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夫二裏共三夫子’這對確實不是易對,可在前世太有名了。偏偏前世信息社會,什麽最多,學生,宅男宅女們,工作輕閑得隻能鬥地主的閑人多,人民群眾的力量是無窮的,秦朝此刻拿出的,根本就不是自己對的,而是網友對的。


    不追究格調高雅,這下聯有多少,不說千百個,可讓秦朝對上七八十個還是沒問題的。


    大堂中。


    一眾秦家老者,周廣同隻是怔怔的看著昂著小腦袋,神氣十足的秦朝嘴巴不停的張開合攏,完全不歇氣的說了三四十個,這些對子有雅致,有飄渺,有高深,最多的是詼諧甚至有些無厘頭,有講賭,有說軍,有說盜,有說官,有說武,有說文……總之無一不工整之致。


    秦朝還在源源不斷的吐詞。


    “這一對!”周廣同喘著氣低吼出聲,“老夫對不上,你們秦家寨臥虎藏龍,一個四歲孩子都腹有錦繡,哈哈,是老夫周廣同狂妄自大了,諸位,告辭!”大步甩開,幾個老者連上前勸( 慰阻攔。可是‘啪啪’幾下,周廣同直接出手,瘋一般的撞開這幾個老者,飛一般衝出門。


    “喂,豬先生,別急著走,我這還有一對!再玩玩嘛!”秦朝孩子般的尖叫聲高高響起,“一個耳朵大,一個耳朵小,一二三四五六七,二十一天不生雞!還請先生對下聯!”


    “呼!”


    周廣同身影閃動,整個人大鳥般飛上屋頂,一陣風也似的遠去。


    “豬先生,何時來再玩?小朝哥這還有……’”


    “朝兒!”


    秦書文一瞪秦朝:“別說了。”


    “族長?”


    大堂中其餘老人則看著飛逃而走的周廣同,眉心皺起,“要不要我們再去?”秦書月沉聲道,老族長一擺手:“算了,算了!”到了這時,別說周廣同,任何一個西席都沒臉呆在這了。


    “可這,周廣同走了,又能請誰?”


    “袁老的推薦,有關家作梗,誰還敢來?”


    眾老人歎著氣,老族長收回視線,看向秦朝,目中閃著光,微一沉吟。“朝兒,爺爺問你。”老族長輕聲道,“你這對子還有這罵先生是豬的話是誰教的?”


    秦朝眯著眼一笑:“族長爺爺,就這,還用人教?”


    老族長眉一皺,這不用人教?


    “那你怎麽會對對子的?”


    “聽說的呀。”秦朝睜著大眼睛,很天真的道,“他們說對對子,就是風對雨,豬對狗,阿貓對阿牛,阿公對阿婆,大傻瓜對上小白癡,這不很簡單嘛?”


    老族長眼皮跳了跳,隨即和言悅色道:“你這話,說得很好,還有這對子,也不是什麽人都能想出來的,就算有人教,可你才四歲。”


    正常四歲小孩子很多連對子的意思都聽不懂,一些更遲鈍的,就算站在這屋內,恐怕連秦朝叫‘豬先生’裏麵罵人的含義都聽不明白。


    “好了,爺爺也不逼問你了。”秦老族長收回目光後一掃眾老人,沉聲道,“把秦樂刀叫來,讓玉鳳把小秦朝領走,另外秦霜入祠堂領罰,其餘秦玄、秦亮、秦風等人也麵壁三日,以作處罰,哼,這事若不是他們,根本不可能鬧到這。”


    秦書文一把抱起秦朝往門外走去。


    雖然事情是秦朝弄砸的,可一個四歲小孩,他們能怪麽。


    大廂房中,聲音震天。


    “我秦家如今,大夥難道不知,除了周廣同,誰敢進門?嗯?”秦樂刀聲音高亮,忽然一眼瞧到門外,連停住了喝叫。


    秦書文沉著張臉抱著秦朝大步走了過來。


    秦樂金、秦玄、秦亮等一個個也連住嘴。


    “吵甚麽!老頭子都還沒死,這秦家的主還輪不到你們來做。”秦書文虎臉喝道,屋內一下靜了下來,秦樂刀勉強露出一個笑:“大伯,周廣同沒事了吧?”


    “沒事,當然沒事。”秦書文冷哼,一轉頭,看向刀玉鳳,臉色怪異:“玉鳳,帶朝兒回去吧,我叫樂刀說點事。”說著又一掃眾人,喝叫道:“都散了吧,杵在這幹什麽,身手很高麽?”


    秦書文輩份很高,也就在二叔公、老族長、秦書月、秦書經等不多的老一輩麵前能放下點身段,其餘人,他根本用不著客氣,他這麽一說,頓時一個個都起身。


    刀玉鳳微笑著接過秦朝:“大伯,朝兒沒給你惹禍吧?”


    秦書文臉頰抽了一下:“他沒惹禍,就是說了幾句話,周廣同走啦!”


    “走了?”


    廂房中一個個要離開的都停住腳,秦樂刀連詢問:“大伯您這話是……”


    “從此我秦家和他周廣同。”秦書文沉聲道,“他走他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之間再無瓜葛。”


    轟!廂房中很多人臉色都有些變了,倒是秦玄、秦風、秦亮等毛頭小夥,一些青年臉上露出笑容。秦樂刀沉著臉:“怎麽就走了?”


    “怎麽就走了?老夫還要問你呢?”秦書文一聽這話,肚子裏的火氣就暴發了出來,“你秦樂刀厲害呀,會娶老婆,會生兒子呀,我們這秦家寨有你秦樂刀一尊大神,他周廣同怎麽不走,怎麽敢留下,留下來給你燒香磕頭呀?”


    秦樂刀瞪著眼,完全被這霹靂啪啦的一頓罵給罵傻眼了,這次請周廣同,除了族中經驗老到,有遠見的書字輩,各老一輩精英外,第二代中,完全就是他秦樂刀一手湊成的,秦樂金、秦樂原等同意,都是他秦樂刀勸說的結果,就剛剛在大廂房中都是他秦樂刀勸說眾人,可現在……


    看秦書文這話似乎說的是他秦樂刀弄走了周廣同。


    “還傻站著幹甚!”秦書文重重哼了一聲,“走,到大堂去,族長有話跟你說,老夫也想好好跟你聊聊,向你這樂字輩第一好漢請教請教!”一甩身便出了廂房。秦樂刀懵著頭連跟在後麵。


    刀玉鳳皺起眉,看向懷中的秦朝:“朝兒,怎麽回事呀?”


    “對了,小朝兒,你知道你大爺爺生什麽氣?這麽大火?”旁邊的秦樂金等人也連詢問。


    秦朝一抄手,昂著小腦袋道:“這還想不到,子債父償唄!”


    “子債父償?”


    秦樂金笑了起來:“朝兒,你這小屁孩還真會吹。”秦玄、秦亮等也都笑了起來,秦書文剛才的事,眾人一看就知道是為周廣同離開生氣,可這,怎麽與一個四歲小孩有幹係。


    刀玉鳳抱著秦朝回到家,中午時分秦樂刀也回來了,一進門一張臉便拉得老長。


    “朝兒。”


    秦樂刀一看到秦朝便拍著桌子吼了起來,“我問你,那話是誰教的?”


    “什麽話?”秦朝屁顛屁顛的跑過來,歪著小腦袋,“爹,你還不了解我,小朝哥的腦子,什麽時候混到要人教怎麽說話啦?”


    一聽這話,秦樂刀額心就有些發炸,可還是沉著臉吼道:“真沒人教?你一個小屁孩會對對子?”


    “對對子很難?”秦朝眨著眼睛反問。


    看著小秦朝無辜的水靈靈大眼睛,秦樂刀直覺得牙都有些疼。“不難,簡單的不難,可複雜,高深,高雅雅致的,不讀書,學得一肚子學問,胸有錦繡,腹藏韜略根本對不出!”


    “那?”秦朝看著父親,“你拿個高雅雅致的給朝兒對對?”秦樂刀額頭又開始冒汗,他秦樂刀學問上是半桶子水,對子能出,可高雅雅致?那是什麽東西?


    “不過,爹,朝兒對上了,也要給爹出個對子。”秦朝笑眯眯道。“為何?”秦樂刀沉聲。秦朝一白眼:“禮尚往來不懂呀!”


    刀白鳳咯咯一笑。


    “好了,不說這事了。”秦樂刀借坡下驢,和秦老族長、秦書文等寨中人不同,他們兩口子帶著秦朝長這麽大,可是十分了解自家小嵬子那張嘴的,今天大堂中書字輩老人興許都以為那些對子和話是別人教秦朝說的,雖然秦樂刀也覺得一個孩子不可能說出那種對子來,可心裏也有一種感覺,自家小嵬子不同,興許沒人教,也能說得出。


    “朝兒,爹跟你說點正經事。”秦樂刀沉聲。


    “嗯。”秦朝點了下頭,“原來爹平時都不說正經話。”


    秦樂刀突然有暴打秦朝的衝動,有些明白周廣同為何被自家小嵬子氣走,他直接一瞪臉,沉聲道:“我問你,你是不是故意氣走周先生的?”


    “爹。”秦朝攤著小手,“你覺得我不氣走他,以他那熊樣?真能長久混下去?”


    曆史中周廣同就不是秦龍、秦虎等秦家寨這一代的老師,更不是秦雨、秦雪兩個女子的丈夫,所以秦朝知道就算自己今天不出手,最終周廣同還是會走的。


    秦樂刀眉一跳,又沉聲道:“那你究竟想要找什麽樣的先生?才能不去氣走先生?”


    秦朝白了秦樂刀一眼:“爹你應該問小朝哥怎樣才能不氣走先生。”綜合曆史和現在看到的,秦朝有些明白,秦家寨文昌不盛,最大的原因是名聲差,沒有大儒願意來教秦家子弟,真有一兩個學問過得去,又像周廣同一樣毛病多多,秦家寨自己受不了。


    秦樂刀一怔,苦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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