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對徐側妃眼底的狠辣並無察覺,偏巧他對徐側妃也沒有太多好感,客氣地與對方笑過後,便隻與身邊的曲婕妤說著話。


    徐側妃隻以為白果是仗著身為正妃的身份瞧不起他這般的妾室,掩去心底嫉恨,她轉而看向鬱悶著座到旁邊下首,麵容上就很不高興的萬幼嵐。


    恰巧一旁寶妃也暗暗打量著萬幼嵐。


    在寶妃看來,萬幼嵐此女運道著實奇怪,看起來似是個不受寵的,卻又能在暗地裏得到一次又一次不打眼的晉升,晉元帝似乎從沒給萬幼嵐開過什麽皇恩庇護,就連伺候萬幼嵐的宮婢太監也大都是各宮安插進的眼線,這不由叫寶妃更加想不通,難道萬氏此女真的運氣天成?被貓抓花了臉,失了寵幸卻還能得到晉位補償,著實是大晉宮妃裏的頭一位了。


    萬幼嵐不知寶妃正暗自揣測著自己的氣運,但即便是叫她知道了,萬幼嵐也隻會道這古人就是沒什麽見識,如今自己混的這般差勁都能說成運道好,若是換成了那些在古代混得風光無比的穿越前輩,還不得驚掉她們的大牙?


    園子裏眾人表麵說說笑笑,可背地裏想的都各自不同,徐側妃是個會來事兒的,便是白果不怎麽同她搭話,她卻愣是能越過白果去跟寶妃說笑,連帶著整個氣氛都熱鬧不少。萬幼嵐那張剛恢複好的臉蛋兒雖然叫人好奇,但礙著她表情不佳,甚至不怎麽會收斂,便沒什麽人去跟她搭話。


    等到這處的小聚散了,徐側妃親親熱熱地挽著萬幼嵐往圓外走,也不怵她那略有陰鬱的神色,隻溫和淡笑著與寶妃等人一一告別。


    “你與她們聊得這般好,又幹什麽與我親熱?”萬幼嵐等周圍人走光了,也不顧身邊跟著的宮婢,徑自甩開徐側妃的手臂,神色厭惡又嫌棄。


    徐側妃被她這態度弄的一愣,眼底閃過一絲晦暗,麵上卻隻露出點無奈的笑意,連連搖頭說:“貴人你這是吃醋了?”


    “誰吃醋了?!”萬幼嵐瞬間反駁。


    她打量徐側妃幾眼,想著這朝代裏的雙兒雖是男子清俊秀氣外貌,卻體態纖細,那纖腰一握更是比有些女子都要細柔。與徐側妃交好時不曾發覺,這會兒萬幼嵐帶著挑剔地去打量對方,才覺得此人身上那點兒嫵媚與瀲灩的氣質,竟比身為女子的自己還要突出。


    不免就生出幾分妒意與不甘來。


    徐側妃看萬幼嵐神色不見好,卻還是得繼續哄著她,故意露出些可憐自艾的神色:“我們相處這麽多時日,倒是現在才看出你才是個小心眼兒的,你隻顧著自己生氣,卻又何曾想起我也不過是個區區王府側室罷了?方才院子裏的人那麽多,處處都是比你我身份高貴之人,便不說那寶妃就是萬萬惹不起的,你隻看看那個靜王妃,便是對我愛答不理,更不曾拿正眼看過我……”他說到此處一頓,似是傷心非常道,“我的委屈你可又曾在意?”


    這話倒是說的格外見血,連帶著萬幼嵐的臉色又一陣不好起來。


    不過徐側妃說一句白果對他愛答不理,卻是叫本就下意識對靜王夫夫沒有好感,甚至懷揣著厭惡的萬幼嵐找到了些微的同感。


    “你既是知道她們都是攀不上的高貴人,彼時我倆走了便是,你又何苦找了位置坐下來,摻和進那群人裏?”萬幼嵐對徐側妃心軟了一瞬,但還是氣不順道。


    徐側妃歎氣:“我自然也是不喜歡拿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的,可誰叫豫王殿下府上如今能出麵的妻室隻輪到我了呢?若是我不曾在大家麵前做足了規矩,他日若是有人拿這個做筏子欺辱我家殿下,說後院無規無矩又如何是好?”


    萬幼嵐想起豫王與前豫王妃合離的事,了然點頭,不由可憐她道:“是我錯怪你,你也不容易。”


    徐側妃笑笑,見萬幼嵐再不像先前那般埋怨他,便又遞了些軟話跟台階,不過片刻,萬幼嵐便又被他哄笑回去,兩人重歸於好。


    另一邊,曲婕妤好不容易與白果搭上話,臨走時兩人更是順路了一段。


    白果對她印象不錯,便同曲婕妤說說笑笑走了一路,分開後,他便回了自己的院子,關上門提筆斟酌著給在娘家府上養胎的李仙兒去了一封信。


    這信裏開頭是對秦王妃腹中胎兒與身體狀況的慰問,後麵才將曲婕妤如今的狀況簡單說了些。信寫的不長,白果的一手楷書清秀規整,雖談不上風骨,卻也板正漂亮,相比兩年前在昌平侯府上剛被教養嬤嬤教寫字兒的那會,不可不謂是脫胎換骨。


    將信封塞進信箋封好,白果將其交給身邊的下人,囑咐過幾句,外頭伺候著的宮人便道:“王妃,殿下回了。”


    “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白果起身朝屋外看去,臉上滿是驚喜的笑意。


    謝臨走進來,身後小廝小心捧著一幅卷軸,小心翼翼將其放在書桌之上又退下。


    白果麵露好奇,走上前去將畫卷攤開,露出一副筆跡都尚未幹透的山水畫作,露出感歎與驚疑之色:“用筆精妙,著色奇巧,這幅畫是出自何人之手?”


    謝臨鬆了蟒袍上的一顆盤扣,淡笑道:“最近幾日朝中太平無事,父皇起了些閑樂心思,日前命人去請了之前歸隱田園的仲卿先生出山。這幅畫便是今日仲卿先生入宮後所作下的,父皇拿此畫做了個彩頭,讓我與太子、二哥在幾位近臣麵前比試了一番君子六藝。”


    白果仰起頭,笑道:“結果是殿下勝了?”他話音雖是問著的,卻不難聽出有幾分肯定的驕傲。


    謝臨笑笑,先是點頭,卻又搖頭,之後方才緩緩道:“今次太子病情未愈,往日十成功力發揮不出三分,至於二哥那頭不知為何藏了拙,倒是叫本王撿了個漏。”


    白果聽聞謝臨這般說,笑臉一愣,隨即又換上擔憂:“豫王殿下藏了拙?可是說這次的比試有什麽問題?”


    也不怪他多想。


    當初在昌平侯府時,無人教導,他尚不知事,一心隻願能逃離侯府後院,但之後經曆了入宮選秀,被賜婚靜王,侯府內風雲變幻,更有十幾年不曾歸京的舅舅凱旋歸朝,更是將他帶出侯府,悉心教導……


    如今身為靜王妃的白果對當今朝堂上的派係爭鬥也變得敏感了許多,就比如太子謝昭那看似牢固的儲君之位下,仍舊有許多人在虎視眈眈。


    在晉元帝的這幾位成了年的兒子裏,除去太子佐政,其餘封王者不過三人,秦王是年紀最小也是曾經最受寵的一個,這人性格驕奢成風,是個混不吝,也是心思最好猜的人,空有奪位之心,但奈何手段不甚高明,幾位比他大的兄弟莫不是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有偶爾秦王做事過了頭,才會出手整治對方一番,倒算不得什麽威脅。


    至於豫王謝渠,在秦王的混不吝與靜王的鐵血暴戾手段下,則被對比成了最寬厚仁和的那一位。他似乎在諸位王爺中存在感並不突出,偏卻是在百姓心中最是廉潔明理,先前世人提起豫王,莫不要感歎他一句溫和仁慈,而眼下豫王更是解決了江州一起震動四野的滅門冤案,一時間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更是拔高,連同與他一起去往江州的徐側妃,江州百姓都要跪拜著稱其一聲仙子下凡,為的便是先前的施粥施糧一事。百姓並不會管施粥的錢糧到底是出自誰手,前豫王妃早已被豫王休棄,各種恩怨鮮少再被人提及,如今徐側妃走出去,旁人隻看在豫王的麵子上尊稱他一句王妃,但百姓不懂這裏頭的彎彎繞繞,隻叫徐側妃平白得了這好名聲。


    如今豫王在民間聲名極好,若是換做是當年的白果,隻聽坊間傳聞,恐怕也要同百姓一般真心以為豫王是個淡薄名利的仁慈王爺,可在前後經曆過豫王妃被休棄一事,白果雖與豫王仍無些許交集,卻早已對此人莫名警惕起來。


    謝臨也沒想自己一句話便惹來了白果的擔憂,不禁好笑地牽過他的手,拉著白果一起在書桌前坐好:“莫要擔心,不過是場隨性的比試,不管二哥是何想法,此番卻總歸是叫本王拿了好處。”


    白果神色一鬆,複又看向桌上的仲卿先生的山水畫作。


    謝臨見狀,故意逗他說:“仲卿先生的畫,可謂是價值連城,自他歸隱之後,先生於坊間的真跡從來是千金難買,若是能得眼下這麽一幅,少說也要萬兩黃金。”


    “萬兩黃金!”白果倒吸一口氣,原本想摸摸畫卷的手又收回去,神色緊張地看向謝臨道,“殿下還是快些把這幅畫小心收起來,這般珍貴的畫作,得好好珍藏才是。”


    “這畫畫出本就是叫人欣賞,藏起來又算什麽?”謝臨眼底含笑,“不若就將這幅畫掛在屋裏……”


    “掛在屋裏,要是叫風吹髒了怎麽辦?”白果忙道。


    萬兩黃金的畫卷呢,若是吹髒不值錢了,哭都叫人沒處哭去?


    還是收起來好!


    放心。


    謝臨察覺到白果的心思,伸手捏捏他的鼻尖,奇道:“先前竟沒發現,王妃竟是個小財迷?”


    白果麵色一紅,被捏著鼻尖的他隻得用嘴小口呼吸,雙手去扯謝臨的袖袍,小聲反駁道:“……哪裏有了?我、我那是愛惜先生的畫作!”


    他才不是貪財!


    謝臨想起屋裏不少下人,白果又是個麵皮薄的,便不繼續逗弄他,隻好笑地揉了揉他微紅的鼻尖,複又笑道:“嗯,王妃沒有,是本王誤會了。”


    白果得了鼻子呼吸的自由,便深深用鼻尖吸了兩口氣。


    一旁,仲卿先生千金難求的山水畫作上,石墨獨有的味道散發著幽幽清香,白果鼻尖微動,但胃部卻莫名蠕動一番,一股像是想要嘔吐般的欲望滿上心間,下一秒他便忍不住捂起嘴幹嘔起來——


    “唔……好難受。”


    眉心一皺,白果紅潤的麵色陡然變得一陣慘白。


    謝臨神色慌亂一秒,將他攬進懷裏,更是失去了平日裏的鎮靜,促聲問道:“哪裏不舒服了?”


    之後便厲聲去叫周圍的下人喊太醫來。


    “想吐……”白果捂著嘴,難過地搖搖頭,“殿下,快離我遠些。”


    胃裏陡然升起一陣翻江倒海,白果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力氣,一把推開謝臨,跑到門邊,扶著門框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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