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甲訓練和日常體能兩手抓,所有人的時間恨不得掰成兩半來用。經常一覺醒來開始越野,滿身臭汗回到機甲內部打瞌睡。


    為了適應大家健康活潑成長的作息,鼓勵振作大家萎靡不振的精神,教官們大手一揮宣布了振奮人心的消息:


    既然如此,今天讓大家去探測地圖,換一種郊遊的心情好了!


    眾人哀嚎。


    基軍位於麵積非常大的島上,除了基地附近有廣闊的空間尚未開發,每年都有一項固定任務就是去開路,問題是荒無人煙鳥不拉屎的,他們更情願和泥坑作伴。


    柯克碎碎念,恨不得把所有的藥物用品和吃的塞進,放了又塞塞了又放,無法取舍。


    時周包裹空空蕩蕩的,見狀主動拉開自己包的拉鏈:“放點到我這裏吧。”


    柯克感興趣地湊過去看,時周的包宛如黑漆漆的無底洞,零散放著必須的裝備,最多的的便是藥品。


    “裏麵有什麽藥了?你有的我就不帶了到時候蹭你的。”柯克眯眼辨認,“止血藥,誒,你帶這麽多瓶止血藥做什麽?”


    “這不是,有的是活血的。”時周解釋。


    柯克充滿疑問:“為什麽捎上這個?”


    “裏麵加了化魂草和其他的草藥,聽說有猛獸,到時候打鬥說不定能用上。”


    這樣的藥劑搭配可是說將活血作用發揮到極致,不過活的是動物的血。它由某位軍隊的前輩偶然發現的,隻要猛獸有了傷口,再倒上去,可以加速野獸的出血量。衛生課上那個愛瞎侃大山的老師隨口提過一句,沒想到時周竟然實踐了。


    “希望我們永遠都不要用上。”柯克默默把牛奶零食偷渡到時周包裏,大聲祈禱著。


    聽說軍區附近變異獸出沒,要是真的不走運遇上了,以他們的小身板插翅難逃。


    “記住瓶口有小裂口的是活血藥,急著用的時候不要拿錯了。”時周耐心叮囑。


    *********


    一場雨淅淅瀝瀝。


    雨停得差不多,他們深一腳淺一腳撐著撿來的樹枝越過一個小山包,麵前出現難得開闊略有起伏的平原。


    “這鬼地方怎麽能這麽山路十八彎,一路走過來我感覺我環遊了世界。”柯克吐槽,訓練劃定的路線險峻陡峭,他們一路走來簡直化身開天辟地的女媧,用臉滾出來一條路。


    “那是什麽?”


    遠處的枝繁葉茂的樹下窩著一團藏青色,底下枯黃的雜草深深淺淺染上了紅色。


    “有人受傷了。”眼尖的人驚呼出聲,招呼大家趕緊過去。


    一個人正倚靠著大樹,腿上劃拉出一道傷口,血肉向外翻。他的容貌普通不起眼,大概二十來歲出頭,奄奄一息地捂住自己的傷口,連求救的話語都說不出聲,像是極為疲憊。


    幾個人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趕忙衝上前翻找出包裏的醫療用品東拚西湊想要救治。


    傷口很深,似乎被猛獸的利爪所傷,他們看著都可怖,心疑附近是否有變異獸或者蟲族的存在。


    “你別怕,我們是附近訓練的兵,沒有惡意。”其中一個人安撫道,“你受傷了需要治療,我先幫你們處理一下。”


    東西倒是準備齊全了,幾個男生忽然驚醒,有點遲疑地退後一步,受傷的人周圍形成真空的狀態。


    “我衛生課還沒上呢?”


    “我也沒上,我才剛看了一集紀錄片。”


    “哎呀不管了先止血吧。”


    臭皮匠的話語之中帶著深深的不靠譜。


    時周用冷漠的眼神審視被圍在中間的傷者,眼珠一動不動,像一顆不含雜質的藍色玻璃珠。


    “夏爾你愣著幹嘛,怎麽都不來幫幫忙?”


    “對啊,夏爾你也太不厚道了吧,光站著不搭一把手。”


    柯克不服氣地反駁:“你們沒事強求夏爾做什麽,道德綁架嗎?他一路過來沒少幫你們,現在你們倒是反過來責怪他了。”


    其他人咕噥了幾聲沒有再吭聲了,回想到時周之前對他們的幫助,確實不好意思再說什麽,隻是覺得有些奇怪,畢竟時周雖然樣子冷,一直以來挺熱心腸,不知道今天怎麽回事。


    “我來吧,你們會嗎?”時周上前蹲下,拿過柯克手邊捧著的繃帶。


    用酒精擦拭刀口,慢條斯理地剜去傷口周圍的開始腐爛的肉,動作過於吞吐,仿佛來到西餐廳,優雅地切割牛排,撒上止血藥。


    “不是應該下手快一點。”同學甲疑惑,壓低聲音詢問怕落了時周的麵子。難道不應該講究快狠準,免得讓人遭受鈍刀割肉的折磨嗎?


    同學乙一樣不解:“不知道,但看夏爾操作還怪好看的。”


    “夏爾什麽時候都好看。”同學丙不假思索地附和。


    柯克的目光大震,雖然瓶身一樣,時周手上拿著的藥瓶有小小的磕痕,這分明是……


    他靜悄悄地移動腳步,擋住幾個外圍閑聊的人的視線。


    白色的繃帶一圈一圈環繞在蒼白的肌膚上,重重打了一個結,原先停止出血的傷口瞬間使得白色紗布滲透出星星點點的血跡。


    手下人發出疼痛的悶哼。


    時周皺眉出聲:“又得重新包紮了。”


    其他人麵麵相覷,總覺得氣氛有些古怪。但他們暫時沒有學到包紮的技術,潛意識認為時周說的都對,畢竟他長了那樣一張天使麵孔,應該不會做什麽惡魔心腸的事情。


    時周利落地拆開繃帶,紗布上黏連了表皮和些許碎肉,看得旁邊圍觀的人一陣齜牙咧嘴感同身受覺得大腿涼颼颼的。


    一直沉默不語的男人眨眨狹長的眼睫毛,冰涼的指尖觸及時周的手背,刺得人起一身雞皮疙瘩。


    時周麵無表情,綁繃帶的力道頓時加重幾分,平淡地回望。


    血又以更快更猛烈的速度滲了出來。


    移到腿骨上。


    悶悶的聲響。


    對方的骨頭移位了。


    攥住手。


    更清脆的一聲響。


    對方的手沒有支點地軟軟搭下來。


    時周神色平靜,動作和緩,垂下眼睛,距離親近得好像和戀人在呢喃。


    對方唇邊不時發出吃痛的悶哼,但仍然掛著怡然自得的笑,目不轉睛地盯住時周,仿佛在縱容一個自己很喜歡的寵物在玩鬧。


    時周忽然笑了笑,宛如一滴墨滴進潑墨山水畫之中,驟然生動起來,勾勒出溫和又帶著點少年銳利的清俊。


    他輕巧地把所有骨頭回正。


    兩個人之間詭異的氣氛仿佛有什麽慘遭被綠之仇的過往終於令旁邊遲鈍的人們恍然大悟。柯克沉默道:“我來幫你。”


    另一邊幾個人簇擁著時周生怕他手上沾上人命,小聲說著“深呼吸別動氣”、“放輕鬆心情好”、“人生在世莫生氣”“你嫌他醜也不要折磨病患啊”。


    “沒生氣呢。”時周掙開他們的手,“我太累了,下手沒輕沒重,不好意思。”


    “哦。”其他人將信將疑,剛才時周身體擋了大半部分的動靜,其實他們並沒有看到多少,隻是根據那人的聲音在判斷情況。


    時周聳聳肩,英俊的臉龐顯得無辜又單純:“你們又不是沒有見過我力氣大的時候。”


    你力氣一直都很大,不用我們的眼睛見證。


    大家微笑地吐槽,心中又信了幾分,荒山野嶺的,哪裏來的那麽多仇家。


    柯克雖然笨拙,但總不像時周一樣夾雜私貨,花了好半天勁也算整出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附近有什麽危險嗎?”


    見那人緩過點精神,柯克連忙詢問,憑著傷口來判斷,應該隻由猛獸撕扯開的。


    “有獅子。”


    大家紛紛瞪圓眼睛,背後一涼,百獸之王的殺傷力不管放在哪裏都足夠震懾他人,更何況他們什麽都不會,要是碰上完全就是送命的操作。一路上他們最厲害的豐功偉績就是合力殺了一條蛇了。


    到底年輕人,殘存的義氣和良知令他們向受傷的男人建議:


    “你家在哪裏,要我們幫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嗎?”


    “不用了,你們有任務吧,我不打擾你們了。”男人禮貌微笑,單單坐在那裏都透露著優雅的氣質,仿佛落難的貴族。


    比夏爾的禮儀還要變態。


    柯克敏感地發現不對勁,眼神帶上了點審視。基地這麽偏僻的地方,出現獵戶的可能性還比較大,但眼前人舉止透著冷淡疏離,很多小細節卻和上層恪守的禮儀相符合,顯然身份不簡單。


    而且夏爾的反應……


    柯克生出了許多擔憂。


    擔心再多牽扯反而生出事端,而且人家拒絕了,柯克出現幹淨利落地截斷話題:“那你注意安全,我們先走了。”


    男人無害地不多做糾纏:“我們有機會還是再見的。”


    他們覺得這人說話有點客套得不切實際了,本來到達這裏就是偶然,他們常年呆在軍營裏哪裏都去不了,和深山上的獵戶怎麽見麵。


    “希望吧。”柯克答的模棱兩可,留了點餘地。


    時周忽略背後灼熱黏人的目光,指甲深深摳進掌心之中,目光閃動。


    隻有他清楚這句話是送他的。


    就差一點,他就直接下了狠手。


    係統從最開始的不解到陷入燒壞中樞的憤怒之中:【他怎麽會在這裏?他怎麽不直接死了!】


    “安達想見我。”時周跨過一片泥沼,一邊回頭伸手拉過躊躇的同伴,一邊回複係統,“當然我隻是一部分原因。”


    那個人是安達,時周第一眼就認出來了。


    安達研發過一個改組基因暫時換臉成另一個人的儀器,隻能換一張臉時限為一天,與剛才那個人的麵容不謀而合。


    恨比愛更加濃烈。


    時周第一次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就源於安達。


    他和安達最初的接觸並不在實驗室,而是皇宮之內。


    蘭斯的某個授課教師手上有一名得意門生,從小展示出驚人的科研天賦,科學院中人人稱道的天才。


    那就是安達。


    安達年幼瘦弱,居住在皇宮一隅,不苟言笑,宮中人嫌他陰沉,多少有些怠慢。


    時周遇見他的時候,安達被粗心的仆人鎖在房間裏整整兩天沒有進食,人人都以為他在實驗室之中。


    安達不是劇情裏需要注重的對象,僻靜之處時周難得卸下偽裝,沒有假裝囂張跋扈也沒有故作深情,打開鎖找來了食物放在門口,不管安達戒備的眼神,無所謂地離開。


    這樣一件小事早就被時周拋於腦後,後來幾次見麵遇上安達,不鹹不淡地點頭招呼,沒有刻意去套什麽近乎。倒是偶爾安達被不長眼的人欺負時,他出聲幫忙趕跑了好幾次,畢竟那時他勉強算蘭斯的心頭寵,狐假虎威還是有點效果的。


    誰能想到再次見麵就是醒來後的實驗室了,當年怯懦呆板的少年長成男人的棱角,也長了一顆白眼狼的心。


    【你就應該活撕了他!把他晾在那裏等獅子吃了他!】


    剛才安達喉嚨深處的囈語尚且在耳邊回響:


    “又見麵了,我的藝術品。”


    時周氣息不平靜了一刻:“我和他不會就這麽善罷甘休。”


    他對蘭斯和珀西的渣之所以沒有太多的感觸,是因為某種程度上他也利用了他們,雙方扯平了,所以他根本沒有和他們秋後算賬的想法,頂多重回身體後不想再接觸了。


    但是安達,肆意踐踏別人的生命,自以為高高在上俯視玩弄他人。


    逃脫實驗室時,同行另一位實驗體為了挽救他顫抖地撲在他的身上替他擋下子彈死不瞑目的樣子永遠無法消散,結成了一道醜陋的疤痕時時刻刻提醒時周滔天的恨意與惡心之感。


    “藥效該發作了。”


    另一邊,安達的傷口忽然拚命往外滲血,轉眼蔓延開來,麻痹的痛意使得他彎腰倒地,最終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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