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發男可能是慫了，撂下了兩句狠話就跳下看台走了，其他圍觀群眾發現沒熱鬧可以看了，這才轉移開了視線。
方文齊小聲地問：“你有把握嗎？”
江星野反問：“什麽把握？”
“呃……”方文齊遲疑了一下，“就是提案通過啊。”
如果皇太子的提案不通過，那江星野是沒有辦法上場的，更不用說打臉了。
江星野攤了攤手：“沒把握啊。”
方文齊：“那、那你還說這樣的話？”
“撂狠話不是傳統嗎？”江星野掃了周圍一眼，在確定沒人關注這邊後，才大喇喇地說，“而且就算不能比賽，我私底下不能蓋上麻袋把他揍一頓嗎？”
方文齊：“能、能……唉，星野，你做什麽？比賽不看了？”
江星野輕輕一躍跳下了看台，冷風撩起了額前細碎的發絲，他回過頭看向了方文齊，微微一笑露出了潔白整齊的牙齒：“沒什麽好看的，先走了。”
方文齊：“你等等我——”
他追了上去，有些奇怪，剛剛說要來觀察對手的是江星野，看到一半又走得還是江星野，一下子猜不透他是怎麽想的。
江星野像是猜到了他在奇怪什麽，直接解答了他的疑惑：“我不喜歡坐等著宣判結果，不管成不成，總要自己爭取一下。”
坐以待斃，不是他的性格。
方文齊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爭取……怎麽爭取？”
江星野：“學院不是第一次舉辦機甲比賽，我要去圖書館翻閱以前的參賽記錄，看看有沒有和我相同情況最終卻繼續參加了比賽的選手。”
“如果有這麽一個案例放在這裏，學院得出結果的時候說不定會參考。”
方文齊一想，也是這麽一回事：“可是身為參賽選手不能離開比賽區域啊！”
比賽區域裏可不包括圖書館。
江星野：“可我現在暫時不是了。”
也是，因為比賽規則限製，江星野現在正處於禁賽的階段，說不定最終會取消他的參賽資格。那這麽一來，他暫時不受比賽規則的束縛，可以隨意進出這裏。
方文齊想通了這一點，連忙說：“圖書館資料數據太龐大了，我來幫你。”
江星野挑了挑眉：“你以為我會客氣嗎？”
方文齊摸著鼻子笑了起來：“哈哈……”
*
就在方文齊和江星野趕著去圖書館查閱資料的時候，陸琛這裏也沒有空著。他坐在書桌前，原本俊朗的臉龐上多了兩抹顯眼的黑眼圈，可見深深的疲態，可就算如此他的脊背依舊挺直，沒有一絲懈怠。
秘書站在旁邊勸道：“殿下，您應該休息一下……”
陸琛頭也不抬：“我沒事。”
秘書心知太子殿下十分有主見，也沒有再勸，而是準備了一杯提神的黑咖啡放在了陸琛觸手可及的地方。
陸琛的動作頓了頓，拿起咖啡灌了一口，苦澀的滋味入口，頓時清醒了不少。他站了起來稍微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腳，在這時也沒有空著，而是問：“其他議員那邊談得怎麽樣了？”
議會分為上議院和下議院，上議院是貴族，下議院是平民，人數五五之分，如果一項提案需要通過就必須超過60%的議員同意，這是皇室也改變不了的。
而他們現在要做的是爭取大部分議員的同意。
秘書臉上閃過了一絲為難：“下議院的議員還好，但上議院的人……”
上議院的貴族們高高在上，以江家馬首是瞻。而陸琛之前狠狠得罪了一番江家，再加上江父本來就是極端a權主義者，導致隻有寥寥幾個貴族願意投同意票，其餘得不是推脫就是模棱兩可。
不過那些貴族不過是礙於皇太子的麵子這才沒有當麵拒絕，真到了議會現場，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投一個棄權票。
陸琛的動作停了下來：“哦？”
秘書說：“不過還是有這麽幾家可以爭取。”
陸琛：“票數不夠。”
秘書：“殿下，一項提案通過都要經過無數次的扯皮，從未有一次通過的情況。殿下，您要做好被駁回的準備。”
陸琛頷首：“我明白了。”
他又坐回了桌前。
秘書離去了一段時間又走了回來：“殿下，有件事要匯報……”
陸琛抬起頭：“說。”
秘書：“您之前讓我關注帝星機甲學院那邊，現在我得到一個消息，太子妃被禁賽了。”
陸琛因為身份暴露的原因沒有再在帝星機甲學院上學，但他一直讓秘書關注著學院那裏的情況，尤其是江星野的。
他知道江星野正在參加學院舉辦的機甲格鬥賽，現在正進行到第二輪。
“怎麽被禁賽的？”陸琛放下了手中的事，問。
秘書：“因為違反了帝星法律，帝星法律中有一條是禁止omega駕駛機甲……正是殿下您要求更改的那一條。”
陸琛沉默了片刻：“知道了。”
秘書匯報完畢，退到了一旁，繼續處理其他的事務，文件翻閱到了一半，她突然聽見陸琛喚了她一聲。
“殿下？”秘書抬起了頭。
陸琛：“盡力爭取其他議員的同意，如有必要，可以進行投票交換。”
就算江家在上議院一手遮天，可到底會有不同的聲音存在，不可能所有人都服從江家的，那些人就是他們要爭取的票。
這是議會上一貫的操作手法，為了爭取到票數，有提案的議員可以互相為對方的提案投票。
秘書：“殿下？”她遲疑道，“殿下，這……會不會代價太大了？”
陸琛沉聲道：“就按我說的做。”
秘書：“是。”
*
帝星學院的圖書館是學院裏麵最大的建築，通體呈現銀灰色，從外觀看菱角分明，十分有科技感。
“滴！”
“滴！”
方文齊和江星野在門口刷了身份id，在驗證了學生身份後，玻璃門從兩側滑開，讓出了一條道路。
江星野摸了摸下巴：“我還是第一次來圖書館。”
他一向走得是武力路線，根本不會來到這裏，倒是方文齊整天泡在這裏，一有空就跑過來。
方文齊輕車熟路地往裏麵走，江星野跟在他的身後，小聲地碎碎念：“建這麽大的圖書館，裏麵肯定放著不少書……”
江星野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看著一片素白空蕩蕩的圖書館，慢慢地吐出了最後一個字，“吧。”
方文齊捂住嘴忍住笑：“我第一次來的也是這個反應。”
圖書館裏麵一本書都沒有，隻有正中央懸浮著一個巨大的淡藍色的光球，有無數條光線連接著光球。
等走進了就可以發現，光球的表麵有一條條的數據流過，又湧入光線中。
方文齊：“要查什麽，直接把個人終端連上去再輸入關鍵詞就可以搜索了。但因為數據庫的數據太冗長，估計會有很多沒用的消息，需要一一篩查。”
江星野雙手抱肩，望著那個巨大的數據球，說：“那愣著幹嘛，找啊，分頭行動。”
方文齊：“行。”
兩人找了一個空的位置坐了下來，將個人終端連上了圖書館主腦，開始尋找往年的機甲大賽比賽記錄和參賽人員。
帝星機甲學院建立足有上百年，自然也就舉辦了上百場比賽，所有的比賽視頻選手信息都在裏麵，這些信息一下子全部湧進來，江星野的個人終端都開始發熱了。
他連忙篩選了信息，隻留下了一部分，剩下的交給了方文齊。
方文齊咋舌：“這也太多，要梳理到什麽時候啊？”
江星野：“三天。”
方文齊抽空看了他一眼：“啊？”
江星野：“隻有三天時間，不然超過了，我們就來不及了。”
畢竟隻有一周時間，等搜尋完資料，學院那邊估計還要經過探討，自然要提早一些找到可以證明的證據，不然就來不及了。
方文齊倒吸了一口涼氣，覺得有點牙疼：“行、行吧。”
這句話說完，兩人就不再交談，完全投身於數據的海洋，全神貫注。
*
三天時間轉瞬即過。
新一屆議會再次召開，時間一到，議員們陸陸續續地都來了，偌大一個會議廳幾乎都坐滿了。
會議廳裝修華麗莊重，坐在裏麵的人也被氣氛感染得嚴肅了起來，就連交談聲壓得極低。在這種安靜的環境中，入口處突然傳來了一陣喧鬧聲，坐在裏麵的人下意識地看了過去。
“老江好久不見，身體還好嗎？”
“還好還好……”
“聽說你這次還準備提交《性別法》？看起來信心十足啊。”
“也就盡力而為吧，不好說不好說。”
人未至聲音先到。
話說到一半，可見一行人從入口處走了進來。他們全部身穿著議會發放的統一製服，但從神情和姿態中可以看出與旁人不同，一眼看去大部分都是alpha。被簇擁在最中間的正是江父。
江父麵帶著微笑，聽著旁邊人的奉承。
“我看這次《性別法》肯定能通過了。”
“就是，都經曆過這麽多屆議會了，上一次差三票就可以通過了，真是太可惜了，這次一定能成。”
在各種奉承的話中，多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
“你們有沒有聽說皇太子殿下要上交的提案？”
江父的臉色一變，但很快地反應了過來，勉強保持笑容：“略有耳聞。”
“哈哈……據說這還是為江先生的兒子爭取的，不知道江先生會不會支持？”
“哦？我隻是有聽說這個提案，沒想到和老江你還有淵源啊。”
“老江生了一個好兒子，生個omega不僅會駕駛機甲還把太子殿下迷得死死的。可是這個提案不是和你的《性別法》有矛盾嗎？”
江父是一個極端a權主義者，提交的《性別法》為了鞏固alpha的地位，有數項行業都禁止beta和omega進入，其中正好有機甲駕駛這個職位。
而皇太子的提案正好與這一條相衝。
江父再也維持不住笑容了，臉沉了下來：“具體的內容我也不清楚，到時候等會議開始就好了。”
說完後，他穿過了周圍的人，直徑坐到了他的座位上。
江父剛坐下沒多久，通道處又響起了一陣動靜。過了片刻，唯一一個沒有身穿議會製服的人走了進來，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皇室在上議院也是有一定的名額的，陸琛今天用的就是皇室的名額，穿得不是議會製服而是皇太子的正裝。
西裝是奶白色的，肩膀上的肩飾是金燦燦的，流蘇一絲不苟地垂了下來，後麵披著猩紅的披風，在走動間飄起一道道弧度。奶白和金都是極為挑人的顏色，一般人難以駕馭，可陸琛卻將這二色壓成了配角，舉手投足都帶著通體的皇室貴氣。
“皇太子……”
“皇太子來了。”
議員們低頭交流。
陸琛無視了耳邊細碎的交談，走向了座位的最前麵一排，他的腳步很穩，連肩膀上的流蘇都是有規律的搖動。
最後他坐在了第一排，站在了江父的旁邊。
江父側頭看著這個未來要成為他兒婿的皇太子，扯開了一個場麵上的笑容：“皇太子殿下……”
陸琛微微頷首，但還是沒有動彈。
江父的笑容漸漸變得僵硬了起來：“殿下？”
陸琛言簡意賅：“讓讓。”
江父一看，原來他旁邊的位置前擺放著的名牌正好是皇太子，他幹咳了兩聲，起身讓出了一條道路：“請、請——”
陸琛的披風一甩，走了進去，坐到了江父的旁邊。
江父的笑容有點尷尬。
又過了小半個小時，上下議會的議員陸陸續續地都來齊了，一聲鍾響，代表著這一屆議會正式拉開了序幕。
第一個上來的提案是關於建設偏遠地區星網的，沒有多少人討論，很快就以大部分同意的票數通過了。
後麵又過了兩三個提案，都是不痛不癢的小事，中途休息了十分鍾後，終於來了一個重量級的提案——是江父的《性別法》。
《性別法》都不知道上過多少次的議會了，在場的議員早就耳熟能詳了，也不知道這一次能被江父玩出什麽花來。
江父衝著陸琛笑了笑，走上台去接過了話筒，他把準備好的提案資料上傳了上去，每個議員的麵前都浮現了一個光屏。
江父第一句開口不是介紹提案，而是提了另外一個不太有關聯的事情：“根據數據統計，帝星的alpha和omega的新生兒誕生率已經突破新低……”
光屏上活靈活現地表現出了一個新生兒誕生率的曲線，代表alpha的線條藍色的，代表omega的線條是粉色的，義無反顧地一路向下，連頭都不回一下。隻有代表beta的黃色線條一直向上衝。
“如果再按這樣下去，後果十分嚴重。”江父暫停了一下，繼續道，“我提出的《性別法》將有辦法改善這一現狀。”
或許是科技發展迅速，人類壽命得到極大的提升，生育率確實是逐年降低，這也是困擾了不少人的煩惱，一聽江父有辦法解決，場上頓時響起了一陣嘈雜的聲響。
江父像是預料到了這種場景，麵帶微笑等待著他們討論完，這才不緊不慢地說：“帝星法律在關於生育上是保持‘獎勵’性質的，對於生子者獎勵一定的獎金，可通常獲得這類獎勵的隻有beta……”
確實，beta的生育率確實可以，因為他們不受信息素的幹擾，就像是普通人一樣生兒育女，等於是工蜂，beta隻能生育beta。可能是alpha和omega的性別優勢，誕生這兩種性別實在是太難了，尤其是omega的數量遠遠少於alpha，再這樣下去說不定過個幾千年這兩種性別都要消失了。
所以江父一直想要推出《性別法》。
“……在我看來，一個omega隻生育一個或者兩個小孩是在是太浪費了，他們的每次發情期都會是懷孕的高峰期，所以我提倡omega禁止使用抑製劑，並且一滿16歲就通過主腦配對，與契合度最高的alpha自動結婚，這樣一來可以最大程度地保證後代的優秀性。至於工作？alpha完全可以養活一家子，omega隻要在家孕育後代就可以了……”
“還有一對ao夫婦如果不能三年誕生一個小孩的話，就要采取必要的罰款……”
伴隨著江父的訴說，場下的議員們的討論聲越來越大。
“按照他這樣說，人權呢？”
“我覺得挺有道理的，omega能做什麽？還不是隻能生孩子。”
“真是可笑，由你們alpha決定我們omega能做什麽嗎？”
江父充耳不聞下麵的議論，隻是嘴角的笑容越發地加深：“還有，我覺得皇室應該起到重要的示範作用，皇太子殿下——”
陸琛覺得這個《性別法》既無聊又惡毒，每年都是差不多地的結果，都坐得走神了，現在冷不丁地被叫了一聲，還有些茫然地看了過去。
當然，在外人眼中皇太子依舊是尊貴優雅，完全發現不了他在走神。
“我覺得您應該挑選一個健康的、能夠孕育下一代的太子妃。”江父高高在上，說得義正言辭，“這樣帝星皇室的血脈才能繼續流傳。”
陸琛冷聲道：“這是皇室的事，與你無關。”
江父：“怎麽會與我無關？下一條我要提出的就是，每年都給omega免費提供義務檢查，保證他們的功能正常，至於功能不正常的，建議是取消omega的待遇，將其劃分為最低一等的性別——”
光屏一扇，每個人的麵前都出現了一張醫學檢測證明，上麵顯示了這是一位omega，但他的信息素受到了不可逆的傷害，導致無法完美地與alpha結合並誕生下一代。
“這是我的兒子，我很痛心他的遭遇。”江父表現得確實像這麽一回事，但眼底閃爍著的卻是算計的光芒，“但我也不能隱瞞他的病情，如果提案通過，我將會以身作則，剝奪他身為omega能享受到的福利。”
這句話一出口，身為不了解內情的群眾頓時感覺到了江父的誠意，討論的風向突然一變，有一部分人轉為讚同。
江父得意的看了陸琛一眼：“皇太子殿下，您覺得呢？”
陸琛臉上的笑容沉了下來，死死地盯著台上的江父。
不管江父是怎麽弄到這份證明的，但接下來肯定是衝他來的。
“皇太子殿下……”
陸琛的聲音冷硬：“我覺得不行。”
“哦？”江父並不慌張，“您覺得哪裏不行？”
陸琛背靠上了椅子：“我反對，需要理由嗎？”
方文齊小聲地問：“你有把握嗎？”
江星野反問：“什麽把握？”
“呃……”方文齊遲疑了一下，“就是提案通過啊。”
如果皇太子的提案不通過，那江星野是沒有辦法上場的，更不用說打臉了。
江星野攤了攤手：“沒把握啊。”
方文齊：“那、那你還說這樣的話？”
“撂狠話不是傳統嗎？”江星野掃了周圍一眼，在確定沒人關注這邊後，才大喇喇地說，“而且就算不能比賽，我私底下不能蓋上麻袋把他揍一頓嗎？”
方文齊：“能、能……唉，星野，你做什麽？比賽不看了？”
江星野輕輕一躍跳下了看台，冷風撩起了額前細碎的發絲，他回過頭看向了方文齊，微微一笑露出了潔白整齊的牙齒：“沒什麽好看的，先走了。”
方文齊：“你等等我——”
他追了上去，有些奇怪，剛剛說要來觀察對手的是江星野，看到一半又走得還是江星野，一下子猜不透他是怎麽想的。
江星野像是猜到了他在奇怪什麽，直接解答了他的疑惑：“我不喜歡坐等著宣判結果，不管成不成，總要自己爭取一下。”
坐以待斃，不是他的性格。
方文齊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爭取……怎麽爭取？”
江星野：“學院不是第一次舉辦機甲比賽，我要去圖書館翻閱以前的參賽記錄，看看有沒有和我相同情況最終卻繼續參加了比賽的選手。”
“如果有這麽一個案例放在這裏，學院得出結果的時候說不定會參考。”
方文齊一想，也是這麽一回事：“可是身為參賽選手不能離開比賽區域啊！”
比賽區域裏可不包括圖書館。
江星野：“可我現在暫時不是了。”
也是，因為比賽規則限製，江星野現在正處於禁賽的階段，說不定最終會取消他的參賽資格。那這麽一來，他暫時不受比賽規則的束縛，可以隨意進出這裏。
方文齊想通了這一點，連忙說：“圖書館資料數據太龐大了，我來幫你。”
江星野挑了挑眉：“你以為我會客氣嗎？”
方文齊摸著鼻子笑了起來：“哈哈……”
*
就在方文齊和江星野趕著去圖書館查閱資料的時候，陸琛這裏也沒有空著。他坐在書桌前，原本俊朗的臉龐上多了兩抹顯眼的黑眼圈，可見深深的疲態，可就算如此他的脊背依舊挺直，沒有一絲懈怠。
秘書站在旁邊勸道：“殿下，您應該休息一下……”
陸琛頭也不抬：“我沒事。”
秘書心知太子殿下十分有主見，也沒有再勸，而是準備了一杯提神的黑咖啡放在了陸琛觸手可及的地方。
陸琛的動作頓了頓，拿起咖啡灌了一口，苦澀的滋味入口，頓時清醒了不少。他站了起來稍微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腳，在這時也沒有空著，而是問：“其他議員那邊談得怎麽樣了？”
議會分為上議院和下議院，上議院是貴族，下議院是平民，人數五五之分，如果一項提案需要通過就必須超過60%的議員同意，這是皇室也改變不了的。
而他們現在要做的是爭取大部分議員的同意。
秘書臉上閃過了一絲為難：“下議院的議員還好，但上議院的人……”
上議院的貴族們高高在上，以江家馬首是瞻。而陸琛之前狠狠得罪了一番江家，再加上江父本來就是極端a權主義者，導致隻有寥寥幾個貴族願意投同意票，其餘得不是推脫就是模棱兩可。
不過那些貴族不過是礙於皇太子的麵子這才沒有當麵拒絕，真到了議會現場，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投一個棄權票。
陸琛的動作停了下來：“哦？”
秘書說：“不過還是有這麽幾家可以爭取。”
陸琛：“票數不夠。”
秘書：“殿下，一項提案通過都要經過無數次的扯皮，從未有一次通過的情況。殿下，您要做好被駁回的準備。”
陸琛頷首：“我明白了。”
他又坐回了桌前。
秘書離去了一段時間又走了回來：“殿下，有件事要匯報……”
陸琛抬起頭：“說。”
秘書：“您之前讓我關注帝星機甲學院那邊，現在我得到一個消息，太子妃被禁賽了。”
陸琛因為身份暴露的原因沒有再在帝星機甲學院上學，但他一直讓秘書關注著學院那裏的情況，尤其是江星野的。
他知道江星野正在參加學院舉辦的機甲格鬥賽，現在正進行到第二輪。
“怎麽被禁賽的？”陸琛放下了手中的事，問。
秘書：“因為違反了帝星法律，帝星法律中有一條是禁止omega駕駛機甲……正是殿下您要求更改的那一條。”
陸琛沉默了片刻：“知道了。”
秘書匯報完畢，退到了一旁，繼續處理其他的事務，文件翻閱到了一半，她突然聽見陸琛喚了她一聲。
“殿下？”秘書抬起了頭。
陸琛：“盡力爭取其他議員的同意，如有必要，可以進行投票交換。”
就算江家在上議院一手遮天，可到底會有不同的聲音存在，不可能所有人都服從江家的，那些人就是他們要爭取的票。
這是議會上一貫的操作手法，為了爭取到票數，有提案的議員可以互相為對方的提案投票。
秘書：“殿下？”她遲疑道，“殿下，這……會不會代價太大了？”
陸琛沉聲道：“就按我說的做。”
秘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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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星學院的圖書館是學院裏麵最大的建築，通體呈現銀灰色，從外觀看菱角分明，十分有科技感。
“滴！”
“滴！”
方文齊和江星野在門口刷了身份id，在驗證了學生身份後，玻璃門從兩側滑開，讓出了一條道路。
江星野摸了摸下巴：“我還是第一次來圖書館。”
他一向走得是武力路線，根本不會來到這裏，倒是方文齊整天泡在這裏，一有空就跑過來。
方文齊輕車熟路地往裏麵走，江星野跟在他的身後，小聲地碎碎念：“建這麽大的圖書館，裏麵肯定放著不少書……”
江星野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看著一片素白空蕩蕩的圖書館，慢慢地吐出了最後一個字，“吧。”
方文齊捂住嘴忍住笑：“我第一次來的也是這個反應。”
圖書館裏麵一本書都沒有，隻有正中央懸浮著一個巨大的淡藍色的光球，有無數條光線連接著光球。
等走進了就可以發現，光球的表麵有一條條的數據流過，又湧入光線中。
方文齊：“要查什麽，直接把個人終端連上去再輸入關鍵詞就可以搜索了。但因為數據庫的數據太冗長，估計會有很多沒用的消息，需要一一篩查。”
江星野雙手抱肩，望著那個巨大的數據球，說：“那愣著幹嘛，找啊，分頭行動。”
方文齊：“行。”
兩人找了一個空的位置坐了下來，將個人終端連上了圖書館主腦，開始尋找往年的機甲大賽比賽記錄和參賽人員。
帝星機甲學院建立足有上百年，自然也就舉辦了上百場比賽，所有的比賽視頻選手信息都在裏麵，這些信息一下子全部湧進來，江星野的個人終端都開始發熱了。
他連忙篩選了信息，隻留下了一部分，剩下的交給了方文齊。
方文齊咋舌：“這也太多，要梳理到什麽時候啊？”
江星野：“三天。”
方文齊抽空看了他一眼：“啊？”
江星野：“隻有三天時間，不然超過了，我們就來不及了。”
畢竟隻有一周時間，等搜尋完資料，學院那邊估計還要經過探討，自然要提早一些找到可以證明的證據，不然就來不及了。
方文齊倒吸了一口涼氣，覺得有點牙疼：“行、行吧。”
這句話說完，兩人就不再交談，完全投身於數據的海洋，全神貫注。
*
三天時間轉瞬即過。
新一屆議會再次召開，時間一到，議員們陸陸續續地都來了，偌大一個會議廳幾乎都坐滿了。
會議廳裝修華麗莊重，坐在裏麵的人也被氣氛感染得嚴肅了起來，就連交談聲壓得極低。在這種安靜的環境中，入口處突然傳來了一陣喧鬧聲，坐在裏麵的人下意識地看了過去。
“老江好久不見，身體還好嗎？”
“還好還好……”
“聽說你這次還準備提交《性別法》？看起來信心十足啊。”
“也就盡力而為吧，不好說不好說。”
人未至聲音先到。
話說到一半，可見一行人從入口處走了進來。他們全部身穿著議會發放的統一製服，但從神情和姿態中可以看出與旁人不同，一眼看去大部分都是alpha。被簇擁在最中間的正是江父。
江父麵帶著微笑，聽著旁邊人的奉承。
“我看這次《性別法》肯定能通過了。”
“就是，都經曆過這麽多屆議會了，上一次差三票就可以通過了，真是太可惜了，這次一定能成。”
在各種奉承的話中，多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
“你們有沒有聽說皇太子殿下要上交的提案？”
江父的臉色一變，但很快地反應了過來，勉強保持笑容：“略有耳聞。”
“哈哈……據說這還是為江先生的兒子爭取的，不知道江先生會不會支持？”
“哦？我隻是有聽說這個提案，沒想到和老江你還有淵源啊。”
“老江生了一個好兒子，生個omega不僅會駕駛機甲還把太子殿下迷得死死的。可是這個提案不是和你的《性別法》有矛盾嗎？”
江父是一個極端a權主義者，提交的《性別法》為了鞏固alpha的地位，有數項行業都禁止beta和omega進入，其中正好有機甲駕駛這個職位。
而皇太子的提案正好與這一條相衝。
江父再也維持不住笑容了，臉沉了下來：“具體的內容我也不清楚，到時候等會議開始就好了。”
說完後，他穿過了周圍的人，直徑坐到了他的座位上。
江父剛坐下沒多久，通道處又響起了一陣動靜。過了片刻，唯一一個沒有身穿議會製服的人走了進來，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皇室在上議院也是有一定的名額的，陸琛今天用的就是皇室的名額，穿得不是議會製服而是皇太子的正裝。
西裝是奶白色的，肩膀上的肩飾是金燦燦的，流蘇一絲不苟地垂了下來，後麵披著猩紅的披風，在走動間飄起一道道弧度。奶白和金都是極為挑人的顏色，一般人難以駕馭，可陸琛卻將這二色壓成了配角，舉手投足都帶著通體的皇室貴氣。
“皇太子……”
“皇太子來了。”
議員們低頭交流。
陸琛無視了耳邊細碎的交談，走向了座位的最前麵一排，他的腳步很穩，連肩膀上的流蘇都是有規律的搖動。
最後他坐在了第一排，站在了江父的旁邊。
江父側頭看著這個未來要成為他兒婿的皇太子，扯開了一個場麵上的笑容：“皇太子殿下……”
陸琛微微頷首，但還是沒有動彈。
江父的笑容漸漸變得僵硬了起來：“殿下？”
陸琛言簡意賅：“讓讓。”
江父一看，原來他旁邊的位置前擺放著的名牌正好是皇太子，他幹咳了兩聲，起身讓出了一條道路：“請、請——”
陸琛的披風一甩，走了進去，坐到了江父的旁邊。
江父的笑容有點尷尬。
又過了小半個小時，上下議會的議員陸陸續續地都來齊了，一聲鍾響，代表著這一屆議會正式拉開了序幕。
第一個上來的提案是關於建設偏遠地區星網的，沒有多少人討論，很快就以大部分同意的票數通過了。
後麵又過了兩三個提案，都是不痛不癢的小事，中途休息了十分鍾後，終於來了一個重量級的提案——是江父的《性別法》。
《性別法》都不知道上過多少次的議會了，在場的議員早就耳熟能詳了，也不知道這一次能被江父玩出什麽花來。
江父衝著陸琛笑了笑，走上台去接過了話筒，他把準備好的提案資料上傳了上去，每個議員的麵前都浮現了一個光屏。
江父第一句開口不是介紹提案，而是提了另外一個不太有關聯的事情：“根據數據統計，帝星的alpha和omega的新生兒誕生率已經突破新低……”
光屏上活靈活現地表現出了一個新生兒誕生率的曲線，代表alpha的線條藍色的，代表omega的線條是粉色的，義無反顧地一路向下，連頭都不回一下。隻有代表beta的黃色線條一直向上衝。
“如果再按這樣下去，後果十分嚴重。”江父暫停了一下，繼續道，“我提出的《性別法》將有辦法改善這一現狀。”
或許是科技發展迅速，人類壽命得到極大的提升，生育率確實是逐年降低，這也是困擾了不少人的煩惱，一聽江父有辦法解決，場上頓時響起了一陣嘈雜的聲響。
江父像是預料到了這種場景，麵帶微笑等待著他們討論完，這才不緊不慢地說：“帝星法律在關於生育上是保持‘獎勵’性質的，對於生子者獎勵一定的獎金，可通常獲得這類獎勵的隻有beta……”
確實，beta的生育率確實可以，因為他們不受信息素的幹擾，就像是普通人一樣生兒育女，等於是工蜂，beta隻能生育beta。可能是alpha和omega的性別優勢，誕生這兩種性別實在是太難了，尤其是omega的數量遠遠少於alpha，再這樣下去說不定過個幾千年這兩種性別都要消失了。
所以江父一直想要推出《性別法》。
“……在我看來，一個omega隻生育一個或者兩個小孩是在是太浪費了，他們的每次發情期都會是懷孕的高峰期，所以我提倡omega禁止使用抑製劑，並且一滿16歲就通過主腦配對，與契合度最高的alpha自動結婚，這樣一來可以最大程度地保證後代的優秀性。至於工作？alpha完全可以養活一家子，omega隻要在家孕育後代就可以了……”
“還有一對ao夫婦如果不能三年誕生一個小孩的話，就要采取必要的罰款……”
伴隨著江父的訴說，場下的議員們的討論聲越來越大。
“按照他這樣說，人權呢？”
“我覺得挺有道理的，omega能做什麽？還不是隻能生孩子。”
“真是可笑，由你們alpha決定我們omega能做什麽嗎？”
江父充耳不聞下麵的議論，隻是嘴角的笑容越發地加深：“還有，我覺得皇室應該起到重要的示範作用，皇太子殿下——”
陸琛覺得這個《性別法》既無聊又惡毒，每年都是差不多地的結果，都坐得走神了，現在冷不丁地被叫了一聲，還有些茫然地看了過去。
當然，在外人眼中皇太子依舊是尊貴優雅，完全發現不了他在走神。
“我覺得您應該挑選一個健康的、能夠孕育下一代的太子妃。”江父高高在上，說得義正言辭，“這樣帝星皇室的血脈才能繼續流傳。”
陸琛冷聲道：“這是皇室的事，與你無關。”
江父：“怎麽會與我無關？下一條我要提出的就是，每年都給omega免費提供義務檢查，保證他們的功能正常，至於功能不正常的，建議是取消omega的待遇，將其劃分為最低一等的性別——”
光屏一扇，每個人的麵前都出現了一張醫學檢測證明，上麵顯示了這是一位omega，但他的信息素受到了不可逆的傷害，導致無法完美地與alpha結合並誕生下一代。
“這是我的兒子，我很痛心他的遭遇。”江父表現得確實像這麽一回事，但眼底閃爍著的卻是算計的光芒，“但我也不能隱瞞他的病情，如果提案通過，我將會以身作則，剝奪他身為omega能享受到的福利。”
這句話一出口，身為不了解內情的群眾頓時感覺到了江父的誠意，討論的風向突然一變，有一部分人轉為讚同。
江父得意的看了陸琛一眼：“皇太子殿下，您覺得呢？”
陸琛臉上的笑容沉了下來，死死地盯著台上的江父。
不管江父是怎麽弄到這份證明的，但接下來肯定是衝他來的。
“皇太子殿下……”
陸琛的聲音冷硬：“我覺得不行。”
“哦？”江父並不慌張，“您覺得哪裏不行？”
陸琛背靠上了椅子：“我反對，需要理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