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白意露出兩三分古怪表情,撐著胳膊思忖片刻,才又在白果好奇的目光中慢慢將白日裏陰差陽錯的糟爛事說與他聽。


    “雖說我回京不久,但好歹也知曉你那繼母所出的弟弟是先在你前頭成了婚的,我見白意那聲驚呼裏多是驚慌疑惑,又看拉扯他的那人穿著著實不像富貴人家的子弟,更妄說會是他那新婚的夫君了,於是心裏便起了些疑惑。”屋外有下人捧了壺熱茶進來,衛良陰倒了一杯喝下去潤潤口,無奈道,“嫁了人的雙兒當街跟陌生男人起拉扯衝突雖說不是什麽好事,但我那時心裏想的本全是要去找你,也想你那弟弟身邊該是跟著小廝丫頭出不了什麽大事,就沒想去插上一腳……但是吧,誰讓我倒黴呢。”


    “表哥怎麽個倒黴法了?”白果一笑,好奇地睜大眼睛,凝神又問。


    衛良陰也倒配合地摸摸他的頭,故作可憐的歎息一聲說:“倒黴我衛家與前白侯府八字不合,分明你那弟弟白意與我本不算相識,可偏偏他卻一眼相中了我,倒將我當做了可以救他於水火的英豪,扯著嗓子就朝我嚎叫,說是歹人害他。”頓了頓,衛良陰表情頗有些憤憤,“他白意自己招惹上的事,我因著你,還有兩家的仇怨不去踩他一腳下水也就罷了,算是我再好心不過也懶得去幫他,但光我這麽想沒用,倒是拉著白意的那人被他一嗓子吼得以為我跟他是一夥兒的,嘿,好家夥的還沒等我反應,周圍又暗生生地圍上來三個人。”


    “啊!”白果聽到這心頭一緊,抓住衛良陰的衣袖,“那後來呢,表哥沒事吧?”


    衛良陰搖搖頭,安撫了白果幾下,又繼續道:“估計是先前是有衝著你那弟弟來的預謀,露臉的拉扯的男人負責抓人,剩下那三人則是暗中盯梢。不過我在軍中時曾受過父親的訓練,那些人一露頭靠近便被我發現,倒不是說真的就能把我圍上了。”


    白果點點頭,稍微放心了些。


    衛良陰一笑:“說來你怕是不信,我接下來都以為那幾人就要光天化日下將你那弟弟擄走了,沒成想那露臉的男人倒隻是陰沉著個臉,潑皮似地開始在街頭大罵起白意不要臉的勾引他,不知廉恥來。”


    說來,不是當時在現場,衛良陰還真不知道事情會是那麽個走向。


    就像是一場被精心策劃好的鬧劇。


    白意真正的夫君挽著懷有身孕的妾室從一家墨寶齋前被仆從簇擁著走出,那貌美妾室與白意容貌上有著三分相似,衛良陰不用多想便猜出這小婦該就是白家姨娘所出的庶女白雨薇,見了跟陌生男子牽扯不休的白意,先露了兩分不多不少又驚訝又不解的疑惑,再是小聲與身邊的郎君說幾句話,引著對方也向白意看去。


    “早前哥哥不愛陪相公看那些筆墨紙硯,說要去隔壁瞧那琉璃珠寶,怎麽……”白雨薇語氣稍帶不解,轉而問,“哥哥身邊這位是何人,妹妹瞧著眼生的很呢。”


    在顧家後院被禁了許久的足,白雨薇終於盼著上回那場事的風波過去了,才又仗著肚子裏的那塊該是顧家未來寶貝疙瘩的肉求來顧子修心軟了幾分,才帶她出門散心。但誰想她的好哥哥白意不在正屋好好侍奉公婆主母,偏也不會看臉色似地跟了出來。


    兩人雖都是昌平伯府所出,但嫡庶分明,卻如今又嫁與同一人,互相早就撕破了臉皮,彼此看著都是做眼中釘肉中刺,恨不能對方下一秒便暴斃當場。想到這,白雨薇挽著顧子修的手臂緊了緊,心知上回她失手錯推開那命薄的賤人到底是莽撞了,鬧得顧子修對她竟也產生了些許隔閡,頭一個月她被禁在後院,便是因著肚子裏的孩子沒被徹底冷落下去,但白意卻學了個聰明,趁機與顧子修親熱了起來,感情雖說不上多好,可到底是顧家明媒正娶的主夫,自然比先前站穩了不知多少腳跟。


    白雨薇私下恨得牙癢,但表麵還不得不在人前表現的溫柔小意,體貼大方。


    不過她也沒想過,自己莫不過是個妾室,就是顧子修他日日睡在白意房裏,也輪不到她來如何展現體貼與大度。


    至於眼下白意在街上與陌生男子生事,白雨薇眼下一暗,心底倒是高興地恨不能馬上叫顧子修仔細看看他娶來的這人到底是個怎麽水性楊花的性子,若是能因此將他休棄,扶了自己上位才是再好不過。


    她滿腦子想的不外乎已經到了拿著一紙休書被眾人指指點點,自己卻成為顧家穿金戴銀的當家主母揚眉吐氣的場景,差些就要攥著手帕笑出聲來。


    衛良陰不是個笨人,雖說平日大像個雙兒,活潑大咧過頭,但該有的心細卻也不少,隻是藏得極深罷了。從顧子修與白雨薇突然出現,他基本就曉得了白意是著了那白雨薇的道。單看顧子修陰沉下來的仿佛被戴了綠帽似的表情,衛良陰就忍不住輕嗤一下,有些憐憫地看向還渾事不知的白意。


    “你這人是不是有病!鬆手!我相公來了!信不信你再拉我一下,我就叫顧郎把你這雙手給剁了!”白意在白家時被何氏寵的無法無天,嫁進顧家雖然多了些規矩,但他嫁妝多,娘家又是爵府,任說顧家是書香門第之家,可白意卻也能把腰杆挺得筆直,絲毫沒能被人壓下他那嬌蠻公子的脾性。


    本來是被陌生人當街拉扯的驚慌,在看到顧子修的那刻,白意想也不想就以為能給自己撐腰收拾小人的人來了,完全沒想過他與這人不清不楚的東拉西扯間,到底有多讓旁人誤會,尤其是與他感情本就不多親密的夫君顧子修。


    與他拉扯的男人是拿錢辦事,萬事都提前謀劃好的,見白意囂張跋扈的樣子,也不懼他,隻沉著臉變幻了下之前罵罵咧咧的表情,做出被辜負的模樣。


    白意哪裏見識過這種,幾乎氣到渾身發抖,伸手就想上去撕了這男人的嘴:“渾說!你是哪根蔥能被本公子看上!還私定終生,我呸!本公子要什麽沒有,就是看上外麵的小白臉,養上一屋子的伶妓,也輪不到你這樣的來本公子麵前辣眼!”


    “白意!”顧子修聽他這氣話一說,臉麵發青,“你竟敢起在外頭養人的心思?!”


    白意還在氣頭上,正嫌怨著顧子修不叫人上來幫自己收拾小人呢,偏生他這夫君不開口還好,一開口竟也是朝著他來責備的。這一下子可著實讓白意惱了,憤恨地看了眼顧子修,又瞪向白雨薇,指著兩人身邊的顧府下人,頤氣指使道:“你們這群仆人拿了月銀是做狗屎吃的嗎,沒看見這裏有狗吠個不停,還不快給本公子將這人攆出京去!”


    顧府下人也是聽命行事,他們見當家的主夫發了話,卻還是猶猶豫豫地看向顧子修。顧子修好歹還是個估計顧府名聲的,幾分理智都告訴他不能讓顧家顏麵當場掃地,於是微微頷首。


    白雨薇靠在顧子修身邊,自然也是看到他的動作。


    心底暗恨著男人的三心兩意,她捏著手帕在顧家眾人看不見的角度向白意麵前的男人虛動了三下食指。那人很快接到白雨薇的示意,在顧家仆人上前的時候,故意與幾個仆人起了爭執,“啪嗒”一下從他懷裏掉出來個精致小巧的方帕。


    “這是……?”顧家仆從低頭見那枚方帕細致柔軟,左右看都合該是女子或是雙兒的貼身之物,出現在這男子身上著實叫人懷疑,便下意識地彎腰將帕子撿起,隨後在帕子右下角瞧見一個繡了雙麵的“意”字。


    白意還沒察覺不對之處,揉著方才被那碰瓷之人弄痛的手腕,走到白雨薇麵前扯開她黏在顧子修胳膊上的那隻手,冷笑道:“妹妹肚子裏麵既然有了就老老實實呆在家裏養胎,畢竟外麵人多眼雜,保不齊碰上個打砸鬧市的,萬一傷了顧家的寶貝疙瘩肉,你擔待的起嗎?”


    白雨薇眼瞅著別的地兒,被白意那動作弄得晃了晃身子,臉上煞白了一瞬後才穩穩站定了。她心底滿是陰鬱,但表麵卻隻捂著肚子,故作委屈地看向白意:“隻要不是哥哥有意……妹妹定不會出什麽事的。”


    白意那一下壓根就沒用上什麽勁兒,見白雨薇又趁機在顧子修麵前給自己上眼藥,心底不禁暗罵白雨薇這狐狸精的樣兒倒是跟她那做小妾姨娘學了個十成十,臉上卻冷哼一聲,靠近了顧子修,指著那被仆人抓起來的男人說:“這人突然在街上拉我,還說我認識他,簡直是個笑話……我也懶得計較他是得了誰的拆遷,夫君你隻管把他動過我的手砍了,再把人丟出城去罷。”他多少是有些自知之明,往日他未出嫁時是侯府公子,便是得罪了別人也不會再乎對方家世幾何,但眼下白府從侯爵被降為伯爵,就連姨母也在宮中接連被貶位分,眼看是失了聖心……於是,便有這種臭魚爛蝦的冒出來找他麻煩,也不怎麽奇怪。


    白意想做的,就是狠狠收拾了方才占了他便宜的男人,給他身後的主子一個敲打,就算昌平侯府變白府,他嫁進了顧家,可也不是隨便誰能招惹栽贓的了的。


    被冒犯的畢竟是自己的妻子,饒是一直講顧家是書香門第,顧子修卻也沒能有那麽好的氣性去饒過這個蓄意侮辱顧家聲名之人。


    不過,男人掉落的方帕在此時又讓事情複雜了起來。


    原本顧子修見白意對這人態度自然地厭惡,再加上那絲毫不作偽的表情動作,心底便是有什麽懷疑也就煙消雲散了,可眼下明晃晃繡著一個“意”字的方帕被仆從戰戰兢兢遞上來,顧子修隻一眼便徹底黑了臉。


    這東西是不是白意的貼身之物,他這做夫君的又怎會分辨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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