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元嘉摔在地上,整個人被摔懵了,大腦空白幾秒,四肢化為散落的零件,劈啪碎在地上。


    他暈暈乎乎抬臂,來回磨蹭臉頰,腦袋裏搖晃的都是豆漿,酒勁上來頭痛欲裂,半點動彈不得,高壯alpha拽起他的胳膊,將他拎到床上,捏他胳膊搖晃:“小東西等我,洗了澡就讓你爽。”


    洗手間大門打開,那人哼著小曲進去,鎖頭哢噠一聲,嘩嘩水流潑灑下來,毛玻璃後麵是影影綽綽的身影,恍惚看不真切,溫元嘉支起雙臂,沿床沿滑到地上,胸口痛的喘不上氣,舌底被燥意風幹,他胡亂抬手去摸東西,摸到沒開封的礦泉水,手腳並用都沒擰開,後來扯掉外套攥緊,用牙齒咬鬆,堪堪扯掉瓶蓋。


    水流湧出瓶口,他靠在床沿,閉眼喝掉半瓶,另半瓶潑在臉上,喚回幾分理智。


    溫元嘉扶住床頭,勉強支撐身體,拖住床頭的椅子,一步步蹭到門邊,使出吃奶的力氣,狠狠甩動椅子,讓它鑿上大門!


    砰一聲巨響,震動傳導過來,撞到肋骨發顫,溫元嘉強忍疼痛,掄起來又是一下,那門板搖搖晃晃,鎖頭嘩啦作響,溫元嘉還要再撞,洗手間的門被人踹開,高壯alpha係著浴巾,欲哭無淚跑出:“別撞了別撞了,撞壞了三倍賠償,要賠你賠,我可賠不起啊!”


    溫元嘉渾身無力,鬆開手掌,那椅子哐當一聲,重重砸在地上。


    高壯alpha心疼極了,蹲下來摩挲地麵:“可別砸出坑來這要賠多少錢啊”


    他身上濃重的酒氣被衝淡了,味道不再濃烈,攻擊性減弱很多,炸毛頭發被熱水澆透,軟趴趴貼在額上,檢查出地麵沒事,他長長鬆一口氣,後仰倒在地上:“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什麽意思了,不做就不做,砸東西算怎麽回事啊?”


    溫元嘉胸口起伏,喉口咕噥幾下,衣服被冷汗浸透,靠在牆上喘|息。


    對麵的人後退兩步,和他保持距離:“我是對麵保利健的健身教練,名字是王立鑫,工號0058,你冷靜點,這事還是你情我願最好,你這麽排斥,我什麽都不會做的。”


    溫元嘉咳嗽兩聲,固定器在胸口晃動,王立鑫被吸走目光,嘴巴張大到能塞雞蛋:“你這胸口是怎麽回事,受傷了還過來約,不要命了?”


    “你在亂說什麽,”溫元嘉緩過氣來,抹掉額頭冷汗,“我不小心闖進來的,為什麽拉我進來。”


    “嗨,你不知道啊,那他們怎麽放你進來的,”王立鑫坐上椅子,長籲短歎,“今天是場cos酒會,本來該封場的,具體給你解釋不清,總之就是單身的有需求的出來約會,互相看上就能開房,不能問姓名不能問電話,轉天醒來誰也不認識誰,不能再聯係對方,聽懂了嗎?”


    溫元嘉屏氣凝神,恍惚想到什麽:“不是單身的人可以來麽?”


    王立鑫聳聳肩膀,促狹咧唇:“這事誰知道呢,這種聚會都是各憑所願,沒人會攔在門口,專門查結婚證吧。”


    溫元嘉搖晃一下,險些站立不穩,他點點門鎖,言簡意賅:“打開。”


    王立鑫沒動。


    溫元嘉提高聲音,嗓音沙啞:“打開!”


    王立鑫輕嗤一聲,緩緩起身,他身材高大,像一堵厚重的牆麵,橫在溫元嘉麵前:“真不同意啊?說實話,你合我的口味,我技術很好的,保證讓你食髓知味,留下來試試吧。”


    溫元嘉無意多費口舌,攥拳捶響門板:“打開!”


    王立鑫舉手投降,把幾道門鎖打開,小心後退幾步,溫元嘉衝出房間,拐過走廊,一路躥出舞廳,貼牆滑在地上,冷汗浸透脊背,兩腿發軟泛酸,半步也挪不動了。


    這一下他的酒全醒了,熱酒蒸出皮膚,胸前背後滿是汗珠,臉頰被冷風吹出細痧,揉上去發硬發皺,令他清醒不少。


    他被那牛鬼蛇神齊聚的地方嚇怕了,隻當是醉酒產生的幻覺,沒有再深究的心思,扶著牆往外麵蹭,左搖右擺出去,出了巷口認不清路,在迷宮亂轉幾圈,不知撞到哪裏,隻感到身旁越來越暗,路燈越來越少,微弱熒光似搖曳珍寶,在遠方輕輕飄蕩。


    隱約傳來呼喚的聲音,似乎在叫他的名字,或長或短或遠或近,剛剛聽到一點,又迅速消失不見,溫元嘉凝神細聽,酸痛雙腿蓄起力氣,他想要回應,可嗓音震動聲帶,連帶胸口生疼,他隻能循著聲音,慢騰騰挪動過去,祈禱對方不要離開。


    好在天遂人願,他過去時看到辯論團的同學,那同學看到他尖叫一聲,險些軟在地上,又哭又笑撲來想要抱他,到麵前又忍住了,把他扶到路邊椅子上坐下,慌忙開了免提,讓他和程俊說話。


    程俊聽到他的聲音,在對麵爆出一串國罵,調動全部語言細胞,罵了幾十句都沒有重樣,溫元嘉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乖乖縮成一團,誠心誠意聽著,半點不敢反駁。


    其餘的同學從四麵八方趕來,程俊跑的氣喘籲籲,衝到溫元嘉麵前,揮拳想要揍他,臨近時下不去手,力道拐個短彎,硬生生捶上路燈:“手機都不知道帶上!還說你不是小孩?!三歲小孩都比你懂事!”


    溫元嘉眨眨眼睛,這才反應過來,出來時腦中隻剩一根短筋,把手機忘在沙發上了,他這一路絲毫沒想起手機,連想辦法聯係程俊這事都忘光了。


    難怪程俊會這麽生氣。


    溫元嘉闖了大禍,腦袋埋進胸口,嘴唇張合幾下,鼻尖凍得通紅,想道歉不知怎麽張口,牙齒被寒風凍住,凍成咯咯碎響。


    女孩們頓時都心軟了,紛紛勸程俊網開一麵,程俊擔心大過惱怒,隻是怕身旁同學生氣,才做出勃然大怒的模樣,現在同學們反過來勸他,他連忙借坡下驢,半真半假罵了溫元嘉幾句,把人扶出巷口。


    本來打算通宵的活動半路結束,他們幸運趕上最後一波小黑車回校,避免了露宿街頭的命運,大家唱了一半沒唱盡興,回程的路上幹脆來了首黃河大合唱,溫元嘉照舊坐在角落,嘴唇張張合合,心裏滿是愧疚,快進學校時他忍不住了,站起來連續道歉幾次,大家連連擺手,說了些有的沒的,讓他好好休息,這頁就算翻過去了。


    回到宿舍樓下,程俊還有點不想理他,但看溫元嘉像個剛剛破殼的企鵝,上樓時左右搖晃,眼看就要倒下,那僅剩的怒火散的差不多了,餘下的都是婆婆媽媽的絮叨:“去之前和你說什麽來著,千叮嚀萬囑咐,就怕發生這種情況,看看這臉和手都摔破了,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下次怎麽敢帶你出去,真把我嚇破膽了”


    溫元嘉渾渾噩噩聽著,回宿舍時爬樓梯時腳下打滑,險些沿樓梯間滾落,程俊頓時鎖上嘴唇,半個字不敢多說,他把人扶到上鋪,看溫元嘉交疊兩手,乖乖閉上眼睛,才悄悄鬆一口氣,爬回自己床鋪,小心關上台燈。


    夜深人靜,房間裏格外靜謐,呼吸聲起起伏伏,緩緩撩|動神經。


    溫元嘉精疲力竭,身體疲憊如砣,撐不住沉重眼皮,可神經還在腦中騰躍,令人沒有一刻安穩,天花板不知轉過多少個圈,他被這鋪天蓋地的厚重壓下,緊繃的弦終於斷裂,帶他墜入黑甜夢鄉。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是被糖餅的味道給饞醒的。


    溫元嘉很少表達對味道的偏好,隻有對甜食的嗜好刻入骨髓,怎麽也藏不住的。


    出門路過奶茶店走不動路,路過蛋糕店悄悄貼上去看,床頭擺著一排糖罐,紅糖白糖冰糖奶糖應有盡有,別人思考時抽煙,溫元嘉思考時嚼糖。


    程俊早晨帶了糖餅回來,撕開時的香味完全不同,像用濃醇鮮奶熬煮出來,沁甜飄滿房間,溫元嘉腹中咕咕,艱難撐開眼皮,扶住欄杆向下,盯著程俊手裏的糖餅。


    那燒餅滿滿幾袋,堆滿整個桌子,上頭冒著熱騰騰的霧氣,程俊嘴裏叼著一個,手裏攥著兩個,吃的呲呲哈氣仍忍不住,煉乳汁水黏在手上,被他探出舌頭舔淨,一點都不想浪費。


    溫元嘉直勾勾看著,舌頭不自覺卷上,在上唇輕輕摩挲,程俊察覺到什麽,仰頭噗嗤樂了:“饞醒了吧?嘿,口水都流出來了,還不快點擦擦。”


    嗖的一下,溫元嘉滑進被褥,壓根不露頭了。


    程俊怔愣片刻,樂得直拍大腿:“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這袋都留給你,一會醒了下來吃飯。哦對了,一食堂三樓包出去了,現在圍起來重新裝修,說要改名成暢享美食廣場,暢快的暢享受的享,這事你知道嗎?”


    一食堂三樓


    溫元嘉確實知道。


    可前段時間還在畫設計圖這麽快就開工了?


    程俊囫圇咬兩口餅,仍在喋喋不休:“這餅就是在三樓外麵那個窗口買的,原來三樓那些商家都搬走了,說是換新之後統一由新的承包商管理,連那些小窗口都要規範經營統一走賬,好像比之前更正規了。當然這不算什麽,你猜買這些餅,我一共花了多少?”


    溫元嘉十指不沾陽春水,生活技能為負:“三百?”


    程俊一口水噴了出去:“這是金子做的燒餅嗎?竟然吃了這麽多金燒餅,簡直暴殄天物!哎算了這不重要,其實這些一分沒花,都是窗口那小哥送的,小哥說他們隻是過來打工,都得聽承包商的意思,承包商告訴他們,我中了開業酬賓的超級大獎,以後在三樓吃飯一律免單,和我一起來的無論有幾個人,都可以吃霸王餐。”


    “長到這麽大,從來沒覺得自己運氣這麽好過,我可是刮刮卡都集不齊的人,”程俊撓撓下巴,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最近要轉運了?”


    溫元嘉心念電轉,想起邢燁在病床邊問他程俊的名字,連姓和名是哪個字都特意問了。


    不會吧。


    邢燁問他受了傷想要什麽補償,他說什麽都不想要。


    邢燁撓撓耳朵說那好吧,我就自己看著辦了。


    他以為邢燁隻是順口說說,沒想到真的會付諸行動。


    那會不會他自己也在免單的名單上頭。


    溫元嘉揪住頭發,牙齒咬進嘴唇,不知心裏是什麽滋味。


    他不想欠邢燁的,可事到如今,更沒法再去找他,隻能繞開三樓,不要踏進去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再婚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簫雲封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簫雲封並收藏再婚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