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開的故事講完,我倒是沒聽出多大意思。整個一傻小子的血淚史。


    但他卻像是意猶未盡的,大有要繼續講下去的架勢。不過眼見著老丘那頭有了反應,白開隻好先奔過去看情況。


    老丘這時候已經醒過來了,看似頭有些昏,眼神有點空洞,一副沒睡醒的德行。


    我跟白開都沒靠太近,這老丘現在是什麽玩意都沒搞清楚,自然要提防。


    老丘倒是沒覺得意外,看了看自己赤裸的上身,又看了看站在門口的我倆,忽然叫到:門沒開?完了!時間過了!


    說完老丘不管不顧的從小屋裏衝了出去,連衣服都沒穿。衝勁兒巨大,把我跟白開倆人都給撞到了一邊。


    我還沒回過神,白開已經追了過去。等我跑到了院子裏,已經見那老丘把鐵柵欄門打開了。


    白開站在離門兩步遠的位置,傻愣著。


    我喊道:“媽的白開你腦袋被門擠了?!門開了!”


    白開頭也不回的連搖了幾下手,還是沒動。


    我不敢過去了,不由得又退回到廠房門前。見白開這時候在幫老丘拉另一邊的門。我心說壞了,白開被上了身了。


    回過頭去,廠房裏連個能躲藏的地方都沒有。我估計也是甕中捉鱉了。


    這麽想著,我也不打算藏著了,從廠房裏閃了出來,外頭的風忽然大了起來。白開跟老丘倆人肩並肩的往廠房走,風吹得我眼睛有些睜不開,都有點分辨不出他倆誰是誰了。


    我揉了揉眼睛,心裏咯噔一下,不對,怎麽看著不像隻有兩個人啊!


    外頭烏漆墨黑,我也不敢確定。隻好跑到了老丘的小屋裏,那裏起碼還有燈。


    沒一會兒,老丘跟白開兩個人都默默的走進了廠房。


    我一把就拽起了老丘燒爐子用的柴火棍。心說進來一個先他媽弄倒一個再說。


    我聽著外頭倆人的腳步越來越近,手上暗暗地繃緊了勁兒。


    可是我沒來得急動手,隻見門口一個人影一閃,白開一貓腰,直接鑽了進來。都沒等我反應,他伸手就把柴火棍攥住了。


    我倒是沒掙紮,看白開這幅表情顯然不像是被上了身的。


    他低聲說了句真他媽險,回身招呼了一下,老丘就也從門外頭走了進來。


    白開順手把門關上了說,小缺你下次給老子看著點,別他媽每次帶你出來都殺敵八百,自損一千。


    我道:你們怎麽回事?串通好的?


    白開就道:“老丘弄得這個鬼集,你現在別光驚訝,一會兒又你掉下巴的時候。記住別亂出聲,安生看著!”


    白開衝老丘使了個眼色,老丘就連連點頭。倆人從桌上取了幾張紙,又開門出去了。


    我沒跟出去,白開特地給我比劃了一個stop的手勢。


    我隻好把耳朵貼在門上,想看看他們在搞什麽鬼。


    外頭很安靜,也聽不到老丘跟白開走動的聲音。偶爾會有點風聲,不過顯然比之前小了很多。


    老丘這屋子沒窗戶,把我急的差點撓臉。最後我還是把門打開了一個小縫,一是實在好奇外麵有什麽,二也是擔心要我在屋裏壓根就是算計我,我得有防範。


    門一打開,一股佛香味就飄了進來。我眼見著黑洞洞的廠房裏,有兩把紅點。


    想到白開之前講的故事,我立刻就知這是在壓陽氣呢。可是白開有什麽東西要從鬼集上買嗎?


    我耐著性子等著,外頭始終沒有事情發生。無非就是佛香味越來越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白開又加燒了幾根。


    又差不多五六分鍾吧,我終於聽見了一聲清脆的打火機響,接著廠房裏就亮了起來,火光下眼見著白開燒了張紙,之後隨著紙慢慢的燒光,一切又暗了下去。


    這之後,又隔了一會兒,白開又燒了張紙。這麽來來回回好幾次。我才看見白開踩滅了佛香,又回了屋裏。


    他跟老丘進來的時候,帶了一股濃烈的佛香味,熏得我差點流眼淚。


    我急忙問白開,你們在幹什麽啊?逛集市啊?


    白開悄聲說,是,剛剛我們在喊價,媽的有點貴,不過還好,沒花我的錢。


    我一聽愣了,合著今天還是個高端的鬼集?還帶喊價的?拍賣會啊!?


    我問:你們買什麽啊?買到了嗎?


    白開一伸手,手裏頭是一小捧紙灰,他把紙灰放到了老丘的茶缸裏,說,都在這兒呢!


    白開見我不解,就又說,小缺,一會兒你把這咖啡喝了試試就知道了!


    我心說媽的你當我瞎呢!這他媽是咖啡嗎?你還不如說是板藍根呢!


    我連忙搖頭,白開沒再多說,反倒是老丘湊了上來,哆哆嗦嗦的道:“江老板,本來這東西是俺喝的,俺喝了好幾年了,但這次非你喝不可。俺也沒辦法。通融通融。”


    老丘的表情倒是很善良,透著幾分抱歉。可我還是接受不了他忽然能說話這件事,總覺得這東西有貓膩。


    我問白開,你要我喝可以,你說一個必然的理由。


    白開清了清嗓子說,小缺,你得相信我不能害你。這東西按理說是應該老丘喝的,可這次人點名了要你喝,否則交易免談。


    我聽了更有些冒火,然而沒等我發作,我這火瞬間就熄了。


    因為白開接著道:“小缺,外頭那個汙穢說認識你。這紙灰隻有你喝了才有用。”


    我看了看白開,又看了看老丘,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汙穢認識我?哪兒來的汙穢會認識我?卻隻看見白開搖頭。


    現在的情況是最難辦的一種,因為所有的壓力都集中在我一個人身上。


    我抽了根煙想了想,勸自己無非就是做個夢而已,而且興許還能得到什麽了不得的線索。


    生怕自己反悔,也不敢多猶豫,衝了點水一口就把紙灰幹了。


    這東西味道實在難喝,我忍了一下才勉強沒吐出來。白開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了句會在旁邊一刻不停的守著我,就安排我躺倒了老丘的床上。


    老丘的床很暖和,床板也比我想象中的軟。躺在上麵還挺舒服。


    我也是累了一天了,說睡著是沒問題的,見白開真搬了個凳子坐到了床邊,我也逐漸放下了心裏的不安,不知不覺得睡了過去。


    我想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人不會做夢,但通常對於夢是睡著之後多久開始的,一般都沒有概念,或者說概念是模糊的。


    而我這次卻恰恰相反,我甚至都能大致數清楚從我入睡到入夢之間的時間。


    起初我一度以為這根本就不是夢,因為我實在太清醒了。


    而後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起來,我才能確定這是夢。因為我正站在一個我空曠的老屋裏。


    屋內的布置很溫馨,但應該是很多年前的一個宅子,沙發還是我爺爺那一輩兒才有的那種灰布沙發。沒見到電視機,隻有一個碩大的收音機。


    我伸伸胳膊動動腿,發現自己能活動,就在屋裏走著,看著。屋內打掃的很幹淨,窗戶外頭沒見有陽光,似乎是陰天。


    我見茶幾上擺著兩個茶杯,還在冒熱氣。不久前這裏應該還有兩個人在聊天。


    我想著就跑到別的屋子去看,果然見在另一個房間裏,有一個人正背對著我,坐在書桌上看書或是寫字。


    雖然是在夢裏,我卻還是有些緊張。生怕他發現我。


    站住等了一會兒,見那人沒反應,我才悄悄的湊過去,想看看他是誰,在幹什麽。


    走進了一些,已經能看見這個人的側臉了,這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青年人,戴著副眼睛,正在用尺子畫著什麽。


    因為是側臉,還是看不清這人的全部長相,但我總覺得這人似乎有些麵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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