


    戰鬥結束的要比魚謙預料中還要迅速,察覺到對手能夠快速修複傷勢之後,駁獸昂揚的鬥誌便當即消散了。徒勞的想要再次掙紮爬起,卻發現傷痕累累的四肢已經再也支撐不起數十噸的身軀,眼中滿是憤恨絕望的躺倒在了地上。


    已知事不可為,駁獸高傲的伸長了脖頸,仰頭對著上方的夢之山發出長長的鳴叫。聲音厚重有力,直穿霄漢震的穀中空氣跟著不住顫動,遠遠的傳了出去。而任源則抓住時機,撲上去咬住巨獸的喉嚨扯下大片血肉。孤傲的悲鳴戛然而止,伴隨著脖頸洶湧而出的鮮血,碩大的獸頭轟然倒地,隻剩下滿是不甘的獸目還不肯閉上,死死的盯著敵人。


    而伴隨著這聲響徹天地鳴嘯,仿佛天空中有層無形的禁製被打破了,鏡月世界中的萬物都開始流轉起來。


    看到地上的巨獸不再掙紮,任源也停下了攻擊,魚謙趟著沒過腳踝的汙血走上前來。


    “它死了?”


    “還沒有,這種巨獸生命力頑強著呢。”任源甕聲甕氣的說道“你別看它被我搞成這樣,我估計血流幹了之後還能撐個幾天。”


    “這個東西,還算是生物嗎?”魚謙看著仍舊抽搐不止的駁獸問道“說實話,我被它看的心裏發毛。”


    “這個東西嘛…硬要說的話也不能說不是生物。這就好比在你看來,我算是生物嗎?”任源笑道“我也說句實話,被頂飛那下,我差點以為趕不及救你了,我以為你會被當場嚇死。不愧是我看中的龍牧,這份膽量和定力著實不俗,我懷疑你就算直視異源都能保住精神不崩潰。有興趣成為異人嗎?你絕對會是非常強大那種。”


    “沒被嚇死,也差不多了。”魚謙沒好氣的說道“按照你的說法,得多麽不可救藥的人才會變成異人。我才不可能墮落呢。”


    “話別說得太滿哦。”任源笑道“不過話說回來,上來就撞見駁獸我們今天運氣可真夠差的。”


    “聽你的意思,還有可能遇到別的玩意?”魚謙扭頭看了看河流外麵,現在想想和這頭智商不下人類的駁獸相比,剛才追著二人不放的冰將軍集團,反而顯的有些可愛起來。他也明白了,為什麽追到這裏之後,那些冰雪巨人就退卻了。


    “我說你怎麽不早點說,這裏有這麽危險?你就真不拍我被當場嚇死在這裏?”


    “我早就和你說了嘛,夢之山的守衛力量更強,你不記得了?”


    “你當時的語氣,就和說這裏隻有幾個更高點的冰將軍差不多!”魚謙憤憤說道,繼而好像反應過來了,急忙問道“你說沒想到會遇到駁獸,也就是說這裏還有別的守衛?”


    “那是自然,不然你以為呢?就這麽頭小馬負責保護整座夢之山?”任源說道“你不要以為剛進來時,看到這裏好像童話世界,就以為這裏是什麽主題公園。那是月之領主造出來哄孩子的,鏡月的實際麵貌可要比你想象中恐怖的多呦。”


    “那最棘手的,就是這種駁獸嗎?”魚謙問道


    “呃…怎麽和你說呢,鏡月世界中的守衛。你眼前這個駁獸,算是最初級的守衛力量中,最棘手的了。”


    “…”魚謙頓時滿頭黑線“那最初級當中最不棘手的是啥樣?”


    “那就是剛才追著我們跑的冰將軍了。”


    “那最高級最棘手的呢?”


    “我不知道,月之領主那家夥死後留下了保護女兒的東西,想來要比我以前在這裏見過的更強吧。”


    “你對付得了?”


    “應該對付不了吧?”任源想了想說道“要是一個一個來,說不定慢慢能找到應對的手段。不過對方不會給我那麽充足的時間。”


    “見鬼,那我們接下了…不,應該說我接下來怎麽辦?”魚謙指著天上怒道“你能死了再活活了再死,我呢?被那那個怪月亮盯著我往哪裏藏?”


    “為什麽要藏啊?”任源不解的說道“什麽嘛老魚,你不會以為我故意誆你進來,想把你害死在這裏吧?”


    “你少在這給我陰陽怪氣,你倒是說說看接下來我怎麽辦?你的計劃不會就是帶著我,硬闖進去吧?”


    “遇到駁獸確實屬於計劃之外,但是現在事情都解決了,你放心接下來不會遇到任何危險了。”任源自信滿滿的說道“這隻是個小插曲,總體上都是在我掌控之中的。從我們踏入夢之山範圍內後,就已經算是成功了。”


    “怎麽說?”


    “截止到目前為止,我們遇到的都是鏡月世界被動的防禦手段,就和家中的紅外警報器差不多。剛才這頭駁獸最後的叫聲就是警報,是宣告有入侵者進入核心區域了。”


    “然後呢?”


    “然後當然就是變更為主動防禦手段啦,隻要讓月光魔女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就大功告成了!”


    “會有這麽順利?”魚謙有些不信的說道


    “當然會這麽順利,證據嘛,你現在抬頭看看就知道了。”


    魚謙應聲仰頭看去,驚訝的發現整個鏡月世界再次開始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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