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州城外三十裏。


    青鬥笠蒙麵女子靜靜看著大槐樹下那棟普通的黃泥土磚民房。


    “盛朝這一陣子就是躲在這裏麽?”


    郭媛媛深深吸了口氣,這才大步走向那民房,很快這民房外。


    “郭少奶奶?”


    華信好奇打量著眼前的女子,隻是看了幾眼,便心中閃過讚色,雖然郭媛媛戴著大鬥笠遮住了臉,看不清模樣是否漂亮,可是那種氣質是怎麽也遮蓋不住的。


    “您是華老吧?”郭媛媛微笑道,心中卻是眉頭一皺,“盛朝的身手,我到了這裏,他若在,應該感應得到,怎麽?”


    “小的正是華信,少奶奶,您來得還真不巧,東家剛剛去外麵散心了,可能要片刻才能回來。”


    “他在這就好。”郭媛媛心跳微有些加速,微一遲疑:“華老,帶我去他書房。”


    “好的。”


    很快秦朝臨時書房中,華信退出。


    “嗯?”郭媛媛目光落在書桌上那堆得極高的一堆稿紙,明顯看出那是一本書的稿紙。


    “倫理學原理?”郭媛媛眉一挑,連走過去拿起翻看起來,這一看整個人便完全沉入了進去,看著看著,郭媛媛身子顫抖起來。


    “怎麽會這樣?”


    “這……這真是盛朝寫的?”郭媛媛臉上閃起興奮的紅潤,“這東西不要全拿出去,隻要一小部分,五分之一,就夠了,就能打臉,狠狠的打那些人的臉,這全扔出去……”


    此刻不遠的竹林中。秦朝將一截新挖的嫩竹筍敲去泥土,這才抓起往背簍裏一扔。


    “今天的下酒菜夠了,華平。走,回去。”


    “好咧。”華平笑眯眯的將自己挖的那一根竹筍也給扔到背簍裏。笑道,“東家,別的我比不過你,可這挖春筍你就不行嘍。”秦朝眼睛一眯:“我已經摸到了門路,下次你未必比得過我。是麽?”華平根本不信,兩人往山下走去,“對了東家,我記得你來這裏時《倫理學原理》就已經完成了。怎麽又重寫了一遍?”


    “為什麽重寫?”秦朝眼裏閃起光芒。


    “第一版《倫理學原理》隻是任務式,或者說是不想讓大家過於難尷,寫得比較隨意和簡單,而這一版麽……”本來是本著團結一切能夠團結的人才,秦朝才去拜訪程頤、邵伯溫、司馬光等人,想化解對《工具論》的爭議,可是司馬光等人把秦朝的好意當心虛,反而得寸進尺,逼得秦朝不得不著寫《倫理學原理》,不過這時秦朝還有著講和的想法。


    因此雖然寫《倫理學原理》。也是本著盡量不刺激程頤那些人,這寫得的自然是嚴重到極點的刪節版《倫理學原理》。


    也就是隻要滿足基本要求便夠了。


    可是民運倒皇一發生,局勢大變。再怎麽想要與程頤、司馬光等和解,也是不太可能的,再加上仙玉婷居然對秦朝下毒手,到了這種地步,秦朝還卑躬屈膝的不想著刺激他們,那就不是秦朝了。


    而倫理學像儒家那樣寫是很簡單,可一旦嚴謹起來用《工具論》,用邏輯來從根子上去剖析卻又能無限複雜,現代倫理學便分很多流派。像道德發生倫理學、語言分析倫理學、精神分析倫理學、情感主義、存在主義、實用主義……


    霍金的,胡塞爾的。摩爾的,弗洛伊德的。圖爾敏的……


    這麽多流派,每一個流派都是從不同的視角切入,每一派都是很值得研究的。


    秦朝第一個應付式的版本是以最原始的《倫理學》為依據寫的,屬於17世紀的,可這一次,那是真正的現代倫理學,現代,越是科技發達,倫理學的研究進展就越大,現代倫理學比起17世紀的,就像高鐵與馬車一樣,不知先進多少。


    秦朝一氣之下,也不管後果會有多麽嚴重,反正有時間,便把自己所知的一切都不管不顧的寫了下來,決定來一個超級大放送,這寫下來的《倫理學原理》光是字數都已經有了數百萬了。


    秦朝、華平說笑著往泥土磚屋去,一路也不時與村民打著招呼。


    “這是……”


    忽然秦朝神色一變,怔怔的看著泥土磚屋方向。


    “是媛媛!”


    “真是郭媛媛,她晉先天了!”秦朝心跳一下子劇烈加速。


    “轟!”


    顧不得驚世駭俗,秦朝箭射般衝向屋子。


    書房內正因《倫理學原理》稿紙而興奮得渾身顫抖的郭媛媛忽然轉過頭,看向秦朝方向,眼中湧起明亮的光芒。


    “是盛朝!”


    “他回來了!”


    郭媛媛手中的紙掉落桌子,一道人影衝入屋子,落在郭媛媛身前,四目對視竟無語凝噎。


    ……


    汴梁司馬光丞相府,這一座宅子倒皇運動中也曾被亂民闖入,不過司馬光生平簡樸,這宰相府中也是清貧得不比普通百姓好多少,亂民看了後頗為心酸,也因此沒像打砸其他官員府宅一樣大肆打砸,反而保護得很好。


    此刻這宰相府中。


    司馬光一家又重新入住,整個宰相府被打掃收拾後與往日無異。


    “倒皇民運是因報紙而來,《統一戰線論》中條件是不能禁毀他的報社,因此要想防止類似的事情,甚至主導天下輿論,必須有我們自己的報紙。”司馬光沉聲。


    “道理誰都懂,可是如何辦?誰來辦?”


    “司馬大人,我們要想辦報不是不行,可是要有秦仙傲報社的影響力,必須解決的就是印刷,同樣文字,我們印刷成紙所需時間要半個月,他們隻需一個時辰即可,而且我們需要人力十數,他們隻需一兩人即可。我們印刷的字跡奇大無比,占紙篇幅比他們要多一倍……”


    一個個官員連說著。


    司馬光臉色沉凝:“同樣是人,秦仙傲能弄出。你們就不行?去找工匠,重賞之下必有能人。那沈括不是說過有一個叫畢升的發明了活字印刷,這就很好。”


    “畢升的活字印刷……”一個官員嘻的露出冷笑。


    “司馬大人,畢升的活字印刷不比雕板好多少,不過是新鮮玩意而已。”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莫不是要老夫親自去做印刷匠?”司馬光吼聲如雷,自答成《統一戰線論》後司馬光就忙得不可開交,可再忙。報紙這事便如一根刺梗在喉間,一日不處理妥當,司馬光就感覺一日不安。


    “司馬大人,印刷是賤匠做的事,我等並不通賤學,也不該去修習賤學,而且這重賞,別的事也罷,印刷這種賤事,若是讓秦仙傲知道。在報上宣揚開來……”一人沉聲道。


    司馬光眉頭微皺,長籲一口氣:“諸位,並非老夫逼你們。而是報紙之患一日不除,我等身下座位就一日不穩,你們都好好回去想想,其他事可以放一放,務必把這一件事給找出解決方法。”


    “是!”


    一個個出了這宰相府。


    “王介甫做宰相好端端的,怎麽我司馬光一來,就出了秦仙傲這樣的魔頭。”司馬光微歎一口氣,這時一穿著仆人打扮的老人小跑著進來。


    “相爺,新報紙。有秦仙傲的一份通告。”


    “秦仙傲通告?”


    司馬光眉頭連皺,微一遲疑:“給我看吧。”老仆人連遞上報紙。既然《統一戰線論》協議達成,東京報社被關人員自然釋放。報社也恢複了。


    司馬光捏著鼻子打開紙,目光便落到一行字上。


    “關於道德的《工具論》治學書通告!”


    一下司馬光心口便抽緊了。


    “這秦仙傲對四書五經也用《工具論》梳理了?”


    “不……絕不可能的!”


    “秦仙傲不是神仙,這一定是假的……”司馬光心頭顫粟著目光緩緩移到下一行:


    “我將神仙國書籍《工具論》拋之於眾,旨在啟發民智,倡導嚴謹治學,反對以迷信,虛假,無根據憑空想象的學說誤導民眾……”


    “儒家學說,導人向善,雖有糟粕,但主體是好的,此事天下有識之士有目共睹,我秦仙傲亦是讚同為人必須講究仁義道德……”


    “至於儒家道德是否不嚴謹,經不起推敲,一切都得真正推敲了之後才能知道,我秦仙傲絕沒有……”


    “可是終究還是讓人誤會了,自韓絳韓相公將矛頭指向秦某後,整個學界蜂湧而起,皆說我秦仙傲的《工具論》隻是賤學的工具,此真大寒人心……”


    “《工具論》真的經不起推敲,隻是賤學工具……”


    “我秦仙傲之所以沒有立時拋出,是因為我想看看,這天下有多少明白人,然而一方麵我失望了,另一方麵又沒有失望,失望的是那些站在學問山頂的人居然人人一葉障目,沒失望,甚至開心的是無數老百姓心眼敞亮……”


    “值此天下初定之即,我再三思量,決意拋出此本來自神仙國的《倫理學原理》……”


    ……


    看到這


    “真的!”


    “這秦仙傲真的要拋出以《工具論》梳理的四書五經?”


    司馬光將報紙按在桌上,緩緩移動腳步來到窗前,嘴唇微顫著,眼神有一絲灰敗,可是這一絲灰敗旋即消失不見。


    “不……不可能的!”


    “若是能夠拋出,他早就拋出了,為什麽等到現在?”


    “為什麽他要來一場倒皇運動才拋出?倒皇運動對他有什麽好處?他這一次得到的最大好處是……”司馬光思索著,眼睛閃起明亮的光芒。


    “我知道了!”


    “他最大的好處就是名望,固辭龍位,自領嶺南!”


    “如今他秦仙傲就是放個屁,天下老百姓也會說是香的,這便是他最大的收益,有著這收益在,他秦仙傲就能玩名堂,就能亂來,反正老百姓都信他的。”


    “這本《倫理學原理》,一定是錯誤的,一定並未完全按《工具論》來,他秦仙傲不是要說服我們,而是隻要那些愚民愚婦認為是正確的就行了……”司馬光十指抓著窗木,手背青筋虯結。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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