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棟宅子旁邊有個獨立的的雜物房,空間不小,導演組的人就駐紮在這裏,暖氣機什麽的都裝上了,匆忙開機也是因為這邊的設備都已經準備齊全,多一天就浪費一天的器材費。


    此時,導演正坐在邊上的椅子上吃泡麵,正準備喝口熱湯,就聽見駐守在攝像監控前的工作人員嚷道:“導演!!”


    導演一口湯噎在喉頭,辣味嗆得他猛咳幾聲:“聲音那麽大幹什麽?!”


    工作人員放低音量:“那個……宋軼進了景濼房間。”


    “什麽?”導演嚼著麵,含糊不清道,“去他房間幹什麽?”


    “說是害怕,想一起睡,”工作人員道,“……他還把門鎖給踹壞了。”


    導演咽下麵,皺眉:“你看錯了吧,那門是個大木門,比你胳膊還厚,門鎖也是鐵製的。”


    “沒看錯,你看這個,”他指著監控角落裏的白色一角,“掉這兒了。”


    “瞎說,”導演道,“估計是垃圾。”


    工作人員又看了幾眼,也不太確定了,問:“那要派跟拍師去讓宋軼回去嗎?”


    “回去幹嗎?”導演坐到他身邊,翹起二郎腿,“嚇一個是嚇,嚇兩個也是嚇,到時誰反應好就剪誰進去。”


    他們這檔節目當然不是單純的讓嘉賓進去住一禮拜,相信嘉賓也都心知肚明。


    裏麵設置了很多有趣的機關,還有許多之前的痕跡他們沒有清理,等播出時再杜撰一些背景出來,把靈異盡可能淡化,隻要過審,就妥妥的吸睛。而且這次請到的嘉賓都還長得可以,有那麽一兩個還是免費或倒貼進來的,這筆買賣賠的幾率實在不大。


    景濼手有些微微發抖,連帶著電筒的燈光都有些晃。


    宋軼把門闔上,走到大床前,把枕頭放到旁邊,伸手拿過他手上的手電筒,順手放到了床頭。


    “睡吧。”


    景濼腳還曲著,他睡前用手電筒掃了一下房間四周,一共有三個攝像頭。


    他把身子縮成一團,小心地挪到宋軼身邊,嘴湊到他耳邊,聲音細如蚊呐:“宋軼,裏麵有東西……”


    宋軼睜眼,對上他的視線,靜了半瞬,才慢慢道:“你看到了?”


    “沒看到,”景濼下意識收了收腿,半隻腳蹭在了宋軼腿上,“但是我感覺到……在摸我腿。”


    黑夜中,宋軼的眸子深沉:“小濼。”


    “嗯?”景濼還有點慌,“對了,節目組還在鏡子裏弄了花樣,估計再一會……”


    “嗬嗬嗬。”又是那一陣陰森的笑聲從鏡子裏傳出來。


    就連景濼都覺得,這鏡子非常浮誇。


    如果他轉過頭,沒準還能看到鏡子上出現披頭散發的女鬼之類的。


    這種時候,回頭就輸了。


    他忍著頭皮發麻,緊緊閉上眼,鼻子都皺到了一塊。


    麵前傳來一聲低笑。


    景濼睜眼,剛好對上宋軼的視線。


    宋軼輕咳一聲,收起笑,問:“怕?”


    景濼搖搖頭,口是心非道:“還好。”


    怎麽說也是去過地府的人了,被個人為鏡子嚇著算什麽事,就是剛剛那個冰涼的觸感還縈繞在他腦裏。


    笑聲還在繼續,頗有股景濼不轉頭她不停的架勢。


    一隻手伸到他腦後,安撫似的摸了幾下:“怕就往我這兒睡點,不然換位置睡?”


    “……不用。”景濼悶聲說完,把頭往裏縮了縮。


    直到宋軼的氣息打在他額前時,他才發現他們的姿勢有多奇怪。


    兩人麵對麵躺著,距離很近,腿貼在一起,手之間的距離也隻差毫厘。


    抬頭一看,宋軼已經閉了眼。


    房間一片漆黑,他已經摸不準自己現在睡在床的什麽位置了,怕宋軼睡眠空間不夠,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往後挪了些。


    麵前的人也跟著他往這邊挪動。


    背後空間已經很小,不知道是鏡子還是剛剛那個觸感的原因,他現在根本不想讓自己的任何部位哪怕一片衣角淪落在床沿外。


    算了,就這麽睡吧。


    ……


    深夜,鎖頭被損壞的房門忽然吱呀一聲,小小的被拉開一個弧度,裏外看不到任何人。


    睡在大床左側的男人忽然睜開眼。


    宋軼半撐起身,冷冷地往大門處一瞥。


    “砰。”


    門馬上合上了。


    **


    景濼是被一陣敲門聲吵醒的,他剛睜眼就先愣住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結實的胸膛,因為有暖氣,宋軼昨晚來時穿的是一條灰色的簡單t恤,兩人的體溫都不怎麽高,景濼卻覺著臉側暖暖的,應該是貼靠著睡時捂熱的。


    他是側著睡的,一邊腿已經完全掛在了宋軼的大腿上,手也搭在宋軼腰部以上的位置。


    這姿勢,怎麽看都像是他貼上去的。


    又是一陣敲門聲,景濼醒了神,慌忙把手腳都收回來,腿抽離之際,似乎還碰到了……什麽東西?


    宋軼也被這一陣敲門聲擾醒了。


    不,景濼仔細品了一下自己剛剛不小心碰到的東西,覺得宋軼可能不是被敲門聲吵醒的……


    宋軼半眯著眼,語氣如常:“幾點了?”


    景濼看了眼牆上布滿灰塵的鍾表:“七點半。”


    外麵的人抬手又敲,這回敲得重了許多,也因為用了力,沒帶上鎖的門直接被門外人叩開了。


    烏七站在外麵,雙手抱胸,見到宋軼在床上一點都不意外:“我都敲門這麽久了,你們怎麽還沒換好衣服?”


    徐鴦跟在她後麵,探出腦袋一看:“咦,你們兩個怎麽會在一個房間?”


    景濼趕緊下床,褲腳因為睡姿問題,往上卷了不少,露出白皙的腳跟:“已經到起床時間了嗎?”


    “是啊,”徐鴦盯著他那一小截小腿,“濼濼,以前沒什麽感覺,現在你穿條黑色睡褲,顯得你腿好白啊。”


    景濼被叫得有些不自然,剛想說什麽,就見宋軼走到他身邊,徑直蹲下了身子,幫他把褲腳勻平。


    他起身,道:“換衣服吧,樓下見。”


    出去時,還幫景濼帶上了門,把兩個女生的視線也隔絕在外。


    換好衣服下樓,發現宅子的大門被打開了。


    見他下來,導演迎上去,問:“小濼,你房間門真的壞了?”


    景濼點頭:“可能是用的時間久了,宋軼輕輕一推就壞了。”


    “……再怎麽老舊應該也不會一推就壞吧,”導演摸了摸下巴,嘀咕完,對後麵的幾人擺擺手,“那就拜托你們了,換個全新的,越快越好啊。”


    修理工答應著上了樓。


    他們在昨天下午入住,晚飯時間跟拍師才開始拍攝,所以嚴格來算,今天才是他們住在這裏的第一天。


    早餐是簡單的麵包和牛奶,何原喝下一口牛奶,他的上唇被牛奶染白,先開啟了話閘子:“昨天住了一晚,大家有沒有發現什麽奇怪的地方?”


    許成雨就坐在他旁邊,待何原說完話,居然從衣服內側掏出了一張手帕,遞給了何原。


    何原毫不避諱地擦淨後,就隨手放在了桌上。


    “有,”徐鴦忙舉手,噘著嘴道,“昨晚我聽到了一聲‘砰’,類似踹門的聲音,你們聽到了嗎?好嚇人呀,我被嚇得燈都不敢關著睡。”


    “那個……應該是宋軼上來找我時發出的聲音,”景濼解釋完,想了想,道,“我昨天聽到了女人的笑聲。”


    徐鴦撲倒烏七身上,瞪大眼:“真的?真的?”


    烏七嘖了身,肩膀晃了兩下,把她給掙脫了。


    “嗯,”景濼配合道,“嚇得我一晚上不敢轉身。”


    這也是實話。


    何原咬下一口麵包,露出酒窩,笑眯眯地問他:“沒有其他奇怪的?”


    景濼一怔,隨即搖頭:“沒有。”


    “喔,我還以為節目組每期都會一次性會放出好多種手段來嚇人呢。”


    知道視頻後期會被剪輯,何原說話也並不顧忌。


    眾人吃完早點,正準備收盤,導演起身攔住了他們的動作。


    “大家配合下工作,重新自我介紹一下吧,”導演笑道,“不要光介紹名字職業,也說說自己的興趣愛好,或者有什麽特長之類的?”


    說到特長的時候,他音量放重,特地給了烏七一個眼神。


    烏七要樂壞了,表演特長?


    “行啊,”她開口道,“我給大家表演一段胸口碎大石吧。”


    徐鴦低頭偷笑,何原則是笑得明目張膽,景濼也沒忍住揚了揚嘴角。


    導演麵色不太好看:“能配合嗎?”


    “能,”烏七擺出正色,道,“那我先來,我叫烏七,今年二七。”


    她從隨身攜帶的挎包裏拿出一塊石子,上麵貼著一張符咒。


    “我的特長你們就自行理解吧,這塊石頭,是我手上最大的一塊尋鬼石,”烏七道,“它遇鬼發光,光度越強,代表方圓千裏內髒東西很多、或是很強。”


    她跟變魔術似的,拿起餐布,在石子旁邊晃悠,“聽說這棟是個鬼宅,現在我就來測測這宅子到底有沒有什麽東西在。”


    她說完,指尖輕輕一拂,符咒就掉了。


    導演拍了拍跟拍師的肩頭,示意他拉近景。


    忽而,響起一聲清脆的“哢”——


    尋鬼石中間突然裂開一條縫,緊接著,裂縫越來越大,到最後,直接裂成了兩半。


    徐鴦嚇了一跳:“這,這是什麽!它怎麽裂了?!”


    烏七說得輕巧:“嘖,剛拆不到兩秒就裂成這樣。”


    她就知道,在這宅子裏用不了尋鬼石。


    一出來準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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