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之前還住在鋪子裏的時候也沒見這些物件會這樣……


    他剛想問,又及時收了嘴。


    但宋軼似乎每回都能準確的猜到他的疑惑:“之前你剛成鬼師,能力尚不足,所以看不到這些。實際上你爺爺可能也從沒見過它們這幅樣子。”


    “你能看見?”


    “嗯,我也是你的物件,”宋軼說到這,輕笑一聲,“和他們算是同事了。”


    “……意思是我現在變強了?”景濼扯開話題,“可我什麽都沒做。”


    “你降了林茜茜,”宋軼走到玻璃櫃前,眼神在櫃中物品上流轉,“而且鬼師能力的增長方式一直是個謎,說不定你在宅子裏也有所提升,隻是你不知道罷了。”


    景濼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走上前,找出那一大串鑰匙,小心地打開了麵前的玻璃櫃。


    他拿起擺放在最前麵的小瓷碗,翻轉過來,在碗底找到了那個圖案。


    跟宅子裏的是一模一樣的圖騰。


    可是……圖騰內部的字,不是‘玄’,也不是‘謀’,而是濼。


    景濼的濼。


    他一愣:“字變了。”


    “嗯,看來我想得沒錯,”宋軼斂眼,道,“物件上的字會隨著主人的變化而變化。”


    “那宅子裏那個謀字,是他之前主人的名字?”


    “不,我們都忽略了一點,”宋軼拿過鑰匙,打開了另一個玻璃櫃,“那個宅子的老太太,名字叫梁詩謀。那些東西已經被它之前的主人轉增給了老太,所以物件也跟著變了字跡。之前鋪子裏的東西都是在哪裏進貨的?”


    “我不知道,”景濼沉默半晌,道,“爺爺從沒帶我去進過貨,死前也沒給我留下任何地址訊息,我接手鋪子這麽久,一次貨物都沒進過。”


    他之前還想著既然是這些觀賞用的小物件,貨源應該非常好找。


    “小濼,我覺得這些東西,應該隻有你們景家才有。”


    景濼一怔:“為什麽?”


    “你看這個。”


    宋軼從最底層櫃子,拿出一個小本子,櫃子裏還餘下許多本,看上去非常破舊,像是都被寫滿了。


    宋軼翻開第一頁,上麵寫的是“玄”字。


    這個本子景濼認識,爺爺時不時就會拿出來用,他也有開口問過,爺爺笑著告訴他,是個記賬本。


    他接過來,一頁頁翻閱。


    92.11.02,張玉三,出,辟邪傘03/97.05.07,收。


    93.04.18,於小夏,出,覓邪球01/94.08.23,收。


    ……


    幾乎每樣物件,都是有出有收。


    景濼垂眼翻著,喃喃道:“你的意思是……”


    “嗯,說是賣,更準確來說應該是借,前邊是借出日期,後邊是收回日期。”


    景爺爺已經記到了這本子的倒數第四頁,翻到最後一頁,上麵一行下來的物件都隻有出,沒有收,應該是景爺爺沒來得及收回來的物件。


    他一頁頁翻完,翻遍所有沒收回來的物件,道:“上麵沒有老太的名字。”


    “這。”宋軼拿出前頭第二本,前麵寫的還是景爺爺的‘玄’字,他翻到最後一頁。


    92.10.28,梁詩謀,贈……


    後麵寫了一大行物品。


    而且景濼發現,梁老太的名字,寫得要比周圍所有名字都要認真,前後還各空了一行出來。


    景濼表情複雜:“我爺爺該不會對梁老太……”


    “應該是的,”宋軼眉梢一挑,把本子合上,全放到了櫃子裏,“這些要帶走嗎?”


    本子足足有十多本,隻有上麵兩本是景爺爺的。


    景濼覺得……剩下的很有可能是他祖先們留下的。


    他站起身子,環視一圈,有些為難。


    鋪子裏的物件雖然不多,但他們兩手空空,想一次性全部帶走,還是有點難度的。


    景濼買車的心思更堅定了。


    “分幾次帶走吧。”他做了決定,“總不能就讓它們呆在這裏吧。”


    宋軼道:“其實這些就算帶走了,也不知道用處,放在這也沒關係,破銅爛鐵,不會有人想偷的。”


    他話音剛落,櫃子裏的東西又開始震動起來,竭力地在表達他們的不滿。


    景濼被震得頭暈,趕緊道:“都會帶走的,你們別震了。”


    平靜下來後,他繼續道:“也不是毫無用處,烏七不就識得那個沙漏嗎?有機會去問問她就好了,這麽說來阿婆也應該知道,可惜阿婆不知道去哪兒了。”


    景濼彎腰,想抱起那一摞本子,“先帶走這些吧,然後我們買個大麻袋過來,應該就能一次性帶走了。”


    兩人來回打了兩趟的士,終於把鋪子全運光了。


    抱著最後幾樣東西,景濼回身看了風水街一眼。


    仍舊空蕩蕩的,就這會功夫,燈籠上已經布滿了雪……


    “我們來的時候,街上的雪是不是挺少的?”景濼想起什麽,抓著宋軼的衣袖,道,“門前都是幹淨的,燈籠上也沒積雪……”


    “有人過來清理過雪。”宋軼把他的想法說了出來。


    剛說完,就聽見幾道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小濼?”


    景濼轉過身,看到了林伯和幾位眼熟的街坊。


    他們手裏都拿著掃把或是鏟子,一看就知道是來做什麽的。


    “你怎麽回來了?”林伯吐著白氣問。


    景濼趕緊放下手中的袋子,問:“林伯,發生什麽事了?怎麽你們都搬走了。”


    “不是不是,談不上搬走,”林伯四處看了看,道,“是阿婆讓我們暫時搬離一段時間,說街裏出了問題。”


    “出什麽問題了?”景濼問,“阿婆去哪了?”


    “這我也不知道……阿婆說過完年我們就能住進來了。”


    宋軼問:“她讓你們搬,你們整條街就聽她的話搬走了?”


    “你是誰?”林伯不太滿意他的語氣,道,“阿婆在我們街德高望重……不過的確有幾乎人家不願意搬走,結果沒幾天就病死了一個,他們被嚇到了,自然就搬走了。”


    景濼心裏一沉:“病死了?”


    “嗯,都來不及送醫院……”林伯看著他手上的袋子,“你回來做什麽?可千萬別在這個節骨眼回來住啊。”


    “沒有,我來拿點爺爺生前遺落的東西。”


    “這樣啊,那行,不跟你說了啊,我們得趕緊把雪鏟了,你說這地方住久了是真有感情,都不舍得讓它們被雪埋了。”


    “林伯,”景濼趕緊拉住林伯的手,“既然阿婆都這麽說了,你們就別進去了吧,萬一出什麽事……就不好了。”


    景濼勸了足足二十分鍾,林伯等人才碎碎念地走了。


    車上,他思索片刻,決定道:“我得去找下阿婆。”


    宋軼料到他會這麽說,應道:“好,先把東西都放回去。”


    景濼有些犯難:“可是我們該怎麽找?”


    “我有辦法,”宋軼看了眼時間,“很晚了,明天再去吧。”


    來回搬了幾趟,這都快接近晚飯時間了。


    “不,今晚就去。”景濼抿唇,說,“我總有股不好的預感,不去一趟,晚上根本睡不著。”


    宋軼看了他一眼,笑道:“行。”


    放好東西,宋軼就帶著他出了門。


    下車沒走幾步,景濼不確定道:“這個路線……是去烏七的藥店?”


    “嗯,”宋軼點頭,“神婆在這方麵也有點用處。”


    烏七上回是隨著徐鴦的車回去的,之後幾人再也沒聯係過。


    見到他們,烏七心情頗好地打了個招呼。


    “找人?”烏七拿出紙筆擺在他們麵前,然後繼續心不在焉地擺弄著手裏的中藥,“可以啊,價格到位了,什麽都好說。名字和八字,寫在這上麵。”


    景濼提筆,卻是半天沒寫出一個字來。


    阿婆的名字叫什麽,就叫阿婆嗎?


    八字……他就更不知道了。


    烏七見他不動,問:“怎麽?不找了?”


    景濼道:“不知道名字和八字,可以找嗎?”


    “……難度有點大啊小濼濼,”烏七停下手,問,“那她有什麽特點?比如身上胎記或是受過的傷,年紀呢?”


    “年紀……六七十歲?”景濼想了半天,突然道,“對了,她跟你一樣,都是神婆。”


    烏七臉色說變就變。


    她沉默半瞬,忽然伸手抽回本子,還從他手裏搶過筆。


    “不找。”


    宋軼皺眉:“錢我們會給。”


    “說了不找,”烏七鼓搗中藥的力道大了幾分,“多少錢都不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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