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終於下了下來。


    密集的雨點打的擋風玻璃劈啪作響,激揚的水霧把整片天地遮的朦朦朧朧看不清楚。


    “到了約定時間了,任源還沒回來。”魚謙把口中的香煙屁股都要咬碎了,狠狠的從口中擠出話來“我要去看看。”


    “別去魚叔,他們人多。”薑梓文忙阻攔到“任源經驗豐富,我們還是聽他的吧。”


    “問題是我們現在根本就聽不到他的話。”魚謙一怕方向盤怒氣衝衝的說道,他從來都是一個行動派。無論是在部隊還是在警局,魚謙都是一個做多過說的人,像這種隻能無所事事的等待實在不是他習慣的事情。


    就在魚謙拍了方向盤一下之後,“砰、砰”的響聲沒有停止反而繼續響起。


    “我好像聽到了什麽?”魚謙疑惑的偏過頭,側耳細聽。嘩嘩的雨水中確實參雜著有規律的砰砰聲,而聲音的來源就在他的身畔。


    魚謙連忙打開車門,一隻左手“噗”的一聲帶著泥水跳到他的懷裏,驚的他一把抓住就要丟出去。


    “別丟別丟,是我是我。”那隻左手死死拽住魚謙的衣襟,發出尖細的聲音


    “任源?”魚謙捧住這隻格外大的左手,認出了它的主人。


    手掌中心露出一張滿是泥濘的大嘴,通過斷腕處的血管抽入空氣鼓動薄膜發聲,手背則隆起一個巨大的鼓包。五根手指的指甲塞滿了黃泥,顯然這隻手爬過了一段很長的距離。


    “你怎麽變成這樣了?”魚謙驚訝的問道


    “說來話長,我托大了。”任源的左手跳到一旁副駕駛“狗日的對災部,沒一條靠譜的情報!”


    …


    工廠廢墟中,任源和楚進再次撞到了一起。有了之前的經驗,任源再不願意和楚進硬碰硬,憑借飄逸迅捷的身手閃避著後者的雙拳,伸出兩隻尖銳的利爪不斷在其身上留下細碎的傷痕。


    察覺到對方的戰術,楚進縮緊雙拳不給對方機會,隻一味的限製任源的移動。隻待稻荷重新布好網陣,配合巨大的金屬史萊姆一舉將任源擒獲。


    表麵上看任源左衝右突,壓著楚進打得他節節敗退,全靠忌憚後方翻湧的金屬巨浪,才能勉強維持住戰局的平衡。但是實際上時間一長,隻要稍有疏忽就必然被擒。


    明白了處境不利,任源再也耐不住性子,心下一橫幹脆擒賊先擒王。閃過楚進的一記搶攻,加力狂奔,幾個起落就奔冥靈而來。打定主意先殺了他,再伺機找出躲在暗處操縱磁力的異人逐個擊破。


    看著飛撲而來的任源,冥靈一聲冷笑,周身騰起五道綠色槍芒直插任源。將他從空中釘到了地上,任源一時掙紮不脫,洶湧而來的鐵砂猛地將他吞了進去。由磁力束縛而成的納米鐵氧顆粒構成了一個金屬沼澤,任源縱然打散它們也無法擺脫,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困牢。


    “喂,你這是!”任源感受著插在身上的五隻槍芒,臉色大變


    冥靈一擊製服了任源,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罰酒,把他帶回去!”


    …


    “不用等了,我們快走。”被魚謙放在副駕駛的左手焦急的催促著


    “怎麽了?”


    “這麽久還沒逃出來,他們肯定抓住我了。”任源的左手晃了晃手背上的肉瘤說道“沒關係,我帶了備用腦子,信息都收集到了,把我的身體炸了吧。”


    魚謙點點頭發動了汽車,掏出黑色手機按下了安全碼,猛然一愣


    “難怪對災部不放心你,這個所謂的保險手段,對你也沒用啊。”


    …


    眼看已經沒有逃脫的機會了,任源最後奮力一撥,推開臉上的鐵屑,怒視著冥靈


    “冥靈是吧?我記住你了,你等著,我會一個個把你們都送進地獄的。”


    “現在說這種話不覺得太晚了嗎?”冥靈冷冷一笑“您還是早些棄暗投明的比較好。”


    這時守在屋頂的稻荷突然說道“大人,那個獵人駕車跑了,我們要追嗎?”


    “那不過是對災部推到台前的炮灰,費力殺了他隻會把事情搞複雜,完成任務要緊。”冥靈沒有下令追殺魚謙,主要任務已經完成,他不想也不能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


    “已經走了?”任源立時一愣


    “是的,他們又一次拋棄了你。”冥靈笑道“現在,你還覺得對災部靠得住嗎?”


    任源的臉上浮現出了一個神秘的微笑,一言不發的放棄了掙紮。還未等冥靈下一句話出口,劇烈的爆炸以任源為中心爆發開來。


    頓時包裹他的鐵球猛烈脹起,要不是陰、陽二人構造的強力磁場,這些鐵屑立時就要變為無數奪命的武器重創場內二人。猛烈的火焰順著缺口噴湧而出,劇烈的衝擊波將原本破舊的工廠吹的搖搖欲墜。


    眾人驚駭的看向中央,失了磁場的引導細鐵砂散落一地,嫋嫋的黑煙升騰而起,而任源的身體早就被炸成了一灘分子。


    “這…”楚進尷尬地望著冥靈,後者則一語不發滿臉鐵青。


    …


    國道上,魚謙將油門踩到底駕車狂奔。現在任源隻剩下一隻手,如果被追上自己絕對無力抗衡,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見識過任源和小新的切磋,他深信能把前者逼到這個份上的敵人,決不是自己能夠抗衡的。


    “傷流年真的是投敵叛變了嗎?”任源似乎並不擔心對方會追上來,冷不防出聲問道


    “你說什麽?”魚謙全副精力都在駕駛上,一時沒有聽清


    “算了,問你你也不可能知道。”任源閉緊了掌心的嘴不再說話


    “到底發生了什麽?我讓梓文向部裏呼叫了增援,但是他們沒有答應。”


    “正常,也不需要。”任源不耐煩地說道“發生了什麽回去再說,我現在這樣堅持不了多久。”


    “他們追過來了怎麽辦?”


    “不會的,隻要我們進了城區就安全了。不暴露在大庭廣眾麵前,這是雙方心照不宣的底線,他們敢先越界,對災部就沒有必要顧及影響了。對他們來說這麽做就等於…”


    “等於什麽?喂喂!你怎麽了?”


    任源左手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微弱,漸漸的沒了聲音,任憑魚謙怎麽呼喊都沒有反應。


    魚謙一路狂飆回別墅,捧著任源的左手和迎下樓的薑梓文一起來到了地下室第五層。這一層相較上麵四層麵積要小得多,最顯眼的莫過於房間中間的一個,盛滿血紅色液體的巨大玻璃罐。


    魚謙走上玻璃罐旁的步梯,按說明書打開了罐頂的閥門將任源的左手扔了進去。接下來便急急忙忙的走了下來,一邊翻看著說明書,一邊在玻璃罐前的電腦上手忙腳亂的操控著


    “氮六千克…鈣三千克….還有碳這個這個…欸氫不用嗎?”


    兩人折騰了半個小時,方才把培養液調控完畢,至此魚謙才放下心來,筋疲力竭的依著罐壁坐了下來。


    “魚叔,到底怎麽回事?”薑梓文最後確認了一遍儀器運轉正常,也鬆了一口氣,忙問向魚謙事情的經過


    “我不知道,任源隻說他托大了。”事情到了這一步魚謙也不由得一頭霧水


    “我總不能在報告上寫不知道吧。”


    “你看著寫吧,我知道的和你一樣多,他什麽都沒來得及和我說呢。”魚謙仰頭翻起眼睛看了看背後的巨大玻璃管,不無擔憂的說道


    “他能緩過來嗎?不會就這麽死了吧?“


    “不會的,他不是說隻要有一塊屍塊就能複活嗎?”薑梓文嘴上這麽說,心中也不免有些發虛,縱然她這方麵的見識比魚謙要多太多,但是就憑一隻手重生這種事,她也隻是和魚謙一樣聽任源那麽一說,從來沒見過。


    “可他沒說這麽長時間再丟盡培養罐裏還行不行啊。”魚謙心有餘悸“他後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不會是拖了太久死了吧?他也說這個樣子他堅持不了太久。”


    “就算死了,他不是也能複活嗎。”


    “我們哪有時間去等他十年!”


    二人討論了半天,也拿不出什麽主意,當下除了把資料整理一下上報給部裏也沒有別的事情可做了。魚謙思量再三等不得寫報告了,直接拿出手機撥通了內部的緊急聯絡通道。


    “魚警官,有什麽事情嗎?”張昌旭的聲音在另一頭響起


    “出大事了,任源被降臨派毀了…”魚謙也不廢話,三下五除二把自己和任源二人怎麽被引誘中計,最後隻逃得一隻手出來給敘述了一遍。


    “額,所以呢?”張昌旭聽完一愣,好奇的問道


    “所以我們現在怎麽辦?”魚謙對張昌旭的態度大感吃驚,加重了語氣追問道


    “怎麽辦…正常處理不就好了嗎?你不是帶回了他的一隻手嗎?在六號別墅的地下五層…”


    “我知道,現在已經把他放進去了,可沒有反應。”魚謙不明白張昌旭怎麽能如此淡定,粗暴的打斷了對方的話


    “沒反應是正常的,隻剩一隻手了嘛,估計要等上一天才能複原。”張昌旭笑著說道“所以,還有什麽別的緊急事態嗎?”


    “這還不算緊急嗎?”


    “這種事情很正常的,你剛加入對災部對這些還不了解,你以後慢慢就會習慣了。”張昌旭溫和的安慰道“另外緊急通訊是極端情況下才使用的,不要頻繁撥打。”


    “張指揮,我能問你一件事嗎?”魚謙深吸一口氣沉聲問道


    “什麽事?”


    “剛才,我讓聯絡員梓文向總部請求支援,為什麽被拒絕了?”


    “任源的行動風格一向是這樣的,而且從結果上看,你們不用支援不也撤了回來嗎。”


    “這次隻是僥幸罷了,而且他隻逃出了一隻手。”


    “以後這種事情你還會遇到很多,十年前任源處理‘電阻行動’的時候,情況要比現在還麻煩,你要相信自己的搭檔。要知道,任源可是部裏的王牌。”張昌旭絲毫不把魚謙的擔心放在心上。


    “但是我不是十年前那個訓練有素的龍牧!”魚謙頓時火大了起來,也不管薑梓文就蹲在旁邊大聲說道“你們派給我的聯絡員也不是經驗豐富老手!”


    電話另一邊微微沉默了一下,張昌旭的聲音淡淡響起“任源的經驗就足夠了,行動的時候交給他指揮就行。”


    “張指揮,你就沒想過今天我也落到降臨派手中,導致行動徹底失敗的可能嗎?”魚謙寒聲問道


    “你隻需要擔心任源,至於降臨派,不到迫不得已絕不敢對你出手的。”張昌旭安慰道


    魚謙想起了任源路上沒說完的話,忍不住問道


    “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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