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直到看見屏幕裏的人出現,彎了彎笑開。


    現在是下午六點,他們有十二個小時的時差,太平洋對麵是早晨六點多,私人醫院的小花園裏晨光正好,祁少師一身藍白睡衣,坐在長椅上,定定望著電腦對麵的人。


    半年沒見,他長高了幾分,相貌也長開了,更冷峻好看了,也更削瘦了,他本來不想這個時候和溫之卿視頻,以這種脆弱憔悴的狀態。


    “喂,溫之卿,說話。”


    溫之卿彎眸一笑,“我看著你呢。”


    “光看著就夠了?你就不想做點什麽?”祁少師摸了摸染紅的後脖頸,眼尾輕輕一挑,神情絲毫沒有暴露內心的真實想法。


    “能看到你就夠了,”溫之卿搖搖頭,又頓了頓補充,“已經很好了。”


    祁少師撇撇嘴,換作以前他會覺得溫之卿也太好滿足了,現在看著溫之卿怎麽可憐兮兮的,像是在強裝沒事人一樣。


    “行吧,咳咳,你就沒什麽想跟我說的?”非得要他主動開口嗎!


    溫之卿抿抿唇,念了一句古詩,“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祁少師大驚,“你是在怪我!?”縱然我不曾去會見你,難道你就不能給我一個音信?一向大方體貼的溫之卿居然會埋怨他了,怪他這麽久不給他一個電話!


    莫名心裏美滋滋的怎麽辦,戀人之間不就是這樣可以隨意抱怨對方的關係嗎。


    “沒有,我不是怪你,我就是想你了。”溫之卿低垂著眼瞼輕聲道。


    祁少師摸摸下頜打量他,“放心,明年這個時候,我就能回來。”


    “明年?”溫之卿抬眼,溫吞的聲音音量更小了,“還有好久,三百六十五天。”


    祁少師感覺有點對不住他,“我以後多找時間跟你視頻就是了。”所以能別再露出這副可憐兮兮的怨婦模樣了嗎?


    “果真?”溫之卿努力克製上揚的嘴角,“也不用太頻繁的,你要好好休息,現在這個時候還可以再睡一會的,以後別再考慮我這邊的時間,嗯……還是我打給你吧,每天晚上九點好不好?”


    祁少師挑挑眉,發覺了溫之卿的小心機,“嘖,行吧。”如果他上午九點沒有檢查的話,還是可以大方滿足一次溫之卿的願望的。


    “少師。”


    “嗯?”


    “你要加油。”


    “嗯……你當我比賽呢,加個屁油。”


    溫之卿頓時笑出聲來。


    對麵的人也笑了笑,然後很快關掉了電腦,護士來叫他回去了。


    隨後的日子裏,祁少師踐行了他的諾言,盡量抽出時間來和溫之卿視頻,雖然不能保證每天一見,至少也有一周三次的頻率。


    有的時候他難免放開了一點,吃不著肉就口頭調戲溫之卿,看著對麵的人羞得麵紅耳赤,著實賞心悅目,心情大大的好。


    但他忘了一句箴言,現在撩的騷,都是他以後要還的債。


    溫之卿一天天數著日子過,之前無望的等待是痛苦的,如今懷望希望等待的日子,每一刻都是幸福的。


    他期待著明年的相約。


    而在那之前,他要過好自己的生活,七月份高考成績出來,不出預料,他是本省的文科狀元,分數遠超第二名一大截。


    有這個好成績,無論是李華蓮還是遲立等校方的領導,都建議溫之卿報考京城最好的大學。


    剛好溫之卿也是這個想法,他不能再像上輩子一樣留在江城,他想爬到更高的地方,能和祁少師並肩而立。


    九月京大開學前,溫之卿把家裏的事都一一安排好,房子買在一個新開發的花園小區,三室兩廳空間足夠大,八月底一家人就搬進去了。


    他住了兩天,第三天出發去京城,拜托信得過的沈商庭看著點,有事及時聯係他。


    旁邊一同來送機的褚烽不屑哼了一聲,他就不明白了,這個沒見過幾次麵的沈商庭,溫之卿怎麽就這麽信任他!


    請假來送機的龐俊傑和南謹雲也跟風哼一聲,“安安你放心去吧,你的妹妹以後就是咱們的了,吼吼吼!”


    溫之卿哭笑不得,一一謝過他們後登機。


    他即將就讀的京大,匯集全國各地的優秀學子,有選擇的話,大都願意學熱門的金融專業,能選擇語言文學類專業的男生,都有幾分文學素養和文藝情操。


    彼此間或許會有幾分文人相輕,但更多是互相尊重和理解,有文學方麵的分歧,卻很少發生生活方麵的嫌隙。


    一個寢室四個人,他的兩個舍友都是上進愛學習的人,戴著厚眼鏡捧著書本,來往於教室、寢室和圖書館之間,隻有一個舍友例外。


    那是一個長相很精致的男生,跟國外的芭比娃娃似的,剛來就給了全寢室的人一個驚嚇,溫之卿尤其驚訝,“緣分”真是不可說的事。


    開學報道的最後一天,那個舍友姍姍來遲,陪同的不是家人朋友,而是一群黑西裝的大高個,幫著他搬行李和整理好床鋪後迅速離開,換了一個長相邪魅的男人進來,一身邪氣,看著就不好惹。


    寢室裏的人麵麵相覷時,那個舍友和那個男人當眾擁吻起來。


    本來這也沒什麽值得驚訝的,能考上這個學校的人什麽買見過,重點是那個舍友也沒說清楚和那個男人什麽關係,感覺就是不明不白見不得光的那種。


    隨後一個月的相處也充分證實,他不是憑自身實力考進來的,不參加軍訓,逃課,和男人開房都是家常便飯。


    不過這些都不關溫之卿什麽事,他避著那個舍友純粹是因為他的那個對象。


    一見麵就對他放電什麽的,眼神赤.裸裸帶著鉤子,偷塞名片給他什麽的,溫之卿不動如山,這些都幹擾不了他。


    但是那個男人和上輩子祁少師的死有關,溫之卿心裏十分不能平靜。


    一個多月的軍訓結束後,正碰上放國慶假,秋高氣爽,校園裏,金黃的銀杏樹葉子鋪滿一地,溫之卿有事出校,路過這個情侶約會的聖地。


    因為軍訓結束不久,他難免想起上輩子這個季節,祁少師應該已經回來了,和他一起上課下課逛校園,可是因為他提前步入大學,一切都不一樣了。


    思緒翻湧,溫之卿在小杏嶺就停頓了一會,不幸看到了不堪入目的一幕——溫之卿那個芭比娃娃舍友,正和他的情人在樹後親熱。


    溫之卿向前不是,返回去也不是,幸好那兩人還有公德意識,迅速解決了準備離開上車。


    溫之卿抬腳繼續走,後一步上車的男人突然轉身,摘下墨鏡準確看向他,勾唇挺胯,摸了一下自己的襠部。


    那意思好像是在說,男人,你勾起了我的性趣。


    溫之卿頓在原地,麵色一言難盡,那個男人叫霍啟,上輩子在監獄第一次見麵,這人就對著他做這種下流的動作。


    真他媽見鬼了,要是少師知道了,還不把他活刮了,不,他是無辜的,他守身如玉,潔身自好,謹守三從四德,從來沒有招蜂引蝶,勾三搭四!


    絕沒有!溫之卿心慌慌地申請校外住宿,馬不停蹄搬出寢室,期間告訴祁少師的理由是,晚上跟他聊天會吵到別的舍友,還是一個人住的好。


    祁少師覺得很滿意,溫之卿總算有點避嫌的覺悟了,一想到他的人和別的男人住在一起,他也很煩啊,尤其最近的診斷結果越來越差,他的情緒也越來越控製。


    可惜有的人像牛皮糖一樣,不是溫之卿想避就能避的。


    國慶他出校是為了小說改編電視劇的事忙活,暑假就在商談合約,快放寒假了,製片人才把他叫過去,確定幾個角色的演員。


    因為金主投資人不像上輩子一樣,有祁少師的參與,溫之卿的話語權很小,而且製片人和導演明顯是欺他年紀不大,並不看重他的建議。


    但是麵前這個人,他的舍友明顯不合適吧?


    副導演小聲跟他解釋,他的這個舍友是演員世家,父母都是鼎鼎有名的大明星,就是可惜都已經過氣了,不過他背後的金主有錢,是咱們劇組的主要投資人之一。


    溫之卿驚訝於副導演的不加掩飾,還是委婉提出反對意見,他這個舍友試的是一個重要配角的戲,某種意義上來說,是隱藏的反派主角,推動全本劇情發展的存在。


    那是名滿天下的少年丞相,十二歲輔佐先祖皇帝治世,有少年貌,君子姿,卻不是赤子心。


    那個舍友有精致的相貌相配,卻演不出那一份天真無邪下的深沉心機。


    副導演為難,製片人和導演不悅,最後和溫之卿不歡而散。


    溫之卿有些後悔答應出版社給他簽的合同,這個劇組注水塞人的情況這麽嚴重,可合約又擺在那裏,隻能慶幸,他沒有把所有版權給出去。


    結果下一秒,他更後悔了,這個劇的主要投資人有霍啟,他早該想到的,傳說中的金主除了霍啟還有誰。


    他那個舍友說是請他過去聯絡感情,半抱怨半開玩笑的口吻,怪他同學一場,都不透露一點他是大作家的事,怕被同學纏著要簽名不成。


    溫之卿應付著,進門差點被裏麵的霍啟閃瞎了眼,這家夥就一件擋不住什麽的睡袍,手裏端著一杯紅酒搖晃,想也知道剛幹過什麽。


    “恭候大駕,總算能和你單獨相處了。”人模狗樣的霍啟有一副磁性的好嗓子。


    領溫之卿過來的舍友識相走了,還帶上了門。


    溫之卿語氣不輕不淡,“有何指教。”


    霍啟一齜牙,笑得邪裏邪氣靠過來,“你覺得呢?”


    溫之卿盯著摸向他下巴的手,目光慢慢變冷,“請自重,我們還沒到能輕易靠近的熟人地步。”


    “真沒意思。”霍啟歎息一聲,好像要收回手,卻立刻轉向偷襲溫之卿的襠下。


    溫之卿防著他呢,迅速伸手一擋,同時抬腳踹過去,趁他跪下去那一刻狠揍了幾拳,算是為之前騷擾他的行為付出代價。


    霍啟明顯沒有還手的意思,溫之卿停下手後還抬起頭,眼睛直勾勾盯著他,手背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真帶勁。”


    溫之卿頓時跟不小心吞了隻蒼蠅一樣難受,這家夥是實打實的受虐狂,跟這種人在一起很容易受到不良影響,打他都嫌髒了自己的手。


    “夠了,霍啟,我不管你是為了什麽理由故意惹怒我,離我遠點。”


    “你知道我?”


    溫之卿轉身的腳步停下,頓了頓開口,“祁穆師這個靠山夠嗎?”


    霍啟眼裏閃過一點懼色,放任溫之卿離去。


    果然一物降一物,隻有更厲害的祁穆師,才能治這種性格惡劣的人。


    那兩人之間的關係一團亂麻,私人感情因素和利益集團因素交雜,外人摻和進這兩人中,絕對不是什麽明智的選擇。


    改天他一定要勸少師,別和他大哥這樁孽債扯上關係。


    回到租的學區房,溫之卿準備給祁穆師打電話通知一聲,祁少師的視頻通話先接進來了。


    “溫之卿,最近有沒有安分守己?”


    “有,一直有。”溫之卿慫慫的。


    “哼,你蒙誰呢!你剛從哪裏回來,和誰見過麵,你說!”祁少師就差一個怨婦表情,就能完美契合質問出軌丈夫的怨婦形象。


    “少師你……你怎麽知道?”他剛從外麵回來的。


    “這不重要,溫之卿,不準打岔,你以為我會派人一直跟蹤你嗎,我是那樣的人嗎!”


    溫之卿不敢反駁,他真的是。


    “我告訴你,是祁穆師,那家夥通知我的,靠,管不好他自己的人,放任那個惡心的家夥跟隻野狗一樣到處發.情,草!是要我替他拔了他的牙還是閹了他!什麽狗屁玩意!”


    “少師你別氣,不要說髒話。”


    “你閉嘴!”


    溫之卿默默閉了口,眼睛還是巴巴看著祁少師。


    祁少師氣得臉色發白,剛剛第一時間接到消息,恨不得馬上飛回去,先把霍啟滅了,再把溫之卿綁床上暴打一頓!


    他還沒離開一年,他還要半年才能回去!溫之卿就差點被人拐跑了!真他媽操蛋,都什麽糟心玩意!


    聽著對麵溫之卿解釋和擔憂他身體的話,祁少師完全聽不進去,火大之下,再三跟溫之卿強調:


    “給我守身如玉,不準勾三搭四,出入任何聲色場合!”


    “是,守身如玉,保證安安分分。”


    “別讓我聽到你一點跟別人的緋聞,男女都不行!”


    “是,保證不和任何人產生一丁點旁逸斜出的關係。”


    “別想出去找人約.炮,有欲望等我回來解決,你自己解決也不行!”


    “是,呃……”溫之卿漲紅了臉,結結巴巴保證,“絕不和別人發生不正當關係。”


    祁少師敲敲電腦屏幕,“請完整重複一遍我的話,別想偷換概念混過去!”


    溫之卿拿他沒辦法,也怕氣壞了他身體,一切以安撫為重,再難以啟齒的話也要硬著頭皮說出來。


    “不能出去找人約.炮,有……有欲望等你回來解決,我……我自己解決也不行……”


    “很好,我錄音了,你可以下線滾了,記住你的話。”祁少師滿意了,火速掛斷通話,找祁穆師說理去了。


    過了兩天,劇組那邊打來電話,說是原定的拍攝要黃了,因為是他們單方麵毀約,溫之卿反而得到一大筆補償。


    料到是祁穆師和霍啟的爭鬥所致,溫之卿沒有客氣地收下了,他想整合他所有的資金準備創業。


    創建文化有限公司之前,第一步先成立他自己的工作室,也能盡量避免再發生角色被毀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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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熬夜碼字中,為了日更,扶我起來,還能再戰!晚上再來一更,吐血,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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