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要去祝嵐行家裏睡,兩人回家的時候特意繞到鹿照遠家裏,收拾點必備用品。


    鹿照遠上樓的時候,鹿媽媽正在廚房做飯。


    她聽見開門的聲音,叫了聲:“小樂回來啦,雞湯燉好在鍋裏頭,你先打一碗去喝。”


    鹿照遠:“媽,是我。”


    廚房裏一陣鍋頭翻炒的響動,接著,在鹿照遠剛剛邁進房間的時候,鹿媽媽出來了。她先去鹿樂成的房間裏看一眼,又跑到鹿照遠這裏來:“你弟弟怎麽還沒回來?”


    鹿照遠怎麽知道:“不知道,我們今天考試,放學比較早,他還在路上吧。”


    鹿媽媽皺眉:“都五點四十了,正常也該下課了,你給小樂打個電話,看看他在幹什麽。”


    晚上要在祝嵐行那裏過夜,得洗個澡,衣服要帶一套更換的。


    內褲絕對不能忘。


    上回在祝野樓那裏,雖然是新的內褲,但還是有點尷尬。


    還有……


    鹿照遠目光在衣櫃裏睃了一圈,覺得應該沒什麽了,不忘敷衍地回答下媽媽:“正常小樂也就是五點半回家,現在隻遲10分鍾而已,就是和同學去買下奶茶,也不止這點時間,媽你把小樂管太嚴了……”


    鹿媽媽掃了掃鹿照遠:“你要洗澡?等等再洗,熱水器還沒燒熱。”


    鹿照遠:“我不洗,晚上我在同學家睡,不回來了。”


    “哪個同學?”鹿媽媽才問了這一句,外頭就傳來開門聲,接著,鹿樂成的聲音響起來,“媽,我回來了。”


    原本在問鹿照遠的鹿媽媽立刻轉身出門。


    房間的門沒關,於是客廳裏的聲音很清楚地傳進來。


    “小樂,先喝口雞湯,媽給你打一碗,你今天怎麽比平常遲十五分鍾到家?”


    “我在路上和同學一起吃了點麻辣燙。”


    “路旁的東西少吃點,都不衛生。”


    “知道了媽,這不是同學邀我嗎?……”


    鹿照遠壓根沒在意客廳裏傳來的零碎對話。


    他收好了衣服,塞進背包裏,推開窗戶往下一看,看見正守在窗台下的祝嵐行。


    兩人是騎單車回來的,他的單車早放在了一邊,祝嵐行還跨著,他用腳撐地,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扶著單車頭,遠遠看去,白得幾乎能夠發光。


    傍晚的時候,小區裏來來回回很多人,路過祝嵐行身旁的人似乎都要看祝嵐行兩眼,尤以女性看的時間更長點。


    這家夥還挺招人的……


    鹿照遠暗想,推窗戶的手不小心用力了一點,窗台“吱呀”一聲,引得樓下低頭的祝嵐行抬起頭來。


    才抬頭,一個布袋子從天而降。


    布袋子之後,是探出窗台,眼巴巴望著自己的鹿照遠。


    祝嵐行伸手一撈,接住了,再抬手,比個“ok”——拿到了,就等你。


    鹿照遠關了窗台,有點迫不及待的往外走,在客廳的時候衝廚房裏喊一聲:“媽我出門了!”


    “早點回來。”


    “剛才和你說過了,晚上同學家睡,不回來。”


    “行,別太麻煩人家。”


    正惆悵著臉喝湯的鹿樂成一聽,特羨慕地叫一聲:“哥!”


    鹿照遠:“幹嘛?”


    鹿樂成小聲說話:“回頭你能不能和媽說說,別管我管得這麽緊,我也14了,在外頭和同學吃個麻辣燙都要報備……”


    “再過兩年等你上高中就好了。”


    “你是認真這麽想的嗎?”鹿樂成盯著他。


    鹿照遠摸摸鼻子。


    有時候覺得媽媽過於忽略他,有時候又覺得,這未嚐不是一種開明。


    如果非要選一種的話……還是保持原樣吧。


    他頗為同情的拍拍弟弟的肩,不再浪費時間,幹脆利索,換鞋出門。


    從鹿照遠小區離開,再騎一程,兩人也就到了別墅。


    既然已經把人騙到了手,考試這種理由,也就被祝嵐行輕輕放到了一旁。


    他放下書包,先走到廚房,打開冰箱:“吃點水果吧,有水蜜桃和提子,你想吃什麽?”


    鹿照遠:“都可以。”


    於是祝嵐行拿出一串青提,走到水龍頭前開始清洗。


    鹿照遠沒事,也晃蕩著跟了進來。


    他問:“你喜歡吃提子嗎?”


    “這是我最喜歡吃的水果。”祝嵐行和鹿照遠聊天,“我小時候毛病多,吃什麽都要剝皮,水蜜桃蘋果這些的去皮也就算了,提子和花生,我也要去皮……”


    鹿照遠看著手裏的提子。


    好大一顆,翠綠翠綠的。


    他試著剝了一下,有點難。


    “正常情況下,我媽和我爸都不慣著我這個毛病,不過偶爾的時候,我媽也會幫我把提子和花生的皮給剝了,這時候的提子就特別美味,吃了多年也念念不忘……”


    “你媽媽給你剝提子皮,是為了獎勵你嗎?”鹿照遠打聽。


    祝嵐行想了想:“應該不算。可能隻是當時她心情好。”


    才說完,一顆提子進了他的嘴裏。


    捏提子的手沒及時收回去,還抵在唇邊,祝嵐行的舌頭自探來的指尖上一掠而過……


    好甜。


    整個口腔都是提子的甜,這份甜甚至染到了人的手指上。


    他有點怔住,轉看鹿照遠。


    鹿照遠把被舔到的手指背在身後:“我……也心情好。”


    *


    夜幕降下來了。


    城市裏,一盞盞窗戶後的燈亮起來,映出裏頭的一道道人影。


    其中一道,正是坐在窗前複習的苗小卉。


    小小的桌子上,左邊放著書本,右邊放著手機,她一麵想要認真複習,一麵又想要好好刷微博。


    如此反複好幾遍,她心頭好累,左手皇後,右手貴妃,朕真的無法抉擇……


    正當口,朋友發來消息:“你看到今天的薄虞的新糧了嗎?”


    苗小卉差點尖叫:“我看見了,我在刷!”


    “猛虎落淚。”


    “啊啊啊我真的憋不住了啊啊啊啊啊!”


    “誰能憋住!”


    “甜!”


    “真甜!”


    “真的有點甜!”


    兩個女孩子互相激動了半天,都快膩倒在甜蜜的海洋之中,朋友思維發散:“今天祝嵐行和鹿照遠本來也很甜的,唉,可惜當事人自己解釋是為了數學……”


    苗小卉一聽,目光炯炯。


    “我悄悄和你說個八卦,你不要和別人說……”


    “你說你說。”


    “他們還是很甜的。你不知道,今天晚上祝嵐行邀請鹿照遠和他一起睡,說是一起複習,但我覺得肯定沒有那麽簡單……”


    兩女孩子悄悄八卦的同時,向晨已經把鹿照遠拋棄他和舒雲飛,同祝嵐行一起回家洗按摩浴缸睡2米水床的消息散布到了他所在的每一個群中,讓本來已經漸漸消弭下去的八卦再掀第二波浪潮。


    而向晨毫無所覺,兀自長籲短歎:“為什麽呢?明明地方那麽大,為什麽就不願意讓我和大飛加入他們之中呢?”


    “可能是因為明明明天還有兩科考試,你卻隻惦記著按摩浴缸和兩米水床吧。”


    舒雲飛冒出了頭來。


    明麵上,他將飛速流傳的八卦稍稍遏製,私底下卻去敲另外一個同學。


    “我聽說你今天抓拍到了他們走廊擁抱的照片?發我一份怎麽樣?”


    聊天框裏直接發來一張照片。


    同學很好奇:“他們感情真的這麽好,晚上還要一起睡?”


    舒雲飛:“你怎麽也八卦起來了。”


    “大家都在討論,不討論落伍了。”


    這個問題,不好承認,也不好否認。


    於是舒雲飛發了個單音,一切盡在不言中。


    “嘿。”


    信息時代,這通八卦繞來繞去,很有即時效應地在當天晚上就繞到了老師那裏。


    時刻關注學校校風建設的竇興學看了八卦半天,敲了王勇男。


    “祝嵐行和鹿照遠在走廊……”


    一句話還沒說完,王勇男已經喜氣盈腮報告說:


    “我知道我知道,主任你聽我說,數學考卷已經批出來了,他這回進步很大!之前光知道鹿照遠學習成績厲害,沒想到幫助同學也這麽厲害,難怪祝嵐行情難自禁擁抱慶祝……”


    王勇男把祝嵐行的成績說了,那頭的竇興學聽了聽,當場批示:


    “抱著沒錯,應該抱,沒事多抱抱!”


    隻要再來幾次,這成績,不就迎頭趕上了嗎?


    *


    祝嵐行和鹿照遠的八卦在校內流傳得轟轟烈烈,又衍生出了好多別樣的版本,但當事兩人,反而全沒有發現。


    晚上的計劃是複習理綜。


    按照之前的情況,是兩個人在桌子旁認認真真寫作業一晚上。


    但今天,祝嵐行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衝鹿照遠提議:“晚上就這麽點時間,再做題沒什麽意義,我們看看題型,講講思路吧。”


    鹿照遠覺得這話說得有道理。


    祝嵐行不動聲色,繼續推進:“既然不用寫算,我們就不要坐餐廳了,那裏不舒服,我們坐到客廳的沙發上吧。”


    別墅客廳大,沙發當然也大,光一個貴妃位,都趕得上單人床了。


    鹿照遠坐上去時候,就掉入了祝嵐行的陷阱。


    祝嵐行先蹭對方的肩膀碰著,這個姿勢有點近,但鹿照遠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祝嵐行的膽子更大了些。


    他靠著沙發的腦袋向旁邊挪了挪,一直挪著直到碰著鹿照遠的腦袋。


    這下鹿照遠動了下,但祝嵐行適時說話,牽扯鹿照遠的注意力:“你給說說這一題,這一題我還不太理解。”


    鹿照遠果然停了動作,還自然向祝嵐行這邊側了側:“哪裏?我看看。”


    祝嵐行悄然鬆了一口氣。


    親密的接觸是加點量的好辦法,但靠在貴妃位上讀書,就不是一個太好的主意了。


    也沒過多久,聽鹿照遠說題目的祝嵐行就感覺到了些困倦。


    他強精神,一路聽著……


    鹿照遠說到一半,靠著他的人身體一歪,歪到了他身上。


    “祝嵐行?”


    鹿照遠叫了一聲,但祝嵐行沒有回應,反而迷迷糊糊地動了兩下,從斜靠變成平躺,腦袋還就枕在他的膝蓋上。


    “困的話……”


    鹿照遠突然咬住了舌頭。


    他想起一件事情,昨天晚上,高小默和他說的事。


    祝嵐行曾經被朋友背叛過。


    他受了傷……傷在哪裏?


    鹿照遠想,他望著祝嵐行,睡著的人側身躺著,露出小半張側臉。


    或許是人太過蒼白的關係,每當祝嵐行不言不動的時候,他就如同一具精美的瓷器。


    必須輕拿輕放,小心保管,才不止使他磨損受傷。


    兩人相處的時間也不算很短,鹿照遠沒有在對方身上看見很明顯的傷痕……


    如果傷痕不在身上,那是在……


    他的手落下去,碰到了祝嵐行的頭發。


    祝嵐行的頭發輕細,但特別烏黑,像是吸收了黑夜的顏色,沉沉覆蓋下來。


    他輕輕地挪了片刻,正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幹什麽的時候,祝嵐行突然瑟縮了下。


    鹿照遠閃電收回手,還沒裝成一本正經的模樣,就聽祝嵐行喃喃出聲。


    “痛……別碰……”


    聲音從他的薄唇中漏出來,特別的輕微,幾乎剛剛出現,就消融在空氣中。


    鹿照遠才發現睡著的人眉頭已經擰了起來。


    好像在睡夢中都感覺到了熟悉的疼痛。


    他看了下自己剛才碰到的位置,對方的耳朵之後,濃密的頭發底下。


    他剛才沒感覺自己有摸到什麽,簇擁在一起的層疊的發也將痕跡遮蓋。


    但疼痛像是共感似的,因祝嵐行的瑟縮和回避,突然傳遞到他的身上。


    很疼,疼得手指都在抖。


    還有……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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