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空蕩的大堂中楊時沙啞冷嗖嗖的讀報聲音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向那道站起的高大身影,高大身影長長的喘了幾口氣,這才微微向程頤鞠了一躬:“老師,段無丙的話無非是在放屁,弟子實在受不了楊師兄陰陽怪氣的腔調,好像我儒家真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一樣。”


    程頤閉著眼睛睡著一般。


    “向闊才!”


    楊時臉色難看無比:“我陰陽怪氣?是我陰陽怪氣,還是你自己心虛?”


    “我心虛?”向闊才死死瞪著楊時。


    “我儒家是連中六元,可是我洛學不過一年一果,連摘二果,而太極社是連續三年,而且不是三果,是四果。”楊時冷笑連連,“試問我洛學如何不心虛?他太極社段海峰半年三入閣,段無丙二年二登閣,可我們,別說我洛學,就是整個儒家又有誰能比?”


    向闊才胸膛劇烈起伏,微張的大嘴噴吐著白氣。


    “新學、商容學派、太極社摘果,我們儒家認為是儒學的功勞,可是太極社可有認為我儒家摘果是他們太極門學派的功勞?他們可有說天意屬太極?”楊時再次冷哼,“老師剛剛在台上說我儒學冬天到了,洛學隨時可能被太極社掀翻,可是大家在做什麽?老師的演講是笑話,段無丙的感言你們看來也是笑話,我這讀法,你們看來是陰陽怪氣,滅自己威風,可是你們想想,你們有資格麽!”


    沉默!


    四周很多人都陷入了沉思。


    “說得好呀!”緩悠悠的聲音響起,程頤微微睜開眼睛,低沉的道,“我儒家的學說是得了天地大道。可是有些人總以為這便夠了,就可以天天睡大覺,長生果自己從天上掉到了他懷裏。天上不會掉餡餅,小孩子都知道的事。偏偏有些人就是用榔頭敲也敲不醒,中立,你讀得很好,繼續讀。”


    “是,老師!”楊時沉聲。


    “儒家連中六元,甚至最近洛學又摘一果,別人怎麽看我不知道,可我太極社內部。真的不算什麽,我太極社若要來個連中六元,根本用不了四個月,一個月都足夠了……”


    許久楊時念完這感言。


    程頤緩悠悠的睜開眼,扶著椅把坐了起來。


    “大家覺得段無丙這感言如何?”程頤緩緩走向前台。


    “他說一個月夠了!一個月便能連中六元!”程頤的聲音幾乎從喉間吼了出來,“大家覺得如何?”


    大堂靜悄悄的,段無丙的感覺無疑非常讓人不舒服,不是吹噓太極社學說合乎大道,就是怦擊儒家學說缺陷重重,不再適宜時代。更或者像先前那樣嘲笑儒家將他派摘果成果據為己有,而最讓人哭笑不得,怪異無比的就是這他們太極社‘一個月也能夠連中六元’的狂妄之言。


    這種狂妄之言無疑沒人會當真信。可是程頤……


    “你們是不是覺得這是笑話?是瘋言瘋語,是得誌便猖狂發出的狂妄之言?”程頤吼道。


    沉默!


    “沒錯,老夫也認為這是狂言?”


    “可是,我問問你們,你們誰敢?誰敢發出這種狂言?誰敢當著整個武道界在《武林風》上發出這種狂言?”


    很多人心中一顫,是啊,即便是狂言,可他們有幾個敢?


    “老師,儒家講信。一諾千金,語不虛發。不是我們不敢發那種言,而是我們要求言出則行必果。”向闊才沉聲道。


    “對。我們和他們不同!”


    “我們儒家最講信義!”一個個也連聲道。


    “講信義?一諾千金?”程頤冷笑起來。


    “或許你們都忘了一件事,段海峰也是以狂言起家的,可是他什麽時候言而無信?”


    粗重的呼吸響起。


    “老師,莫非你認為,這一次段無丙的狂言也會?”向闊才沉聲道。


    程頤冷冷瞥了他一眼:“秦仙傲也罷,段海峰也罷,他們什麽時候不認可信義,不認可言出必行了?”


    “段無丙或許在狂,或許是一時得意忘形,可是……太極社絕不能小看,我儒家能連中六元,他太極社真的就不行?”


    “別忘了我儒家所占有的資源,別忘了太極社才多少人?若是他們有我們這樣的人才,連中六元真不可能?”


    “天意屬儒,可百花齊放才是春……”


    ……


    敞亮的大廳中,老充頭將茶放在幾上。


    “相爺,今天是新一期《武林風》的發行日,我想……”


    “你去報社領吧,瑞正由我招待就是。”司馬光擺了擺手,老充頭連退出,司馬光這才看向對麵坐著的風塵仆仆的中年人:“瑞正,嶺南的情況,你發來的情報我已經讀了,是有不少疑惑,不過你也不必急,先洗刷一下再跟我詳細說說。”


    “不急。”徐中開喝了口茶,“老師,我還是先跟你簡單說一下,再去洗刷。”


    “也罷。”司馬光點頭,秦仙傲割據嶺南,原本大家認定他撐不下去,可現在嶺南依然沒見亂象,甚至傳來的情報都是說嶺南‘好得很!’,為何會好得很?司馬光自然疑惑,他們信不過情報,隻能派真正信得過的頂尖高手進入嶺南。


    “老師,當年倒皇****一起,同一天,整個嶺南遍地開花似的竄出一個又一個打土豪、分田地的匪徒,我們當年以為這很糟,整個嶺南糟透了。”徐中開沉聲。


    司馬光微一頜首,這也是他們認為秦仙傲割據嶺南的第一大不可能解決的麻煩。


    “這糟糕在我們是認為糟得很,可是這正是秦仙傲所要的。”徐中開沉聲道。


    司馬光眉心微微一跳:“繼續說。”他早就得到情報,自然已經知道了不少內容。


    “因為這些匪徒就是秦仙傲安排的,原因多方麵的,像倒皇一起,嶺南暴亂便遍地開花。若說秦仙傲沒參與其中未免也太巧合了。而且據我多方搜集的情報顯示,倒皇****時,《新青年》報社在嶺南的勢力與我大宋其他地方相比並不弱。反而更加強大。”


    司馬光眉心再次一跳:“若真如此,秦仙傲確實對嶺南早有所圖。你繼續說!”


    “嶺南的暴亂,其實一直都在秦仙傲,或者說他手下那幫匪徒的掌控中,報社也一直都清晰的知道整個暴亂的所有情報,可是卻從沒對外界發布過,這還不算,過了初期後,分田地打土豪勢力膨脹到一定程度。引起很多人恐慌時,報社明目張膽發表文章……”徐中開沉聲說了起來。


    “整個暴亂其實就是以報社為一個個指揮中心……”


    “那時倒皇還沒結束,我所調查的有……”


    “正是因為報社強大的情報係統和指揮係統,他們甚至能集中優勢力量,各個攻破……”


    “因此毋庸置疑,所謂的匪徒,其實就是秦仙傲的手下,而且秦仙傲接管嶺南後,他的嶺南領導班子也正是由這些匪徒組成。”徐中開沉聲道。


    司馬光沉著臉,神情仿佛凝固了一般。心頭卻是翻起波浪,雖然早就有所準備,可是親耳聽著親信詳細說出秦仙傲就是嶺南暴亂的幕後之人還是讓司馬光無比震憾。


    “好。好一個秦仙傲!”司馬光脊背往後頂了頂椅背。


    “好一個分田地呀!”


    以司馬光的學問自然知道一切王朝走向死亡的根源都在於‘土地’,一朝朝一代代都是由於土地的不斷集中,導致失去土地的人越來越多,一旦發生天災人禍,往往不得不起義暴動,從而終結王朝的壽命。


    因此王安石變法,不解決土地集中的基本問題,反而去爭民利,在司馬光看來完全就是亂來。


    可是解決土地問題。看似簡單,真實行起來。根本無法可想。


    所以司馬光明知大宋不變法,必衰落。偏生卻又無法變法,怎麽變?如何變?


    可這一次——


    “好一個快刀斬亂麻的秦仙傲!”司馬光臉色崩得如同石塊一樣,眼睛迸著光芒,“這秦仙傲,為了治理好嶺南,竟然不惜組織匪徒發動暴亂,用打、砸、搶等完全強盜土匪似的行為來推動所謂的分田地,均貧富。”


    “瘋狂!”


    “妖孽!”


    “狠辣,此子為了達到目的,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難怪……”


    “難怪他能寫出‘借人頭安軍心的曹孟德’,三國中他不是寫曹孟德,完全就是寫自己,此子有曹操的狠辣狡詐,亦有諸葛孔明的謹慎,難怪人人都說他是魔頭。”司馬光似譏諷,眼神卻無比複雜,甚至帶著一絲讚賞。


    “為了治下蒼生的幸福,為了國家江山計,竟然不惜墮落為匪,背上匪徒這樣一生都洗不去的惡名,此子當真是對人狠,對自己更狠!”


    “老師。”徐中開輕聲道,“秦仙傲這樣分田地確實是解決土地麻煩的唯一方法,我們是不是……”


    “我們?”


    司馬光嘴角微微翹著,眼睛裏卻是苦澀,他緩緩搖了搖頭。


    “並非我司馬光不願學秦仙傲,不願背負‘匪徒’的名聲去分田地,而是我司馬光是儒家,儒者,忠孝仁義禮信……他秦仙傲不信儒家,反儒家,所以他可以那樣做,可我那樣做,毀的不是我司馬光的名聲,而是沾汙了‘儒’這個字,沾汙了儒者的‘萬世師表’,將來沒臉見孔聖人呀!”


    “也對,老師一言一行都代表著儒家。”徐中開微微一歎,“老師,嶺南被秦仙傲以這種方式分田地後,整個嶺下……”


    “你不用說。”司馬光一擺手,神色複雜道,“田地這個矛盾既然解決,就是頭豬來治理嶺南,隻要這頭豬不勞民傷財的沒事瞎折騰,這天下就能欣欣向榮,嶺南差不了,壞不了!秦仙傲是頭豬麽?不是,他會不明白‘不折騰’這個道理?所以,嶺南的情形,你不介紹我也能猜到一二。”


    徐中開微微沉默:“老師,秦仙傲是不是豬我不知道,他手下組建的朝廷班子是不是豬,我也不知道,但是他們還真的不明白‘不折騰’這個道理。”


    司馬光一愣。


    “老師可還記得我情報中提過的‘五年計劃’。”徐中開沉聲,“他們正在進行一個五年計劃,這計劃頗有些折騰的地方。”


    “五年計劃?”司馬光眉頭皺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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