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賀言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洞穴裏隻有他一隻獸,那頭大怪物不知去了哪裏。


    他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是趁機離開這裏,誰知剛爬出洞穴露了個圓乎乎的腦袋,就被空中盤旋的幾隻巨型鳥類嚇到了。


    那些鳥不比之前他在叢林遇到的大型野獸小,它們長得有些像禿鷲,嘴巴卻比禿鷲要大上好幾倍,其中還有一隻正叼著半截野獸的屍體……


    在光禿禿的石山群裏,賀言那個毛茸茸的潔白腦袋很是顯眼,當即就成了其中一隻巨型鳥的目標,在看到他後的第一時間,就呈直線朝他迅速飛了過來。


    賀言匆忙往洞裏滾的時候,屁股還是不幸地被那隻往洞口直撞的大鳥啄了一口。


    白毛在半空中霎時飛舞,他“嗷嗚”一聲,四個小短腿加快速度,這才及時躲在了狹窄的角落,最後和進不來的大鳥大眼瞪小眼。


    那大鳥似乎餓極了,猩紅的雙眼貪婪地盯著他圓滾滾的身體,黑褐色的嘴緩慢張開,長長的舌頭往下滴著惡心的黃色涎水。


    這個洞穴的空間很大,洞口原本也能容納一些巨型動物進出,但怪物離開時應該用巨石把有一大半的洞口都擋住了,導致這隻大鳥此時並不能完全擠進來。


    可讓賀言突然感到驚恐的是,那隻大鳥的舌頭似乎能變長,在它發覺不能進去後,便張大嘴巴,開始一點點地用尖細的舌頭往賀言的方向移動……


    賀言發誓,這絕對是他見過的最恐怖的畫麵!


    就在舌尖離賀言僅剩一個拳頭的距離時,那隻大鳥原本得意的目光突然一變,緊接著,它就發出了一聲慘烈的哀嚎,舌頭迅速收縮回去。


    它拚命地掙紮,似乎想要離開這裏,嘴裏發出的怪嗆幾乎要震破了賀言的耳膜。


    等那聲音終於變低後,洞口的巨石也跟著被挪走了,蜷縮在角落的賀言連忙抬起頭,便對上了一雙狹長的眼睛。


    大怪物咬著大鳥的脖子走了進來,它似乎很生氣,淺藍色的眸子睨著身下血肉模糊的大鳥,又看了看賀言,突然揚起粗壯的尾巴狠狠朝大鳥拍了下去。


    地麵都跟著震了震。


    那隻大鳥已經沒有任何氣息,它死透了。


    再次撿回一條小命,賀言眼淚險些掉下來,他用獸語對怪物說了聲謝謝,又格外後怕地在心裏告誡自己:短時間內,如果沒徹底了解這裏的情況,還是不要隨便離開了……


    他雖然也算是一隻獸,但跟這些巨型怪物一樣的野獸相比,簡直就是螞蟻一樣弱小的存在。


    出去就是給它們塞牙縫的。


    那怪物之前不在應該是出去捕食了,看賀言安然無恙,再次走出了洞穴,不過這次它很快就馱回了一隻龐大的野獸屍體。


    還是賀言穿來第一天遇到的那種有著鱗片的老虎,賀言覺得禿老虎這個名字很適合它們。


    那隻怪物仿佛並不怕附近會有天敵來襲,它回來後,就將擋著洞口的巨石徹底挪開了,讓大半的日光照進洞穴,然後開始處理帶回來的禿老虎。


    它先把那些堅硬的鱗片撕開,接著用自己鋒利的爪子把肉分成一小塊一小塊的。


    賀言先前已經看過怪物進食的模樣,對方當時撕開鱗片就直接啃著吃了,哪會有這麽斯文,他正覺得奇怪,就見對方將那些分成小塊的肉全部撥到了自己身旁……


    猛然想起之前怪物留給自己的肉塊,賀言立馬明白了。


    這是特意分給他的!


    本來就已經寄獸籬下的賀言開始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但它目前好像也實在無法自己出去獵取食物。


    為了不白吃飯,賀言擼了擼小胖腿上的毛,準備幫怪物把那隻大鳥處理了。


    怪物則在看到他用小爪子一根根地給大鳥拔毛後,愣了下,之後的視線就一直停留在賀言身上。賀言發現後,就用“嗷嗷嗚嗚”的獸語向它解釋:我可以幫你處理食物,像一些打雜的活我都可以做!


    說完看對方依舊在盯著自己,好像還微微挑了下眉……


    賀言拔毛的速度不快,他以為怪物剛剛是在笑話自己,眉頭一皺,然後咬咬牙,突然張嘴咬住一大把羽毛狠狠扯下!


    幾口下去,大鳥的脊背中的一塊已經變得光溜溜了。


    他很滿意,證明似得仰頭看向身後的怪物。


    對方卻斂眸向它走過來,不但沒有提出表揚,還突然伸出爪子在他屁股上戳了戳。


    慘遭非禮的賀言大驚失色,他連忙捂住屁股,誰知觸感卻是一片溫軟,當即僵在了原地。


    他這才意識到對方為什麽要一直用那種眼神看自己了。


    他的屁股,居然就這麽禿了。


    那天的最後,含著一泡羞恥之淚的賀言在怪物異樣的目光中,用自己拔下來的羽毛艱難地編了個屁股專屬披風係上。


    光屁股和裸奔有什麽區別?!


    雖然失去了屁股上的毛,但第二天,他卻收獲了一個新的東西。


    天亮後,怪物並沒有第一時間出去狩獵,而是去處理長舌鳥的屍體,由於羽毛還沒有拔幹淨,賀言幾次要上去幫忙,可每次剛摸到羽毛,就被怪物輕輕捉起來放到一邊。


    最後,無事可做的賀言就坐下看著。


    他看到怪物隻隨便劃了幾下,就把長舌鳥的羽毛連著皮全部撕了下來,之後,並沒有著急處理它的肉,而是斷開長舌鳥的口喉,將那條可以收縮的舌頭取下來,放在洞口的石頭上……


    做完這一切後,怪物便將賀言放在了自己的背上,最後走出了洞穴,離開了石山群。


    趴在怪物的背上,賀言像個土老帽一樣瞪著圓圓的眼睛驚歎,這是他第一次可以這麽清楚而方便地觀察這個世界的大致景象。


    從叢林到平原,不管是植物還是各種動物,都很像他所知的史前狀態,但大部分動物外形又比那些史前動物更加古怪。


    唯一不變的,這依舊是一個弱肉強食的凶殘世界。


    而這個怪物似是附近一帶的霸主。


    怪物是出來狩獵的,今天之所以將他一起帶出來,賀言猜,應該是因為昨天長舌鳥襲擊他的緣故。


    不久後,看著怪物再次將一直禿老虎撲倒在地,賀言認為,禿老虎應該是怪物平時狩獵進食的主要對象。


    這一次,怪物並沒有將獵物帶走,而是直接就地處理分食。


    看到撥到自己身前的幾塊肉,賀言並沒有急著吃。


    他在怪物附近的地上扒拉出一堆枯葉枯草,又撿了好幾根幹木棍子,然後兩個爪子踩著地上的一根木棍子,兩個爪子扶著一根,開始快速來回轉動……


    怪物以為他在玩遊戲,吃完肉後就趴下來看著他,最後看他玩了半天也不停下休息,肉更是一點沒吃,便上前捏著一小塊肉遞到他嘴邊。


    賀言強忍著巨大的誘惑搖頭不吃。


    怪物眼睛微微眯了下,正要起身去拿開他手中的“玩具”,卻見對方的木棍下猛地躥出一點微弱的火星……


    賀言在怪物驚異的目光下用枯草把那點火星引大,穩住火堆後又用細樹枝將肉串起來烤。


    當肉香味開始蔓延時,怪物還湊過去嗅了嗅。


    肉烤熟後,賀言將其中一半遞給怪物。


    他仔細觀察怪物的表情,發現它好像很喜歡,心裏忽然就升出一種成就感,吃完熟肉就用肉墊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他嗷嗚嗚地告訴他:雖然我不能狩獵,但是我可以幫你把肉烤得香香噠!我真的不是那麽沒用!


    他說完,怪物就伸手把他高高舉起來,賀言起初嚇了一跳,等發現對方並無惡意,似乎隻是舉著自己玩,才放心地往上提了提自己有些鬆開的屁股披風。


    兩人離開之前,賀言還特意在附近的河流裏吸了一大口水,然後跑到火堆前噴出來,將火全部澆滅。


    怪物全程注視著他的一係列舉動。


    撲完火,賀言才發現自己居然好幾天都沒喝過水了,但在此之前,他並沒有意識到這件事,因為他基本沒怎麽感覺到口渴。


    因此,他認為自己應該是一種短期內對水需求不那麽大的物種。


    回到洞穴後,太陽已經下去了,洞口石頭上的那條細長的舌頭徹底曬幹了,它變得更細了,猛地一看,像條繩子。


    怪物捏起那條舌頭,指了指賀言的屁股披風,然後就將其放在了他的爪子上。


    賀言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羽毛做的屁股披風係不緊,需要時不時去提一提。他的屁股披風就好幾次在怪物麵前突然變得鬆垮垮的,然後在自己還來不及提的時候,猛然掉落……


    原來對方早上的那個舉動是因為這個。


    看著爪子裏的東西,賀言的耳根莫名其妙地開始發熱,他低頭表達了一下謝意,就開始研究起這根東西來了。


    很有彈性,扯了扯,就讓賀言想起了現代社會的鬆緊帶,他用爪子切下三分之一留用,然後把剩餘的三分之二收起來。


    怪物看他有模有樣地用那條舌頭將鬆鬆垮垮的屁股披風係牢實了,這才露出滿意的目光。


    被盯著屁股的賀言:“……”


    黑夜降臨前,怪物開始動身將巨石挪到洞口,原本還在休息的賀言看到後,急忙爬起來,他趁著洞內還能看見,在坑窪不平的牆壁上找到了一個小洞,然後舉起肉墊,把怪物給他的那些夜光石全部放了進去。


    本該是伸手不見五爪的洞穴,就這麽有了一台柔光小台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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