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同時


    “這樣好麽?”


    “言文一致後,科舉還考什麽?怎麽選出真正的人才?”


    “而且言文一致就能消除他所說的弊端,恐怕未必吧,秦仙傲的文章和主張我一向支持,隻是這一次,他似乎有些異想天開,莫不是受了王安石蠱惑?”


    更多的讀書人則是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百姓們可以閉著眼睛為秦仙傲喊好,可他們……這時不是熱血衝動的時候,一旦真實施了白話文改革後,他們該如何做,會有什麽樣的可怕命運?


    程頤府。


    後院十分寂靜,樹下一老人站著望著天邊。


    “自秦仙傲來洛陽後,老師壓力太大了,而現在……”楊時搖了搖頭,這些天程頤動不動就在院子中站上整天,整天整夜的思索問題,這有《倫理學原理》上的,也有其他的。


    “老師,司馬君實的信來了。”


    “又是討論《倫理學原理》吧!”程頤低歎一聲,接過信件,納入袖中,“我倒是佩服君實,還有心情研究那些。”


    “老師何必煩惱,秦仙傲終究是一個人,能蹦噠到幾時?”楊時說道。


    “不,他已經不是一個人了。”程頤淡淡道,“這幾年,通過報紙和一次次與我們掐架,他已經贏得了很多人心,隻要登高一呼,弟子門生將來未必少於我們。”


    楊時沉默,程頤說的都是事實。


    “老師放心,他畢竟走錯路了,能騙得了天下一時,騙不了一世。”


    “走錯路?”程頤沉默。


    “他確實是方向錯了,方向錯了。做得越多,就陷得越深,錯得越多。可一旦他醒悟過來……”程頤聲音低沉,“我們料定要十數年才能弄出來的《倫理學原理》。他才多久?就算那本書不是他弄的,是他背後的團隊,可這也極為了不得,因為我們沒弄出來。”


    “為什麽他可以?”


    “他這麽弄出來的秘訣在哪?”


    “如果我們也有了這種秘訣,方向又正確,我們又該如何強大?”


    程頤胸脯劇烈起伏。


    “他這種做事的效率,一旦找到了正確的路子,很可能就會將我們遠遠拋在後麵。”程頤沉聲道。


    楊時微一蹙眉:“老師何須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秦仙傲之所以能夠如此快的拿出《倫理學原理》,或者就是因為他走了路,司馬君實不是說做學問是逆水行舟,所以我們很慢,而秦仙傲因為走的是錯的相反的路子,所以是順水行舟,自然快速。”


    “秦仙傲《倫理學原理》之錯,就錯在,他太注重於細節。”程頤淡淡道。“蘇東城有一句詩詞寫得好,‘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秦仙傲隻顧眼前,就像站在廬山內看著眼前的一花一草,一泥土,一石塊,去鑽研。”


    “這與農夫眼中隻有他那一畝三分地一樣,看不到大處,如何能贏?”


    “秦仙傲鑽研得越細,就陷得越深,錯得越遠。”


    “而儒家學說。就是千方百計讓自己不要去研究那一根草,一株花。一塊泥,而是讓自己從中間跳出來。跳出那一畝三分地,才能領略到世間還有活得更好的方式,跳出廬山,才能看到廬山真麵目。”程頤道。


    “老師倒是講得透徹。”楊時道。


    程頤臉色平淡:“話雖如此,可是我一直在想,這道理我都能想得通,秦仙傲非蠢人,他會不明白?就算他自己不明白,難道周圍就沒人告訴他這道理?這是不可能的,可是,既然秦仙傲明白,為何還要讓自己的思維和目光關注在一畝三分地上?”


    楊時眉心頓時擰起,秦仙傲確實不可能不明白關注細節的錯誤。


    程頤緩緩打開司馬光的信件,最近司馬光不知是犯了什麽病,總是喜歡拿著《倫理學原理》中的道理來與程頤討論,可是程頤心思並不全在《倫理學原理》上,隻好對著興奮不已的司馬光每次以簡短的回信附和幾句。


    “嗯?”程頤目光看向信文,隨即一怔,這一次司馬光不是與他討論《倫理學原理》,反而說的是


    “秦仙傲大才,豈會不明盲人摸象之故?”


    “明知故犯,必有所恃。”


    “秦仙傲西湖邊曾講故事,論及成仙之徑,正叔必然有所耳聞,光以為此即他行動之根源……”


    看著這一篇信件,程頤爽朗大笑起來。


    “中立。”程頤看向楊時,“我聽說最近書院裏出了不少事,很多人在暗地裏閱讀、鑽研秦仙傲的書籍?”


    楊時臉色一變:“老師,這種人雖然有,但隻是少數,弟子已經嚴厲吩咐處理此事,必然會將害群之馬清除出去。”


    雖然程頤、司馬光等人在報上巧言如簧,說得漂亮。


    可是事實擺在那,他們這些人自己用《工具論》治倫理學,無論怎麽用功都沒多大作用,秦仙傲隨手便能拿出宏篇巨著的《倫理學原理》,而且書的質量和內容,完全拋下儒家學說的倫理學不知多遠。


    再加上。


    秦仙傲《工具論》治出的《幾何原本》,可是兩道懸賞題,他們儒家,他們這些學子卻至今無法完成。


    有了這些明顯的對比。


    隻要是真正有主見的人,豈會不懷疑?因此洛學門下,伊川書院、麗正書院很多學子私底下都很佩服秦仙傲,也在研究,用秦仙傲的方法去治學,反而對儒家學說不屑一顧。


    若隻是研究秦仙傲的學說也罷,可是對洛學懷疑這豈能容?


    “清除?清除幹嘛!”程頤笑道。


    楊時一愣,瞪眼看著程頤:“秦仙傲走的路子那可是錯誤的,而且那些人……”


    “不必擔心,學問之道,思想上的東西,不是能以強製手段來壓製的,他們要研究,要認可秦仙傲就讓他們去學,去研究,甚至我們可以鼓勵大家都認真研究一下《倫理學原理》,鼓勵用《工具論》治學。”


    “啊!”楊時眼睛瞪得滾圓。


    程頤滿臉笑容:“司馬君實說得好,一個人隻是從遠處看,跳出廬山,從高空看廬山雖然能得整體,可是這個整體也是不完美的,因為你沒見過花,草,又怎麽知道那一花一草是什麽樣?”


    楊時一顫,眼中閃出明悟的光芒。


    “秦仙傲是錯的,我們,也是錯的!”楊時說道。


    “沒錯。”程頤讚許點頭,“我們一味求大,諸子百家、釋道畢求跳出廬山看廬山,秦仙傲想必是發現了這一個缺陷,因此才有了這一係統的舉動。”


    “此子可怕!”


    “我們一味求站在高空看廬山是錯的,秦仙傲一味深入廬山探究廬山也是錯的,隻有結合起來,才是真正的正確求學之道。”


    “秦仙傲不解釋,不反駁我們的訪談,想必也是在等,等我們自己發現。”程頤說著爽朗而笑,“這一次,倒是又承他的情了,不過報上的訪談,我們沒必要去更正。”


    “為何?”楊時不解,程頤向來是道德高尚的人,既然發現自己說錯話了,按理說……


    “因為不需要,秦仙傲這幾個動作一出,天下信他的人可比信我們的多太多了,我們若還上去自承錯誤,豈不是把人把趕到他那邊去了,到時,陰陽失調,又得費神。”


    “秦仙傲想必是不想對我儒家趕盡殺絕,故而沉默以對。”程頤感歎道。


    “老師明鑒,嗯?”楊時看向院門口。


    “楊先生,父親,新的報紙來了。”一中年人走進來,“這一期又有秦仙傲的文章,不過不是針對父親的訪談的,而是一個宣言。”


    “宣言?”


    “對了,王安石也有文章發表在報上,與那宣言意思相差無幾。”


    “王安石也有!”


    程頤臉上笑容一下消失,楊時也是感覺有些頭痛,對於王安石,沒變法前,他們都是很信賴的,可現在,最怕的就是王安石。


    程頤、楊時接過報紙翻到頭版。


    “言文一致?”


    兩人連看了起來,很快看明白要做的事後,眉頭便微微皺起。


    “全部都用白話文?”


    “白話文用於學術,倒也不是很差勁,秦仙傲的這本從頭至尾都是大白話的《倫理學原理》就寫得格外漂亮,倘若用文言文寫,怕是讀來更加費神。”


    “雖然有好處,可是秦仙傲不可能看不到其中明顯的缺陷,那他為何還要這樣?”


    若是以往程頤看到這樣的建議,直接便扔到垃圾堆中不屑一顧,畢竟這時弄白話文改革有著很多不方便,不合時宜的地方。


    “秦仙傲向來思慮長遠,我們能明顯看到的,他不可能不知道,那麽他非要這樣……”兩人連全神貫注仔細閱讀報上的文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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