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克很愧疚,連續好幾天用愧疚的眼神向時周道歉,被時周同樣用無奈的眼神看了回去。當然不明所以的他很快因為忙碌將這件事拋到腦後,連帶著時周。


    軍中所有的練習通通步入正軌。尤其在機甲方麵,從大家統一使用的最初級機甲,逐漸衍生為有能力者匹配與其精神力相適應的機甲。整個基軍出現分層現象,拉幫結派的情況屢見不鮮。


    胡恩憑借s級精神力駕馭a級機甲十分順暢,柯克堪堪穩住d級。


    “階級不同了。”柯克深刻感受到了階級差異。


    胡恩最近備受青睞,明裏暗裏許多小團夥向他拋來了橄欖枝,但他充耳不聞,成天依舊圍著柯克和時周打轉。慘遭拒絕的那幾位氣得背地裏痛罵時周藍顏禍水。


    時周覺得自己很無辜,就是這個無辜的樣子讓他們更生氣了。


    “誒,夏爾,咱們什麽時候有空比一場?”胡恩興致勃勃地提議。


    話剛出口,柯克先咋呼得要跳起來了:“你沒事找夏爾比什麽,你又不是不知道……”


    後麵的話他不敢說出口,時周到現在還在駕駛著c級的機甲,為此頗受嘲笑,大家都認為他夥頭兵預定了。


    “我不跟你比。”時周喝完杯子裏最後一口水,輕描淡寫地拒絕了胡恩。


    對方期待地臉色迅速垮了下來,小聲嘀咕著:“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外麵有別的狗了。”


    時周充耳不聞。


    胡恩沮喪地從鼻子噴氣表示內心的不滿。


    柯克不忍直視地捂臉,這個同學一生氣真的很像一個憤怒的老耕牛。


    時周已經連續拿著這柄匕首好幾天了,在其他人拿著小型經過特殊處理降低火力的粒子炮到處炮轟別人對比之下,他的這台機甲拿著冷兵器認真得和橋底下貼膜的模樣真的顯得特別一言難盡。


    特別不聰明的樣子。


    “夏爾!你到底在做什麽?”鄭教官看不下去了,拿出通訊儀對時周怒吼,聲音傳到機甲之後甚至產生了四麵八方環繞的回音音效。


    他有點生氣,他對時周賦予了很大的期望。但是時周的這副懶洋洋的表現,放在他眼前就是墮落,就是自暴自棄。他實在不明白時周心裏的心思,放著高科技現代的武器不去用,硬是跟蝸牛一樣拿著匕首在空中揮舞。說實話拿個劍拿把刀都比這個帥多了。


    “你給我下來!”他憤怒。


    時周茫然地接觸連接狀態,如同驚風般地跳下機甲,輕巧地如同一片柔軟的羽毛,頗具美感。


    但鄭教官心中已經被“長得這麽帥腦子為什麽這麽不好使”的怒火所占據,連時周的臉他現在也覺得是用智商換來的!


    “你到底在幹什麽?”鄭教官又重複了一遍。


    “教官,我在訓練呢。”時周回答得分外無辜,雖然他察覺到對方的心情,但是最終仍然選擇誠懇地實話實說。


    不說還好,一說更氣了。


    鄭教官壓抑許久的暴脾氣正式上線,打定主意要敲打敲打他:“比劃兩下。”


    所有人的目光本來就有意無意往這裏瞥,這會兒徹底光明正大起來。


    “教官生氣的樣子和你有點像。”柯克的重點不小心歪到別的地方上。


    胡恩震驚:“不是吧!這麽醜!跟牛魔王一樣!”


    柯克嗬嗬一笑:“你終於有自知之明了。”


    不過時周那邊的動態才是他現在關心的重點,他


    “機甲壞了怎麽辦?”時周倒沒有什麽太大的情緒波動,思索片刻問出這麽一個問題。


    鄭教官不假思索,以為時周擔心雙方實力太過懸殊:“我會把握好分寸不傷到你的。”


    “萬一壞了怎麽辦?”時周似乎執著於得到一個準確的答案。


    鄭教官懂了:小男孩嘛,總喜歡要一個承諾,還挺浪漫的!


    “壞了我賠!”他爽快地拍胸脯。


    時周綻出一個笑意。


    又有熱鬧看了。


    大家亂哄哄圍坐一團,抱臂相互交談旁觀。


    “夏爾中邪了,沒事找教官比什麽機甲,他不清楚自己幾斤幾兩嗎?這幾天才剛能用機甲跑步呢!”


    “唉,不管,反正我們能趁機休息一下,好事,希望多來幾個夏爾一樣的!”


    時周的腳下功夫放到了機甲裏麵大打折扣許多,雖然比其他人駕馭得多了一些輕盈的感覺,但機甲本身重鐵的材質使得腳步展現出牽連感,難免有些負贅。這對於走拖延戰術的時周是一個極帶改變的缺點。


    好幾次對方的機甲,時周剛好遊離於射程範圍之外,堪堪躲過炮火的洗禮,玄色甲麵爆發摩擦生出的藍色火光,劈裏啪啦刺痛旁觀者的眼睛。


    “完了完了,要死了。”胡恩緊緊抓著柯克的手臂提不上氣,眼睛閉起來不肯睜眼。


    “唉。”柯克歎氣,罕見沒有和胡恩吵架。


    和一個朝夕相處對你的優缺點了如指掌的教官對戰,類似的感覺就是有人用透視眼看見了你今天穿了本命年大紅色內褲。


    時周的每一步預判全都被教官攔截了。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教官特意換了冷兵器,兵刃破空之聲與縱橫交錯的刀影令人眼花繚亂。


    快!


    機甲能源加到最大,甚至負荷不了他們的速度,痛苦地哀鳴。


    更加刺耳的聲音穿透旁觀者的耳膜,金屬和利刃摩擦的聲響使人心悸,渾身不住起著雞皮疙瘩。


    鄭教官失去耐心準備速戰速決,悍然上前,雪白的冷光躍於眼前。發生在同一瞬間,時周將操縱台所有的拉杆推到頂端,直直衝撞上去。


    兩台機甲對撞,轟然巨響,地麵劇烈震動,置物架上的所有玻璃製品和鐵製品嘩啦啦碎作一地。


    時周的機甲站在原地不動,默默在活動手指關節,又是那副不怎麽靈活也不怎麽聰明但是歲月靜好的樣子。


    而鄭教官的所在轟然單膝跪地,右腿卡在原地無法動彈,膝蓋縫隙處明晃晃豎著一把匕首。


    壞了。


    很俗套的打臉劇情。


    場上的人們唏噓無比。


    跳下幾家後,鄭教官的臉上怔愣片刻,並未出現受到羞辱的窘迫,而是滿滿的驚訝和詫異,好像不小心撞破了什麽驚天秘密。他的眼瞳震動,沉思之中解散了隊伍。


    果不其然,到了晚上獨自在訓練室的時周被他叫到了僻靜的角落,劈頭蓋臉就是一個犀利的問題。


    “你的機甲是誰教你的?你不要騙我說是當然是我教的,我可教不出那樣的攻擊方式和步伐。”


    時周愣了,刹時竟不懂他的意思。


    過了五秒鍾,他後知後覺明白發生了什麽,他的機甲最早和蘭斯一起學習,許多節奏的處理和蘭斯很像。


    但是最近,司凜又一直從旁指點他,可能有意無意致中和模仿了他的行為。


    鄭教官畢竟在皇室裏呆了那麽多年又近距離接觸過司凜,敏銳地發現這一點並不難。


    帝都來的,富家子弟,落魄,和帝國的太子和元帥有關係。


    鄭教官一拍腦袋,深吸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


    時周在他喘氣的間隙迅速接上:“你想的沒錯,其實我是蘭斯和司凜的私生子。”


    石破天驚!開天辟地!


    窗外的樹梢承受不住突然起來的動靜艱難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沙沙作響後恢複寧靜。


    時周若有所感地朝窗外望了一眼。


    鄭教官呼吸一滯,靈魂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重創。


    時周說這話可不是瞎編的。


    星際群眾除了時代不同,但拉郎和磕cp的熱情是亙古不變不會消退熱情的話題。而帝國的一大批青年才俊激發了無數少女的創作熱情,各種各樣的cp按頭文學浪漫地產生了。


    其中元帥和太子這一對軍界政界強強聯手腦補無數相愛相殺默默守候隱忍,愛是克製收回手的cp殺出一條血路,人氣居高不下。


    所以他是在有根據地瞎編。


    鄭教官農村老實人,暫時沒有見過城裏的花花世界,整個人尚且沉浸在“我是誰我在哪裏我聽見了什麽”的震驚中。他當然清楚這不可能是真的?但萬一是真的嗎?


    一猶豫就會敗北!


    時周趁熱打鐵推著鄭教官的後背不動聲色往外邊走:“教官,這是皇室秘辛啊,說多了就是害你,你聽我的,這事別多想。你看你都累壞了走路都走不了直線了,快洗洗睡吧。”


    啪嗒。


    鄭教官轉眼間孤零零站在門外和遠處哨台燈光發愣,茫然地走出幾步,終於被冷風吹醒。


    你怎麽不跟我說完!搞cp也要拿出證據跟我分享一下啊!


    時周動作飛快的關上門後,思索著推開窗戶。


    夜明星稀,明天會是一個好天氣。


    時周遠眺了一下天邊的景色,慢悠悠地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一棵梧桐樹上。


    枝椏有節奏地以悠哉的頻率晃啊晃,好像是風的作用。


    時周把手支在窗台上,咧開嘴,對著那片樹影笑,雪白的牙齒看上去格外明亮。


    “生氣啦?”


    風飄飄悠悠卷來一句反問,隱隱約約隨月光窺見樹梢裏的暗暗冷光。


    “私生子?”


    爸爸找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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