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即獸?”


    司馬光臉沉如水。


    “人性即獸性?”呂公著嘴角牽出一個笑,比哭還難看的笑。


    “不是儒家,哈哈!”


    趙挺之雙眼瞪得燈泡一樣,隨即手舞足舞,“這一次不是儒家學說,絕不是!”


    “人即獸若也是那個,天下什麽學說不屬儒家?”後山林王安石暢快一笑,“我新學摘果他們說是儒家的功勞,商容學派也說是儒家功勞,就是太極社張九才摘果還說是儒家,這一次人即獸,哈哈,這段無丙,好樣的。”


    人本身就是獸,這觀點很清晰,人人都知道就是用來證明《物種起源》中人與靈長類共祖,與其它生物共祖,人是由普通的動物一步步進化成今天的人這個觀點。


    因此即便再怎麽想曲解,將它往儒家理論上拉,也是吃力不討好。


    “父親。”


    半山居後山林中,王旁眉飛色舞,“其實這‘人即獸’也不是不能與儒家學說關聯上,隻是這樣強行得來的‘人即獸’也是儒家學說的觀點豈能服眾?”


    王安石也點頭:“秦仙傲講過《皇帝的新衣》故事,這一次‘人即獸’摘果成功,也算是快把儒家這個皇帝的新衣給剝了下來,對‘天意屬儒’是個打擊。”


    “是啊,至少我們新學就可以很理直氣壯的宣布,上一次摘果,不是沾了儒家‘天意屬儒’的光。”王旁眼裏閃著冷光,他新學好不容易出人意料的摘一次果,弄到最後,成了儒家的功勞,偏偏有理也說不出,甚至王旁自己有時都在想。是不是自己新學的摘果真的是沾了儒家的光?


    王旁都如此想。


    一個個非儒家門派,自然更如此想,這一次段無丙梅開二度。偏偏選擇的內容是‘人即獸’,因此帶來的衝擊是格外巨大的。


    商容書院大廳外。趙挺之轉身走入大廳。


    “老師?”廳內一個個書生疑惑看著趙挺之,趙挺之可是剛剛才訓斥完他們,這才出去多久。趙挺之沉著臉,一揚手中的《武林風》:“這是剛剛發行的《武林風》,這上麵刊登了一件事,就在數天前,秦婉清摘果的次日傍晚,段無丙也摘果成功!”


    整個大堂先是一靜。而是聲音響起,片刻後一人詢問道:“師祖,段無丙摘果的內容是不是與儒家也掛鉤了?”


    趙挺之臉色刷的黑了。


    “與儒家掛鉤,你怎麽不去儒家?我一直三令五申,我們商容學派的摘果與儒家毫無關係,天意屬儒隻是儒家打擊我們的戰術,剛剛才說的話,你轉眼就忘了?”


    大堂一下安靜下來。


    怎麽啦?


    不就是詢問一下太極社這次摘果的觀點有沒有與儒家掛鉤麽,用得著這麽大火?


    雖然老師確實說過不少次天意屬儒不必當真,我們要堅信自己的學說是真正的天地大道。可是那時老師的語氣似乎也不怎麽堅定。


    像剛才的詢問,這大廳不少人都詢問過,也沒見老師發脾氣!


    甚至善於觀言察色的看得出。那時趙挺之自己也似乎相信‘天意屬儒’。


    可這一次……


    “這份報紙,你,上來念念!”趙挺之一指楊得,楊得連上前接過報,小心翼翼的讀了起來,很快他眼睛散發出明亮的光芒,讀的聲音也變得格外鏗鏘有力。


    聽著段無丙摘果內容是‘人即獸’。


    “哈哈,懂了,懂了!怪不得老師這一次語氣這麽硬!”“原來我們先前都上當了。上了儒家的當,這天下也許會有老天特意鍾愛的。可是未必除儒之外,其他學說統統都是邪道。都是逆天而為。”大廳中一個個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


    過去一年儒家摘果太恐怖,‘天意屬儒’不僅儒家內部大多數人堅信,就是非儒家門派,很多人也悲哀的相信這個說法,懷疑自己門中學說錯了,錯得太離譜,心中彷徨迷茫甚至痛不欲生……


    “痛快呀痛快!什麽天意屬儒?狗屁!”


    “人就是禽獸中的一員,人性其實與獸性根本上是完全相通的,哈哈,這一次可是‘人即獸’,而且太極社一次次摘果,勢頭雖然比不上儒家,可是那是人家體量太小!”


    “你說天意屬儒,我看天意屬太極才是!”


    ……


    整個武道界,一個又一個非儒門派的門人弟子看了這一篇《武林風》,看到段無丙摘果內容後,興奮得難以自已,很多人甚至連這篇文章都等不及看完,便飛奔離開,在門中四處奔走相告,其神情有若瘋顛!


    興奮!


    激動!


    很多非儒門派聽到段無丙梅開二度,而論題是‘人即獸’後,都陷入了一種難以自製的極度興奮之中,雖然沒有載歌載舞慶祝,可是嘴裏說的都是這樣。


    ‘人即獸’對非儒門派是一劑興奮劑,是黑夜中的明燈,可對儒家來說卻不是如此。


    麗正書院,程頤走出大堂。


    “好一個顛覆魔王的弟子呀!”程頤步履有一絲踉蹌,“天意依然是屬儒的,段無丙能摘果,是因為這個‘長生果’與賤學一樣,很容易摘,可是,就算容易摘,也隻有太極社成員才能兩年摘取,放在我洛學中……會要多久?”


    程頤心中低語著,一次次計算,最後無奈的得出一個結論,儒家學派,甚至他洛學來摘這個極容易摘的果,也得數年,甚麽十數年。


    “完全比不過呀!”程頤很震憾。


    汴梁宰相府中。


    “段無丙或許提醒了我們。”司馬光站立窗前,他這樣站立已經很久了,“平常合一次長生訣快也要十年左右,可新學,商容學派,我儒家學派這一年卻是……。我們要以用‘天意屬儒’來解釋,可這一次,段無丙事隔兩年再次摘果。總不成也是……,太極社段無丙摘果快。瞿有豐快,張九才快,總不能個個快吧?”


    “或許我們儒家這一年的奇跡,除了天意屬儒外,還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隻是這原因……”司馬光搖了搖頭。


    室中呂公著閉著眼。


    “太極社的基本立場是與儒家作對,這是毋庸置疑的,而與儒家作對。卻這樣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四的……”呂公著苦笑的睜開眼,繼續翻看手中的《武林風》‘段無丙摘果’未看完的部分。


    “嗯?”呂公著瞪大眼,他看的是段無丙的感言,而這感言——


    “儒家不行!”


    “我太極社才真正追尋真理,不像儒家老是將祖宗的那點東西,即便是放個屁,也捧著供著,當成是天底下最大的真理……”


    “儒家完全缺少了為追尋真理不顧一切的魄力和勇力。不敢付出,自己如此也罷,還阻擋他人追尋真正的真理……”


    “儒家竊據他人果實為己有。並弄出什麽‘天意屬儒’,我太極社內部,這根本就是一出小醜戲……”


    “我太極社若要來個連中六元,根本用不了四個月,一個月都足夠了……”


    呂公著臉色有些青,可依然讀著這些感言,甚至讀完一遍又看一遍,連看三遍這才放下報紙。


    “父親!這是胡說八道。”呂希純冷笑起來,“這段無丙被勝利衝昏了頭腦。才這樣狂妄!”


    “狂妄?”呂公著嘴角向上翹著,瞟了兒子一眼。


    “我何嚐不知這是狂妄之言?可是”呂公著低歎。雙眼迸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光,“窺一而知百。段無丙為何這麽狂妄?我擔心的是,他太極社可能摘下一個長生果已經取得不錯的進展,或許二年,或許三年,如果有段海峰親自出手相幫,甚至半年便夠再摘一果。”


    “半年?”


    呂希純一顫,不可思議的看著父親,隨即他吸了口氣。


    “這摘果即便一切都不出意外,理論正確,運氣也夠,可也未必……他太極社三年連摘四果,這已經是耗盡一切氣運能力資源,豈能……而且父親還說是半年,這就更……”呂希純頭搖得像拔浪鼓。


    “半年不可能麽?”呂公著沉默著。


    宰相府中司馬光看著徐中開疑惑的眼神,低聲道:“你不用多懷疑,天意確屬儒,可儒道雖正確,他派也未必全錯,儒家學說之所以占據大勢,是因為儒學是大網,大網自然是撈大魚,小魚小蝦如何能撈?這些小魚小蝦,也許就要靠新學、商容學派,甚至太極社他們來撈。”


    王安石所在的半山居。


    “好!好一個儒家不行了!”王安石大聲朗讀著段無丙的感言,聲如金鐵,極為高昂。


    “後生可畏。”趙挺之看著段無丙狂妄的感言,眼神極為怪異,“這太極社可真是讓人……”


    “儒家該退位讓賢,這段無丙還真是……”蘇軾愣了片刻,嘴角露出笑,“有趣,真是有趣呀!”


    ……


    一個又一個非儒學派的人讀著這感言,原本因段無丙以‘人即獸’摘果讓他們很受衝擊和震憾,可這感言——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物有壽命,朝代有壽命,天地也有壽命,儒家何能例外?當今之世,儒家學說已經潛力耗盡,盛極而哀,雖未到回光返照,可也猖狂不了多久,而我太極社,就如初生的太陽,崛起之勢已經不可阻擋……”


    “儒家已老,是過去佛,太極社才是現在未來佛!”


    “儒家摘六果要四月,太慢,太極社隻要一個月!”


    一句句狂妄到簡直讓人耳紅無語的大話。


    “雖然狂,可他有資格狂!”


    “不僅他有,太極社也有!”


    “我們可以不信,卻沒資格去笑話!”很多武道大佬對著感言沉默,甚至臉色沉重——“如果我門下也有這樣的成績,如果我也能有這樣的成績,我也說革儒家的命!”


    “可為何,我們沒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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