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司馬光看著手中的報紙,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報上《古今賢文》他一個小時前就看完了。‘增廣’中句子沒什麽難理解的,可是……


    “這本《古今賢文》用詞不是四字一句,也不是三字一句,而是有長有短,仿佛詞一樣任意而為,隻是講究對仗,這又是創新,而且……”


    “書是好書,比《三字經》有過之而無不及。”司馬光低聲說道。


    讀了‘增廣’會說話,讀了‘幼林’走天下。


    中國古代兒童啟蒙書中,像《幼學瓊林》、《弟子規》等等經典極多,可是真正傳到後世依然影響甚大,甚至深入到民間每一個角落的除了《三字經》,就是《增廣賢文》。


    《增廣賢文》尤其深入,這種深入已經到了讓人感覺不到,就像一個出生在中國的中國人,會說漢語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對,或者有什麽大不同。


    增廣中的格言因為過於經典已經融入到了老百姓生活話語中,即便從未讀過《增廣賢文》的人,也會很自然的嘴裏冒出《增廣賢文》中的話,卻不自知,不認為這是增廣中的,因此嚴格說來它在後世比《三字經》影響更深遠。


    偏偏武道界大佬們不是不識貨的人。


    “確是好書,難怪秦仙傲上期報紙如此自信的宣告拋出這篇。”司馬康也感歎,他看向司馬光,司馬光臉色不是很好看。


    “父親,你在擔心什麽?”


    “我大宋有這樣的年青俊傑出現,我司馬光應該開心,你擔心什麽?”司馬光微微搖了搖頭,“可是看了這書,就讓我想起當年的王介甫呀。”


    “王安石?”司馬康默然。


    王安石年輕時就是以文名於世,王安石文動筆如飛,初若不經意,既成,見者皆服其精妙。


    “你看秦仙傲寫文章。不用多長時間,奇篇巨著便傾泄而出,而且還……這《三字經》大家不皆服其精妙?這《古今賢文》我們不服其精妙?”司馬光低歎道。


    司馬康心中也搖頭。


    王安石與秦仙傲相比,在文上麵。無論怎麽比,都很相似。王安石年輕時中進士後,同科進士遊覽金陵,考官命所有進士皆以‘金陵懷古’作詞,王安石一文寫出。蘇軾見了後大驚失色,半響無語說出一句至今仍然廣泛流傳的話‘此老乃野狐精也’。


    蘇軾用這話第一次稱讚王安石的作品後,之後每一次王安石作品出來,蘇軾都是用這話來讚歎。


    文學角度,王安石有力的推動了詩特殊時期新運動,掃除宋初風靡一時的浮華,而‘經學’上,王安石著書立說,被譽為‘通儒’,創‘荊公新學’。促使現在大宋一種新的學風形成。


    “秦仙傲若隻是像王安石也罷,偏偏。”司馬光低聲道,“王安石詩、文、詞雖妙,然而他文學主張,過於強調‘實用’,藝術作用往往不足,不少詩文,議論說理成分過重,硬瘦而缺少形象性和韻味,還有一些詩篇。論禪說佛理,晦澀幹枯,秦仙傲倡議白話文,我原本以為也是接了這個風……”


    “可是秦仙傲的白話文。”司馬光搖頭。


    “秦仙傲的白話文。他用心寫,天下能寫得比他好的隻能看後人。”司馬康苦笑道。


    “白話文如此,這《古今賢文》,更是……你看看明明是說理,可是說得多好?”司馬光低聲感慨,“秦仙傲若真用心寫好文。沒有他寫不好的。”


    《古今賢文》中的句子,司馬光明白一句兩句很容易編,可是一兩百句,難度增加就是幾何倍,更遑論洋洋數千句!


    “秦仙傲在文學上比王安石有過之而無不及,在實用上,也更加入魔,在變法上更是瘋狂到了無所不用其極。”


    “一個王安石已經讓天下……秦仙傲現在更是將天下給……,可是秦仙傲和王安石比,還有一個最大的優勢,就是秦仙傲還年輕,我們終究要歸隱的,就算我們能壓得住他一時,我們歸隱之後,誰壓得住他?”


    “到時真不知這個天下會被他給折騰成什麽樣子。”


    “秦仙傲越表現得好,我這心裏就越為這蒼生擔憂!”司馬光麵容疲憊。


    “父親,這《古今賢文》說得好,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做馬牛,為人莫做千年計,三十河東四十西,我們做事,謀事在人,成事麽就看老天了,管那麽多幹嘛,問心無愧即可。”


    “你倒是會說話。”司馬光低下頭目光落在報紙上。


    “第一本是《三字經》,這第二本是《古今賢文》,那第三本?”


    *****


    秦仙傲將各種格言警句融合成一本書,而且這些格言句句仿佛千錘百煉一樣,讓人一讀便油然心生喜悅,武道界大佬都是有眼光。


    “這是開蒙教材?不,這不僅僅是開蒙教材,而是人人必讀的一本書。”蘇軾哈哈大笑,“看著吧,這本書必然會深入民間,成為老百姓最喜歡的書。”


    “這秦仙傲,他若不搞白話文,入我儒家之道,老夫也得拱手讓賢,宣布隱退,可以笑傲江湖了。”文彥博長長感歎,“可惜,他終歸是王安石一個路子的。”


    “清新自然,卻又蘊含深刻道理,明明不是白話,卻又如白話一樣讓人一看就明了,一讀就喜悅,我能說什麽?”曾布站在窗前。


    呂公著家,自報紙送到呂公著手上後,呂家家仆便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一旦有人走到呂相公書房不遠,便聽到朗朗聲音傳來。


    “善惡到頭終有報,隻盼來早與來遲。”


    “黃河尚有澄清日,豈能人無得運時?”


    “得寵思辱,居安思危。”


    ……


    已經很少朗讀詩文書籍的呂相公居然讀起了文章,就像幼兒開蒙讀書一樣大聲朗讀。呂相公在讀什麽文章?


    很快,呂相公讀的是報上的《古今賢文》便傳了出去。


    於是一些因事務繁忙而沒有看報的,也想盡辦法放下手頭事,弄來新的報紙,閱看起報上的《古今賢文》來,這一看,便不得了。


    “天啦,這真是秦公子寫的開蒙讀物?”


    “觀今宜鑒古,無古不成今。知己知彼,將心比心,秦公子這是為我們所寫的呀!”


    “在家不會迎賓客,出門方知少主人。這話說得太通透了。”


    “我常聽人說,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以往我從未有過這種感覺,可是這一次,這裏的話每一句,幾乎都讓我這樣勝讀十年書的感覺,這……這也太……”


    古今一切經典都是由一些學問高深的人寫就,而開蒙教材更是如此,唯一的例外就是《增廣賢文》,《增廣賢文》是一本沒有作者的書,完全由民間智慧結晶而成。


    完全由老百姓寫成的,卻能贏得曆朝曆代大儒的讚賞,並且也加入到潤色修改中,這很不得了。尤其是對於普通老百姓。


    大儒們覺得好,可他們所處的階層不同,自然無法完全了解下麵底層百姓的想法。


    因此大儒們編寫的《三字經》也罷,《千字文》也罷,各種啟蒙教材,經典書籍也罷,終歸是為士子階層準備的,離老百姓太遠了。


    而《增廣賢文》就彌補了這個缺陷,是一個真正為普通老百姓量身定做的文章。


    秦仙傲上一期報上的《三字經》,雖然老百姓讀著朗朗上口,感覺很不錯,可那種不錯,因為《三字經》中典故太多,經史子集知識太多,而這些學問是老百姓所不知道的,這便造成了一種尷尬,就是《三字經》明明是用白話寫的,偏偏老百姓看得懂的不多。


    因而老百姓對《三字經》的讚揚,多多少少有一種不懂,又因為對秦仙傲盲目崇拜,所以覺得好,因為看起來蠻厲害的樣子。


    而這一本,才真是一讀便入了心坎中,句句覺得親切,句句看了後有一種如聞大道的感覺。


    老百姓並不蠢,《古今賢文》中一些道理其實他們也是注意到了,甚至早就以此為行為準則,可就算懂,也隻是潛意識中懂,要明確表現出來,卻很茫然。更多的是完全不懂,平時裏亂來一氣,這時看了書中講敘,才恍然大悟,原來要這樣做。


    其實完全不懂的道理,真要去想,就像蘋果為何落地?有些道理真去研究,去多想一想,是能夠弄明白的,可是人最可悲的就是習以為常和麻木。


    《古今賢文》中的各種道理,除非極少數人外,大多數人都是懵懵懂懂,遇事也隻會下意識去做,根本不會去想這樣做是不對的。


    更何況就是那些懂的道理,有的是因為本身聰明,所以才能隱隱約約總結出,有的是莫名其妙中合了‘大道’,可大多都是數十年,一輩子經驗的總結,或者老一輩的告誡。


    不管懂,還是不懂,總之看到了這一篇《古今賢文》自然而然的興奮激動。


    “這個近水知魚性,近山識鳥音,我們豈會不明白,隻是明白一回事,說得像秦公子這樣動聽又是另一回事。”


    “運去金成鐵,時來鐵成金,這話說得多好,多動聽!”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好,好一句防人之心不可無,真是至理明言,這書小孩要讀,我們也要讀呀……”


    ……


    很多老百姓看了這《古今賢文》後,不再像應對《三字經》一樣,看過便放到一旁,而是完全不由自主的吟誦起來,甚至反反複複讀,反反複複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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