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哥……”臨走之前,秦有義欲言又止,“嫂子這個辦法,會不會不太正規……”


    “你們便衣臥底的時候還會跟嫌疑人說自己是正規臥底的嗎?”秦侑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他哥什麽時候跟他說過這麽長的一句話,中間還不帶標點的?秦有義震驚了,然而還不等他細細品味,就在他哥冰涼得毫無人性溫度的視線下閉上了嘴巴。


    年峪遞給他一個同情的眼神,之前他還想說讓堂弟留下來吃頓便飯,也沒考慮到自己的廚藝對於堂弟來說到底是便飯還是上刑,他光被對方那三句不離大嫂的甜言蜜語哄得心花怒放了。


    結果年峪剛對堂弟表現出一點熱情來,就被他哥給轟出了門。


    在秦侑川的認知裏,年峪專門給他做的晚飯,那就是給他一個人吃的,別的人想要也沒得吃。


    秦有義還以為自己錯過了一頓世紀大餐,眼神幽怨地穿鞋離開,走到門口還依依不舍地回頭看了看他們。


    年峪朝他眨眨眼,下次你來的時候大嫂也給你做好吃的……呃,質量不能保證,但數量還是沒問題的。


    “那行,回頭你們要是開始行動了,就跟通知我一聲,我把弟兄們都叫上。”堂弟推了推那看似很斯文的眼鏡,說出來的話卻讓人懷疑到底誰才是社會青年。


    “好好說話。”秦侑川又用眼神凍了他弟一下。


    “為人民服務!”秦有義趕緊高喊口號,等電梯一到,他溜得比兔子還快,連再見都來不及說。


    之前剛進門時的精英形象算是徹底崩塌了。


    年峪往外看了看電梯口,又回頭看了看秦侑川,不由得感慨,一樣是秦家的孩子,怎麽性格差別這麽大?


    而且一個是集團總裁,一個是片兒警,弄得年峪都不好意思猜測這能不能叫“官商勾結”了。


    “爺爺本來是打算讓有義進公司的,但是他高考的時候瞞著家裏人偷偷報考了警校,說是從小的夢想。”秦侑川像是看出年峪的疑惑,淡淡地解釋了他為什麽會有個當片兒警的堂弟。


    年峪本能地從大川的話裏嗅出一絲特別的味道,感覺他不是很願意提起那段過去,於是乖乖將話都壓在心裏,拍了拍秦侑川的肩膀:“先別說了,快去換衣服吧,晚飯馬上就能做好,就差最後一道炒菜了。”


    秦侑川抿起唇,點了點頭,進房間換衣服。


    年峪也回到廚房端菜,心裏想的卻是,他家大川以前肯定很羨慕堂弟,至少堂弟還能選擇自己喜歡的職業,而他好像從來沒人問他將來的夢想是什麽,所以剛才他才會露出那種寂寞的表情吧?


    年峪想著想著又心疼起來,給秦侑川盛了一碗飯不夠,又往加了一勺又一勺的白米飯,嚴嚴實實地蓋在上麵。


    等到秦侑川換好衣服出來時,就看見年峪放在他麵前的那個飯碗,米飯堆得跟座小雪山似的,仿佛動一下就能雪崩的那種,筷子都沒地方放了。


    秦侑川:“……”


    這扣在飯碗上的白米飯,宛如愛情的甜蜜負擔。秦侑川頓了頓,寧可從廚房裏拿個小碟子來放菜,也不願將多出來的米飯倒回去,年峪給他盛了多少,他就吃了多少。


    吃完飯,他還破天荒地打了個嗝,用紙巾輕輕掩住了嘴唇。


    年峪倒是沒聽見他打嗝,而是趁秦侑川將碗筷收拾好放進洗碗機裏的工夫,他也回房間換了套衣服,戴上漁夫帽和墨鏡,跟秦侑川一塊出了門。


    跟堂弟說完他的想法,並且得到了官方許可後,年峪就迫不及待地給年媽和他舅發了信息,讓他們避開年爸和家裏的“客人”,出來偷偷商量計劃。


    年媽最近跟年爸生氣,經常單獨出門,她隻說了句要跟弟弟到樓下遛彎,年爸壓根就沒起疑心,雖然妻子對他沒個好臉色,他還是在她出門的時候囑咐了句“路上小心,早點回來”。


    年媽傲嬌一哼,理都不理他,帶著弟弟下了樓。


    四人碰麵的地方還是小區門口的那家茶室,茶室老板跟年峪還有關在洲都很熟了,直接給他們開了個包間,位置還是走廊最裏麵,最不起眼也是最保密的地方。


    年媽和關在洲是先到的,年峪和秦侑川後進的門,他一進來,年媽也跟著站了起來,眼神充滿了激動的光芒。


    因為平時當老師需要維持矜持知性的人設,年媽隻能遠遠地用眼神來表達一下對兒子的思念,其實如果要不是秦侑川在的話,年峪估計她能直接把兒子摟進懷裏。


    “媽,別激動,來來來喝茶,把不高興的事情忘掉,咱們再好好計劃。”年峪主動給年媽和他舅倒了杯茶,然後特地把給秦侑川喝的那杯換成了白開水。


    年媽也不客氣,端起兒子倒的茶,咕咚咕咚地喝完了一杯,就像是把那杯茶當成了年爸似的,喝光了還不解氣。


    “唉,事情你們都聽說了吧,小峪,你爸那個人啊……”年媽絮絮叨叨地數落著年爸的不靠譜,說得嘴巴都幹了,又喝了兩杯茶,才繼續說。


    秦侑川其實是沒什麽耐心聽這些家長裏短的事情的,他隻是為了陪年峪來一趟,現在聽著聽著,就有點不耐煩地敲了敲桌麵:“既然他有這麽多缺點,為什麽不離婚呢?”


    年媽愣了一下,不止是她,連年峪和關在洲也都朝他看了過來。


    年媽笑著搖搖頭:“年峪他爸有時候是可恨得讓我想揍他,不過要不是他這個性格,年峪的外公外婆晚年也不會這麽幸福了。家裏除了我和在洲,姐妹當中就沒人管兩位老人,也就隻有年大富對他們上心,不管身體有什麽小病小痛的,隻要一個電話,年大富就會立刻趕回家帶他們去看病,所以爸媽跟他撒嬌的時候比跟我還要多。”


    要是細數年爸的優點,那也是一個晚上說不完的,和缺點一樣都有一籮筐那麽多,尤其是年媽還帶著濾鏡。


    這麽多年風風雨雨都過來了,她臉上的皺紋比同齡人的要少得多,看起來還跟三十歲出頭的女性一般,足可看出生活中讓她煩心的事情並不多,所以保養得這麽好。


    除了她心態好之外,環境也是一個重要的因素。


    年爸隻要不抽風,那還是個令人滿意的好老公。


    “兩口子就是磨合過來的,像那種從來不吵架,從來沒誤會的夫妻,才是比較少見的。”年媽以過來人的口吻說。


    關在洲默默地捧起茶杯,往對麵看了一眼,從來不吵架的情侶這不就有一對兒嗎?而且他們就算有誤會,還能一路誤打誤撞到解除誤會,別人是虐身虐心,他倆一路順暢,感情一天還比一天更好。


    這是個什麽品種的情侶?


    不對,最近他外甥也開始“虐身”了,果然天底下沒有一帆風順的感情。


    秦侑川聽了年媽的話,陷入思考當中,他是個活在當下的人,還真沒考慮過跟年峪的未來。


    不過他就算想象不出自己和年峪老了以後的模樣,也能篤定,就算到了七老八十,年峪還是最適合自己,也是唯一能讓他心動的人。


    在場的四個人裏,年媽不知怎麽的跟秦侑川聊上了,關在洲一個人獨自美麗著,隻有年峪是最關心如何把他爸掰回來的人,他咳嗽一聲,將眾人的注意力拉了回來:“都聽清楚了嗎?就按照這個劇本來,我把它稱之為n a,等明後天吳好娥出門時就開始進行計劃。”


    “那n b呢?”關在洲隨口一問。


    “n b……”年峪卡了一下殼,隨即大手一揮,作隱士高人狀,“我們永遠不會有用到n b的情況,相信我,沒錯的。”


    秦侑川在旁邊忍著笑,伸手在桌下捏了捏年峪的手指,什麽n b,根本是年峪還沒想出來而已。


    年媽雖然之前跑題了,不過她還是認認真真地把年峪的計劃記在腦海裏。回去之後,她緊盯著吳好娥,終於等到了恰當的時機。


    這天,吳好娥又要出門找兒子,她聽說兒子張大鱷曾在辛桐路186號附近出沒,所以打算到186號周邊碰碰運氣。


    年峪之前聽說吳好娥兒子的大名,差點沒噴出來,這一家人是餓得狠了嗎,怎麽名字裏都帶個“e”呢?還張大鱷,他怎麽不叫張大鵝!


    “關鍵人物已行動。”一直在家裏觀察情況的關在洲給年峪發了條語音。


    “收到,開始計劃。”年峪很快回複他舅,拉著秦侑川直接開車去了辛桐路。


    而關在洲在收到年峪的信息後,暗中給年媽打了個手勢,年媽就假裝同情地對正要出門的吳好娥說:“吳姐,這次讓年大富陪你去吧,他當慣了班主任,比較會勸人,說不定能幫你把孩子勸回來呢?”


    年爸一聽就豎起了耳朵,還很詫異老婆怎麽讓自己跟別人出門,該不會是氣得狠了,口不擇言吧?


    年爸立刻擺了擺手,表示他已經知道錯了,不想淌這渾水。


    年媽不給他拒絕的餘地,提起年爸的衣領就把他往門外推,還壓低聲音對他說:“早點解決這件事,就能讓小峪早點回來了。”


    年爸這才拿起公交卡出了門。


    吳好娥也是一臉驚奇,還賊眉鼠眼地瞟了一下年爸,悄聲跟他嘀咕:“你太太故意把我們都往外趕,該不會是……想吃獨食兒吧?”


    年爸簡直要被氣笑了,那是他家,他老婆想吃什麽就吃什麽,誰有義務吃什麽還得給你留一份啊?


    很少跟別人紅過臉的年爸沒有把這話說出來,隻是心裏越來越膈應,默默地往旁邊讓了讓,和吳好娥拉開距離。


    吳好娥渾然不覺,她滿心都在張大鱷的身上,公交車一到站就給兒子打電話。


    她很快就找到了張大鱷,果然是在路邊上擺攤。跟幾十年前賣碟片的一脈相承,不過張大鱷這裏賣的是芯片,全是盜版影視片。現在的網絡科技發達了,打擊盜版相當嚴格,網上資源漸少,於是現實中賣盜版的又猖獗起來,這些芯片其實就是更新換代了的碟片。


    芯片可以接入電腦手機等外放媒介,用耳機口接入即可,加上小巧易攜帶,光顧張大鱷生意的人還挺多的。


    “你怎麽又來了!”張大鱷一看見他媽,就露出一副凶相,“我前陣子不是才給過你錢嗎,錢花光了就找你那親戚要啊!”


    吳好娥使勁給他使眼色,著急地想要捂住兒子的嘴巴,然而堵是來不及堵了,張大鱷也不曉得年爸會跟著她過來,還聽見了這樣的一番對話。


    所以張大鱷也是知道吳好娥在他們家蹭吃蹭喝的,並且吳好娥來找兒子不是為了帶他回家,而是為了向他要錢的?


    年爸覺得自己的三觀要被刷新了。


    他看著這對毫無廉恥的母子,眉頭緊皺,想要說點什麽,這時旁邊又來了個“顧客”,氣衝衝地將一枚芯片砸在張大鱷的攤子上。


    “我要退貨!你這個芯片太坑爹了,你是盜版的也就罷了,怎麽還弄個假冒偽劣的玩意給我!”


    張大鱷顧不上朝年爸解釋,忙對著那人賠笑道:“是片子播放不清晰嗎,那我可以給您換一個。”


    “換什麽!我要看的是清純弟弟被這樣那樣的那啥片,你給我隨便弄個重口群x的,以為用換臉軟件把裏麵的主角換成年峪的臉就行了?你在糊弄誰呢?!”那人相當的不滿意,還用力踹了那攤子一腳。


    年爸覺得自己的腦袋嗡嗡的。


    張大鱷還在那解釋道:“年峪的形象不是挺清純的嗎,國民弟弟啊,你也知道這是盜版偽劣產品,將就著看唄……”


    年爸突然想起,年峪之前有一次向他抱怨,那些盜版人太可惡了,一部片在上映中途片源被泄,導致票房慘淡,他除了片酬以外啥也拿不到,本來簽的合同是有分紅的,盜版一出,製片人虧慘了。


    年爸是個老老實實的人民教師,平時除了脾氣特別好之外,記性也非常好,學生的名字他都能記全乎,更不用說是自己兒子曾經說過的話了。


    年峪皺著臉跟他吐槽的畫麵,年爸至今仍然記憶猶新。


    “啊啊啊我打死你這賣盜版的——”年爸掄起一拳頭就揍了過去,對麵一米八多的張大鱷冷不丁被他一拳揍在地上。


    老實人發起火來也是很可怕的,尤其是年爸心裏頭的窩火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他氣得臉紅氣喘,五官猙獰。


    他心想,你們在這吃我的喝我的也就罷了,連我兒子辛辛苦苦掙的血汗錢也要薅一把羊毛,更過分的是,還把那什麽破爛片的臉換成我兒子的頭像,我家小峪跟你們是有仇嗎,要這麽害他?!


    他越想越氣,又往那張大鱷臉上揍了幾拳!


    “媽的,你以為就你會打架嗎,你等著,我這就找人來收拾你!”張大鱷被年爸打得懵了,一氣之下招呼潛伏在街道各個角落裏盯梢的社會青年們。


    而緩過勁兒來的張大鱷也掄起拳頭打算給年爸也來一下,卻沒想到他這一拳還沒出去,胳膊就被人扭在身後。


    隻見剛才還來退貨的顧客,此刻收起那一臉的憤懣與猥瑣,亮出了他的警官證:“老實點,你個賣假貨的還想再添一條鬥毆罪嗎?”


    “那他剛才打我,你怎麽也不管管!”張大鱷嚷嚷道。


    “嗬嗬,有嗎,我什麽都沒看見。”那名警察笑著說。


    而且那還是他們秦哥拐著彎的親戚,就算看見了也要當成沒看見,何況受害者發泄一下情緒怎麽了,人之常情嘛。


    幾個社會青年很快被附近的便衣控製起來,在人民警察的感化下,他們老實交代了自己的老巢,並把其餘同夥一並招了出來。


    吳好娥哭成了淚人,卻再也沒有人會同情她。而她欠債不還被債主追到了a市,也是自身難保。雖然大家都好奇,她從張大鱷手上前前後後要了這麽多錢,最後居然還沒把債還清,不過這會兒想問她也找不到人了。


    她連自己兒子都顧不得,像陰溝裏的老鼠般又不知躥到什麽地方去了。


    秦侑川陪著年峪看完這令人痛快出了口氣的場麵,回頭對他堂弟說:“所有和小魚有關的芯片,全部給我銷毀。”


    “那個是證物……”秦有義話還沒說完,看著他哥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行,沒問題,就算沒了大嫂的芯片,那還有別的證據,我們充分考慮受害者的心情,不會讓它出現在法庭上。”


    年峪趴在秦侑川的肩膀上,樂嗬嗬地看著他為了維護自己的形象,讓堂弟也“以公謀私”,忍不住在堂弟走了以後獎勵男朋友一個響亮的親吻。


    “搞定,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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