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吻從急切變得纏綿時,空氣中的溫度也會驟升。


    穀熏臉頰微紅,呼吸著充滿著陰沉木氣味的空氣,試圖說點什麽的時候,卻聽到了電話的鈴聲響起。


    南憑崖的手機響了。


    ——


    ——


    一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徹底讓dh集團上上下下翻了天。


    不僅是dh集團內部,就是社會上也非常關注這次變動,不少新聞媒體都紛紛報道了這次的“dh變天”。


    連於容焉也打電話來問穀熏詳情。


    穀熏語焉不詳:“你都知我已經不再在總裁辦做事了,對於dh總部的事情真的不太清楚。”


    當然,於容焉也聽得出這是打官腔,不是真話。然而,於容焉也沒有太在意,隻說:“那你自己要小心點哦!”


    這個“小心點”,倒是十分善意的提醒。


    畢竟,穀熏是南憑崖的親信,大家都知道。


    dh集團年後第一次董事會就宣布了這一則重要的決定:嵩斐梵加入董事會,任董事會主席。


    嵩斐梵要當董事長,也就是說,原來的董事長南憑崖必須“退位讓賢”。


    這個新聞確實是非常重大,公司上上下下都喁喁私語:看來,“南憑崖時代”要結束了。


    嵩斐梵當然有意結束“南憑崖時代”,但也不想操之過急,畢竟,南憑崖在dh集團也是有自己的人脈和威望的。嵩斐梵不能一上任就辭退南憑崖,這不利於他個人、以及集團的形象。綜合考慮之下,嵩斐梵並沒有立即將南憑崖踢出董事會,甚至還保留了南憑崖集團總裁的職位。


    在公開場合,嵩斐梵仍是大加讚賞南憑崖的工作,並稱希望以後能夠愉快地繼續合作。


    在dh總部,原本董事長辦公室和總裁辦公室的同一個——因為董事長和總裁是同一個人。現在南憑崖不再是董事長,所以,在南憑崖工作所在的總裁辦公室之外,dh又設了一個嵩斐梵專用的董事長辦公室。二人一起占據了dh大樓的頂層。常言道“王不見王”,但這兩個“王”卻在同一層樓上朝夕相對,場麵十分有趣。


    身為“間諜”的妮姬塔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便繼續留在總裁辦工作,按照嵩斐梵的吩咐查探南憑崖的底細。


    關於南憑崖的工資流向,妮姬塔查到的東西和嵩老查到的大體一致,南憑崖的工資一部分補貼了曲家,剩下的部分則流向了賭場。 不過,妮姬塔作為南憑崖的助理,還是了解到更多的內幕:“南總幾乎很少賭博,他的錢多半是給嵩峻宇填坑了。”


    嵩斐梵又問:“那嵩峻宇欠了賭場多少錢?”


    “這個不容易打聽到。”妮姬塔回答,“嵩峻宇是錦繡金窟城最高級別的客戶,所以他的資料也是高級別的人才能看到。”


    嵩斐梵心裏更不安,又問:“那神鋒資本的事情查得怎麽樣?”


    “我幾乎可以肯定,南總是神鋒資本的‘暗股東’。”妮姬塔回答。


    “果然……”這也印證了嵩斐梵的猜測。


    所謂的“暗股東”,便是一個和“名義股東”對應的概念。暗股東的名字不會出現在企業的公開信息中,但卻是暗中持有股權的“幕後玩家”,分分鍾比名義股東還大權。


    嵩斐梵又問妮姬塔:“你知道他持有神鋒資本多少暗股嗎?”


    “還在查。”妮姬塔回答,“但以我觀察,他絕對是神鋒資本數一數二的大股東。”


    嵩斐梵繼續問:“神鋒資本的規模大約是多少?”


    “神鋒資本不是上市公司,沒有公開披露太多信息。”妮姬塔淡淡回答,“但我憑借自己和南憑崖的關係,也當了靈神鋒的朋友,從他口中也大體知道一些狀況……據我推算,南憑崖若是神鋒資本的實際控股人,那他少說有上百億的身家。”


    “嗯……我明白了。”嵩斐梵心中的憂慮更深:僅僅是打工仔的南憑崖就足夠難纏,這還是一個手握百億資本的南憑崖,那就更是不可小覷。


    南憑崖平時一百塊都要報銷,誰能想到他身家至少一百億?


    更讓嵩斐梵擔心的是,對於奪走董事會主席這件事,南憑崖幾乎是“毫無掙紮”。嵩老跟南憑崖開口說要讓嵩斐梵回來當董事長,南憑崖眼皮都沒眨一下就同意了。


    這可不像南憑崖啊……


    難道他還有什麽後招?


    “如果南憑崖手裏真的有百億資金的話……”嵩斐梵的太陽穴突突地跳了。


    叩叩——秘書敲響了門。


    “進來吧,”嵩斐梵露出了招牌的溫和笑容,全然沒有剛剛的緊張神態,“怎麽了?”


    “嵩董,”秘書恭敬地回答,“是時候要去參加年會了。”


    一般來說,年會都是安排在年前的,今年特意挪到了年後,就是為了讓嵩斐梵能以董事長的身份出席年會,對全體員工發表講話,亮明身份,在新舊年更迭之際告訴員工們,集團也“萬象更新”了。


    dh總部的年會,在“神都明輝”供職的穀熏和徐薇玫也在邀請之列。穀熏坐在台下,看到台上聚光燈之下嵩斐梵意氣風發,在這樣一個歡慶的公開場合裏,他以董事長的身份隆重登場。而南憑崖,則退到了燈光照顧不到的陰暗角落裏。


    穀熏微微歎氣。


    徐薇玫也跟著歎氣。


    聽見了徐薇玫的歎息聲,穀熏跟著苦笑:他和徐薇玫都是南憑崖提拔起來的,是公認的“南憑崖黨羽”。現在嵩斐梵擠掉了南憑崖,恐怕徐薇玫心裏也是充滿危機感吧!


    不僅是徐薇玫,就是平日和南憑崖走動比較近的也莫不是人人自危。


    穀熏跑到趙莫為身邊,一邊跟他敬酒,一邊笑道:“趙秘倒是氣定神閑啊!”


    “我這種是最淡定的!”趙莫為笑了。


    “為什麽這麽說?”穀熏好奇地問。


    趙莫為說:“眾所周知,我是南總的‘死忠’,一條路走到黑就是了。心裏沒那麽的小九九的,所以輕鬆。”


    穀熏愣了愣,看著場上以往諂媚南憑崖的人現在都改變風向,搶著給嵩斐梵敬酒、拍馬屁,不覺失笑,隻說:“是啊!見風使陀太累,倒是一條路走到黑最輕鬆!”


    說著,穀熏又問趙莫為:“南總呢?今天怎麽沒看到他?”


    趙莫為便回答:“他剛剛發表完講話就離場了。說今天是嵩斐梵的主場,他就不搶風頭了。”


    “哦……”穀熏點了點頭,心想:難道這是老南要避其鋒芒?但怎麽看,老南怎麽都不是那種主動避讓的人啊……


    南憑崖失勢,連著穀熏也不受待見了。前陣子,穀熏才剛享受了“被世界善待”的好處,今天卻又重新遭到了冷遇。穀熏在年會上坐了大半天冷板凳,倒是樂得清靜。他尤記得自己被許多人簇擁著的感覺。這種吹捧並沒有讓他特別愉快,反而有些困擾。


    在很多場合,穀熏隻要對誰笑笑,便會有三五個人湊上來找他聊天、搭話、敬酒。穀熏基於禮貌必須應付,但其實心裏還是比較疲憊的。


    他倒覺得不如像南憑崖那樣老是冷著一張臉,大家不敢貿然靠近,那才算清靜呢。


    但到底,穀熏確實不敢學南憑崖的霸王作風。因此,在這個無趣的年會上,穀熏也無法效仿南憑崖那樣揮一揮手、早早離場。等年會快散了,穀熏才拿起挎包離開。


    穀熏離開了會場,站在了馬路邊準備攔出租車。他都還沒抬起手來,就見一輛賓利慕尚停到了自己麵前。


    車窗緩緩下降,嵩斐梵的笑臉露出來:“等車嗎?我載你一程吧。”


    “這不好吧?”穀熏推說。


    “沒事,上車吧。”


    嵩斐梵淡淡說了一句,戴著一雙潔白手套的司機就已經下車來了,打開了後座的門,給穀熏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看著這個陣仗,穀熏再拒絕就太不給麵子了,隻得笑著道謝,然後坐進了汽車的後座。


    嵩斐梵隻說:“不知道你今天也來了,不然我肯定要和你好好喝兩杯、說說話的。”


    穀熏笑道:“我這種無名小卒,哪兒能勞您的牽掛?”


    嵩斐梵搖頭,笑道:“你哪兒是什麽無名小卒?你是我最喜歡的……”


    “不……不敢。”穀熏十分懼怕嵩斐梵會說出曖昧的話語來,連忙打斷,“我想起來還有事,你們在前麵的路口放下我就可以了。”


    嵩斐梵瞧了穀熏一眼,倒沒有多言,便對司機說:“按他說的做。”


    司機便將汽車停在了路口,穀熏一邊道謝一邊道別,便下了車去了。


    穀熏知道自己這麽做還挺不給這位新上任的董事長的麵子的。但確實無法,他想起了趙莫為說的“一條路走到黑”。穀熏認為,自己也該把“南憑崖的死忠”的態度拿出來,讓所有人知道他絕不是什麽首鼠兩端的投機分子。


    年會上沒什麽胃口,穀熏現在在冷風裏走了一陣子,便覺得餓了,索性去了一個路邊攤坐下,喊著讓老板上來幾份烤串、一罐冰啤酒。


    “還是這樣才痛快!”穀熏念叨著,又把冰啤酒的易拉環打開,立即聽得“呲”的一聲,帶著酒香的冷氣冒了出來,讓他頓感怡然爽快。


    “原來你說的有事,是這個事啊!”嵩斐梵站在了路邊攤旁邊,饒有興味地看著甩開膀子吃燒烤的穀熏。


    穀熏抬眼看見嵩斐梵,整個人都僵住了:“嵩……嵩董……”


    “還是叫我斐梵吧。”嵩斐梵拉了一張塑料凳子在穀熏身旁坐下,“年會上,我也光喝一肚子的酒了,一點兒沒吃飽。正好也來蹭口肉吃,你不會攆我吧?”


    穀熏自然說不出“肉都是老子的,你給爺爺爬”這樣的話來。


    穀熏訕笑:“你也愛吃這個嘛?”


    “誰不愛吃呢?”嵩斐梵抄起一串烤腰子,“人類天生就愛油脂的芬芳,這是寫在基因裏的。”


    穀熏卻笑道:“您是高雅人,就是熱愛油脂的芬芳,也該在米其林餐廳吃鵝肝。”


    “都是油脂,不分貴賤,好吃最重要。”嵩斐梵回答。


    穀熏卻說:“你倒不怕路邊攤衛生條件不好?”


    嵩斐梵含笑看著穀熏:“我在非洲隔三差五就會跑外勤,你覺得我有多怕髒呢?”


    穀熏咽了咽,半晌笑道:“那是、那是……聽說你在讚斯比亞的業務非常成功。”


    “其實非洲那兒的奢侈品市場潛力巨大。消費者品牌忠誠度高,而且人口稠密,打開市場是時日的問題。那邊的富豪也相當多,消費力是很強的。”嵩斐梵侃侃而談。


    穀熏又問:“不知道那邊治安怎麽樣?”


    “那倒是一個問題。讚斯比亞那邊單獨出門很容易被搶劫。”嵩斐梵搖搖頭,說,“我記起,有一個工廠的工人罷工,非要漲價,廠長不答應,就被砸破了頭。我連忙派人去工廠視察,研究解決問題,中途卻被攔路土匪圍起來了……還有,工廠地皮原來的主人發現我們工廠效益很高,跑來問我們要錢……”


    “要錢?”穀熏驚訝,“什麽意思?”


    “雖然他當初把地賣給我了,現在反悔了,問我們多要錢,不然就砸我們的工廠。”嵩斐梵聳聳肩。


    穀熏非常驚愕:“還有這樣的事情……那法院怎麽判決?警察不處理?”


    “法院?警察?”嵩斐梵輕輕一笑,說,“難啊。”


    穀熏心中一跳,沒想到嵩斐梵在讚斯比亞遇到那麽多麻煩,皺眉問道:“那最後怎麽解決?”


    嵩斐梵含糊地說:“拜托當地德高望重的人物協調了。”


    穀熏心中一動:所謂“當地德高望重的人物”……該不會是當地黑幫吧?黑幫的“協調”會是什麽形式的“協調”呢?


    這穀熏可不敢細想。


    嵩斐梵想起了在讚斯比亞的驚險,也覺得是恍如隔世。


    “我敬你吧!”穀熏舉起酒杯,打算敬嵩斐梵,不想抬手間手肘撞倒了一瓶醬汁,一失手把醬汁潑到了嵩斐梵的白襯衫上。


    ——草草草……


    穀熏慌忙道歉:“對不起啊,嵩董!”


    嵩斐梵倒是沒當回事,笑笑說:“沒事、沒事……不過是一件普遍襯衫。”


    穀熏一瞅那襯衫的做工就知道是手工訂製的,哪兒是什麽普通襯衫?


    “啊,真不好意思啊。”穀熏忙說,“我賠你吧!”


    “好啊。”嵩斐梵爽快地答應了。


    嵩斐梵這麽一口答應,反而讓穀熏一下愣住了。畢竟,按照嵩斐梵的個性,難道不應該大度地說“沒必要”、“沒事”、“無所謂”嗎?


    這時候,嵩斐梵站起來了,雙手抄在口袋裏,說:“說起來,我好久沒逛過國內的夜市呢。咱們走走看看吧?”


    “夜市?”穀熏十分驚訝。


    “是啊,走吧。”嵩斐梵微笑。


    穀熏便和嵩斐梵跑去逛附近的夜市了。那兒自然是熱鬧非凡的,也有不少襯衫可賣。嵩斐梵左看看、右看看,最後指著一件白襯衫說:“這件不錯,你送我吧!”


    穀熏自然不能拒絕,便去買了。地攤攤主一看穀熏和嵩斐梵就是倆有錢的主兒,立即獅子開大口:“這衣服是外貿尾單,商場要一千多呢!看你們有誠意,這就給你五百吧!”


    穀熏和嵩斐梵聞言心裏都發笑:就這還五百!忽悠傻子呢!


    不過吧,穀熏也沒想著要跟他講價,也懶得講了,一口氣就買下來,作為賠禮遞給了嵩斐梵,也玩笑說:“這可是外貿尾單呢!”


    嵩斐梵接過衣服,便說:“那可是謝謝穀總了。穀總好生慷慨。”


    第二天,嵩斐梵便穿著這件襯衫上班去。


    也是可巧,嵩斐梵和南憑崖上了同一趟電梯。南憑崖瞥了一眼嵩斐梵身上的襯衫,隻說:“嵩董很是樸素啊,這件襯衫看起來不超過五十塊錢吧?”


    “是嗎?”嵩斐梵看起來很驚訝,“那我回頭得跟穀熏說,告訴他這衣服買貴了。”


    一瞬間,南憑崖的臉綠得像呼倫貝爾大草原。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ABO灰小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木三觀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木三觀並收藏ABO灰小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