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通電話後,童淮提心吊膽了幾天,偷偷觀察童敬遠的一舉一動。


    過年休假期間,童敬遠過得倒是很健康,清早把兒子提溜起來一起晨跑,白天陪陪兩位老人家,晚上去書房處理點事情、看看書,毫無異樣。


    如果童敬遠有聽到,那多少也會問一句。


    應該是沒聽到。


    童淮關注了幾日,慢慢放下了心,每天早早溜回屋裏,跟薛庭視頻著,聊天寫作業。


    有時候不說話,各做各的,也不會覺得無聊。


    隻是童淮總覺得不習慣。


    之前每天都能見到薛庭,即使周末不用去學校,他也有理由溜出去,跟薛庭找個咖啡館,點上一杯咖啡一塊蛋糕,慢悠悠地磋磨一整天。


    這還是他們在一起後,第一次分開這麽久。


    小時候,他被爺爺奶奶帶走,很少能見到童敬遠。


    那時候他也天天想爸爸,但和思念薛庭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被這種陌生的思念催促著,到薛庭生日的前一天,童淮坐不住了。


    他琢磨了會兒,發消息給俞問:軍師!幫個忙!-


    一條夢想當海王的魚:?-


    不直很卷:明天庭哥生日,我該用什麽理由溜回來?


    這個年紀都很重視生日,俞問就恨不得一年能過十二次生日,立刻對此表示高度重視。


    軍師餿主意一籮筐,思考了會兒,坑到自己頭上:你就跟家裏人說,我出車禍腿受傷了,你回來看我。


    童淮被好兄弟的犧牲精神感動得稀裏嘩啦,立馬跑下樓,找到爺爺奶奶,發揮十分的演技,把這餿主意說了出來。


    倆小孩認識多年,童老爺子跟老太太也知道他們關係好,聞聲大驚失色,想也沒想就同意了。


    童敬遠在爹媽麵前沒有話語權,坐在邊上,看童淮止不住往上翹起的唇角,眉心突了突。


    童淮毫無所覺,樂滋滋地覺得自己的表演簡直無可挑剔,當晚就順利坐上了回國的飛機。


    坐飛機回國也要十幾個小時,童淮準備給薛庭一個驚喜,上飛機前向薛庭表示自己今晚有事,不能陪他聊天,順便下了個app,設置了定時短信,祝他生日快樂。


    收到信息的時候,薛庭剛從浴室走出來。


    他拿起手機,盯了會兒童淮發來的消息,失落一點點漫上心頭,不過還是很平靜地回了個“嗯”。


    童淮不在,他的日常就很枯燥。


    洗完澡翻開新買的練習卷,平複了會兒心情,低頭開始寫。


    十二點剛過,手機設置的特殊提示音響起。


    他推開試卷,摁亮手機屏幕。


    應該是童淮搗鼓的定時短信。


    反複看了幾遍那句簡短的“生日快樂”和後麵幾個噘著嘴親親的表情,薛庭輕輕提了提嘴角,回了一句“晚安”。


    雖然知道童淮有事回不了消息,他還是等了一會兒,才把手機屏幕反蓋到桌上,抽出下一張試卷。


    時間漸漸滑到淩晨兩點,即使沒有睡意,想到童淮凶巴巴地威脅他必須到點睡覺,薛庭還是關燈上了床。


    距離上一次童淮躺在他身邊,已經有十幾天。


    屋裏還有童淮的一些東西和一兩件衣服,氣息卻已很淡了。


    還有整整七天,童淮才會回來。


    他像是陷入落回了曾經的寒冬中,機械地重複著單調枯燥的生活,在無波無瀾的一潭死水裏,等待著他的春天回來,萬物複蘇。


    薛庭強迫自己閉上眼,腦中浮出童淮的臉孔,無聲地又說了聲“晚安”,極其艱難地才沉入了夢境。


    早晨六點,薛庭按時醒來,他沒有賴床的習慣,幾點醒來就幾點起床,準備了早飯,看到薛老爺子給他的生日禮物擱在桌上,順手收起來。


    看了眼手機,童淮依舊沒有消息。


    在忙什麽?


    薛庭的指尖在手機屏幕上點了點,半晌,還是收了回去。


    早上九點,手機又響起了特殊提示音。


    薛庭心不在焉了一早,聽到短信,立刻拿起來一看。-


    淮崽:庭哥,給你買的禮物需要你自己去取,在南河路咱倆經常碰頭的那家蛋糕店前,十點準時取,到時候會有個穿著卡其色大衣、戴著白色針織帽的人給你送來[親親]


    薛庭心頭一突,隱隱有個預感。


    薛老爺子正在念叨問他想要什麽口味的蛋糕,就見一向穩重沉靜的孫子突然站了起來,披上大衣,準備出門。


    “哎,上哪兒去?”


    薛庭已經穿好了鞋,回頭望著老爺子,漆黑的瞳眸隱隱發亮:“去接人,最近不回來了。”


    薛老爺子愣了下,薛庭已經旋身出了門,步履匆匆。


    老爺子趕緊杵著拐杖追到門邊,扯著嗓子喊:“你倒是把小童帶回來我見見啊——快半個月沒見了——”


    薛庭已經沒影了。


    老爺子氣得吹胡子瞪眼。


    童淮的想象很美好,下了飛機打車去南河路,順便給薛庭發消息。


    就是沒想到路上又堵車了。


    他盯了一路時間,苦兮兮地拜托司機再快點。


    緊趕慢趕,抵達目的地時也已經遲到了十分鍾。


    童淮跳下車,目光一掃,就看到了等在蛋糕店前的薛庭。


    街上行人不多,四處商場紅紅火火,響著歡快的音樂,一派洋洋灑灑的新年氣息。


    薛庭身形筆直修長,挺秀如竹,神色淡淡的站在那兒,非常紮眼,來往的人總忍不住多看兩眼。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薛庭轉過頭,目光瞬間凝固在童淮身上。


    童淮朝著他快走了幾步,被他盯得不好意思,想保持自己從容不迫的風度,又慢下來。


    薛庭卻似是等不及,逆著人潮大步流星朝他走來,一把將他按進了懷中。


    童淮回抱著他的腰,笑眼彎彎:“送你的驚喜到了。”說完又有些害羞,像隻鴕鳥,把腦袋往他懷裏鑽,聲音悶悶的,“俞問說我土,不過我能想到的驚喜就這樣了,你等我再研究研究,多給你過幾年生日,就有經驗了。”


    薛庭揉了揉他後腦上的卷毛,沒吭聲。


    童淮又仰起臉:“生日快樂,婷婷。”


    “怎麽不說話,感動得想叫哥哥嗎?”


    話音剛落,唇上傳來溫暖柔軟的觸感。


    童淮完全沒料到薛庭會當街親他。


    克製的親吻一觸及分,街上好像有人在看他們,又好像都沒有在意,徑直路過。


    薛庭輕輕叫了聲:“淮崽。”


    他好像想說很多話,到最後,卻隻親昵溫柔地叫了聲他的小名。


    童淮被他專注的目光看得臉上發熱,幹咳一聲放開他,不太自在地別開頭:“我有提前訂蛋糕……我去拿,然後咱們回家吧。”


    薛庭垂下眼,長睫投落陰影,眼底一片溫和:“好。”


    等童淮溜進蛋糕店,再提著蛋糕出來,薛庭已經打車等著了。


    童淮在飛機上沒睡著,困蔫蔫的,上了車就把腦袋擱到薛庭肩上,半睡半醒的。


    沒多久,出租車就停了下來,和以往到望臻區那邊的時間不一樣。


    童淮掀開粘粘的眼皮,跟著下了車,懷疑薛庭沒睡醒:“這哪兒?”


    薛庭帶他來的是本市一個挺有名的公寓小區,離幾所中學很近。


    剛上高一時童淮嫌路遠,童敬遠又不讓司機早上送他,哭唧唧地纏著童敬遠想搬到這邊來,都被披著層嚴父皮的老童狠心拒絕。


    “轉學過來前爺爺給我買的住處。”薛庭攥著他的手,隨意地摩挲著他溫熱的指腹,“開學準備搬過來,先帶你來看看。”


    哇,那搞地下情就方便了。


    童淮憋著沒樂出聲:“爺爺沒意見嗎?”


    “沒有,”薛庭悠悠道,“爺爺說,搬過來你也住得舒坦點。”


    明明這句話沒什麽特殊的含義,童淮卻聽得一陣耳熱,小聲嘀咕:“你別跟爺爺瞎說這些……”


    薛庭眼底掠過笑意。


    這小孩兒在這方麵意外的臉皮薄,一逗就臉紅。


    很可愛。


    電梯叮地抵達樓層。


    薛庭掏出那把隻在搬東西過來時用過的鑰匙,打開門,不動聲色地將小卷毛拐進了家。


    童淮對薛庭的新家頗為好奇,非常自然地鑽進去東張西望。


    屋子裏放著點薛庭的東西,還沒來得及整理,除此之外,屋內幹幹淨淨的,裝修是典型的性冷淡北歐灰,透著股冰冷冷的樣板房氣息。


    屋內開著暖氣,他轉了一圈,回到沙發附近,看薛庭放下蛋糕,低頭脫下大衣,感覺有點餓了,湊過去問:“庭哥,你現在想吃蛋糕……”


    話音未落,他被推到了柔軟的沙發上。


    薛庭耐著性子等到現在,耐心早就耗盡,擎著他的下頷咬上他唇瓣,將在街上不好做的事情盡數做出。


    童淮開始還有點意見,惦記著蛋糕,唔唔張口想說話,反而被入侵得更深。


    很快他就隻剩下喘息的力氣,雙腿發著軟,七葷八素地靠著薛庭說不出話。


    自己把自己送上門,好像也不冤。


    終於能喘口氣了,童淮委屈得不行:“我要在上麵……你就記得欺負我。”


    薛庭眼底閃動著細碎如星的笑意,翻身讓他騎在自己身上,指尖輕揉著他的唇珠,順著他的意,嗓音低沉微啞:“哥哥,再給我親會兒?”


    童淮耳尖一麻,絕望了。


    光天化日之下,薛庭在誘惑他!


    他下意識夾起腿,猶猶豫豫地低下頭,順從地張開了被親得濕紅微腫的唇。


    好像不管在上麵還是下麵,主導權都會被薛庭奪走。


    屋內的氣氛持續升溫,在沙發上滾了一通,瀕臨警戒線時,薛庭微喘著放開了懷裏的人,手掌拂開他的額發。


    望了會兒童淮的臉,他低聲道:“還有七個月。”


    童淮的眼皮到指尖都泛著點紅,聽懂他這句話的意思,紅著臉往旁邊蹭:“我去洗個澡。”


    薛庭好像已經冷靜下來了,像是之前差點失控的不是他,甚至還淡淡好心提醒了一句:“內褲在第三個抽屜裏。”


    “……”


    童淮不想理他,飛快鑽去薛庭的房間衝了個澡,裹著大浴巾回到房間,拉開衣櫃一看,怔了怔。


    衣櫃裏除了薛庭的衣服,還有幾十件新衣服,看尺寸,都是他的。


    薛庭搬新家的時候,就想著要和他一起嗎?


    心底泛起股甜滋滋的感覺,他換上身居家的衣服,發現尺寸確實是他的,不大不小。


    走出房間,薛庭去隔壁浴室衝了個澡,穿著浴袍,剛點了外賣。


    “家裏沒食材,等會兒出去買。”薛庭朝他伸出手,接過毛巾給他擦拭頭發,“先吃點外賣墊墊肚子。”


    童淮乖乖地應了聲。


    薛庭安靜地給他擦了會兒頭發,忽然又開口叫:“淮崽。”


    “嗯?”


    “陪我在這邊住一段時間怎麽樣?”


    看到那一衣櫃衣服時,童淮心裏就有了預感,聞聲也不意外,抿唇笑了笑,點頭:“好啊。”


    童淮抵達臨嵐的同時,輾轉一夜不能寐的童敬遠也下定決心,讓林秘書去查了件事。


    林秘書的效率很快:“根據您的要求,我查了一下,小淮沒有相熟的名字裏有‘婷’字的女同學,男同學裏,隻有薛家那個小少爺薛庭符合。”


    童敬遠應了一聲,掛斷電話。


    前幾天童淮打電話時那聲撒嬌似的、語氣親昵的“我想你了”又回響在耳邊。


    童淮也會跟俞問撒嬌賣乖,但不是那種語氣。


    他對薛庭,要更親昵一些,黏糊一些……也更曖昧一些。


    書房空寂寂的,麵前攤著一早上沒看進幾個字的書。


    童敬遠又拿起手機,給俞問的爸爸打了個電話。


    兩家關係不錯,俞爹很快接了電話。


    童敬遠開門見山:“老俞,崽崽說小問出車禍腿受了傷,嚴重嗎?”


    “哈?”俞爹滿頭霧水,“這小兔崽子,不剛出了門約人去滑雪,是想騙小淮回國跟他玩吧?混小子,看他回來我不真把他腿打折!”


    童敬遠呼吸一凝,說話依舊不疾不徐:“小孩兒開個玩笑,別太凶了。”


    “嗨,你家淮崽多窩心,誰見了都喜歡,當然舍不得下手,我家這混小子……”


    俞爹數落了一通兒子,又約好回國一起去滑雪,才掛斷電話。


    童敬遠靜靜地在書房裏坐了許久,揉揉眉心,打開電腦,訂了張回國的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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