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儒銳跟在唐初身後進去,看見‘別出心裁’的房間布置,也是失語了一瞬。


    尤其當她看見角落裏的衣架時,各種各樣的製服整齊排列開來。護士裝、女仆裝、性感的三點式,一應俱全。更要命的是,當林儒銳洗完澡出來,唐初光著身子,一邊拿各式cosy製服在身上比劃,一邊朝她眨了眨眼:“想看我穿哪個?”


    林儒銳餓虎撲食:“不穿最好。”


    兩人胡鬧了一陣,差不多到淩晨兩點,才熄燈睡覺。


    林儒銳習慣性抱著東西睡覺,跟八爪魚似的纏在唐初身上,腦袋枕在初姐豐滿的胸上。恍然打了個盹兒,又或許已經過去了幾小時,正睡得香甜,她忽然從夢中驚醒,淩厲的視線射向落地窗外的陽台。


    窗簾幽幽飄起,銀子般的月光清冷灑下,安靜、無聲,並無任何異常。


    但,一股沒由來的不安感緊攝住她的心髒。


    林儒銳翻身坐起,把唐初橫在被子的手臂放進去,掖好被角,悄聲走向陽台,一柄火紅長刀,已在她右手顯現。


    唰——


    猛地拉開窗簾,寂靜如初。對麵的夜宵街終於快歇業了,隻零星亮著幾點燈火。林儒銳無意間看向腳下,月光在陽台上投射出淡淡的陰影。她忽然奇怪,這個影子的形狀——


    她倏的抬頭,提燈天狗四肢攀在陽台上方的牆壁上,死死瞪著眼睛,嘴張著,啪嗒啪嗒往下滴著口水,不知道已經盯了她多久。


    驚險!林儒銳持刀橫擋,天狗猛然掠下,翅膀刮起狂風,兩隻鷹爪狠狠抓向她。沒抓住人,被焰刀擋了一下,雖然被燙得皮開肉綻,焦香陣陣,堅固鋒利的焰刀卻也在它兩爪之間斷成了兩截。林儒銳也被一股巨力撞上欄杆,欄杆被撞得凹陷,林儒銳也差點側翻下去。


    巨大的響動驚醒了唐初,林儒銳抹掉嘴角的血,叫道:“不要過來!”


    這怪物絕對不是這個等級的逃生副本裏應該出現的。就林儒銳的個人感受來說,甚至比起女巫副本裏遇見的邪神和殺戮永生副本裏的不死女也不遑多讓。直麵這種等級的對手,稍一疏忽就是死局。隻可能是諸神看參與難度太低,臨時針對林儒銳個人單獨追加的大boss。


    出於保護心理,她不想唐初參與進來。但是從來隻有她聽初姐的,沒有初姐聽她的。林儒銳眼神微凝,食指一抬,焰牆交織,將她阻隔在戰圈之外。


    “林儒銳,你要死啊!快放我出去!”唐初似乎識破了她的意圖,焦急無比。


    這時,旁邊陽台的落地窗打開了。殘疾人老師推著輪椅出來,並未注意到她們這邊的動靜,隻惆悵地點燃了一支煙,望著夜空思考人生。


    提燈天狗眼神一轉,又扇翅而起飛向他,利爪穿透肩膀,在劃破夜空的慘叫聲中瞬間騰空。林儒銳在牆上一踩,借力躍起,跳到提燈天狗的背上。雙腿死死絞住它的腰,五指一合,掌中現出烈焰刀,刀尖狠狠刺向提燈天狗的頸部。


    一刀下去,手上的觸感像刺入了粘厚的泥沼。刀尖在血紅的皮膚上紮出一個坑,卻死活刺不近肌膚,無法造成半點傷害。


    像要甩掉背上討人厭的蒼蠅一樣,提燈天狗在空中三百六十度回旋翻轉,又上下俯衝。林儒銳死活就是不下來。卻聽見陡然高亢的慘叫,迎麵鮮血潑灑,被爪子穿透肩膀吊在半空的教師經這一番慘烈折騰,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


    林儒銳索性拋棄紮不進去的焰刀,胳膊橫過天狗脖頸,一手往外一扭。哢擦,無論聲音還是手感,都顯示提燈天狗的頸骨已然斷裂。提燈天狗往下方飛去,它速度極為快速,現下已經掠出了市中心,出現在一片一望無際的森林上空。


    林儒銳鬆開手,驚悚的是,被扭斷的脖頸緩緩轉動著,一寸寸長回原處。


    林儒銳心下駭然,臉現戾氣,雙手騰起熾熱發藍的烈火,改而掐住它的脖子,勢必要把這怪物的腦袋摘下來。


    提燈天狗似是吃痛,狂扇翅膀。殘疾人教師的慘叫聲不知何時消失了,不知是死了還是痛暈了過去。林儒銳感覺到,天狗正帶她往一個不存在的於現實世界的地方飛去。前方起了霧氣,視線被遮擋,隻能看見遙遙遠方有一幢燈火輝煌的典型和式小築。等飛到小築上方時,天狗忽然鬆開腳爪,將教師血淋淋的身體丟進開在小築頂部的天窗。接著自己也俯低身體,衝進天窗。


    天窗狹小,林儒銳未免被撞個狗血淋頭,不得不鬆開手。在半空中自由落體一陣,經過片刻驚心動魄的失重感,她從天窗砸進一條木製走廊上。


    “唔……”


    從這麽高的地方掉下來可不是好受的,五髒六腑都快被震得移位。林儒銳痛得蜷縮起來,冷汗涔涔地捂住胳膊。教師就算剛才沒死,被丟進來也沒命了。她翻身坐起,果然在不遠看見了教師砸得血肉模糊,死不瞑目的屍體。


    提燈天狗降落在不遠處,林儒銳一刀紮在地上,麵無表情地撐起重傷的身體。刀刃上的火焰烤著橡木地板,滋滋冒著煙。還沒待她發起攻擊,提燈天狗忽然伸出五指,朝她的方向一抓。身後響起建築物接連倒塌的聲音,煙塵滾滾,要不是林儒銳及時往旁邊一滾,就要被頭頂天花板的吊燈砸個正著。


    天花板忽然裂開,一陣奇異的失重感,重力顛倒,她‘掉’向上方,砰砰砰,砸開了無數木門,最終掉到一個四角都立著燈籠的靜室。林儒銳被砸懵了,一時片刻沒回過神來,手掌又接觸到冰冷黏膩的觸感。忽然間!地板上長出無數舌頭,惡心吧啦地滋溜甩動著。


    林儒銳算是明白了,這裏就是它的主場,心隨意動,它想要這屋子是怎麽樣,屋子就能變成什麽樣。


    林儒銳掌心往地上一按,騰出的火焰把舌頭們都燒熟了,焉嗒嗒地躺在地上。接著,她抬頭看向上方,天花板被她砸出一個直上直下的黑洞,提燈天狗就懸在黑洞中央。她不能看見天狗的身影,卻能看見它手上那盞神秘莫測的燈籠在黑暗裏散發光輝。


    林儒銳手持烈焰長弓,指間迸出流焰箭矢,如一道赤紅極光追向上方。提燈天狗剛剛閃過,那已經擦身而過的箭矢忽然又掉頭飛回,眨眼間分成數支,絢爛爆炸。


    那盞燈從空中直直掉下來。提燈天狗似乎很緊張它的燈,翅膀一收,朝著燈的方向往下速梭。林儒銳又是一箭,將燈射偏。


    提燈天狗極為震怒,翅羽一震,萬千羽刃射向下方,咄咄沒入地麵。眼中又放射出金光,目光所到之處,萬物皸裂。


    林儒銳提刀悍然迎上,萬千華光大作,烈焰從狹暗的靜室內衝天暴起,將沿路一切焚為灰燼。兩股勢不可擋的力量撞在一起,刹那間,天地為之寂靜。光線往核心一收,又驀然膨脹,無形的激流如刀般割裂空間,迅速擴散。


    林儒銳砸在焦黑一片的深坑裏,嘔出一口血來。提燈天狗的屍體被萬刃齊穿,釘在半空。


    它死了,但林儒銳的狀況也不太理想。她渾身都是巨大豁裂的傷口,腹部更是被捅出一個大洞,露出鮮紅蠕動的內髒。她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過自己的生命力在迅速流逝,模糊的意識中,隱約聽見唐初的哭聲。她緩緩翻身蜷縮著,血沫混合內髒的碎塊堵住了喉管,一陣撕心裂肺的咳。


    我可能要死在這裏了。


    她冷靜地想到。初姐的哭聲卻越發明顯起來,於是她心中又生出不舍。就在這時,明亮柔和的光線緩緩降落至她的眼前。


    一盞燈。提燈天狗死後,它變成了無主之物。


    就像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林儒銳在它的光輝中見到許多美好的幻象。末日前寧靜的生活,出生入死的戰友,親如父親的老師,初姐在落地窗前做瑜伽,聽見她的呼喚,含笑著回頭望了一眼……


    林儒銳神采渙散的眼中,倒映著它虛幻的暖黃的光,竭力伸出手去,夠到了那一抹光線。


    一陣虛無吞噬了她的意識。


    ……


    林儒銳再度睜眼,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白茫茫的空間,身體前所未有的輕鬆,就好像掙脫了什麽束縛似的。一個小男孩立在不遠處,看見她醒來,語氣帶著一貫的冰冷:“你醒了?”


    林儒銳聽見這個聲音,露出詫異的神色:“賽斯特?”她還是第一次見到賽斯特真人,除了耳朵尖一點,與人類男孩並沒有什麽差別。


    “我在哪兒?”林儒銳揉了揉額頭,問道。


    賽斯特回答道:“在一切開始的地方。”接著,不等林儒銳反應過來,驀的拋下一個重磅消息,“我們需要你做的任務你已經全部圓滿完成,你可以回舊地球了。答應你的條件,我們也會兌現。”


    林儒銳愣了下,第一反應竟然是不敢相信:“你們不會是有什麽陰謀吧?”話雖如此,人卻很誠實地握刀起身,眼神虎視眈眈,明顯是諸神要是耍她玩兒,她就要翻天的意思。


    賽斯特鼓著紅蘋果似的臉頰歎了口氣:“沒騙你。因為,我們已經達到目的了。”


    說起來,在諸神手下做事這麽久,林儒銳竟一直不知道他們舉辦逃生遊戲的目的是什麽。


    “為了尋找新世界。你們以為那些遊戲世界都是我們創造的,對嗎?其實,那些都是真實存在的世界。”


    “聽說過平行宇宙嗎?我們並非創造了那些世界,我們隻是把你們通過蟲洞傳送過去而已。”


    “為什麽要這樣做?”林儒銳問道。


    賽斯特聲音略沉:“我們所身處的宇宙即將坍塌,諸神急於尋找新的生存之地。無數個平行宇宙,就像黑夜下的森林一樣潛藏著未知的危險。舉個例子,你曾經在女巫副本中對抗過邪神,差點喪命,但你不知道的是,在那個由眾神——咳咳,我是說真正的神,統領的宇宙中,邪神隻是個最弱小、最微不足道的神。這些宇宙的主人對外來者很排斥,就不太適合我們生存。”


    林儒銳沒聽進去,隻是在聽見第一句話時就臉色微變:“本宇宙即將坍塌?”


    “是的,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們指的即將,是指還剩幾百萬年的時間——這樣子的時間長度對我們來說不過一瞬,但對人類卻是很長了。”


    林儒銳心神放鬆下來。幾百萬年,人類活不活得到幾百萬年後都是未知數,更別說她了,肯定早掛了。後人的事就留著讓後人去操心。不過自己知道這件事後,回去倒可以提個醒,還能督促人類科學的發展。


    “那麽,這就送你和你的同伴回去了。她很擔心你。”說到這裏,賽斯特的聲音頓了頓,“和你合作很開心,你是個特別的人類。”


    雖然是互相利用,諸神也給了她重來的機會。林儒銳也朝他揮了揮手,輕聲道,“再見。”


    ……


    喧嘩,熟悉的喧嘩。塵土飛揚,有匆忙的腳步聲從不遠處重重走過。


    “二蛋,加固下左大門,大戰在即,可別讓那群喪屍癟犢子輕易衝進來囉!”


    “好嘞班長,我這就去。”


    “這應該是我們和喪屍打的最後一場了吧,成敗在此一舉,獲勝了我可要好好大吃一頓。”


    “哥哥哥哥,是不是人類勝利後,我就能像你以前一樣上學讀書了呀?”


    猛烈的光線照射下來,林儒銳眼皮微顫,從眼角滑過一滴熱淚。


    “林上校,咋在這兒睡著了啊?”有人詫異問,把林儒銳從軍帳角落拽起來,“快點,要開會了,就差你了。我們聯合了全世界所有剩下的人類武裝力量,給那群喪屍幹票大的。”


    林儒銳略顯趔趄地來到軍營,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從裏麵走出來,故作威嚴地板著臉:“小兔崽子,一開會就不見人影,這可是關係全人類命運的大事,你看看你,一身灰塵,跑哪兒瘋去了?”


    林儒銳帶著哭腔撲上去:“老師!”


    “哎呦哎呦,訓幾句怎麽還哭上了?小丫頭一天到晚凶蠻得很,誰還敢給你氣受啦?”


    老爺子中氣十足地罵:“多大人了,別哭鼻子了。這哭得跟號喪似的,你老師還沒死呢!”


    ……


    重來一次,林儒銳不會再重蹈覆轍。會議上,她提出一個幾乎和所有人背道而馳的想法:喪屍已經誕生了通知群落、具有智慧的喪屍皇。那些看起來薄弱的地區,其實真是他們給人類設置的陷阱。應該放棄攻打,而是派遣大量人手去無人區,那才是它們的老巢。


    一開始,這個想法遭到了所有勢力的反對。然而華夏方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力挺林儒銳的意見。後者又帶著一小隊敢死隊深入重圍,以身犯險,證明了薄弱地區其實聚集了大量的喪屍群。十死無生,有來無回。


    監控傳回來的畫麵令人類上層指揮者萬分動搖,匆匆商量新的對策。隻有很少人注意到,視頻畫麵上,林上校和那位以雇傭形式加入隊伍的知名暗殺者玉麵蜘蛛,行動默契,互相保護。雙眼對視間,動人而無聲的情緒在湧動。


    ……


    喪屍皇死於林儒銳之手,喪屍主力軍已被消滅,剩下的全人類都注射了就算受傷也不會感染的疫苗。剩下的零星喪屍殘軍,人類組織了掃蕩部隊,相信過不了多久,喪屍就會在世界上徹底消失。


    人類,大勝。


    災後重建緊鑼密鼓地展開之時,一個驚人的消息傳來:那位殺死了喪屍皇的赤焰魔女,和一個臭名昭著的殺手結婚了!證婚人還是赤焰魔女的老師!


    無數男男女女為之心碎,奈何小兩口過得蜜裏調油,林儒銳接受了災後重建的調派滿世界跑,唐初則一直跟在她身邊,從不分開,所到之處,沒有人不豔羨這樣的愛情。


    有人問起過,兩人是在哪裏相知相識,誕生愛情的。紅唇大波浪的禦姐眨了眨嫵媚的眼,神秘莫測:不告訴你。


    很多年後,世界恢複了原貌,欣欣向榮,生命不息。


    一個聖誕夜,林儒銳和唐初牽著手,走在落雪紛飛的小路上。林儒銳把初姐的手踹在自己兜裏,用體溫暖著她。


    唐初買完食材出來,林儒銳卻不見了蹤影。今晚要去老師家吃飯,她買了許多食材,一個人有點抱不動。疑惑地掏出電話,正要問林儒銳跑哪兒去了,眼前忽然跑過來一個福利院的小姑娘,有太多的父母在對抗喪屍的戰役中失去了生命,福利院開遍各地,條件都很好。大家對人類的年幼一代飽含善意。


    唐初正要給她的小箱子捐款。小姑娘卻搖搖頭,送了她一朵玫瑰花。送完之後,什麽也不說,就笑嘻嘻地跑了。


    唐初追著她跑了一段路,小姑娘躥得賊快,轉瞬間就沒了蹤影。正當她要停下時,又一個小男孩出現,送了她一朵玫瑰花,再引了她一段路。


    這時,唐初心中已經隱隱猜到什麽了。她被引到一顆掛滿暖黃小燈泡的樹下,林儒銳側對她站著,貼身的深色風衣修飾出了她修長的腰身,霧蒙蒙的燈光和落雪下,她的神色顯得很溫柔。


    看見她來,林儒銳勾唇笑開,眼中盛滿璀璨的燈光和愛意,似有點不好意思般,垂下頭去:“初姐,我聽人家說,咱們國內都把這個節日當情人節過的。前段時間我忘了我第一個跟你告白紀念日,前前段時間我忘記了我們第一次約會紀念日,初姐和我鬧脾氣……咳,當然,這都是我的不對。”


    “結婚這麽多年,我好像沒說過什麽甜言蜜語。”林儒銳歎了口氣,聲音柔和下來,“我嘴太笨了。但是初姐,我喜歡你,非常喜歡你……我愛你。”


    隱隱約約的,已經成熟的林儒銳,和初見時冷漠斬屍的冷漠少女重合在一起。


    唐初恍惚地想起來,原來已經過去這麽年。她眼眶微熱,仰起頭眨了眨眼:“我沒有生氣啦,傻瓜。”


    初見時,我絕沒有想到,後來會這樣喜歡你。


    林儒銳立馬打蛇隨棍上,可憐巴巴:“那今晚可以不要分房睡了嗎?”


    唐初輕輕一哼:“看你表現。”


    ……


    路燈下,兩道影子相攜遠去,親密得好似融為一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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