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疑似用幾句話將“摯友”氣走,腦袋還出奇地得到一陣被猛踩般的劇痛的現在。


    拉美西斯也還是沒能理解,自己怎麽又把塔希爾給得罪了。


    他的胸腔中似乎還殘留著未熄滅的火焰在燃燒,那處一陣滾燙,需要再冷靜一陣,莫名亢奮起來的情緒才能夠得以平息。


    之所以這般激動,可能就是因為他覺得自己終於想通了困擾多久的難題,除了這個,壓根沒有別的答案了。


    拉美西斯心想,他對塔希爾的感情在不知不覺間,的確奇怪到了現在的他很難說清楚的地步。


    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最親密的夥伴。


    是彼此都最信任的存在,默契早已埋下,成為將他們兩人緊密牽連在一起的斬不斷的線條。


    不知道為什麽,隻做“朋友”,總覺得少了些什麽,心中漣漪不斷,似有一頭貪婪的小獸藏在深處叫囂著不甘。


    “剛才肯定是梅傑德大人又跳上來了——嘶好痛,它又踩我幹什麽啊!”


    摸了摸還在作痛的頭頂,一摸就摸到被踹出來的包,拉美西斯的俊臉又不禁變色,覺得自己真是冤枉得很。


    以往他們依著習慣跑到沒人知曉的秘密基地來,可以聊上一整晚的天。


    就算不聊天,塔希爾坐在屋內唯一的那張木桌前看書,拉美西斯就坐到一睡就會嘎吱嘎吱響的木床上去,托著下巴看金發少年在燈下寫滿認真的側臉。


    永遠那般溫暖的燈火成了能將一切冰冷的輪廓軟化的紗幕,讓王子隔著這層紗看到的景色跟著變得溫暖了起來,再怎麽看,也不會感到無聊。


    然而這次,塔希爾還沒跟他多說幾句話,就提前走了,今晚大概隻有拉美西斯一個人會待在這裏。


    他其實也是可以離開的,畢竟被塔希爾“濫用職權”略加修繕的石屋本身就條件有限,裏麵的擺設不算精細,隻能說勉強能夠住人,要想有多舒服是不可能的。


    現在回皇宮去,還不用等到天將亮時避開人悄悄地走。


    但拉美西斯心緒飄忽不定,又很煩躁,幹脆今晚便這樣將就著留下了。


    反正他躺在床上,睜開眼直勾勾地盯著上方的漆黑一片,半晌也睡不著覺。


    “……”


    “他果然生氣了吧。”


    “為什麽呢。因為我說想讓他做我的兄弟嗎?可是,這又有哪裏不對,比‘朋友’的距離更近的存在,除了家人,還有什麽……”


    ——還能有什麽身份,比“家人”更親密?


    拉美西斯的手掌交叉,墊在了自己的腦袋下。


    墊到最下方的食指不自禁地敲動著,仿佛這樣做就能將他徹底偏完了的思路敲得通暢。


    還是老樣子,答案離他很近,但從某種角度來看,這個“近”跟遠到千裏之外基本沒差別。


    而且,今夜塔希爾沒有坐在旁邊的桌後看書,陪伴他的隻有跳在架子上一動不動的鷹。


    拉美西斯忽然感到一陣索然無味,之前充滿了煩躁的地方一下子變得空蕩蕩。


    強撐著在寂寞又冷清的石屋幹躺了一晚,王子在天還沒亮的時候一躍而起,直奔皇宮的速度似乎比他在天上翱翔的愛寵還要更快。


    是的,機智過人的王子殿下經過了這一晚艱難的沉思,終於又找到了新的突破口——


    雖然就實際效果而言,他還是別再“突破”了比較好。


    但對連連遭遇挫折的拉美西斯來說,這個進展非常重要,很值得他為之再努力一把。


    這一次被當做截獲對象找到的人,終於不是還在為義弟和大祭司的“友情”感動的摩西了。


    圖雅王妃頭一次在天剛亮時就見到了自己的兒子。


    拉美西斯長大了,早就有自己想法的王子從五歲開始,就幾乎沒跟母妃談過心,述說煩惱也是極少極少的。


    所以,聽完拉美西斯的來意後,王妃的第一反應就是震驚——其次才是哭笑不得。


    “拉美西斯,你是覺得塔希爾其實想要得到真正的親人,但卻因為心裏有顧忌,才會拒絕你的提議嗎?”


    王妃覺得這個兒子怕是傻了,不對,應該是該敏銳的時候不夠敏銳,完全沒搞清楚事情的重點。


    “是啊,不然還能是什麽原因。”拉美西斯果真沒覺得自己的猜測有問題。


    他是經過極為細致的考慮,才會找到自己母妃麵前的。


    雖然在這件事上,拉美西斯總是各種偏離方向,摸不著真相所在,但有一點,他卻是早早地發現了,並且可以相當肯定。


    在最初兩人相識不久的時候,還是小不點的拉美西斯和小不點的塔希爾坐在草坪上,就曾無意間說起過一個話題。


    小拉美西斯說,小塔希爾雖然是大祭司了,但大祭司也不是隻能待在神廟裏,都可以去做點自己喜歡的事呢。


    “塔希爾,等你以後有機會了,你打算到外麵做點什麽嗎?”


    小拉美西斯想的是,塞尼迪都要悄悄地在外麵做生意呢,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塔希爾一看就是老實得不會給自己做打算的笨蛋,不行,必須得提醒一下。


    當時的小塔希爾具體都說了什麽,現在也沒法完整地複述。


    可拉美西斯記得,金發少年聽了他完全沒帶其他意思的問話,那時尚且稚嫩的臉上浮現出了很奇怪的表情。


    曆練不足的小拉美西斯隻能將之評價為“奇怪”,如果換成如今長大了的他,一定能一眼分辨出來,那個表情就是藏著頗深寂寞的失落。


    哦,對。


    小塔希爾應該沒有說什麽。


    拉美西斯想起來了,坐在自己身旁的金發少年將目光投向空無一物的前方,直到半晌才說:


    “想回去……不,能出去到處看看就好了。”


    “回哪裏?哎?你剛剛的確說了想回去這句話吧,難道是我聽錯了?”


    “嗯,你聽錯了。”


    其實並沒有聽錯。


    小拉美西斯將那日絕對沒有漏掉的隻字片語記在心裏,連帶著映入眼中的表情一起。


    他起初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如此在意,但後來就知道了。應該是小塔希爾在那時流露出的“孤獨”太過觸人心底,讓他無法不介意。


    拉美西斯從來都沒有感受過明確的孤獨,他最大的煩惱也隻限於親情與意想不到的未來兩者之間的衝突。


    塔希爾的出身拉美西斯是知道的,但要說完全了解在很小的年紀就被家人送走的少年的心境,那肯定不可能……


    可是,他一直,在試圖去徹底理解。


    “縱使塔希爾貴為第一先知,得到絕高的地位和他人的尊敬,看上去好像什麽都有了……”


    拉美西斯對王妃說:“母妃,你和父王都知道,塔希爾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以前我希望他能得到眾人的認可,被人尊重敬仰,但現在,我卻又忽然意識到,僅有這些還不夠。”


    “我希望他能夠比沒有得到這些之前還要快樂,不,應該說,他要得到真正想要的東西才行。”


    “那你認為,塔希爾真正想要的是什麽?就是你剛才所說的‘親人’嗎?”王妃問道。


    “是——應該是?”拉美西斯本來很確信,但在母親溫和又不失睿智的目光注視下,沒來由地泄了一口底氣。


    “雖然這些年他偶爾也會自己離開神廟,到城裏轉轉,但我聽摩西說,他基本不會逗留多久,走得也不遠……這不對啊,他不是很想去神廟以外的地方看一看嗎?而且,想要回去的那個地方,我在猜測,是不是指的——”


    ——他以前的家。


    拉美西斯沒把最後的幾個字說出來,因為在那之前,他的心口就不禁一堵,沒來由地難受極了。


    塔希爾在外麵當然還有“家”。


    其實在許多時候,祭司更像是一份主職工作,不需要徹底與外界斷絕聯係,除卻祭司外還兼任了維希爾的塞尼迪就是一個現成的例子。


    離開神廟,祭司們往往都會有自己的私人生活,也自然脫離不了當祭司前的原生家庭。


    畢竟在神廟任職的人一般非富即貴,家族的勢力也是祭司們享有地位不可或缺的因素之一。


    塔希爾的父親,名為尼涅提耶爾的貴族如今當然還好好的。


    不但好好的,就在前年,尼涅提耶爾與他的後一任妻子還新生了一個女兒。


    十幾年前隨便送到神廟的前妻之子陰差陽錯當上了卡納克神廟的大祭司,還以難以想象的神速攀升到無數人隻能仰望的地位,知道尼涅提耶爾的人,都對這個幸運的小貴族又是羨慕,又是不禁嫉妒。


    那可是大祭司,不是神廟裏丟進去便像是再也找不出來的低級祭司,這樣的人物能給家族帶來莫大的榮光,得到的好處自然更不必多說。


    尼涅提耶爾本人也深感榮幸,隻要有機會,就會跟人提起自己這個優秀的長子打小就顯露出了與眾不同,這才讓當初的自己下定決心,將他送去神廟聆聽神明之音。


    大祭司的繼母和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似乎也秉承著同樣的態度,在外絕口不提當年的嫌惡,對人說起的全是完全能想象出來的好話。


    但,有一點細節,是對這個家庭稍有了解之人都不會忽略的。


    那就是,從大祭司大人成為大祭司的那一天起——甚至還可以更早,他就沒有回過那個“家”。


    與生父繼母相關的消息似乎從未進入過這位尊貴之人的耳中,大祭司也從未跟任何人提及過自己曾經生活過五年的那個家庭。


    隻有拉美西斯。


    他從與塔希爾相處下來得到的蛛絲馬跡中,猜到了更多的細節,並記到了今天。


    “塔希爾留戀的不可能是苛待他的那個家。”


    拉美西斯這樣字字鏗鏘地說著,同一時間,他的心思忽又飄起,仿佛在某一個瞬間看到了金發青年大多時候總是獨來獨去的背影。


    就這麽說吧。


    既然怎麽都想不通“希望離他越來越近”的原因究竟是什麽,那麽,幹脆就省卻這些糾結,直白地說出此刻最簡單明了的想法。


    “我對他說的話不僅僅是說說而已,很早以前就想過了,我要給他一個真正的家人。”


    拉美西斯真的這般直白地說了。


    王妃愣住,下意識想要確認拉美西斯到底是不是在開玩笑,但結果很顯然,她的孩子做出任何決定時,都絕非異想天開。


    與塔希爾始終無法抹消的“距離”,是拉美西斯自從發現以來便始終耿耿於懷的一件事。


    兄弟,家人——怎麽想都比“朋友”更近。


    以朋友的身份不能做的事情,如果是家人,就有光明正大站出來的底氣了。


    “拉美西斯,你……”


    王妃忽然驚覺。


    大約也是幾年前,她從丈夫口中聽說了關於拉美西斯的一些事。


    法老告訴她,拉美西斯跟大祭司的關係好到了讓他不禁驚歎的程度,那小子人還不大,個子也不高,膽子卻很大——他說他要保護塔希爾。


    保護,嗎?


    王妃想到這裏,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麽好。


    乍一聽,拉美西斯隻是將年少時的諾言堅持到現在,不過是太熱情積極了些……


    罷了,都還是孩子,感情深厚,又有什麽不可以的呢。


    “你今天來找到我,是想讓我也將塔希爾收做養子?”


    雖說理解了拉美西斯一心護友的心,但王妃猜測了一下他的意圖,覺得如果真是這樣的打算,其中顯然有點不妥。


    塔希爾的生父還在,即使是王妃,也不太好越過人家的親生父親認一個義子,更何況塔希爾的身份不同,還要多一層顧慮。


    就在王妃思考著要怎麽勸說拉美西斯時,她聰明的兒子已經先一步挑眉,反過來表現得很詫異:“怎麽會,雖然我十年前就有想過,但立馬就否決掉了。”


    王妃:“……”


    ——什麽,原來你十年前就已經盤算過了嗎?


    擺明了“早有預謀”的拉美西斯屏退了殿內的侍女,坐到王妃的麵前,看上去便是好一個神采奕奕的英俊王子,沒人見了不喜歡。


    嗯,如果他話能夠少一點就更好了。


    “母妃,我想知道——唔,要怎麽做才能讓塔希爾這樣性格的人,也能感受到被家人關心的溫暖?你也知道的,他太難哄了,以前還能找到點為什麽會生氣的規律,現在可好,想看出來他生氣都得仔細觀察……”


    巴拉巴拉巴拉,一下省略從向親愛的母妃尋求意見轉為認真訴苦的內容若幹。


    王妃:“……”


    雖然這麽說有點對不起兒子,但此時的王妃真有那麽一些不想理會這個吵鬧的兒子。


    隻不過,活力充沛的拉美西斯,與冷靜沉穩的塔希爾。


    這兩個年輕人給旁人的感覺,的確是相輔相成,仿佛天生注定就要融到一起。


    “……咳,那母妃就給你一個建議吧,拉美西斯。”


    “嗯。”


    “把你對我,對你的義兄所說的這些話,不要有猶豫,不要有保留地說給你覺得需要你保護的人聽。”


    王妃沒有多問拉美西斯的這份執著究竟為何而來,隻對麵前這個青澀的朝陽投以慈祥的目光:“你不懂自己的心情,又覺得看不穿他的想法,那便去當麵溝通吧。如果有誤會,也就可以順勢解開。”


    拉美西斯張口,沒想到自己下意識回避的選擇被王妃點出:“可是——”


    “剛才還信誓旦旦說著,要保護朋友和親人的男子漢是誰呢?”


    王妃一笑:“拉美西斯呀,回避問題就永遠也無法解決問題。你一心想要為他做點什麽,卻連他自己的想法,到底想不想要都不確定?”


    “……”


    年輕人頓時被未來得及出口的話音卡住了喉嚨,說不出話了。


    很久之後。


    “…………”


    “就算問了,他也不會告訴我啊。”


    *****


    需要首先強調的是——


    這是一個意外。


    是的。


    就跟陷入困惑的拉美西斯可以找到摩西,找到圖雅王妃談心是一個道理被拉美西斯強行擾亂心緒的塔希爾,也是可以找到紓解滿心煩悶的地方……


    啊,不好意思。


    除了對著梅傑德大人自言自語外居然完!全!無處可傾吐,堂堂大祭司,竟是如此“失敗”且“孤僻”的一個人。


    無所謂。


    塔希爾根本不在意。


    畢竟不管過去多久,變化有多大,他傲慢又冷漠的本質都是不會改變的。


    他絕大多數心思都藏在自己心底,捂得嚴嚴實實,隨冰塑自己的功力見長,表麵更是露不出半點破綻。


    沒錯。


    高傲的大祭司是不可能露出破綻的,更不會因為滿心混亂得不到舒張,就做出以往他死也不會做的愚蠢行為——


    結果誰知道,做了十幾年神明牌樹洞的梅傑德大人,會猝不及防罷工呢!


    事情就是這樣。


    在塔希爾因為拉美西斯的又一次“笨蛋”行為沒理由地氣惱,又沒理由地慌亂,匆匆離開回到自己的住所之時。


    他重新回到桌前端坐,毫無意外地沒法平心靜氣,捂著額頭靜坐了片刻,便想要抱住梅傑德大人,習慣性地向神明傾……


    塔希爾(突然):“?!”


    等等。


    梅傑德大人!


    向來收了貢品就會莊嚴坐下的梅傑德大人,頭一次做出了讓塔希爾驚訝的異常舉動。


    隻見白蓬蓬的神明坐是坐下了,但下一秒就直挺挺地往後一倒,睜著眼睛——睡著了。


    不對,應該說,是演技不是很好、唯獨態度強硬的裝睡。


    擺明了聽不見不知道不配合的裝睡……


    “……”


    塔希爾看著它,被拉美西斯抓住都沒能動搖的表情,竟在此刻顯得無比脆弱,宛若遭到了天大的打擊!


    “梅……梅傑德大人……”


    完美無缺的冷硬外殼似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出現了裂縫!


    梅傑德大人頭一次不想聽他說話。


    它一晚上都在裝睡。


    香甜可口的貢品都擺在麵前了,冷酷的神明仍舊毫不動搖,隻是白布上貼近嘴巴的那一片,漸漸出現了迷之濕潤……


    哦,那一定是從窗外飄進來恰好落在這裏的露水,絕不是其他的奇怪的液體。


    不用說也知道。


    塔希爾瞬間受到了多麽沉重的打擊。


    他扶著牆,不得不出門做日常儀式時,跨出門的那幾步,身形還在搖搖欲墜。


    ——雖然多走幾步,走到有人能看到的地方就恢複了。


    然而,心中的裂痕沒那麽容易縫補。


    大祭司本來就心情抑鬱,外加一晚上沒睡,籠罩在外的低氣壓形成仿若濃濃黑氣。


    落到不知情者眼中,就成了更加威嚴不可攀的嶙峋氣勢,壓迫感達到前所未有之強,那雙冰藍眼眸更是淬入冰潭,清冷至極。


    “不愧是塔希爾大人,他給人的感覺真是越發不容褻瀆了。”


    路上瞧見他的人裏,就有不少這樣的竊竊私語。


    塔希爾一句都沒聽見。


    如果說,昨日的巨大慶典上,他有大概半許時間想起了自岸上對自己笑得張揚的褐發王子,那今日的日常儀式上,他用幾乎全部時間在想拉美西斯——


    在想因為拉美西斯亂他心弦,才會不知怎麽得罪了的梅傑德大人!


    梅傑德大人的疏離和抗拒,竟給冷如冰霜的大祭司帶來了如此大的痛苦,實在是難以想象。


    甚至,由於著實太過難受,他在儀式結束後還在想著這件事,以至於不小心又順著習慣披上亞麻布長袍走出了神廟,不知不覺走到了街頭。


    “……”


    “……”


    “……”


    “……夠了。有什麽來意直說吧,不請自來,大祭司大人又想要做什麽?”


    塔希爾:“……”


    目前隻有聲音出場的人(忍耐,忍了又忍,終於忍無可忍!):“——難道大人想要我再來猜測您的想法?嗬嗬,該不會隻是心血來潮,特意來拜訪我這個大不如從前的老師吧。”


    塔希爾:“?”


    塞尼迪:“?”


    是了,問題就出在這裏。


    原來在自己反應過來之前,塔希爾登門的地方,居然是現任維希爾塞尼迪大人的住所。


    由於理由實在難以解釋……


    他這莫名其妙的登門,在塞尼迪大人看來:


    ——不用說了,沒什麽好事。


    ——絕對是來砸場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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