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兩個膩歪起來就會無視周圍一切環境的大人不務正業——不對,他們是把正業搞完之後才開始“不務”的——的同一時間。


    同一片天空下的某處地下洞窟。


    隻有昏暗光線的黯淡角落,一個蒼老得已經幹瘦縮水不成樣的老人忽然睜開了眼。


    “ber……serker……”


    對某個英靈的稱呼,出人意料地從這樣一位老者的口中說出。


    聲音當然是無比滄桑的,仿若鋸子正在切割表麵粗糙的木板。


    他瘦得皮包骨,整個人的身形完全佝僂,亂糟糟的花白長發許久未經修理,全都拖到了地麵。


    然而,仔細看來,可能會被嚇一大跳。


    老人的身後,竟有一座巨大的魔像一般的物體,從那物體之上延伸出數條管道,管道全都連接在老人的背上,時不時出現詭異的聳動,像是在通過管道向他輸送著什麽……


    ——是養分。


    準確地說來,輸送的是讓老人以現在的姿態盡可能長久地活著的生命能量。


    從這腐朽不堪的模樣就看得出來,他已經活到了尋常人根本不可能達到的年齡了。


    與他同一時代的人早就被埋葬在了泥土之下,屍體大概也早就變成了泥灰。


    他雖然也在地底泥土層之下,不能移動,不能再見到陽光,但好歹還活著。


    躲藏在地底,已然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


    當然了,時間或者是否自由,對這個從意氣風發的年輕人變成陰沉冰冷的活死人的老者而言,都是無須在意的東西。


    他為自己的計劃付出了一切,甚至不惜忍受這至少有幾十年的無盡孤獨,就是想要不計手段達成心願。


    原本他的計劃要複雜得多,而且需要多番籌劃,找到合適的棋子後再經周轉,繼續跨越無數年的時間,才能正式拉開序幕。


    但如今,有了一個之前全無所知的計劃。


    老人意外得到了一個叫做“聖杯”的東西。


    聖杯據說能實現持有者的任何願望,擁有凡人難以想象的神奇力量。


    這麽一個奇特的東西出現在麵前,老人本應該高興自己的夙願可以憑輕鬆的方式達成才對。


    可他實際上並沒有高興,反而十分懷疑聖杯的真實性和可靠性。


    因為這亮閃閃的杯子,是在某一天突然從天而降砸進他所在的地底洞窟裏的,事先毫無征兆,就這般突兀地出現在他眼前,仿佛在說我就是特意為你準備所以才會出現的工具。


    老人完全沒有被天降的驚喜衝暈頭腦,他對萬能許願機的存在持懷疑的態度,畢竟得到的途徑實在是湊巧也太輕鬆了,讓人很難不懷疑其中是否有詐。


    更何況人雖然老了,但他的直覺卻沒有完全遲鈍。


    對所謂表麵金光閃爍的聖杯,他總覺得其內部應當還隱藏著什麽晦暗之色,並不像外表所見那般純淨。


    活的時間長了,他變得越發謹慎,不過對這個疑點頗多的聖杯,也不是不可以嚐試著利用一下。


    因此,老人沒有把聖杯直接用來許自己最大的願望,而是換了個說法,隻許願要一個能幫助自己完成目的,獲得勝利的最強幫手。


    聖杯用一次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還真是一個最強的幫手。


    老人召喚來了英靈,這個英靈因聖杯的力量變得比正常情況強大了無數倍,果真是當之無愧的最強幫手。


    他無法離開地底,英靈卻可以代替他在陽光下行走,代替他做想做之事。


    不過,跟英靈一同到來的新事物,還有“聖杯戰爭”。


    簡單來說,就是要跟其他六個同樣召喚了英靈的對手競爭,隻有勝利者才能得到最後出現的萬能許願機聖杯。


    相當於又有一次可以實現任何心願的機會,擺在老人麵前了。


    “我隻是你的武器,要我做什麽我就去做,除此之外什麽都無所謂。”


    他的英靈從某種意義上和他相性很好,強且聽話,自己的話還不多。


    老人覺得可以放心地驅使他,隻是問題在於,究竟還有沒有必要繞著圈子,再去爭奪那個其實已經得到過一次的“聖杯”。


    以前的計劃是要培養一個繼承人,作為他的影子籌備月之眼計劃,再在關鍵時刻將他以年輕的姿態複活。


    這是最穩妥的方法,缺點隻在於耗時太長,還要在有限的時間內找到一個合適且有足夠能力的繼承人。


    至於選擇用聖杯,這就簡單多了,有berserker在,其他從者根本不堪一擊,相當於聖杯可以輕鬆到手。


    缺點,也就隻有他心底裏始終存在的疑心了。


    老人要在這兩種方法中做選擇。


    似乎很不容易,也不意外,畢竟是要賭上一生夙願和過去所做的數十年謀劃——


    哦。


    原來也沒有猶豫什麽啊。


    老人即使被歲月和時代,以及曾經無人不知他名字的這個世界所遺忘,青春與精力也逐漸不複存在,可骨子裏還是一個極為高傲決絕的男人。


    他的魄力可以忽視掉擺在麵前的風險,盡情展開野心,去與不知會有怎般風雲變幻的命運博弈。


    不過,選擇直接參加聖杯戰爭賭上一把的理由,最主要的其實竟然還想與自己較勁。


    較什麽勁?當然是不屈從於看似已經重重疊疊將他壓垮的衰老了。


    與其找什麽不知道能有多少用的繼承人,老人更希望自己親自動手,去向世人證明他的正確。


    若非無可奈何,在誰都不曾知曉的漆黑地底苟延殘喘,然後拖著老邁的軀體斷氣,這並不是他——宇智波斑——應該有的死法。


    也許是“戰爭”這個詞激起了老人隱藏得極深的好勝之心。


    也許還有別的潛在原因,老人自己現下還未發現,但潛意識裏還是受到了些微的影響。


    總之,在他決定正式參戰的那一天,殘酷的戰爭就提前拉開了序幕。


    原本還被他操控的霧隱村是率先被berserker毀滅的,對此老人沒有半點猶豫,所施展的手段宛若雷霆,一如他當年還年輕時在戰場上縱橫無雙的風采。


    接下來的兩個村子被毀掉的時間相隔不長,最後要去的就是木葉。


    老人並沒有忘掉,木葉還是他和另一個人一手建立起來的忍村。


    但這又能如何呢?


    如今的木葉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下令摧毀也不會讓他產生任何心情波動,或許還有些許快意也說不定。


    berserker離開後,他還是在那空蕩的地底洞穴中等待消息。


    過去由它製造出來的生物“絕”自從上次出去,到現在都沒有再回來,也與他失去了聯係。


    老人猜測絕肯定是出了什麽意外,已經凶多吉少,雖然有點可惜少了它會讓自己的消息閉塞不少,但說起來也不是特別在意。


    與berserker的聯係還持續著,可以讓他大致知道英靈在外的進展如何。


    進度每向前推進一步,都能讓老人似乎再度複蘇的心火熱一分。


    是久違的激動,亢奮,還摻雜了不知針對誰的嘲弄,嗤笑,遺憾。


    他在除自己以外無人的地底自言自語,隻能說給自己聽,但卻像是在跟某個早就死透了的人對話一樣:“你看到了麽……多愚蠢啊。我會向你證明,你自以為是的和平隻能徒有其表。”


    什麽樣的環境,才能夠被稱之為“和平”?


    在戰亂紛飛的時代率先用強大無以倫比的力量,建立起一個獨立的家園。


    擺脫隻能靠接受達官顯貴的雇傭任務糊口度日的處境,不同族類的忍者聚在一個村子,不用再受立場不同的影響刀劍相向,互相殘殺。


    孩子們有了喘息的餘地,可以在村子裏快樂地成長,不用還未站穩就被迫死在戰場之上……


    還有很多例子可以舉。但不管說得再多,都掩蓋不了一個事實。


    那就是眼前所見的“和平”都是暫時的。


    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不分內部還是外部。就像他在自己與朋友建立的村子裏,仍舊因為性格與身份遭受排擠,最後連同族的族人都將他背叛。


    忍界大戰一次又一次掀起,本應該受到保護的孩子還是要為大人的私欲走上戰場,付出生命的代價。


    一切都在輪轉,問題根本沒有得到解決。


    是了,道理就是這個:隻要人類還保留有自己的意識,就不可能得到真正徹底的和平。


    在等待berserker毀掉最後一個村子的期間,老人一直在沉默中思索。


    他興許想起了許多過去的事情,也想起了不少人。


    譬如對自己寄予眾望的父母,和自己分道揚鑣的摯友,自己疼愛但卻相繼早逝的弟弟們……


    意圖完成這個計劃,是為他自己,也是為了這些死去的人。


    不管怎麽說,就要結束了。


    這個無比漫長的,就像一個夢的——


    “…………”


    “——什麽人?”


    ……


    “讓所有人類陷入沉睡,在睡夢中得到和平……不得不說,這個想法也太大膽了,當然,也非常——”


    “不可理喻。”


    女聲如此斬釘截鐵,可沒想到的是,與她對話的人並未因此受到打擊,反而露出了格外謙遜的表情:“竟然讓您生氣了,實在是非常抱歉,神明小姐。”


    “在進入正題之前,請恕我冒昧地尋問一句。”


    對麵,一身武士打扮的白發馬尾少年微微一笑,琥鉑色的眼眸清澈:“您的同伴明明還在千裏之外迎戰berserker,您,究竟是怎麽找到我們——找到這裏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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