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笙一開口就是驚雷,再問卻又低著腦袋什麽也不說,直把狐王氣的差點靈力暴動。


    狐王不顧自己的傷,要把白笙拎過來動家法,狐後見狀趕緊以“先療傷,別的事以後再說”為由,硬把狐王拉去療傷。


    白笙嚇的躲在了姐姐們身後,幾個姐姐姐夫一齊攔著,才幫著狐後把狐王給拽走了,白婉一路護送著,帶著白笙回了他的山洞。


    一個帶溫泉的狐狸洞裏,嫋嫋霧氣氤氳在清淺透明的池水上方,光著腳的白衣少年坐在池邊的大石頭上,“啪嗒啪嗒”的用腳的踩水。


    褲腿被他扯到了膝蓋上麵,露出兩條筆直修長的小腿,在池子邊上晃來晃去,攏在白蒙蒙的霧氣中若隱若現,白的晃眼。


    “別動。”白婉輕輕拍了下白笙晃蕩著的腿,伸手把他掀到膝蓋上的褲腿往下拉到腳踝,捏著褲腳幫他卷起來兩圈,剛想說話,就看到剛卷好的褲腿就又滑了下去。


    白婉動作頓了頓,再次把褲腿提起來,裏衣很輕很軟,卷了幾次才終於把它們卷好,最後鬆鬆的垂到了小腿處。


    “笙笙,若有旁人在場,不能把褲腿拉這麽高。”


    白笙愣了愣,神情有些茫然的望著白婉。


    白笙並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了,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嚴肅的告訴他,不能這樣做。


    皇宮裏也有個這樣的池子,雖然和這個有些不一樣,是建在屋子裏麵的,池底也不是石頭,而是平整的翡翠玉磚,但意思和這個大致差不離,都是在寒冷天水也熱熱的池子。


    當時白笙身子不好,畏冷的恨不得整天都把自己埋在被窩裏,容胥就帶著他去過幾次。


    那個池子水溫比洞裏這個更暖,泡久了都能出一身汗,白笙像是找著了自己的窩,泡在裏麵暖的不願意出來,容胥卻不許他一直在裏麵泡著,沒一會兒就要把他撈出來。


    白笙委屈巴巴的,討價還價了半天,最後才讓容胥同意讓他繼續待在那間屋子裏,隻不過不讓他下水,還讓人把窗戶開了一條縫。


    白笙被容胥拿大氅卷著抱在懷裏,就是一邊吃著禦膳房送來的點心,一邊像這樣把腿腳伸進池子裏……


    那時還不隻是像現在這樣光著腿,他甚至連褻褲都沒穿,可容胥也從來沒有說過不許他這樣……


    白婉看他傻乎乎的樣子,抬手輕輕點在白笙鼻尖上,看著白笙睜著大眼睛發呆的可愛模樣,出聲笑道:“你已經化了形,不再有皮毛遮著,就不能再跟以前一樣了,有人在時都要把衣裳穿好,不能給別人看見,記住了嗎?”


    白笙小聲“啊”了一聲,神情很疑惑。


    為什麽啊?


    白婉看出那雙眸子裏的疑惑,斟酌了一下,解釋道:“這是一項禮數,當一個孩子成年以後,就要開始遵循這些禮數了,不過也有例外,比如你最親近的人……就像夫妻之間,就可以不用在意這些禮節……”


    白婉說完,以為白笙會再問她為什麽隻有夫妻之間可以不用在意,她正想著要怎麽回答,卻沒想到白笙沒有問她。


    白笙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聽話的點點頭,自己還低下頭,默默的又把褲腿再往下拽了拽。


    白笙想,他沐浴時容胥不讓旁人伺候,不許他不穿好衣裳就亂跑,寧願手把手一遍遍教他,也不許宮人們伺候他穿衣裳,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他正回憶著,白芷就抱著一堆果子跑回來了。


    白芷把懷裏的果子往池邊一堆,果子就骨碌骨碌滾到了白笙袖子邊,白芷往他身旁一趴,給他們兩一人遞了一個果子。


    白笙低頭要咬,就見白芷把眼睛貼在他的衣袖上,一邊哢嚓哢嚓的嚼著果子,一邊不經意的問:“笙笙是在外麵化的形,這身衣裳是從哪兒弄來的?”


    白婉聞言一頓,也抬頭盯著白笙的神色。


    “……”


    白笙張著嘴,牙懸在果子皮上,慢慢吞吞的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該咬還是不該咬。


    這身衣裳的確值得引人注意,剛剛沒仔細看時,白婉一直以為這就是件很普通的衣裳,等離得近了,她才發現這件衣裳看起來比其他衣裳格外好看的原因所在了。


    遠看上去就隻是簡單的純色白衣,其實不然,它的做工極其精致,一整件長袍上全都是用同色絲線繡上去的蓮花暗紋,如同浮在水麵上一樣,繡的栩栩如生,還有內裏的褻衣,不知是用什麽麵料做的,輕軟的竟然沒有一點重量,褲腳處連針腳都看不見。


    這樣華貴精致的衣裳,可不是在山上就能隨便撿著的。


    白婉原本也想問的,但見著白笙從方才開始就明顯抗拒回答的樣子,才忍著沒多問,又見著他這個模樣,就知道他果然又是和剛剛那樣,什麽都不會說了。


    白婉歎了口氣,沒再多問,轉而去問白芷,“你二姐姐呢?”


    “二姐姐跟著那個眼睛上有道疤的人走了,不知道是去哪兒了。”白芷皺了皺眉頭,“那個人真奇怪,從一開始就一直跟著二姐姐,不會是什麽壞人吧?”


    一路沉默到現在的白笙突然道:“不是壞人。”


    “他是好人,他和二姐姐很早就認識了,二姐姐還把魂核送給了他當定情信物,他這次就是為了二姐姐才來的。”


    白婉微愣,腦子裏那幾根雜亂的弦忽然找到了一個出口,問道:“你找娘要魂核,也是為了送給那個喜歡的人當定情信物?”


    白笙移開目光,像是被捉住了尾巴的小兔子,臉頰一下子泛了紅,垂下腦袋,抿著唇輕輕點了點頭,“嗯。”


    竟然真的是為了那個人。


    白婉覺得很驚奇,因為白笙從小就比其他孩子感知能力差許多,何況是感情這樣複雜的事情,對他來說就更難理解了,到底是誰,竟能讓她們家笙笙流露出這樣的神情?


    如果說白婉之前問的那些,都是出於擔心白笙,此刻是真的感到十分好奇了,“就那麽喜歡她?”


    白笙耳朵也紅了,卻還是點頭,“喜歡。”


    “為什麽會喜歡她,她是哪裏能讓你這麽喜歡?”白芷也在一旁跟著追問。


    “他……”白笙思考了一會兒,一開口就卡殼了。


    他不知道要怎麽告訴姐姐們,自己為什麽喜歡容胥,因為這個答案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雖然容胥騙過他,還總是欺負他,可白笙就是喜歡他,覺得他哪裏都好,即使白笙現在心裏還委屈著,還生著容胥的氣,可他也依舊覺得,容胥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容胥會保護他,會哄他,教他學走路,教他穿衣,還教他學畫畫,即使他那麽笨,容胥很有耐心,不論一個問題要反複教上多少次,他都沒有一點兒不耐煩。


    白笙越想越覺得,他對容胥的喜歡太多了,容胥在他眼裏哪裏都好,要說哪裏喜歡的話,一時之間根本說不完整。


    “笙笙?”


    白笙被叫回神,抬腿把腳從溫泉裏縮回來,用兩隻胳膊把膝蓋抱著,拉著胸前的小玉牌,腦袋搭在膝蓋上,認真道:“就是喜歡啊,他對我好,我也最喜歡他。”


    白婉看著白笙一瞬之間變得亮晶晶的眸子,心中更訝異,她原本以為白笙說的那句喜歡隻是小孩子的戲語,做不得數,可現在看來不是,他說的每一句喜歡,都是在用純粹的真心。


    白婉的視線從白笙手中的玉牌上移開,秉著直覺猜測道:“除了這塊玉牌,笙笙身上的這身衣裳也是她給你的?”


    白婉顯然比狐王有耐心多了,也格外了解白笙的性子,一個問題一個問題猜測引導著,終於從白笙口中套出了一點話。


    衣裳是那人給的,頭上的發帶是那人給他綁的,就連身上的衣裳,腳上穿的鞋襪,也都是那人伺候著穿上的……


    白婉白芷呆的說不出話。


    她們都是下山去曆練過的,雖說在六界之中,女子地位一般雖都不如男子高,但能拿出這樣華貴衣裳的女子,絕不可能是什麽普通人家,即使是在最弱小的人族,也少不了是顯赫權貴之家,而像她們這樣家世的女子,一定都是有自己的傲骨的。


    那個女子一定是很喜歡它們家白笙,喜歡到不願意錯過他,才願意在沒有成親也沒有名分之前,就這樣體貼伺候吧。


    白婉這樣想著,就稍稍放下了心。


    她必定是很優秀,又對笙笙很好,才得到了她們家笙笙的喜歡,有這樣一個對笙笙好,又得笙笙喜歡的人陪在笙笙身邊,這是一件好事。


    白婉微微笑著,問道:“那她人呢?你既然有喜歡的姑娘了,為什麽不帶她一起回來,給爹娘看看?”


    “不是――”


    不是姑娘……


    白笙一句話沒說完,就被一道空曠的聲音打斷。


    “妖族結界,半刻之內未至者,殺無赦。”


    這道嗓音極為沉靜冷血,不含一絲情緒,隻這樣遠遠聽著,就讓人從心中生出無盡寒意。


    幾人一愣,白芷白婉下意識對視了一眼,眼中皆是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發生的什麽,她們在驚訝中,也正好錯過了白笙在聽到那道嗓音後的神情變化。


    將近十息過去,從洞外飛快的跑進來幾個傳信的狐族將士,邊跑邊慌張萬分的喊著:


    “小殿下!公主!趕快跟我走,狐後命我們護送你們去妖界結界,時間不多了,快……”


    白婉一驚,召出尾巴,卷起白笙白芷就往外飛奔,問道:“發生什麽了,方才是誰在說話?”


    將士言語有些慌亂,“是魔族,魔族又回來了,從結界傳信來說,來的還有,還有那位……那位魔君……”


    “什麽!!”


    白婉腳下一頓,驚的差點沒有站穩。


    這也是聽到傳信的所有妖族人的一致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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