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底。


    樹葉幾乎都落光了,森林裏光禿禿的一片,寒風吹過,一片蕭瑟。


    篝火晚餐從十一月開始就徹底停了,大家每天都窩在一個公用木屋裏吃飯。除了黑羽,其他幾隻都是有毛一族,在這個寒冷的季節表現出了極強的皮毛性能——除了喬曦。


    和克裏斯還有景逸一樣,進入寒冬後,喬曦就不太變成人形了。然而獸形的小豹子和小黑狼能在大冬天裏歡舞,喬曦卻隻能窩在被窩裏孵蛋,如同此時——


    小菜雞窩在沙發上,變成了一團,眯著眼睛。


    小豹子、小黑狼、白兔、蝴蝶在他身邊圍觀。


    克裏斯:“一動不動!”


    景逸:“空調確實開著吧?”


    黑羽:“開著呢。”


    阿雪:“喬曦,最好下來走走噢,不然會越來越冷的。”


    喬曦弱弱道:“我沒事……”


    就在這時,大門打開,一陣寒風竄進來,小菜雞打了個哆嗦。


    景焰和皎月一邊聊一邊走了進來,脫下外衣。


    男人一眼就注意到了窩在老位置的小雞仔,趕緊把手搓熱了,大步走過去抱他:“喬小曦,還冷嗎?”


    “冷……”喬曦實在太怕冷了,直往景焰懷裏鑽——雖然景焰剛從外頭回來,但身上熱烘烘的。


    景焰把小雞仔團團抱緊,看著他這副模樣,心中泛起了憐愛。


    ……他要用自己寬大的懷抱溫暖喬小曦!!


    “還是體質太弱了,喬曦你就應該跟我一樣,每天早起運動。”克裏斯一本正經道。


    自從有了蛻變跡象後,克裏斯鍛煉得更加勤奮了,隱隱有向健身達人發展的趨勢。


    有一次黑羽讓他變成人形看看,小豹子化作人形後,一幹人看著他比過去醒目了不少的肌肉保持了沉默。


    ……也不知道和夜賀比一比怎麽樣,咳。


    “不過你確實長大了不少。”阿雪說道。


    人形隻是更加結實了,而獸形的克裏斯體型已經發生了明顯的變化,毛色也有點變深了。


    “是吧?是吧!”克裏斯興奮了起來,“說不定過了年我就能徹蛻變了,到時候我一定要讓那些嘲笑過我的人好好瞧瞧!”


    黑羽隨口道:“不過變大隻的話,夜賀就抱不來你了吧。”


    因為獸族特殊的身體機製,他們人形時的體重和獸形時的體重必然是不同的。


    克裏斯的人形也就算了,一旦蛻變,獸形不僅會變大,還會變重吧,像以前一樣單手抱懷裏狂擼一通什麽的,不可能啦。


    華點突然出現,克裏斯歡呼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


    大家交換了一個眼神,揶揄了起來。


    喬曦終於睜開眼,瞅了瞅石化的克裏斯,蹭了蹭景焰。


    還好他永遠是小小隻的,景焰抱他不費勁。


    被抱在懷裏擼什麽的,很舒服的。


    克裏斯回過神後,甕聲甕氣道:“我、我總會變大的!豹族就是這麽大的啊!”


    “嗯,是啊,變大了也好,以後還能背著他跑,也挺有情調的。”皎月淡定說道。


    “咦,那不是跟我哥一樣成坐騎了嗎?”景逸歪頭。


    坐騎克裏斯:“……”


    景焰抬頭挺胸:“給愛人做坐騎有什麽不好?等你以後談戀愛了你也會這麽幹的!”


    景逸一臉懷疑,喬曦幹笑。


    黑羽認真分析:“但是景焰和喬曦是景焰背著喬曦吧?換成克裏斯和夜賀,總感覺角色對換了?”


    景焰痛批:“在愛情裏在乎這麽多幹什麽!角色什麽的,為了愛,隨時都能換的!”


    喬曦乖乖道:“我沒想換啦。”


    阿雪溫柔道:“那也隻是黑羽你自己的猜測,也許克裏斯就是和景焰一樣的角色呢。你說呢,克裏斯?”


    ——不會吧,不像啊。


    ——有時候真相就是這麽出乎意料噢。


    大家的眼神中閃過各種念頭,隨後齊齊目光炯炯地看向小豹子。


    於是小豹子瞬間成了全場的焦點。


    克裏斯:“……”


    不是,關於攻受這個問題,他目前的確是在努力抗爭,但是他也不想變成坐騎!!


    就算夜賀抱不起他,他也想……也想被那個男人抱在懷裏擼,而不是載著那個男人在草原上狂奔……一點都不可愛!!


    夜賀不會也躍躍欲試想要騎到他背上來吧,那他到底要不要答應啊??


    陡然發現問題似乎有點嚴重的小豹子陷入到了自我懷疑中,恍恍惚惚地走到角落裏開始思考人生。


    “你們不要逗他了。”喬曦覺得有點好笑。


    “我是認真的!”景焰嚴肅道,“不要說騎我背上,你騎我頭上都行。”


    喬曦溫柔道:“不我不想騎。”


    景焰一臉惋惜。


    等到大家都走開了,景焰從兜裏掏出來兩個球,塞到喬曦懷裏,期期艾艾道:“送你的新年禮物,新衣服!”


    喬曦一看,發現是當初在考試城給他鬧烏龍彈出來一套女裝的品牌,頓時:“……”


    他用懷疑的眼光看向景焰,道:“……你當初看到我的女裝是不是挺興奮的?”


    景焰正開心地等著喬曦收到禮物後的反饋,聞言一噎,立刻心虛起來,挪開眼,鎮定道:“沒、沒有啊。”


    小雞仔伸長脖子,凝視他的雙眼。


    景焰的脖子“噌噌噌”紅了起來,紅上了臉頰,耳朵。


    “色狼!”喬曦叫道。


    景焰頓時羞愧,手足無措,趕緊解釋:“我、我就是覺得好看,沒其他意思!”


    喬曦又覺得羞又覺得好笑,這種興趣真的……太奇怪了啦!


    他努力屏住,給景焰一個眼神自己體會,景焰把他抱緊了,拚命給自己洗刷形象:“我真的就是覺得好看,絕對絕對沒有其他意思,絕對沒有!我這次還跟他們確認過了,保證不是女裝!上次那個都是意外,咳,以後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


    喬曦聽景焰絮絮叨叨的,隔著布料啄了男人一下。


    男人揉揉胸,知道是在開玩笑,跟他蹭蹭額頭。


    喬曦好笑地想,女裝有什麽好看的啊!還不如男友襯衫呢……


    話說回來,他都沒給景焰準備新年禮物,那是不是該給景焰一點福利呢……


    喬曦認真考慮著。


    新年前一晚的最後一餐相當豐盛,氣氛也非常熱鬧,皎月他們還開了兩瓶酒,不過喬曦不準景焰多喝,景焰就乖乖啄了兩口。


    大家聊天、玩遊戲,鬧到快十二點的時候,喬曦看了眼時間,跳下了景焰的懷抱。


    景焰問他:“去哪兒?”


    大家都還沒有要去睡覺的意思,似乎都打算醒著跨年。


    “去上下廁所。”喬曦小聲說著就朝後頭跑去。


    不過他直接出了後門,鬼鬼祟祟繞了一圈,在雪地裏留下一串小腳印,回了景焰的屋子。


    一進去,喬曦趕緊開了空調,在景焰的衣櫃裏翻了起來,很快就翻出來一件襯衫。


    他抱在懷裏嗅了嗅,蹭了蹭,隨後變成了人形,心髒“撲通撲通”跳,臉蛋紅撲撲的。


    感覺自己好、好像變大膽了,都敢這樣來勾引景焰了……唔,也不知道景焰喜不喜歡?


    *


    沙發邊,景焰向後頭張望了一眼。


    皎月問:“怎麽了?”


    景焰奇怪道:“喬曦上廁所到現在都沒回來。”有快十分鍾了。


    剛說完,他就收到了一條消息。


    喬曦:“快回來,我在你屋子等你。”


    “喬小曦回我屋子了?怎麽一聲不吭的就……”景焰看著這條消息站起身。


    “對了哥,你說要把遊戲機借我呢,到現在還沒給我,”景逸也跟著站了起來,“我跟你一起去拿,玩一會兒再睡覺!”


    “噢,”景焰順口應下,又道,“對了,皎月,路上說的那份文件我也給你,你跟我一起過去吧,阿雪也是,有事情要麻煩你去處理下。”


    於是一行人起身,黑羽看了看一下子空蕩起來的屋子,也跟著飛了起來,悶聲不吭打算跟上,走出去之前想起還有一隻小豹子在後頭,回頭問了句:“克裏斯你不一起嗎?”


    “一起幹什麽?”克裏斯幽幽道,“我要打電話。”


    小豹子拿上手機就跑去角落,縮在那裏,幽幽地撥出了這通讓他糾結到現在的電話。


    黑羽:“……”行吧。


    於是全場最無聊的蝴蝶跟上了大部隊的腳步。


    一行人慢悠悠往景焰的屋子裏走去,走到一半,他們就著木屋外的兩三盞燈,發現了從後頭繞過來的一串小腳印,紛紛忍俊不禁。


    “這是什麽啊,也太可愛了吧!”景逸繞著那串小腳印轉,笑道。


    雪還是今天才下的,可是今早喬曦是被景焰抱到公用木屋去的,因此還沒人見過喬曦在雪地裏的腳印。


    景焰被萌得心肝亂顫,蹲在地上,開了手機的夜景拍攝模式,對著小雞仔的腳印拍了好幾張,才心滿意足地站起身。


    “喬小曦怎麽這麽偷偷摸摸的,竟然還從後麵繞過來,”景焰清了清嗓子,忍不住要翹起嘴角,一邊笑一邊走到了門前,打開門道,“從大門口出去就行——”


    看清楚屋子裏的景象,他的話語戛然而止。


    隨後“砰”一下飛快關上了門。


    兩旁完全不知道什麽情況的人:“……”


    他們齊齊看著景焰。


    景焰定在了原地,臉上的紅度加深、加深。


    他們齊齊眯起了眼睛。


    下一秒,景逸大叫:“什麽!發生了什麽!我什麽都沒看清!”


    皎月挑眉:“喬曦吧。”


    阿雪無奈:“喬曦啊。”


    黑羽:“啊,原來是喬曦啊。”


    景逸:“喬曦怎麽了!我要看!”


    “不準!”景焰立刻護住門,紅著臉喊道,“你們退開五米!我自己進去!”


    “不行,我很好奇!”景逸想撲上去,被景焰一把糊進皎月懷裏。


    景焰揮揮手:“帶他走,後退,後退!”


    皎月似笑非笑,抱著小黑狼退出去幾步,幾人就看著景焰非常警惕地打開門縫,鑽進去,又飛快將門合上。


    “一年的最後一天,太慘了。”黑羽作為單身人士代表,發出了一整年最後的總結發言。


    “我們……要等嗎?”阿雪問出了關鍵問題。


    皎月想了想,也不知道裏頭那兩人要親熱多久,於是三人商量了下,押著一頭克製不住好奇心想要探索成人世界的小黑狼,原地蹲下堆雪人。


    屋子裏,景焰看著已經高高攏起的被子,呼吸都亂了。


    他的腦海中是剛才跪坐在床上,渾身上下隻穿了一件寬大的,明顯屬於他的襯衫,與他目光相觸的那個人。


    而那個人此時躲在被子裏。


    景焰在床邊坐下,輕笑著,聲音已經變得有些低啞:“喬小曦……”


    被子裏的人一動不動。


    景焰伸手,將被子掀開。


    裏頭,喬曦趴在那兒,頭發亂糟糟的,襯衫因為鬆了兩顆扣子,這會兒領口都滑下了肩膀。


    因為羞恥,青年的渾身上下都泛著粉色。


    他抬頭無聲地看景焰,目光裏都是控訴,就差把“你怎麽把他們都帶來了”幾個字寫在了臉上。


    ……大概是剛才緊張著,喬曦完全沒注意到外麵的聲音,門打開才看到景焰身旁的那幾隻,真的被嚇了一跳!


    “我錯了我錯了,”景焰心軟成一團,無條件投降,湊過去把人摟了過來,低笑道,“我不知道你穿成這樣等著我啊。”


    “……”喬曦瞪著他。


    “喬小曦,”景焰的喉結滾動了下,他抵住了喬曦的額頭,低聲道,“這是送我的新年禮物嗎?”


    “……嗯,”喬曦別扭地小聲道,“你覺得這個好看還是女裝好看?”


    “這個,”景焰的目光是灼熱的,呼吸也是灼熱的,“喬小曦,你真好看。”


    喬曦忍不住抿出了點笑意。


    景焰的反應都和平時不一樣了,那這一次勾引,應該算是成功的吧……


    他伸手輕撫著景焰的臉,兩人的目光交纏,呼吸交纏,屋子的溫度仿佛驟然升高了幾度。


    喬曦輕聲道:“快要零點了噢。”


    景焰喉結滾動了下,忍不住輕碰著他的唇。


    “新年快樂,阿焰……”最後的一句話淹沒在了兩人的唇間。


    零點的時候,雪花一片一片落下來。


    木屋前,皎月把雪人的腦袋安上,抬頭道:“又下雪了。”


    蝴蝶落在了他的肩頭,白兔趴在小黑狼的背上,而小黑狼張嘴咬著雪花。


    公共木屋角落裏,小豹子壓低了聲音,別扭地問:“那我那麽大隻了,你抱不來我了怎麽辦?”


    手機裏傳來男人慢悠悠的聲音:“是啊,怎麽辦呢?”


    克裏斯:“……問你呢!”


    對方輕笑:“想讓我抱你嗎?”


    “……”克裏斯磨牙,最後委屈地吐出一個字,“……想。”


    “你想讓我抱你,那我就永遠抱著你。”男人的聲音戲謔,也溫柔。


    “……這麽大隻也抱嗎?”


    “那就坐下來抱。”


    “……那也不會騎到我背上來嗎?”


    “……??”


    另一間木屋裏。


    擁吻在紊亂的喘x中結束。


    “景焰,衣服髒了……”


    “脫下來吧,換一件。”


    “嗯……”


    片刻後。


    “……你在幹嘛?”


    “嗯?我要把這件襯衫和你之前在我喝醉那晚穿過的襯衫一起珍藏起來。”


    “……快給我住手!話說你把上次那件襯衫留下來幹什麽!你不會都沒洗過吧?!”


    “喬小曦,這都是我們珍貴的第一次——”


    “啊啊啊啊不準說了!”


    而遙遠的狐族。


    容貌俊美的男人靠在治療艙邊,輕笑著聊起白天的趣事。


    治療艙一旁的顯示屏上突然蹦出一句話:“給喬曦打個電話吧,他肯定還沒睡。”


    男人聞言,聽話地拿出手機,撥了過去,還開了免提。


    沒一會兒,電話接通了,那頭是氣喘籲籲的聲音:“……星落哥?”


    星落疑惑道:“小曦,你在幹什麽,氣那麽急?”


    “我——”


    喬曦話還沒說完,那邊傳來另一個男人喑啞的嗓音:“喬小曦,快給我……”


    喬曦:“……不行,你住手,鬆開!”


    男人委屈道:“但是我真的想要……”


    喬曦:“我要生氣了!”


    星落:“……”


    喬越:“……”


    喬越:“我要出來,立刻,馬上!”


    星落死死按住治療艙蓋,以防某個家夥用意念打開艙蓋,借機轉化成蘇醒模式,微笑著說:“咳……小曦?”


    喬曦被拉回了注意力,趕緊回道:“嗯嗯?”


    星落飛快道:“沒什麽,打電話給你就想跟你說聲新年好。”


    喬曦懵懵道:“啊,新年快樂!我哥現在怎麽樣?”


    “嗯?他很好,也在跟你和景焰打招呼呢。”星落溫柔道。


    喬曦笑道:“哥哥也新年快樂!”


    星落:“嗯,他聽到了,非常開心。”


    喬越:“開心個屁!混蛋星落,快放我出去,我要宰了那頭狼!!!”


    明明無聲,怒吼卻仿佛直衝雲霄。


    雪花不斷落下。


    已是嶄新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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