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秦侑川說是他們的老板,實際上百川的娛樂子公司並不是他親手打理的,秦侑川一個人就算有三頭六臂也管不過來這麽多的產業。


    所以百川傳媒的實際管理人是從別的公司挖來的前金牌經紀人,一位經驗老道的女強人。


    這位歐總入行的時間比關在洲要晚,成就卻比他大得多了,帶出了好幾位一線明星,甚至還有國際知名影星的,不像他舅這麽鹹魚,隻守著年峪這一棵小樹苗。


    上次年峪的解約事件就是由歐石楠公關擺平的。雖然這位女總裁跟花是同一個名字,但本人卻十分冷硬幹練,冷起臉來比起秦侑川都不枉多讓,令人不由自主地胃腸打結。


    關在洲倒是寧可看見秦侑川,也不是很想跟實際上的頂頭上司打交道,畢竟沒事她不會來找自己,有事時那肯定是出了大事,到時候他得麵臨雙重壓力。


    所以看見他外甥呲溜一下鑽進秦侑川的車裏時,關在洲嘴角抽搐幾秒,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年峪坐秦侑川的車,他舅就跟其餘兩個小助理坐自己的保姆車回去。


    年峪就算坐上車,也沒停下那股傻樂的勁兒,主要是秦侑川的出現太突然,他到現在還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中。


    他本來就是一件壞事難過幾秒便拋開,一件小事可以樂很久的性格,給點陽光就能燦爛好半天。加上剛解決完一個心結,精神上正亢奮著,所以年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秦侑川,邊看還邊發出嘿嘿的笑聲。


    秦侑川車開到一半,空出一隻手伸向年峪,把他的腦袋往車窗的方向轉了過去:“你這麽看著我,開車會分心。”


    “那我不看了,你好好開車。”年峪舉起雙手呈投降狀,往車窗上一趴,可憐兮兮地扭過頭來,“這樣的距離你覺得可以嗎?”


    不怪年峪這個年紀還能演弟弟,他不但長得白嫩,身材也跟發育中的高中生一樣,隻長個頭不長肉。當然了,年峪現在也不長個了,就是看起來比例修長,沒什麽肌肉,身上還是軟肉偏多,所以腰就顯得格外的軟。


    他這麽舉起雙手趴在窗上,短袖上衣被他拉高了一小截,露出白晃晃的那截腰,因為姿勢的問題腰窩凹得很深,凸出了臀部線條,這麽一看,感覺他全身的肉都長在了臉和屁股上。


    秦侑川喉結微動,目光直盯著前麵的路麵,眼底卻像是有團火在燒,半天才吐出一句話:“……算了,你還是轉過來吧。”


    年峪:“?”


    幸好從片場到酒店的路並不遠,這段對於秦侑川來說有點漫長的路終於到了頭,反而是年峪還有些遺憾:“這段路也太短了,難得二人世界,我還有很多話沒跟你說呢,要不開車繞一圈再回來?”


    秦侑川這回難得沒有縱容他,而是提醒道:“該吃飯了。”


    “哦對。”年峪想起其實他也是饑腸轆轆的狀態,要不然在拍戲時也不會連吃三根道具了,“哎,你等等,我去跟老舅說一下,叫他再點幾個菜!”


    兩輛車幾乎是前後腳到的停車場,年峪敲了敲下車後跑向保姆車,敲了敲車窗。


    他舅剛把車窗搖下,年峪就一股腦地報了一堆菜名,不是帶酸就是帶辣的,關在洲嘶嘶倒吸一口氣:“你點這些菜是想跟誰過不去?”


    家裏人的口味都偏甜偏淡,不太能吃辣,一聽見年峪報的那堆菜名,他舅就本能產生了牙疼的幻覺。


    “沒有啊,我是在照顧大川的口味,他應該喜歡吃這些。”年峪匆匆忙忙點完菜,又兔子似的跑開,回到秦侑川的身邊。


    關在洲隻來得及對空氣瞪了瞪眼,既頭疼又無奈,助理小張安慰他:“反正秦總過來也是要加菜的,在原本清淡的菜單上加幾樣重口的就行了。”


    “我知道……”隻是點個菜而已,又不是沒得吃,真正令他舅無法釋懷的,是這外甥胳膊肘往外拐的速度太快了。


    才剛交往就處處替別人著想,連親舅舅都被冷落在一邊,要是再交往得久一點,那還不得被秦侑川吃得死死的啊?


    這話要是被陳秘書聽見,他肯定要反駁關在洲:誰說的,明明是秦總被年峪吃得死死的好嗎,提前一天把後幾天的工作都做完,急吼吼地就上飛機趕來見年峪,這不就是愛美人不愛江山的表現嗎?


    影視城附近的酒店跟高檔公寓沒什麽區別,有客廳有衛浴還帶廚房,雖然廚房隻提供簡單的電磁爐,不過冰箱碗櫃洗手池都是齊全的,看著還挺有居家氣息。


    房間是兩房一廳,平時是年峪和他舅睡一間大房,助理小張是個妹子,單獨睡一間小房,小馮就睡客廳的沙發床。


    大房裏有兩張單人床,年峪一個人睡都覺得寬,所以他立馬就給秦侑川安排好了:“晚上你就跟我一塊睡,咱們的床位夠用,不需要再訂房間了。”


    他們平時待在一起的時間本就不多,晚上這好幾個小時自然也要利用起來。


    秦侑川微微頷首,從善如流地任由年峪給他安排,也沒說自己其實來之前就在同一家酒店訂了房間。


    年峪進門之後就跟小老鼠似的鑽進房裏翻來找去,把他瞞著舅舅私藏的小零食都翻了出來,往秦侑川的懷裏一塞,跟他分享著吃:“你剛下飛機肯定也沒吃東西,先墊墊肚子。”


    秦侑川低頭一看,什麽山藥片地瓜幹豆腐幹辣條甚至還有一包阿膠紅棗,再次刷新了他對年峪口味的認知,然後搖了搖頭:“我不餓。”


    “真不餓?”年峪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見秦侑川又堅定地搖了搖頭,隻好遺憾地從他懷裏拿出包地瓜幹,自己先吃了一塊,腮幫子微微鼓起道,“可惜了,這個是農民伯伯自己曬的,不含添加劑,天然無汙染。”


    他快速吃完一根,輕輕砸吧了一下嘴,又拿起一根小口地嚼起來。


    就跟豐一鳴的形容一樣,年峪做什麽事往往無意識地能感染到別人,就好比他吃東西都吃得比別人香。秦侑川本來是不餓也不喜歡吃小零食的,但是看見他吃得津津有味,嘴唇上還沾著地瓜曬幹後的糖霜,不知道為什麽,秦侑川也覺得有點餓了。


    “好吃嗎?”秦侑川眸色微暗,低頭問他。


    “好吃,你要不嚐一個?”年峪低頭想挑一塊大的給他,然而他手還沒來得及從包裝袋裏拿出來,唇上就被一個不輕不重的力道咬住了。


    秦侑川親了親年峪的唇,將糖霜以及他嘴裏殘留的地瓜幹都卷進了自己的嘴裏,吃完抹了一下嘴角:“還不錯。”


    年峪愣愣地站在原地,來不及反應,就先聽見他舅在門口用力咳嗽兩聲:“那個,我說句話行嗎?”


    關在洲努力忽略自己剛才看到的畫麵,走到兩人麵前,尤其是把目光放在秦侑川身上:“我知道你倆現在感情挺好,我們也不會妨礙你們談戀愛,但是在家裏也就算了,在外麵你們還是注意一點,就算情不自禁,至少現在不要公開戀情。年峪剛從徐嘉樹的緋聞中脫離出來,要是馬上又傳出跟你的緋聞,對他目前的形象有很大的影響,希望您能理解。”


    秦侑川看了他一眼:“我知道。”


    關在洲心裏咯噔一聲,這句話雖然沒什麽壓迫感,但他就是能從秦侑川的話中感覺到一絲不高興。


    而且他那句知道並不是現在時,而是過去式,看秦侑川的表情就知道了,他早已做好了準備。


    關在洲覺得自己或許根本沒有提的必要,秦侑川雖然不管百川傳媒的運作,但隻要是跟年峪有關的事,他都很上心。


    “哈哈哈,飯要來了,吃飯,吃飯。”關在洲學著外甥的口吻,強行把這段尷尬的空氣化解掉,拽著年峪到了餐桌邊上。


    兩個助理把酒店送的餐推進來,幾個菜色端上桌,年峪積極地給拿碗給秦侑川盛了一碗飯:“這個碗沒人吃過,當時買的時候湊了一對,本來打算喝湯用的,但是這裏的湯都有瓷盅裝,根本用不著我的碗。”


    為了區分大家用的碗筷,年峪給每個人買的都是不同的花色,他自己買了兩個一模一樣的,現在剛好派上用場。這樣一來,他跟秦侑川用的就是情侶碗筷了。


    不過年峪在吃飯的時候注意到,秦侑川吃的菜並不多,就連米飯也隻吃了一碗,把年峪幫他盛的飯吃完,秦侑川就放下了筷子,拿餐巾紙擦了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眉頭還微微皺著。


    年峪嚐試著給他夾了幾塊糖醋排骨,秦侑川也是皺著眉頭吃完的,而且放下筷子之後,他也沒有喝湯,直接端起白開水喝。


    年峪歪著腦袋看他,猜測大川是不是聽了他舅的話不太高興,有心想安慰他,要不豁出去公開關係得了,就算退圈不幹這一行,他也能幹點別的,反正餓不死就成。


    秦侑川大概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拍了拍年峪的手背:“我沒事,你別多想。”


    說完他就進房間跟秘書溝通工作進展,雖然秦侑川把自己的工作做完了,但底下人的工作進程他還是得時刻了解。


    年峪悶悶地將視線從秦侑川的背影上收回來,然後化苦惱為食欲,又多吃了一碗飯。


    結果,他吃撐了。


    “本來就在劇組裏吃了不少香蕉,回來又吃了半包地瓜幹,晚飯還吃了兩碗飯……”關在洲掰著手指頭數,怒視年峪,“你不吃撐誰吃撐?”


    年峪癱在椅子上揉了揉肚皮:“嗝……我就是看大川好像有心事,在想該怎麽開導他。”


    “開導用得著吃那麽多?”關在洲給他遞了片助消化的中成藥,一臉無奈。


    “大腦消耗多,我需要能量。”年峪厚著臉皮說。


    不過吃得太飽就不適合馬上洗澡,年峪敲了敲房門,小心推開一條縫:“大川,要不你先去洗澡?”


    秦侑川似乎正靠在床上思考著什麽,聞言愣了一下,點了點頭:“好。”


    秦侑川是帶了換洗衣服來的,年峪這裏也有幹淨的毛巾,年峪幫他把毛巾放好後,原本想趁機吃大川一點豆腐的,結果對方剛脫了件上衣,他就捂著臉快速落荒而逃。


    六塊腹肌好看是好看,就是晃得年峪更加消化不良了。


    回到臥室,年峪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平複撲通亂跳的小心髒,還沒等他冷靜下來,就聽見秦侑川的外套口袋裏響起一陣鈴聲。


    年峪沒有偷聽別人電話的毛病,隻是幫他把手機拿出來,放在桌麵上,以免秦侑川等下回來找不到。隻不過他在拿手機的手,指尖不小心碰到口袋裏另外一樣東西,他愣了下,下意識地把那東西拿起來。


    那是一個藍色天鵝絨的小盒子,長得挺標準。


    是標準的戒指盒,四四方方的,還帶著點香水味。


    好想打開看一看……然而年峪還是忍住了,他把盒子放在手機的旁邊,拉開凳子坐在桌邊,跟盒子大眼瞪小眼。


    等到秦侑川洗完澡出來,就見年峪兩眼死死地盯著那隻小盒子看,不由怔了怔,繼而失笑道:“既然發現了,怎麽不打開?”


    “不經允許就看別人的東西不太好。”年峪小聲地說,“但是我確實很好奇,你不會介意吧?”


    “不介意,本來就是給你買的。”秦侑川伸手將盒子打開,取出兩枚銀黃燦燦的指環。這就是上次在訂婚宴上準備用的訂婚戒指,不過沒有機會用上了。


    年峪將對戒裏的其中一枚小一點的指環套在手上,驚喜道:“尺寸剛剛好,你是怎麽知道我的尺寸的?”


    “在醫院的時候,我對你的手就很熟悉了。”秦侑川說。


    不止是無名指的尺寸,就連年峪的其他手指他都很清楚,甚至包括手腳腕的粗細。


    年峪也不知道是不是浴室裏的熱氣跑進了房間,他的臉上也有點熱乎乎的:“那……那你怎麽不早點給我,要不是我在你兜裏發現它,你是不是就不打算給我了?”


    “除了你之外,我還能給誰?”秦侑川挑了一下眉,看著年峪那護食般的表現,心裏很清楚年峪不是想要他的東西,而是覺得這個物件算是他們感情的一種體現,所以有點在意為什麽秦侑川不跟他說明。


    秦侑川見年峪坐了半張凳子,還空出大半的位置來,就順勢在他邊上坐下,輕輕抱著他解釋道:“前麵你舅舅說的話算是其中一個原因,你要是戴著戒指出鏡,對你的事業會有影響。另外一個原因是,這是訂婚戒指,而我不打算訂婚了。”


    要是換了一個暴脾氣的,聽見這後半句很容易讓人誤會的話,隻怕當場就能翻臉:談戀愛不訂婚,你是在玩弄別人的感情嗎?


    但年峪不同,他或許真的跟秦侑川格外合拍,聽了這番話後並不生氣,而是順著他的話問;“為什麽呀?”


    秦侑川沉默了幾分鍾,才說:“訂婚不靠譜。”


    他當時剛剛嚐到心動的滋味,完全不知所措,對於別人提的意見他都會試著采用,尤其是那句“先把人定下來”的話,讓秦侑川格外動心,可真正去做時,他發現自己並不喜歡這種方式。


    他不想去束縛小魚,這有違他的初衷。


    所以秦侑川對於訂婚宴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麵他不喜歡那些條條框框,對規則不太上心,一方麵還有點愧疚和抵觸,但是看見年峪穿上自己為他定製的禮服時,又不可避免地產生了期待。


    訂婚搞砸就搞砸了,丟臉也沒什麽所謂,這樣他反而能更從容地麵對年峪,什麽心理包袱都沒有了。


    所以他還挺喜歡這種慢慢戀愛的感覺,他能夠感覺到年峪一點點地更愛自己,感情變得越來越深刻,這比什麽先訂婚後戀愛都要來的甜蜜得多。


    年峪安安靜靜地聽完,看著有點窘迫的秦侑川,心裏也是軟得一塌糊塗,他立馬站起來:“我去弄根繩來,就算戒指不戴手上,還可以掛在脖子上嘛。”


    “等會。”秦侑川拉住他。


    兩人的距離本來就很近,秦侑川握住他的胳膊之後,年峪差點就要栽在他的身上。離得更近時,年峪嗅到秦侑川身上的沐浴露香味,他呼吸一滯,感覺身體更熱了。


    秦侑川也是失神片刻,頓了幾秒才說:“……你要是想戴在身上,我可以找人加一條鏈子,當吊墜戴。”


    “……哦,好。”年峪呆呆地看著他。


    年峪這會兒不覺得自己撐得慌了,反而不知道為什麽還有點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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