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明輝”本季度的銷售業績超額完成,穀熏為此興奮不已,還和相關的幾個“神都明輝”的高管一起吃飯慶祝了。


    朱軒軒自然也在的。


    作為秘書,朱軒軒盡職盡責地守在穀熏身邊,以免他醉酒不適。


    尚幸,穀熏平常也不愛喝酒,這次也沒貪杯。想起以前在“花葉行”,遇到飯局,穀熏躲酒還得找借口、裝醉賣瘋。現在可不必了,他身為總裁,同桌的都是他的下屬,他說不想喝,沒有人會逼他。


    他抿了兩口,便說夠了,旁人都知道穀熏的作風,便都不怎麽勸。


    一頓飯吃完,穀熏和朱軒軒一起走往了停車場。朱軒軒說:“我去取車,你等等我啊。”說完,朱軒軒便步伐穩健地離開了。


    夜晚的停車場裏沒什麽人影,朱軒軒走遠後,便隻剩下穀熏一個人在燈光慘白的角落獨自等待。剛剛喝完酒洗過臉,現在站在無人的角落,穀熏忽然覺得有些陰冷,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忽然之間,一陣慘叫傳來。


    穀熏認得那是朱軒軒的聲音,立即拔腿跑了過去,竟見朱軒軒倒在地上。旁邊站著一位蒙麵大漢,手上舉著槍,指著穀熏:“穀總,請上車。”


    對方有槍,穀熏還能怎麽辦?隻能聽話地坐上去,束手就擒。


    穀熏被收走了移動電話,手腳被捆住,以一個別扭的姿態扔在後座上,嘴上還貼著封條。駕駛座的彪形大漢眼神非常銳利警惕,不時通過倒後鏡往後瞥。穀熏十分惶恐,心裏跳得跟打鼓似的,但卻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作深呼吸疏解壓力。他吸了吸鼻子,在空氣中聞到了一股有點兒熟悉的香水味:“這是……這是什麽氣味?”


    車子一路開到了海邊。大概是夜深了,這兒空無一人,巨大的天空連接著巨大的海洋,在夜色中無比昏暗,渾然一體,如同巨獸。穀熏一下車,就聞到了空氣中的屬於海水的淡淡腥氣。冰冷的海風吹散了他腦裏的酒意,他一個激靈,忽然想起了車輛裏熟悉的香水味是哪兒來的了——那是嵩斐梵愛噴的古龍水味。


    穀熏吞了吞唾液,感到了深深的恐慌:嵩斐梵想做什麽?


    嵩斐梵……


    可是會殺人的啊!


    穀熏搖搖頭,讓自己冷靜一下:就算嵩斐梵會殺人,也不可能殺我啊!殺了嵩淑善和嵩峻宇,他還能搶到巨額財產。殺我他能有什麽好處?


    在大漢的脅迫下,穀熏走上了一艘輪船,並到達了底部的貨倉。


    貨倉自然是逼仄、不通風的,卻不想,大漢推開了一堵門,但見門裏另有乾坤,這個船艙裏有通風口,還有一張床、沙發桌椅以及小小的一個洗手間。麻雀雖小,但五髒俱全。嵩斐梵就坐在沙發上,眼神裏帶著慣有的笑意——就是那種看著溫暖但實質冰冷的笑意。


    “抱歉以這種方式讓你來到這兒。”嵩斐梵擺擺手,“阿彪,把槍收起來,不要嚇著小熏了。”


    這位名為“阿彪”的壯漢依言把槍收了起來。


    “替他鬆綁。”嵩斐梵說,“不要對他這麽粗魯。”


    阿彪剛剛看著那麽凶悍,但對嵩斐梵倒是言聽計從,為穀熏鬆綁了。穀熏嘴上的膠帶被撕下後,嘴唇十分疼痛,但還是一開口就問出了自己關心的問題:“阿彪大哥,我在停車場的那個同伴沒事吧?”


    穀熏指的是朱軒軒。


    阿彪皮笑肉不笑地說:“他?隻是被打暈了,你還有閑心關心別人呢?”


    穀熏一下也愣住了。


    嵩斐梵指了指沙發:“先坐下再聊。”


    穀熏坐在沙發上,緊盯著嵩斐梵:“你是打算乘這艘船出國嗎?”


    嵩斐梵點頭:“你真聰明。”


    穀熏卻冷笑:“你這是違法偷渡出境啊!”


    “隻要沒有人發現,那就不算是。”


    嵩斐梵的哲學一向如此:隻要沒有被發現,就是沒有做過。


    為了讓春釵飛提供幫助保住dh集團,嵩斐梵是無論如何都要去一趟讚斯比亞的。然而,他正常出境的路子已經被南憑崖堵死了。他隻好走不尋常的路子了。


    按照他的計劃,他會坐貨船偷渡出境,第二天就會到達附近某島國。他再從島國坐飛機到讚斯比亞找老友求援。返程的時候,他也會選擇一樣的路線。這樣一來一回不費一周時間,隻要知道的人夠少,就不會被發現。


    穀熏悻悻然說:“你既然要出國,帶上我做什麽?”


    嵩斐梵笑道:“我想帶你去見見阿芙洛狄忒。”


    “阿芙洛狄忒?”穀熏困惑不已,“是那個愛與美的女神嗎?”


    嵩斐梵笑了:“是我養的寵物。”


    穀熏一聽,便問:“是獅子還是鱷魚?”


    嵩斐梵感到好笑:“你的思維可真敏捷,我不過說的是寵物,你就往猛獸的方向想了。”說著,嵩斐梵又說:“是老虎。”


    穀熏背脊一陣發寒:“真不愧是你啊。”


    “不愧是我?”嵩斐梵笑道,“看來,你比我想象中的更了解我。”


    “那倒不錯。”穀熏一雙眼裏冷冰冰的。


    若說從前,穀熏對嵩斐梵雖然拘謹疏遠但還透露著客氣,那麽現在,穀熏可是連這層薄薄的客氣都一氣兒撕破了,眼神裏都是冷淡。


    從前他對嵩斐梵還是有點欣賞的,覺得他聰明優雅,現在知道了嵩斐梵的卑劣,便覺他麵目可憎。


    嵩斐梵卻並沒撕破臉皮,仍溫柔地問道:“那你猜猜,我為什麽要將你帶走?”


    “該不會是用我來要挾南憑崖吧?”穀熏語氣尖刻,“你可真是什麽陰招都使得出來啊。”


    嵩斐梵嘖嘖笑道:“沒想到你還挺牙尖嘴利的。看來,你平常的斯文也是裝樣子。”


    “彼此彼此。”穀熏心想:我這就不夠斯文了?我還沒講髒話呢。


    嵩斐梵卻道:“我不打算拿你來要挾南憑崖。這樣沒意思。”


    “哦?”穀熏心裏其實是不安的,但故作從容,“那你打算怎麽辦?”


    “我不是說了嗎?送你去見阿芙洛狄忒。”嵩斐梵托著腮,悠閑地說,“你該感到榮幸。我從不讓她吃有機牛肉以外的食物。”


    穀熏的心猛地漏了一拍,身體迅速地感到恐懼在發脹:“你要殺了我?”他似乎不敢相信,但又似乎十分相信。


    嵩斐梵臉上露出了痛苦的樣子:“我說過,我不會傷害你,因為我喜歡你……”


    “你喜歡我個屁!”穀熏的語氣像刀一樣鋒利,“還裝什麽大情聖?真他媽惡心。”


    嵩斐梵聽到穀熏的語言越發粗俗了,暗暗覺得好笑:“我對你那麽癡情,你卻不回應。太讓我傷心了。不若這樣吧,你要是願意接受我的追求,我就會好好對你的。若你堅決將我一顆真心往地上踩,那我隻能要你下地獄了。”


    穀熏也覺得嵩斐梵好笑:“難道你覺得我會為了活命而接受你嗎?”


    “至少假裝一下吧。”嵩斐梵的語氣仿佛真是一個卑微的求愛者。


    “我看你才是假裝的那一個。”穀熏並不相信嵩斐梵,“我要是說‘好吧,既然這樣我就接受你的追求’,下一秒你就把這句話告訴南憑崖,然後把我扔給阿芙洛狄忒當口糧。”


    嵩斐梵有些驚訝:“為什麽這樣說?”


    穀熏實在不想繼續虛以委蛇,便白眼一翻,恨恨地說:“你可拉倒吧!你根本就是喜歡南憑崖!”


    嵩斐梵的臉忽然變得雪白。他的眼神裏寫滿震驚:怎麽連這個不起眼的小子都發現了……


    “你以為老子是弱智嗎?”穀熏講話殊不客氣,“你那一雙眼睛溜溜的就直往我家老南身上轉,老是嘚瑟嘚瑟地朝他笑!你對我總是裝樣子,在他麵前卻總撐不住……”


    “閉嘴!”嵩斐梵竟有些惱羞成怒了。


    穀熏冷不防被一聲嗬斥,竟也真的嚇住了,晃著神閉上了嘴。就連站在一旁的阿彪大哥也愣了愣:草,這哥們兒是同性戀啊?


    嵩斐梵也自覺失了分寸,可他的心就是止不住地發顫,看著穀熏就是止不住怨恨。他確實很關注南憑崖,不但為了私情,也為了公事。他察覺南憑崖請了婚慶公司租了一艘遊艇要開派對,還訂了演奏樂隊、煙火表演,他旋即明白南憑崖打算幹什麽了。


    南憑崖……要和穀熏結婚。


    這個認知讓嵩斐梵心裏的毒蛇亂鑽。


    他凝視著穀熏,眼神裏充滿怨毒。


    感受到了嵩斐梵的敵意,穀熏卻似乎不畏懼,反而變本加厲地嘲諷:“我就知道,世界上隻有南憑崖能讓你方寸大亂了。”穀熏的言語像飛刀一樣嗖嗖地發出,“你這樣可真叫人難過。你寧願殺害至親也不肯傷他一根頭發,我幾乎要為你感動得流眼淚。可惜,南憑崖卻當你是眼中釘,恨不得你立即去死。要我是你,我就不活了。丟人現眼的,嗐!”


    嵩斐梵傾身往前,身形如同魔魅一樣迅捷,穀熏本能地感到恐懼,往後仰著。但一陣陰影已瞬息籠罩在穀熏上方,穀熏被按倒在沙發上,脖子被緊緊掐住。穀熏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先開始蹬動了,可惜alpha和omega體力懸殊,嵩斐梵並不在乎他的掙紮,不緊不慢地扼著穀熏的咽喉。嵩斐梵依舊斯文得很,臉龐還掛著一絲絲若有如無的淡笑,用禿鷹看著腐肉的眼神盯著穀熏的脖子——這根細細的脖子,太過可惡,散發著矢車菊的惡臭……早該斷絕了。嵩斐梵靜靜地看著穀熏變得渙散的眼瞳,如同欣賞腐朽的古建築。


    一時間,穀熏已滿臉漲紅,氣息將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太可惜了。”嵩斐梵手上的力度漸漸收緊,“原本還打算讓你見見阿芙洛狄忒……”


    “嘭”——一杆槍敲在了嵩斐梵的腦門上,嵩斐梵應聲而倒。阿彪舉著槍,口中念叨:“對不起,我是警察!”


    嵩斐梵被槍杆敲得腦仁疼,耳邊一片嗡嗡的,似乎沒聽見阿彪說什麽。他痛苦地在地上翻滾了兩圈,卻見胸前口袋裏的鋼筆跌了出來,斷成兩截,掉出來一塊微型的竊聽器。


    嵩斐梵的眼睛遽然睜大,瞳孔因為恐懼而擴開。


    他又驚又疑地抓住了半截鋼筆,鋼筆的筆尖瞬時插入了他的掌心,一時血流如注,染濕了筆杆上那花體的“aphrodite”字樣。


    當美麗的“aphrodite”染上血紅後,嵩斐梵眼前也忽然一片猩紅,迷迷糊糊的,仿佛又回到了孩童時候,眼光裏影影綽綽的是模模糊糊的一個女人的身影,他禁不住低呼了一句:“媽媽……”隨後便昏迷了過去。


    “這哥們兒身體素質可以啊。”阿彪晃著手中的槍杆評價嵩斐梵,“捶兩下才暈呢。”


    這時候,一隊警察已破門而入,將嵩斐梵銬起來了。阿彪嘟囔:“你們才來,要不是我,人都死透了!”


    南憑崖跟著警隊背後走進來,匆匆跑到沙發旁邊,拉著穀熏,說,“你沒嚇著吧?”


    穀熏恍惚地搖搖頭。


    看著穀熏臉色嫣紅的,南憑崖十分可憐他,緊緊摟著他,但又想到剛剛的清醒,便忍不住責怪:“你剛剛怎麽說話?句句都那麽厲害,這樣刺激嵩斐梵,真不怕他傷了你?”他知道,穀熏平日不是那種講話沒分寸的人,在公司裏還知道當孫子,怎麽怎麽被綁架了卻敢那麽橫?


    “我是故意的。”穀熏悶悶說。


    “嗯?”南憑崖沒聽明白。


    穀熏抬起頭,看著南憑崖,眼珠子亮盈盈的像是燭光一般:“你之前說等著嵩斐梵狗急跳牆。你一直盯著他、等他犯錯。我想著,既然如此,那這艘貨輪肯定是有人盯著的。我故意刺激他,就是等他做出過激行為,讓他如你所願的犯錯。那你的複仇就更順利了。”


    南憑崖聞言大驚:“你瘋了?你也知道他本事不小,要是他真的成功瞞天過海,避過了我的耳目,那你豈不是危險了?”


    “如果是那樣,那我本來就活不長了。還不如死得幹脆些!”穀熏劫後餘生,竟也洋洋地說起嘴來,“再說了,我相信你。”


    聽著穀熏充滿信心的語氣,南憑崖卻默默半晌不語,垂下眼瞼,輕撫穀熏的背脊,許久才再開口:“對不起,我該守著你的。可我沒想到……”


    穀熏問:“沒想到什麽?”


    南憑崖說:“沒想到他會對你動手,畢竟,我覺得,他喜歡你,不會傷害你。”


    穀熏無奈一笑:“你太遲鈍了,他喜歡你。”


    南憑崖十分不解:“你怎麽知道的?”


    穀熏說:“他的眼睛、心神一直都在你身上。你真是鈍感得可以。”


    南憑崖無奈地說:“那你怎麽不告訴我?”


    穀熏有些別扭地說:“我才不要呢。看著你為我吃幹醋的樣子多可愛。”


    南憑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穀熏卻拉著南憑崖說:“好啦,現在該你說說了,你怎麽會在這兒?到底是怎麽回事?”


    原來,早在發動對dh集團的收購的時候,南憑崖就已經猜到嵩斐梵會找春釵飛結盟。


    這倒是不難猜測的:第一,dh集團被南憑崖蓄意掏空了現金流,情況非常危急,需要外部支援;第二,而嵩斐梵在讚斯比亞嚐到了和黑道勾結的甜頭,很可能會故技重施;第三,南憑崖的計劃裏,春釵飛也十分重要的一環,拉攏了春釵飛便能讓南憑崖計劃瓦解。這樣一步步算下來,嵩斐梵主動尋找春釵飛幫助乃是必然之舉。


    南憑崖用多年花錢攢起的交情來請求春釵飛幫一個忙:在嵩斐梵的鋼筆上裝微型監聽器。


    嵩斐梵要見春釵飛,得脫光衣服,衣服脫光了,那根隨身攜帶的鋼筆便也得取下來。於是,在嵩斐梵泡按摩池裏的同時,春釵飛手下也在更衣間裏把嵩斐梵的鋼筆處理了——這都是專業人才、專業設備,時間又充足,絕對能做到讓嵩斐梵看不出端倪。


    嵩斐梵當時以為春釵飛會考慮和自己合作,自然沒那麽多疑心。他仍每天隨身攜帶著那根鋼筆,殊不知,就這樣,他的一舉一動、一字一句都通過鋼筆裏的裝置同步輸送到雲端。


    說實話,嵩斐梵巧舌如簧,在水池裏差點就說動了春釵飛。


    當嵩斐梵說出“他能為春釵飛犯法,而南憑崖不能”的時候,春釵飛是有點兒動搖的——不得不說,嵩斐梵確實是謀算人心的高手,也牢牢地戳中了痛點。南憑崖什麽都好,就是太講原則,和春釵飛相交淡淡,幫不上大忙。若是嵩斐梵真的能替春釵飛出大力氣,那春釵飛隻能對南憑崖講聲“不好意思”了。做生意的,自然“利字當前,情義靠邊”——更何況,春釵飛和南憑崖之間遠遠不到講情與義的程度。


    春釵飛動心後,便故意與嵩斐梵親熱——倒不是為了情欲,春釵飛其實是想觀察對方的性格。很快,春釵飛發現他是同性戀,便立即挑明,以觀察他的反應。嵩斐梵的反應是矢口否認,絕不承認自己是同性戀,態度心虛得可笑。春釵飛頓時對他喪失興趣:原來他看起來那麽儀表堂堂,卻連自我認同都做不到啊!


    春釵飛知道自己和嵩斐梵不是一路人,以後合作也不會愉快,便當斷則斷地聯合南憑崖設計了他。


    南憑崖這邊高歌猛進,直搗黃龍,隨時要拿下dh集團。嵩斐梵自然是心急如焚,情急之下決計偷渡出境尋求外援。


    一直監聽著嵩斐梵的南憑崖立即知道了這個偷渡計劃。同時,他又竊聽到嵩斐梵準備雇人實施綁架。南憑崖旋即認為嵩斐梵應該是想綁架自己,便拿著錄音證據去報了警。


    警方便派了臥底到嵩斐梵身邊,假裝是受雇來實施綁架的流氓。


    這位臥底便是把嵩斐梵打暈了的阿彪大哥。


    警方一直監視了嵩斐梵,預先知道嵩斐梵的行動,便先在嵩斐梵的貨船上埋伏好了,隨時準備抓人。雖然警方了解了嵩斐梵的偷渡行動,但對於綁架卻是一知半解。嵩斐梵雇傭了阿彪後,也一直隻字未提具體的綁架計劃,直到今晚快十點的時候,嵩斐梵才命令阿彪立即去某某停車場劫持穀熏。


    也是那個時候,警方才知道嵩斐梵綁架的目標不是南憑崖,而是穀熏。


    南憑崖得知後立即方寸大亂,非要警方現在就抓了嵩斐梵,不要搞什麽釣魚執法了,要是傷了穀熏那可怎麽辦。警方那邊的隊長卻說:“不是你自己提議要釣魚,還說做魚餌很安全,什麽都不怕的嗎?”


    南憑崖便道:“我是威武雄壯的alpha,穀熏是弱不禁風的omega,怎麽一樣?”


    隊長安撫南憑崖:“沒事的,都是安全的,我們都看著呢!”


    南憑崖氣惱不已:“看什麽看!那是我未婚夫!”


    “您可閉嘴吧!”隊長回罵,“臥底還是我老公呢!”


    隊長的老公阿彪大哥確實非常可靠,在精明的嵩斐梵麵前一直沒有露餡兒,還在關鍵時刻救下了穀熏一命。


    而南憑崖還是心有餘悸,抱著穀熏,又看著穀熏細細的脖子上那猙獰的手印,心疼地說:“疼不疼?要不要馬上去醫院?”


    穀熏一笑說:“沒事兒的。”


    瞧見穀熏的臉頰還是紅撲撲的,南憑崖問:“是不是悶壞了?我帶你上甲板透透氣兒吧。”


    隊長卻走來,說要找穀熏錄口供。南憑崖冷看他一眼,說:“沒看到他受傷了嗎?我先帶他去歇著,待會兒你們開警車送他去醫院,做完檢查再談錄口供的事情。”說完,南憑崖徑自帶著穀熏走了。


    穀熏喝了酒,又受了驚,現在還是昏昏沉沉的,頭腦裏像灌了漿糊一樣。到了船板上,在冰涼海風吹拂下,穀熏才稍微清醒了些,睜了睜困倦的眼睛,說:“你說,嵩斐梵會怎麽樣?”


    “綁架傷人、非法偷渡,這些都是板上釘釘、抵賴不掉的。這就足夠他身敗名裂!”南憑崖說著,但語氣中卻沒有期待的興奮,“隻是,嵩淑善和嵩峻宇的死不知道能不能算他頭上。畢竟,證據還不是特別充分。”


    穀熏點點頭,歪著腦袋看南憑崖,但見星月微光之下,南憑崖的眼神沉靜,比水裏的月影還柔靜。穀熏笑問:“我看你倒不是很在意了?”


    南憑崖深深吸了一口氣,隻覺肺泡裏灌滿了冰冷的空氣,並沒有大仇得報那種想象中熱烈的快感。


    “不錯,剛剛我好像都醒了。你跟我說,你是為了我更好地報複嵩斐梵才故意激怒他……”南憑崖深深地看著穀熏,“我就知道自己除了你,什麽都不在乎了。什麽報仇、什麽定罪……我根本不想管了,我隻想要你平安。”


    穀熏心跳驀然漏了一拍。


    南憑崖低頭,屈下了膝,緩緩跪了下來。


    穀熏眼睛陡然睜大,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的畫麵。


    南憑崖單膝跪地,低著頭,捧著穀熏的手,將自己的臉掩埋在穀熏的指掌間,姿態虔誠得如同膜拜。


    “我愛你。”南憑崖低聲說。


    穀熏的十指像是剛剛孵化的乳燕一樣顫抖起來。


    穀熏的眼睛被海風浸濕了,溢滿了水汽。


    南憑崖仍將臉龐放在穀熏的雙手上,仿佛有些難為情:“我原本計劃了海上煙火派對……但現在,好像隻有海,卻沒有煙火,沒有派對,一點兒也不盛大。也不浪漫。”


    穀熏的心“咚咚”地跳起來,他的聲音顫抖:“不,我覺得這樣就挺好的。起碼……挺驚喜的。”


    “對,你說最重要就是驚喜感嘛。”南憑崖仍跪著,卻有些慌亂地找著口袋,半晌從衣服的內袋裏掏出一個絲絨盒子。


    看到這個盒子,穀熏滿臉飛紅:“你還買了鑽戒嗎?”


    “不、不是……”南憑崖搖頭,坦白道,“鑽戒也太俗氣吧!怎麽襯得起你?”


    “呃,好像也是……”穀熏心想:我可不管什麽俗氣不俗氣的,一大顆鑽石多好看啊。再說了,我就是一個凡夫俗子,這麽貴的寶石怎麽就襯不起我了?


    南憑崖又道:“其實之前我找林希留就是為了多聯係私人珠寶收藏家,好找到這個……”


    “什麽?”穀熏想起來了,“你聯係林希留的私人珠寶資源不是為了找嵩斐梵洗錢的證據?”


    “不是說了他沒在國內洗錢嗎?”南憑崖漫不經心地說,“不說他了,我說這個……就是傳說中的喀什米爾產的矢車菊藍寶石。”


    穀熏吃驚不已:就是那個絕礦了一百年的矢車菊藍寶石?


    南憑崖頻頻和林希留會麵,是為了他的私人珠寶展資源。這和嵩斐梵洗錢無關,他僅僅是想利用各路神通找到上等的矢車菊藍寶石罷了。喀什米爾藍寶石礦藏於19世紀中期被發現,開采了十幾二十年就枯竭了,那兒的藍寶石異常美麗,顏色純淨如矢車菊。


    絲絨盒子慢慢打開,一枚藍寶石戒指映入穀熏的眼裏,素白的戒圈上鑲嵌著一顆璀璨的寶石,在昏暗的光線下仍呈現出柔和靜謐的矢車菊藍。和一般的藍寶石不一樣,矢車菊藍寶石上有一種如霧似煙的質感,帶著獨特的天鵝絨一樣光澤,比一般的藍寶石仙富有魅力。


    傳說中絕礦百年的矢車菊藍寶石,猶如一個美麗的傳說,此刻卻展現在了穀熏的眼前,流光溢彩,像天上的星星掉到了眼前,熠熠閃動著熒熒藍光。


    不過,莫說是稀世寶石了,就算真的是天外飛星墜地,都比不上南憑崖此刻的眼神那麽珍貴動人。


    南憑崖跪著,仰望自己,眼裏毫無平時的驕矜,寫滿繾綣的溫柔:“你願意嗎?”


    海風回蕩,浪花叩動船舷,呼啦啦,像是美妙的歌謠。


    “我願意。”穀熏伸出手,無名指微微往下垂,鄭重其事地等待著被戒圈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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