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峪看上去表情呆滯地站在原地,實際上心理活動已經熱鬧得堪比菜市場了。


    剛開始被徐嘉樹這麽一刺激,他確實有點被啪啪打臉的感覺。前頭他還說要把大川同學當成最好的朋友,帶他體會家庭的溫暖,結果轉頭他就要訂婚了,還不告訴自己,這也太不夠朋友了!


    然後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唇,那天要不是他舅打岔,年峪覺得那個吻有百分之九十的幾率是會落下來的,離得這麽近,總不可能就為了提醒他頭發上沾了什麽髒東西吧?


    又不是拍狗血連續劇。


    但是秦侑川要訂婚,就說明他已經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了,怎麽可能還會想要親自己呢?


    臥槽,難道是腳踏兩條船?


    年峪剛被這想法虐得心口哇涼哇涼的,心想自己這什麽眼光啊,都可以去跟原主作伴了。可轉念一想,想到秦侑川平時的一言一行,年峪又很快把這想法給抹殺掉,因為秦侑川不是那種人。


    沒錯,秦侑川跟徐嘉樹不是一類人,他不會玩弄別人的感情,或者故意搞曖昧那一套,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他從來都明明白白地表現在臉上。


    不行,他得去問清楚!


    年峪剛想去找秦侑川問個明白,卻又突然刹住了車,以秦侑川的性格,如果是他不想說的事,那就算拿把鐵鍬過來,也撬不開他的嘴巴。


    問得多了,他說不定直接把你拉黑。


    年峪當然是不希望自己被拉黑的。稍稍冷靜下來後,他覺得秦侑川不把這件事告訴自己,肯定有他的理由。


    總不可能連徐嘉樹都有份參加,自己明明跟他的關係這麽親近,都沒有收到邀請函吧?


    而且就算那天他沒想著要親自己,作為朋友而言,秦侑川要訂婚也不可能不邀請自己。


    那問題隻能出在負責通知他的人身上了,年峪在心裏小聲哼哼:好你個陳秘書,平時年先生長年先生短的跟我獻殷勤,輪到正經事的時候就把我漏掉了!太可恨了有沒有!


    年峪回過神來,終於想到他現在應該做什麽,二話不說就低頭找自己的手機。


    “喲,回魂了?”


    年峪一抬頭,就見他舅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滿臉戲謔:“都已經回到家了你還演什麽,剛才在徐嘉樹辦公室裝傻還沒裝夠啊?”


    “啥?”年峪定了定神,四下一看,發現他竟然已經站在家裏的玄關處,剛準備換拖鞋。“我什麽時候回家的?”


    年峪一臉茫然,他的上一段記憶還停留在徐嘉樹的辦公室裏,因為腦袋裏裝的都是跟秦侑川有關的事,所以完全沒有離開辦公室之後的印象。


    關在洲臉上帶著嫌棄,卻仍舊把手背貼在他的額頭上量了量體溫:“別是著涼了吧……也沒發燒啊,你剛才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


    “好像……還是記得一點的。”年峪緩了緩,終於恢複了一點印象。似乎是他舅見他太久沒下來,擔心徐嘉樹為難自己,就跑到辦公室找他了,然後跟他一塊回家的。


    “那種人分了也就分了,不值得留戀,比他條件更好的也不是沒有。就比如說秦總,那不是比姓徐的要好多了?”他舅還以為年峪剛才那陣恍惚是還沒放下舊感情,拍拍他的肩膀安慰,“當然了,這樣的人看上你的可能性比較小,我建議你還是找個條件差不多的,跟你還能有共同語言。”


    年峪怒瞪他舅一眼:“怎麽說話呢,什麽叫看上我的可能性很小,你這是在小看我嗎?”


    “不敢,不敢。”關在洲眼看年爸和年媽的目光朝他們這邊看了過來,立馬舉起雙手投降。


    “阿洲,小峪,你們站門口說什麽呢,快過來吃水果。”年媽媽朝他們招呼道。


    年峪換了拖鞋,邊走邊問關在洲:“老舅,你有沒有聽說過大川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啊?”


    “秦侑川?沒聽說他有對象,不過他進軍娛樂行業也就是今年的事,前麵不是一個領域的,我都沒怎麽關注,所以不了解。”關在洲用牙簽叉起一塊蘋果,啃了兩口,“不過如果他有對象,那你應該比我清楚啊,你倆不是比較熟嗎?”


    “是吧,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一定是陳秘書忘了通知自己!年峪連叉三塊蘋果,把嘴巴塞得鼓鼓囊囊,邊嚼邊拿起手機,蹬蹬蹬回了房間。


    當最後一口蘋果被年峪咽進肚子裏時,陳濱的電話終於打通了:“年先生?”


    “是,我是想來問問你……”


    年峪話還沒說完,陳濱那頭就發出一陣急促的響動聲,他吸了口氣立馬打斷年峪的話:“你是來找總裁的吧,是不是剛才沒打通他的電話?稍等一下,我馬上轉給他。”


    “喂?不是,你先別……”年峪想跟他再說兩句,沒想到陳秘書的效率是真的高,一句稍等才過了不到三秒,手機就被換到了秦侑川的手上。


    “小魚。”秦侑川的聲線很獨特,仿佛一開口就自帶降溫效果,把年峪還沒來得及說的話都凍住了。


    年峪:“……”


    兩人就這麽安靜了將近兩分鍾,電話那頭還傳來沙沙的書寫聲,然而秦侑川愣是沒有把電話給摁掉。


    就在年峪尷尬得想要掛斷時,秦侑川突然問道:“你心情不好?”


    年峪怔了一下,哈哈兩聲:“有,有嗎。”


    “聲音有點低落。”秦侑川似乎停了筆,換成右手接電話,通話那頭傳來輕微的衣服摩擦聲,“碰到不開心的事情了?”


    “可……可能是吧。”年峪忍不住更低落了,像一條快要翻白肚的魚,蔫蔫的,“你就沒有什麽要跟我說的嗎?”


    秦侑川頓了頓,對他說:“早點睡,明天會很忙。”


    年峪心道,是啊,你明天會很忙,忙著應酬那些恭喜你訂婚的人。而我就隻能在旁邊看著你忙,也不知道能不能順利說出那句恭喜來。


    早睡也是不可能早睡的,搞不好還會失眠。


    年峪這心口酸不溜秋的,他憋了半天隻憋出一句“你也早點睡”,就匆匆掛斷了電話。


    不知道為什麽,聽見秦侑川的聲音後,盤旋在自己腦袋裏的問題就是問不出來,隻覺得心亂如麻。


    大概也是不敢聽秦侑川的回答吧。


    他不確定自己想要從秦侑川口中聽到什麽答案,在他設想的回答中,不管哪一種都讓年峪高興不起來,索性就不問對方了。


    陳秘書的電話看來是不能打了,年峪握了握拳,讓自己重新振作起來:“沒事,一條路走不通,我就走另一條路!我還就想去看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說完他又打給了徐嘉樹。


    徐嘉樹沒想到還能接到年峪的電話,鈴響了兩聲就立即接起來:“小峪?”


    “徐總,問你個事兒,明天秦侑川的訂婚宴,你打算去嗎?”年峪在麵對徐嘉樹的時候就冷靜得多。


    徐嘉樹剛想回答他沒興趣,不想去,年峪又馬上說道:“通常這種宴會是不是可以帶個伴的,不知道你能不能把我捎帶上?哦,我想起來了,你一般會跟豐哥一起去,我就是不抱希望的問問。”


    “沒關係,我們可以一起去!”徐嘉樹按捺激動,立馬改變主意,“一鳴在閉關寫稿,明天沒有時間,我正愁沒人陪我去,你能答應再好不過。”


    “那就這麽說定了,明天中午我們在會場門口碰頭。”年峪悄悄鬆了口氣,又像是不怎麽在意似的,隨口問道,“對了,徐總,你在收到邀請時,百川的人有沒有跟你說秦總的訂婚對象是什麽人?”


    徐嘉樹努力回想:“好像沒有,秘書隻說是一場訂婚宴。”


    年峪哦了一聲,客氣地對他表示答謝後,就麻溜地掛上了電話。


    “這麽神秘,難道這個訂婚對象是個很有來頭的人?”年峪倒在床上,把枕頭摟進懷裏,捏著枕頭的一隻角,就仿佛在捏秦大川的耳朵似的。


    “能比大川更有權有勢,但又從來沒出現在他的生活裏……等下,該不會是政治婚姻吧?大川那麽驕傲的一個人,誰能讓他去委屈妥協?”


    而且靠權勢壓人的人能給秦侑川帶來幸福嗎,他從來沒聽大川提到這麽個人,他們之間是互相喜歡的嗎?


    年峪想著想著,眼皮就耷拉下來了,今天一天的思考量已經超出了平時的好幾倍,他勉強拉了張被子蓋在身上,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睡得流口水的時候,年峪還蹭著枕頭含糊說:“等著……明天……”


    然後他做了一晚上關於勇士救公主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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