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熏立即解釋:“是偶然遇見的。不過,我覺得他可能是想要拉攏我,像是拉攏妮姬塔那樣。”


    南憑崖點了點頭,肯定了穀熏的猜測:“這很有可能。畢竟,現在公司上下都知道你是我的親信。而你呢,和趙莫為不一樣,是新來不久的。他便以為你對我忠誠度不會太高。說不定有機可乘。”


    “我也是這麽想的。”穀熏點頭,“他還用推廣方案來誘惑我,說可以給我提供一個高效而又低廉的、麵向高端市場的推廣方案。”


    南憑崖嘴巴放在光滑的咖啡杯邊緣,輕輕一吹,才說:“這聽起來確實很誘惑。”


    “也怪我自己才疏學淺!”穀熏搖頭歎氣,“如果我自己也能想到能有效控製成本的高端推廣方案,就不用在這兒發愁了。”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想想,你才入行多久?有這樣的成績已經是讓許多人望塵莫及的了。”南憑崖見穀熏自怨自艾,便鼓勵他。


    得到了鼓勵的穀熏反而心情複雜。他作為秘書在南憑崖身邊一段時日了,知道南憑崖很少這樣鼓舞下屬。在這個情形下,南憑崖這樣稱讚自己是一種很特殊的情況。如果換了是徐薇玫、趙莫為,南憑崖大約不會這樣好聲好氣。說起來,是因為喜歡穀熏,南憑崖才會這樣溫和。


    這種“特殊待遇”非但沒有讓穀熏高興,反而讓穀熏有些難堪。他覺得自己確實是誌大才疏,到底還是先有了南憑崖的偏愛,才有了今日的地位。


    大約是看出了穀熏的鬱悶,南憑崖放下咖啡杯,認真地給他講解:“嵩斐梵從小就是富貴堆裏的,八歲就知道珠寶推廣怎麽回事。如果說是對高端珠寶、對頂級消費者的了解,恐怕我都比不上他!”


    “是、是嗎?”穀熏很驚訝,還是第一次聽到高傲的南憑崖承認自己不如人的地方。


    南憑崖點頭:“如果他有心教你,我覺得你是可以把握機會偷師的。”


    “把握機會……偷師嗎?”穀熏非常訝異,“您這是鼓勵我去跟他學習?”


    “如果是單純的學習交流的話,我覺得這是一件好事。”南憑崖回答。


    “我不認為這是‘單純的交流學習’。”穀熏道出了自己的顧慮,“嵩斐梵可不是什麽慈善家,怎麽可能平白無故給我好處?”


    南憑崖卻搖了搖頭:“你還不太了解嵩斐梵的作風。”


    “嵩斐梵的作風?”穀熏倒是很好奇,“難道他真的是個慈善家?”


    “當然不可能。”南憑崖搖搖頭,“不過,他這個人喜歡扮好人,要拉攏任何人,都不會搞那麽直接。他隻是走‘欲先取之,必先與之’的路線。他一開始給你好處的時候,會弄得他自己就是一個十足十的慈善家,閉口不談回報,就約你出去喝個茶、吃個飯,搞得你自己不好意思,禮節性地保持和他交往。”


    穀熏覺得自己就處於和嵩斐梵“禮節交往”的階段之中,又好奇問道:“就算是這樣的交往,他又能得到什麽好處?”


    南憑崖啜了一口咖啡,才緩緩道:“在交往之中,他會天天跟個青樓花魁似的在你麵前賣弄風流、施展魅力,配合一些貼心的小恩小惠,吸引得你開始感 激他、繼而崇拜他,最後自發地要為他做事、主動地投身他的門下,為他效勞、為他分憂。”


    穀熏聞言有種茅塞頓開之感:嵩斐梵這樣的“拉人”方式確實是比直接砸錢要高明得多。說起來,嵩斐梵確實在穀熏麵前瘋狂地施展魅力了呢——隻不過,穀熏並沒有為此動心。


    “南總怎麽這麽了解?”穀熏好奇,“難道南總身邊被嵩斐梵挖走的人不止妮姬塔一個……?”


    “倒不是這個原因。他在dh總部大展拳腳的時候,我還沒到這個位置。”南憑崖頓了頓,又問,“你知道我是怎麽進dh集團的嗎?”


    穀熏想了想,說:“我聽說,您是通過嵩斐梵姑姑的關係進來的?”


    “嵩淑善雖然是嵩斐梵的姑姑,但和嵩斐梵的關係一般,倒是和嵩峻宇親如母子。我是通過她的關係進公司的,所以天然屬於嵩峻宇的陣營。”南憑崖看著杯中咖啡色的漣漪,細細憶起數年前的往事,“雖然一開始我是無名之輩,但嵩斐梵還是很快注意到我的存在。他開始對我大加拉攏,希望我放棄嵩峻宇,投入他的陣營。所以,我完全了解他籠絡人心的套路。”


    穀熏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聽著南憑崖的訴說,穀熏忍不住想象南憑崖還是“無名之輩”的樣子。那個時候的南憑崖也像現在一樣拽嗎?


    南憑崖想起當時的情況,又說:“一開始我還真的有點怕!”


    “怕?”穀熏大驚,“你也會怕?”


    “是,他對我那麽溫柔細意,我怕他想泡我。”南憑崖道出了當時心中憂慮,“為此,我還旁敲側擊地打聽,得知他並不是同性戀,應該隻是欣賞我才華、而不是看上我的肉 體,我才放心。”


    “噗!”穀熏噗嗤一笑,“你還擔心這個!”


    不過,穀熏仔細想來,自己也一度懷疑嵩斐梵在泡自己呢。


    穀熏睜圓一雙好奇的黑眼睛,趁著話頭問道:“那你為什麽沒有投在他的門下?難道他不比嵩峻宇更可靠嗎?”穀熏打心眼覺得嵩峻宇這人淺薄無知,嵩斐梵怎麽看也比嵩峻宇強一百倍。


    “我從來沒打算投在任何人的門下,我要做就做自己的主。”南憑崖直截了當地回答,“對這樣的我而言,嵩峻宇頭腦空空,反而是好事。”


    “原來如此……”穀熏也算明白過來了。


    南憑崖說:“不過,當初我也是左右逢源,既在嵩峻宇手下做事,也和嵩斐梵私下交流。現在既然他對你有所幫助,你也可以找他偷師。”


    “啊?”穀熏吃驚得很,“可是……如果我和他走太近了,豈不是瓜田李下?”


    南憑崖拎起瓷杯的耳朵,細細抿了一口咖啡,道:“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就可以了。”


    聽著南憑崖這話,穀熏還是雲裏霧裏的:“怎麽樣才算是‘把握好分寸’?這也太含糊了。”


    南憑崖便說:“那這樣,你先看看他給你的方案是什麽,我們再進一步定奪。”


    “這也不失為一種方法。”穀熏想了想,又說,“可我套了他的方案,卻不給他做事,豈不是耍滑頭?”


    南憑崖笑道:“是的!耍滑頭的快樂,你可以試著好好體驗!”


    穀熏也笑了:沒想到南總平常看著一本正經,也喜歡耍滑頭。


    不過,這樣的南總,穀熏也很喜歡。


    二人喝完了咖啡,南憑崖看時間不早了,便將穀熏送回家。穀熏卻告訴南憑崖,自己已經搬家了,不住原來那個地方了。


    南憑崖有點驚訝:“什麽時候的事?”


    “沒多久之前。”穀熏解釋說,“之前租那個小區,是圖它離dh總部比較近。現在我就搬去了一個離‘神都明輝’更近的住處,方便我上下班。”


    除此之外,其實還有一個原因:穀熏當初選小區的時候選了個退而求其次的中檔小區,現在覺得自己是個總監了,收入上去了,便有點兒膨脹,住到了當初看上了卻負擔不了的一個高檔公寓去了。


    南憑崖將穀熏送到了新的住處,發現這公寓樓坐落在城市花園的旁邊,環境優美。一看就是高標準的公寓樓,南憑崖便點頭,說:“這個比你之前住的地方好多了。”


    穀熏笑道:“租金也貴多了。”


    南憑崖道:“能花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什麽大問題。”


    穀熏聞言倒笑了:“南總有見地。”


    穀熏嘴上這麽講,但心裏卻反駁:南憑崖哪兒有花錢解決過什麽問題?南憑崖不都是靠公司福利生活的嗎?也不知南憑崖的工資都到哪兒去了!


    事實上,追究南憑崖的工資去向的不僅僅是穀熏,還有嵩斐梵。對於南憑崖日常不花錢、收入非常高、賬戶卻零存款這件事,嵩斐梵疑心極重。


    為此,嵩斐梵還委托了妮姬塔仔細打聽了一番。嵩斐梵前腳剛剛和妮姬塔結束了秘密會談,後腳就接到了穀熏的電話。穀熏約嵩斐梵見麵,嵩斐梵自然很樂意。嵩斐梵又說:“說起來,我最近想看一個古玩展,你方便的話可否作陪?”


    穀熏既然想套取嵩斐梵的方案,那自然是滿口答應的。


    和南憑崖約會,穀熏那是提前到租賃店搭配好衣服,連襪子都買雙新的。但和嵩斐梵見麵,就不用這麽講究了。穀熏穿了一套簡單舒適的便服、搭配一雙dh某品牌經理贈送的跑鞋,便到了約定會麵的地點了。


    嵩斐梵倒是一如既往的衣著考究,天絲絨上衣、初剪羊毛長褲、雕花小牛皮布洛克皮鞋,手腕上戴一隻鑲嵌藍寶石水晶的啞光黑色腕表。穀熏看到手表的質感還有些好奇:這樣的富家公子還戴不鏽鋼表呢?


    想到這個,穀熏不禁多看了一眼嵩斐梵手表,便瞧到了表盤上赫然寫著“rolex”。他驚訝的點就轉移為:我還以為勞力士都是些俗氣的金表,沒想到還有這種年輕、時尚的款式?我的見識也真是太少了。看來還是要多學習。


    嵩斐梵說:“你今天的打扮很年輕,很適合你。”


    穀熏也想說:你今天的打扮很有錢,很適合你。


    嵩斐梵穿著一套加起來夠買房的行頭陪著穀熏走街串巷,姿態瀟灑。穀熏尋思他們一路走過的窄巷橫街,便覺奇怪,隻說:“我們不是說要去看古玩展嗎?這附近也有展覽館?”


    “我們去看的是私人展覽,不是展覽館的那種。”嵩斐梵簡單地解釋,並把穀熏帶到了一處民居。看著這民居十分簡陋、狹窄、隱秘,進門之前還得拉開一道又一道的金屬防盜門——這陣仗,穀熏總覺得嵩斐梵不是帶他去看古玩,而是帶他去買黃碟。


    最終,他們來到了一戶民宅麵前,嵩斐梵敲門自報姓名。一位中年人開門請了他們進去,在這簡陋的民居中卻竟是別有洞天,讓穀熏開了眼界:但見裏頭垂著玉髓珠簾,撩開珠簾一看,便見滿目奇珍,白牆上掛著名家墨寶,四周放著明清風格的紅木家具,家具上又擺著精致的古玩擺件,就是一張書案上的一根筆、一塊墨都有來頭。


    而且,這兒和一般古玩展很不同,它並沒有嚴格的防盜,也沒拉橫線、也沒裝防盜玻璃,東西就那樣隨意地放著,任人觀賞把玩,給觀展者以良好的體驗。


    嵩斐梵似乎看中了一道老紅木插屏,正和辦展的中年人講價。二人達成交易後,嵩斐梵十分高興,扭頭一看,卻見穀熏伏在一張床上,仿佛睡著了。


    “哈哈,你朋友可真行!”辦展的中年人笑道,“在一張兩千萬的床上睡大覺!”


    嵩斐梵笑道:“錢財不過身外物,好睡眠卻是千金不換的。”


    嵩斐梵走到了床邊,但見穀熏伏在羅漢床上,卻不太像是睡著了,更像是醉酒似的,神態迷迷糊糊的。嵩斐梵笑問:“小穀,怎麽了?”


    穀熏昂起頭來,如夢初醒,隻說:“這床是什麽做的?”


    嵩斐梵敲了敲床麵,指節叩動之下發出的回響不似是木頭,倒像是金玉,又聞得木紋間散發浮香,嵩斐梵判斷道:“看著像是千年的陰沉木。”


    辦展者撫掌笑道:“嵩公子果然是識貨之人!”


    穀熏心中總算明白了:原來南憑崖身上的氣味就是陰沉木呀?那像是湖泊又像森林、淡淡木質香氣……就是陰沉木?


    “所謂的陰沉木,在我們家鄉又叫‘水浸木’,因為這些木頭基本上都是從水裏撈出來的。”辦展的人介紹說,“所謂的陰沉木,其實就是古森林裏的樹木殘根埋河床裏超過千年而形成的木頭,經過歲月的洗禮變得堅硬、帶著特殊的香氣,色澤也很漂亮,因此非常名貴。”


    穀熏驚訝無比:“還有這樣的木頭?”


    “是啊,這樣的木頭古樸凝重,做成家具,好看得很,還不怕蟲蛀,又有香味,特別風雅,是絕對的珍品啊。”辦展的人推銷似的說,“先生,你喜歡的話可以買一床回家啊!”


    穀熏聽了這話,便知道對方把自己當成和嵩斐梵一樣的財主了,連忙從羅漢床上跳起來,擺手搖頭,笑道:“哎呀,我哪兒能啊!我就是一個打工仔,跟著嵩大公子來開眼界的!”


    辦展的人愣了愣,倒是明白了幾分,便又笑說:“古玩是太貴了,主要是買個風雅、曆史感。如果你不是曆史愛好者,單單是喜歡陰沉木的話,我可以介紹工匠……對了,國產的陰沉木是很貴的,但如果他給你找非洲產的陰沉木現做一個小件,可以便宜很多,包上工費也不過十萬左右——你又是嵩公子的朋友,有心的話,我還可以給你打個折。”


    “十萬啊……”穀熏倒是有點心動了,然而十萬對於穀熏而言可不是什麽小錢,他為難地笑了笑,“我真的隻是個打工仔……”


    嵩斐梵看著穀熏,笑了笑,又對辦展者說:“你可別為難他了!”


    大約看出了穀熏的尷尬,嵩斐梵沒有久留,便跟辦展人告辭了,又帶著穀熏去餐廳吃午飯。席間,嵩斐梵笑著對穀熏說:“陰沉木什麽的,有門路的話去非洲買,是比較劃算。我在非洲的一個客戶說我是中國人,大約喜歡這個,還給我送了一個陰沉木的擺件,這擺件放著也不知幹什麽,你喜歡的話,不如送給你吧。”


    穀熏一聽,忙擺手:“不行,這太貴重了,我可不能收!”


    “也是別人送我的,不花錢,放我這兒也可惜了。”嵩斐梵道,“你倒喜歡,給你正好。”


    穀熏便想起了南憑崖說的:嵩斐梵對要拉攏的人溫柔無比,又施以小恩小惠,最能籠絡人心。


    不得不說,這樣的手段,確實還挺高明的,可比直接砸錢婉約藝術得多。


    可是吧,也像南憑崖說的,這套方式怎麽讓人感覺那麽曖昧呢?連南憑崖那樣的alpha男也搞錯!


    想到南憑崖說的這個誤會,穀熏忍不住哧的一聲笑出來。


    嵩斐梵好奇問道:“我說話很好笑?”


    穀熏忙搖頭:“不、不是……我隻是覺得……”


    “覺得什麽?”嵩斐梵問。


    穀熏咽了咽,便玩笑說:“你真是個好朋友,就是太好了些。”


    “社麽意思?”嵩斐梵不解其意。


    穀熏玩笑道:“你對人太好了,知道的說你對朋友關懷備至,不知道的還當你是想把‘好朋友’發展成‘男朋友’呢!”


    “看來我確實有做得不好的地方,竟然讓你產生這樣的想法。我在此澄清,我實實在在的是想將你發展為‘男朋友’。”嵩斐梵目視穀熏,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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