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睚盯著他,轉身蹲到地上摁滅煙頭,站起來後捏著他的臉親一下退開。茲拉的火花在對視中迸射,下一刻兩人跟麻花一樣擰在一塊。


    紅酒味的煙霧攪和在唇齒間,倔強地從縫隙中擠出去。徐青燃的吻像肉食動物撕咬獵物,恨不得從周睚身上咬下一塊肉。


    周睚掐緊他的腰,另一隻手捏著徐青燃的脖子後邊:“別咬。”


    徐青燃外套搭在手上,胳膊很燙,轉季時候溫度時冷時熱的,燥熱的晚風一吹雞皮疙瘩稍息立正,一點熱度沒退下去反而越演越烈。


    徐青燃後背不知道什麽時候貼到角落。


    七中的天台是一階梯一階梯越走越高的,像複古的城牆,他們在一處石階的角落,逼仄而緊張的空間。


    徐青燃小腿勾著周睚的膝蓋,手拽著他把他壓向自己,鼻息噴在他頸上,在生命本能的驅使下呼吸角落稀薄的空氣。


    角落是石灰味,夾縫求生的雜草味,他嗅一口,不喜歡,低頭咬在周睚肩上,去聞淡到快沒有的煙草味。


    周睚倒吸一口氣:“操。”


    徐青燃不說話。


    周睚又一次捏住他後頸:“鬆口!”


    徐青燃不滿周睚捏狗一樣的動作,咬得更使勁,感覺嚐到了血味。


    “好吧。”周睚鬆開手,把他往牆上擠了擠,“咬吧咬吧,燃哥,咬死我,快點。”


    “操。”徐青燃忍不住笑出聲,“爛人。”


    “我是爛人。”周睚側頭親一下他的臉,“那邊全是你口水,你要不要換一邊再咬?”


    徐青燃怔了一下,一巴掌捆到周睚後背:“媽的,閉嘴。”


    他打完又想笑:“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有這個愛好?”


    “什麽?”周睚聽這話聽得有點不是滋味,“什麽叫這個愛好,是不是你要咬的?”


    徐青燃止不住笑:“是。”


    “閉嘴。”周睚把他剛說過的話還給他,惡狠狠道:“另一邊,趕緊咬!”


    徐青燃:“我閉嘴怎麽咬啊?”


    周睚掐他:“你咬不咬?”


    徐青燃還是笑:“不咬。”


    周睚:“咬!”


    “靠。”徐青燃說,“就不咬,我腮幫子疼。”


    “你,”周睚崩不住,額頭抵下去也跟著笑,“燃哥。”


    “哎。”徐青燃盯著夜空已經看了兩分鍾了,“睚哥,我應該不回教室了。”


    周睚顫了顫。


    徐青燃:“……你能不能憋住了。”


    “憋不住。”周睚說。


    徐青燃:“你大爺的,別笑了。”


    他一腳踹開周睚,“有那麽好笑嗎?”


    “沒有。”周睚不坦誠地搖頭,“那我們回宿舍?”


    “好。”


    真不要臉啊。徐青燃走進宿舍還在想。


    什麽人啊。


    春天剛過去呢。


    在天台唧唧我我這種事。


    他們兩在九班對麵樓上觀望,看見物理老師在教室裏眉飛色舞,其他學生上演人間百態。


    “我現在罪惡感特別強。”徐青燃說。


    躲開宿管大爺偷偷溜回宿舍這種事快習以為常了。


    雖然七中三個年級加起來差不多一千八百名男生裏,翹課溜回宿舍這種事情經常發生。宿管大爺掌管宿舍樓,內力殷實,平均每個星期能逮到十幾個這樣子溜回宿舍的大個子男生。所以他們兩溜過來的時候還是很緊張。


    平時就算了。


    但是這種目的不純的溜回宿舍……


    徐青燃又重複了一遍:“操,我們怎麽這麽不要臉。”


    “有嗎?”周睚在他後麵關上門,“以前不也這樣?”


    “那能一樣嗎?”徐青燃說,“那必須是不能的,但我還就是不要臉了。”


    “去床上坐著。”周睚說,“皇上,去等著。”


    “啊,你能別這麽叫嗎?”徐青燃揉了揉耳朵,“我在你麵前沒有形象了。”


    “一直都沒有,燃哥。”


    徐青燃擰開床頭燈,周睚關掉寢室的大燈。


    “嘶。”周圍光線昏暗了許多,蒙著一圈黑邊,周睚看向徐青燃,“我現在也有罪惡感了。”


    話剛說完,他看見徐青燃自己扯褲腰帶,頓時涼颼颼笑了一下:“別啊皇上,這種事交給臣妾來。”


    “你大爺的!”徐青燃給嚇得一囉嗦,指著他,“給老子再叫一次試試?”


    “皇上,皇上皇上皇上,挺黃的一皇上。”


    “周睚你大爺!”徐青燃壓著聲罵他,“你要不別過來,我自己整。”


    周睚說著說著走過去,撲他身上一邊親一邊討饒,“錯了錯了,你是爸爸。”


    “……”


    徐青燃一陣恍惚,並且不合時宜地想起他兩互稱爸爸開家長會的事,乖兒子的手放下了簽字筆伸進了他褲子。


    靠。


    瞬間就感覺世界充滿了滿滿的罪惡感。


    徐青燃你怎麽這樣。


    周睚你怎麽這樣。


    他給蹭了兩分鍾,心情很焦灼,但還是很想笑:“周睚你個傻逼。”


    “你這聲,要把大爺喊上樓就躲床底下去。”周睚把他衣服撩起塞他嘴裏,“來,叼著,我要整你這龍抬頭了。”


    物理老師留了兩道綜合思考題,剩下五分鍾拍拍屁股走人:“今天的重點都在這裏麵了,不難,你們好好消化一下,明天上課我要檢查。”


    兩道綜合題,九班三十多個腦袋在教室裏呆滯地盯著試卷半天。


    寫的什麽東西?


    今天講過這種題?


    啊過了兩分鍾嗎,第一行還沒讀懂怎麽辦?


    於是放學鈴響的時候,教室四處響起此起彼伏的罵聲。


    “娘親啊。”


    “操!”


    “太陽了!”


    乖乖巧巧的楊貞也想罵人,正好罵人的時候卡在一個眾人換氣的間隙,大家都聽見了,很輕軟憤懣的聲音:“我去!”


    全班爆笑,吉娃娃望過來:“學委,你太溫柔了。”


    楊貞紅著臉。


    眾人陸陸續續起身拖椅子收書包往外走,一邊吐槽說,“五分鍾了,我沒看完題目?”


    “我看完了,就是不知道什麽意思?”


    “我不配擁有腦子。”


    “老師說什麽時候交這兩題?”


    “他說明天早上問。”


    “我沒見過這種題型……別吵,讓我再看看。”


    有一部分人看不出門道就不肯挪屁股,盯著題目繼續專研,而懶得動腦的一派,比如龍獅和他同桌,下意識回頭找周睚討論。


    到現在為止,非人哉老師們搞出一堆奇形怪狀的題,還沒有一道真正難倒過周睚,大尖子就像是一把萬能解題鎖,是個活體搜題王。


    “睚哥啊,你看得出他第一問要求的是什麽嗎?”龍獅回頭,後排兩個空位寒風拂過。


    哦,徐青燃出去打電話了,周睚跟出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龍獅搖搖頭:“我說老師剛剛怎麽老是往這邊看,我背後發毛勒,原來這兩跑出去了。”


    “他們什麽時候走的?”陸晨拎好包過來,拽著綿羊。


    綿羊抱著題看,這個架勢,可能解不出來今晚都不肯睡了。


    “學委送東西過來的時候。“龍獅說。


    學委送的粉紅色小時鍾,擺在周睚兩個簽筒旁邊,搭配特別奇怪。


    說到周睚這個簽筒,周睚最近把玩的次數少,空筆殼都在抽屜裏,新的紙還沒卷上去,現在桌麵上看著就是兩個杯子,兩個杯子上貼了兩個史努比,粉紅色小時鍾上麵也有,這一套貼紙還是楊貞今天給的,說是商家送的,很多張,用來貼指甲的。


    “睚哥真的是,很少女心啊。“陸晨和龍獅對視一眼,”我有點心態不平衡了,他腦子是不是裝著一個資料庫,怎麽做到保持成績超神的同時,還有閑心玩這些小玩意的?“


    七中重本率比不過三中,但是還是能放在一個水平上衡量的,再說九班平均水平也在中上遊,大部分學生是有點小聰明,一不小心說不定能摸到尖塔的那些,多少有點自傲。


    所以周睚剛來那個時候,大家不說,但是心裏可能還有點一較高下的心思,現在看來,眾人為自己居然存在過那種想法而感到羞愧。


    周睚是人嗎,不是,那是神,換一套衣服都能到講台上給他們講課了。


    綿羊從題目裏抬起頭,滿臉疲憊:“可能上帝打開他一扇門的同時,他走出去順便把窗給砸了。”


    陸晨:“……靠,好羨慕。”


    龍獅:“……好羨慕,靠。”


    徐青燃也在思考同樣的問題。


    為什麽二十多歲的周睚刺激他洗心革麵,十多歲的周睚還能勾得他神魂顛倒。


    肌膚的觸感熟悉又陌生,空氣節節升溫,悶出兩身汗淋淋,意識緊跟著飄忽不定。昏暗的環境刺激神經,走廊外麵一點兒風吹草動都有可能引發雙方手背青筋跳躍。


    等屋內動靜漸消,床頭乃至地上滾滿紙團。


    “讓讓。”周睚說。


    徐青燃後背枕著周睚的枕頭,枕頭沾了汗,一股味。


    周睚手伸過去,從枕頭後麵摸出遙控器打開空調。


    空調擋板上滑,風從底下呼出,吹得兩人一個激靈。


    徐青燃一片空白的大腦裏終於冒出了點什麽東西,他盯著周睚問:“你剛剛怎麽不開空調?”


    剛剛還在思考不就是青少年麽憑什麽汗比以前多流了兩倍。


    還夏末呢。


    “我也忘了。”


    周睚蹲下去撿地上的紙團,團成團丟進垃圾桶,回頭看一眼還癱在床上的徐青燃,踢了他一腳:“起來。”


    徐青燃懶噠噠地回望:“幹嘛?”


    周睚:“床單。”


    周睚嗓子啞啞的,徐青燃心思動了一下,趕緊爬起來。


    身上汗津津的,他起來走了幾步,扯了下衣服:“我回去洗個澡。”


    “在這洗吧。”周睚拉住了他,“短袖在衣櫃右邊,內褲在底下,新的。”


    “啊……”


    大概感謝身體內的內啡呔,徐青燃情緒很平靜,照著位置找到衣服,進浴室時候回頭看一眼埋頭收拾的周睚,才想起來他可能應該幫個忙。


    “我先洗了啊?”徐青燃說。


    周睚:“你再磨嘰,我會以為你在等我幫你洗。”


    徐青燃啪地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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