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怎麽樣?我厲害吧!】係統往日平穩的電子音滋滋幾聲後快樂地放起了歡樂頌。


    時周漫不經心地將手上不小心紮入的玻璃碎片扔進垃圾桶裏,有些敷衍:“嗯,厲害。”


    係統才不管他的話語是真是假,快樂就完事了。


    隻要一個肯定的眼神就能收獲一個工具人樸素的幸福!


    【宿主為什麽要離開?你身上的傷還沒有完全恢複,而且你弟弟對你挺好的……】先前太激動,這會兒係統終於閑下功夫思考退路。


    時周凝視自己的傷口迅速凝血愈合,雙手放進兜裏:“時清讓我感覺不舒服。”


    明明表麵在燦爛地笑,但總有種被毒蛇盯上的寒涼粘膩感。


    而且,門口的守衛換了一批。不能怪他多心,雖然時清告訴他守衛是合情合理的調離崗位,但他總覺得心中不適。


    【啊?我不覺得啊?我覺得他雖然追名逐利做事不厚道但是對你挺好的,我記得書裏他就是這個形象。】係統詫異於時周的感知,腦海中傳來手忙腳亂嘩啦啦的翻書聲。


    時周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書中的時清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兄控,哪怕時周為了太子和反派作出許多不可理喻的事,為眾人所唾棄,但他仍然對時周不離不棄,在時周死之後差點與太子決裂。


    “從我進實驗室的那一刻起,早就脫離了整本書的走向,你怎麽還死抓著原劇情不放?原劇情有我死而複生的情節嗎?”


    奇怪的是這樣一句話說完,係統沉默了許久,忽然冒出一句:【對不起。】


    “怎麽了?”時周意外。


    【沒有幫你實現你的願望,當初你沒有穿進來之前,我答應過你能還你一副健康的身體。可現在任務明明成功,卻徒勞一場。】


    係統清楚記得自己選擇綁定時周的場景,在空蕩蕩白到刺眼的病房中,他麵容蒼白無血色,手背上滿是吊瓶紮針的淤青,仿佛風一吹就會消散,聽見莫名出現的聲音時並未慌亂,臉上掛著孱弱溫和的微笑,散發微弱仍然幹淨的草木氣息:“聽起來好像很有趣。”


    美好的令人想要為之拋頭顱灑熱血。


    哪怕現在,時周臉上依舊沒有被擊垮的疲憊,但實際上每一個不經意之中要動用到精神力的瞬間,他的身體數據會因為痛感急速下降。


    係統緩了一會兒自主調整好情緒:【接下來去哪裏?】


    時周拂去落在衣襟上的一片落葉:“去軍隊。”


    【好。】係統乖巧地應下,半晌後難以置信地跳腳,【什麽!!!】


    *******


    係統在意識之中念叨了一路三思而後行,恨不得立馬能變死命扒拉住時周前進的腳步哭天喊地來換得他的一絲鬆動。


    他讓係統擾亂人事所的數據,在數據庫裏隨意找到一位流民的身份信息借用。


    帝國嚴格的人口把控之下,最不樂意的應該是到處遊蕩的流民。他們時常鋌而走險流離在邊境走私,遊走在灰色邊緣地帶以換取財物謀生,登記身份對他們百害而無一利。所以他利用這種傷害率最低的辦法為自己謀得生路。


    他已經沒有繼續走劇情的必要,不如按照自己的想法度日。


    係統快哭了:【宿主,周周!你為什麽要想不開,換一種生活方式我們可以去麵朝大海春暖花開,你去參軍做什麽,不是又進了新的牢籠裏嗎?而且憑你現在的精神力進了軍隊隻能在底層當炮灰。】


    長期漫無天日的困守,睡去之後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醒來的窒息絕望中,這種人一旦得到一具健康鮮活的身體,往往有兩種行為。一種興喜若狂小心翼翼地維持生命,而另一種人,隻有血腥、極限才能刺激他們的感官,令他們感到生的存在感。


    時周兩種都不是,他隻想好好活著,多看幾眼宇宙裏日月輪轉的風景。


    時周以輕鬆的語氣調侃:“我不怕死,你怕什麽?等我死了,你不就能脫離我去尋找下一個目標了嗎?”


    係統嚶嚶嚶邊哭邊尖叫:【死鬼!我是那麽沒有良心的統嗎!】


    帝國軍隊有兩種招募方式。一方麵由帝國頂尖的各軍校每年定期向軍隊輸入優秀人才,他們的人生軌跡按部就班,隻要不犯大錯就能一路暢通無阻地晉升。


    另一方麵軍方每年會發布向民間征兵令,經過統一的選拔主要成為基層兵種,而這些人的人生軌跡同樣按部就班,要麽碌碌無為混工資,要麽泯滅於星係的戰爭之中成為某不知名植物最好的養料。


    但寒舍裏總會飛出一兩隻金鳳凰,所以每年軍校會前來基層尋找有潛力的適齡人員說服他們接受完整的軍事教育體係。多數人不會拒絕,畢竟進了軍校他們的生活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暫時找了個歇腳的旅館,趕在征兵截止前報名,走流程順利錄取到達集中的地方進行精神力的測試登記。


    “d級?”


    正好踩線。


    測試人員頭都沒抬,心中早已替時周判了死刑。不能怪他武斷,每年征兵踩線進入的人多半不能活下來,他們隻是想用命換足夠供家人生活好幾年的補貼撥款罷了。


    “左手邊右轉領軍服,半個小時後宣布所屬連隊、寢室等基本信息,後天正式訓練。”測試人員旁邊的機器人機械地重複通知。


    時周安靜地離開,沒有找僻靜角落,反而往人堆裏擠。


    現場雖然人多,但秩序維持得不錯。為首的軍官站在角落裏時刻緊盯,忽然他的身邊出現一個人影,帽簷下露出一張英俊的臉。


    “艾維斯大人。”軍官大驚。


    艾維斯阻止他過大的動作頻率:“情況怎麽樣?”


    軍官壓低嗓音:“目前為止出現了三位a級精神力和一位s級精神力,稍後測試完畢後我會將名單交給大人。”


    “嗯。”艾維斯點頭,掃視四周一圈,大多數人的臉龐青澀稚嫩,不知自己的未來將走向何處。


    來選擇參軍的人中很大一部分家境貧寒,為了軍隊每個月定期豐厚的補貼和食宿而來,由此構成帝國龐大的基層軍隊。處於困境之中的亡命之徒狡猾勢力,而這種人沒有後台依仗,最能夠為人所用,給他們一根杆子他們便有爬到雲端的企圖。


    至於能不能爬到,就得憑借他們各自的本事了。


    艾維斯似乎看見一張熟悉的麵容,他下意識微動腳步,想要看清是否為自己一閃而過的錯覺。


    角落裏幾個人麵對他審視探尋的目光誠惶誠恐,猜到他的身份應該不一般。


    “大人,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地方嗎?”其中一人大膽地想露個臉。


    艾維斯心中失望,果然是自己認錯了。


    那個人都死了,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記憶裏那個溫和俊美的少年遲早會被遺忘在過往之中。


    “沒事。”艾維斯示意那位軍官繼續流程,平靜地轉身離開,鑽進等候已久的車內。


    行駛的車輛最終停留在一座白色大理石宮殿前,艾維斯同幾位在大廳的同級官員打招呼後,熟門熟路經過莊嚴的拱頂走廊,謹慎敲門後推開。


    “珀西大人。”艾維斯低頭問好。


    桌前的人金發碧眼,鼻梁高挺,薄唇鋒利,眉眼深邃,輪廓分明,古銅的膚色為他增加不羈和邪氣。


    他的麵前正攤開一份最新提交的議案,抬頭同艾維斯笑得雲淡風輕:“保皇黨那群人迫不及待想要削弱我們的權力了。”


    艾維斯恭敬地鞠躬:“大人,軍隊初選,我們會時刻緊盯,培養自己的心腹。據線人傳來消息,蘭斯昨夜暗中與格林那個老狐狸會麵,您也知道,格林是帝國第一軍校的校長。”


    帝國的權利製衡為三足鼎立之勢,皇室代表貴族,議院近年來因平民的強烈訴求,平民在其中的占比逐漸增加,兩者立法與政治之間爭奪權勢。而帝國軍權的構成更加魚龍混雜,卻隱隱有以元帥為首的跡象。近年來皇室與議院都在暗中滲透發展軍隊的勢力。


    珀西碧綠色的瞳孔略過一絲嘲諷,轉瞬隱藏得一幹二淨:“我倒要看看蘭斯打算耍什麽花招?”


    像是忽然想起什麽,珀西單手敲擊著桌麵的繁複花紋,不經意問了一句:


    “是時周傳回來的消息嗎?”


    艾維斯停頓片刻,麵上的表情似是不忍,嘴唇嚅囁:“……大人,時周死了。”


    艾維斯對時周很有好感,那樣一個滿心滿眼隻有珀西的少年,看向珀西的眼神永遠飽含深情,無辜又堅韌,卻落得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最諷刺的是,他所愛之人可能是最後一個得知他死訊的人。


    珀西愣了愣,手中的鋼筆在紙上劃出多餘的一筆:“是嗎?”


    幾乎隻在一霎那,他恢複看不出情緒的冷漠,並未出現艾維斯想象之中的悲傷,像旁聽了一個陌生人的生死。


    他擺手,重新低頭看向桌前的文件:“知道了,你下去吧。”


    艾維斯眨幾下眼,保持恭順的姿勢退出關上門。


    不知為何他心中充滿替時周不值的難過,最終極輕極慢地歎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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