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徐徐,奶白色的月光傾斜在兩人頭頂,背後鼎沸的人聲無限遠去。


    這個世界很大,可以容乃天地萬物,這個世界很小,小到兩人目光所及隻有彼此。


    祁嘉恒一動不動地盯著林宣,生怕一眨眼,自己就從夢境掉落現實當中。醒來之後,發現這句喜歡變成幻覺,是夢境中的一部分。


    “哥哥,我……”


    “你先別說話,聽我說完。”林宣咬了咬唇。


    衝動之下說出的話,如果不一鼓作氣,不知道下次鼓起勇氣又會是什麽時候。也不知道下次開口,又會是怎樣的心情。


    “自從你說喜歡我,我腦子裏就一直很亂。你讓我把你當成一個成年人對待,可我們倆之間的年齡差卻是事實。不同的家庭,不同的經曆,不同的人生階段,我們之前有太多不同。”


    林宣已經過了頭腦發熱,因為喜歡就不管不顧的年齡。就算是小時候,他也有著特別強的自我約束能力,沒有行差踏錯,也沒有過哪怕是一天的叛逆期。


    每一處都想做到盡善盡美,這樣的性格,不由自主就會去考慮很多東西。


    林宣:“這幾天我一直在想,對你到底抱著怎樣的心情。”


    戀愛經曆為零的人,在感情上會特別遲鈍,如果不是祁嘉恒的感情太過炙熱,他也不會這麽快就從龜殼裏探出頭來。


    “我想我是喜歡你的,可喜歡分很多種,所我不確定對你的這種喜歡,是不是你期待的那樣。”


    林宣一邊說著,撐在沙灘上的手越收越緊,一隻溫熱的手掌覆在他手背上,將他從萬分糾結中解救出來。


    “沒關係,隻要你嚐試著向我走出第一步,剩下的不管是九十九步,還是九百九十九步都交給我。”祁嘉恒拉起他的手,輕輕拍掉他掌心的沙礫,“我不會在原地等你,我會一步步走向你。”


    “就像你說的,我們之間有太多不同,但我們可以求同存異。”


    祁嘉恒語氣異常堅定,也仿佛帶著魔力,上一秒還處於糾結中的林宣,因為這番話奇跡的平靜下來。


    “祁嘉恒,你好像真的很喜歡很喜歡我。”林宣強調了兩遍喜歡,是因為他真的能感受到,這份喜歡的重量。


    “不是好像。”


    “好吧。”林宣皺起眉思索片刻,一臉鄭重道,“那我也會努力,讓自己很喜歡很喜歡你。”


    祁嘉恒的眸光打在他的側臉,忽然輕笑出聲:“哥哥,你認真的樣子好可愛。”


    林宣皺眉:“我都這麽大人了,哪裏會可愛。”


    “哪裏都可愛。”祁嘉恒一隻手撐著下巴,“從頭到腳,就連頭發絲都特別可愛。”


    林宣本想吐槽他情人眼裏出西施,又覺得這句話說出來太過自戀。


    就像自己之前想的那樣,這些糖衣炮彈都另有所圖,想到這,林宣哼了一聲,將頭扭向一邊。


    “不過有件事你錯了。”祁嘉恒又說。


    林宣又把頭扭回來,疑惑道:“哪裏錯了?”


    祁嘉恒定定地看著他,語氣溫柔:“讓你很喜歡很喜歡我這件事,應該由我來努力。”


    這……小小年紀也太會了。


    林宣臉頰的熱度直線上升,好在有夜色遮擋,他也能強行鎮定。


    祁嘉恒停頓一下繼續說:“你隻要時不時給我點獎勵就好。”說完這句,他的目光若有似無從林宣唇上掠過。


    蘊含侵略的眼神讓林宣心髒猛地一跳,警惕道:“你想要什麽獎勵?”


    祁嘉恒朝他靠近了些,“你知道。”


    “我不知道。”林宣紅著臉,“你腦子裏想什麽黃色廢料,我怎麽會知道?”


    他說完,將手裏拿了半天的烤串往祁嘉恒手裏一放,“要獎勵是吧,獎勵你一串烤土豆。”


    祁嘉恒笑著接過,然後低頭,在林宣咬過的那塊土豆上片又咬了一口,兩排壓印交錯著,滿是曖昧的氣息。


    林宣愣愣地看著那交錯的印記,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誰讓你吃了。”


    “不吃難道扔掉麽,那多浪費,更何況這是你送給我的,我舍不得扔。”祁嘉恒覺得林宣別扭的樣子實在有趣,就像故意逗他,“不過你在臉紅什麽。”


    林宣梗著脖子:“光線這麽暗,你最好是能看到我在臉紅。”


    “哥哥,你有親過誰麽?”祁嘉恒明知故問。


    嚴格說來沒有,不嚴格說來,他在夢裏強吻過祁嘉恒……


    林宣將飄走的思緒抓回來:“你問這個做什麽?”


    “好奇。”祁嘉恒垂眸,委屈巴巴道,“還有嫉妒。”


    他知道林宣是吃軟不吃硬的,索性將裝可憐的技能全部點滿。


    林宣最看不得他這副模樣,“我沒有親過誰,也沒有喜歡過誰。”


    祁嘉恒:“你說謊。”


    林宣:“我哪有說謊?”


    “你剛剛還說你喜歡我……”也強吻過我。後半句祁嘉恒沒說,他想讓林宣自己想起來。


    “……”行吧,不小心被這家夥鑽了話裏的漏洞,林宣裝傻道,“我說過麽。”


    “你說了,而且不止一次。”祁嘉恒言之鑿鑿。


    “我忘了。”林宣將裝傻進行到底。


    “是嗎?”祁嘉恒沉聲道,然後慢慢朝林宣靠近,“看來需要做點什麽喚回你的記憶。”


    “你想做什麽?”林宣因為他的動作逐漸後仰,最終支撐不住往後倒去。


    祁嘉恒眼疾手快的將人扶住,避免林宣後腦勺和沙灘親密接觸的同時,順帶將對方圈進懷裏。


    “你幹嘛,祁嘉恒,你住手,你別......”


    祁嘉恒停了一下:“那你說。”


    “憑什麽你讓我說我就說。”林宣皺著鼻子,十分硬氣。


    “那我繼續。”


    “你別撓,好癢……哈哈哈。”林宣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好好好,說就說,你先放開我。”


    祁嘉恒依言把人鬆開,兩人變為仰躺的姿勢。


    漆黑的夜空裏,有許多星星在閃爍。


    林宣將氣喘勻,喃喃道:“這裏的星星好亮。”


    祁嘉恒枕著手:“嗯,是挺亮的,一個個像極了電燈泡。”


    林宣撲哧一下笑出來。


    祁嘉恒扭過頭看他,“你別轉移話題。”


    “我喜歡你。”林宣飛速說完,臉上剛散開的熱度又重新聚攏。


    得到滿意答案的人揚起嘴角,然後翻身側向林宣,用手肘撐著腦袋,漆黑的眸子閃閃發光。


    比夜空中的星星還要明亮。


    “林宣。”祁嘉恒忽然開口叫他名字。


    “嗯?”


    “林宣哥哥。”充滿笑意的聲音再度傳來。


    “你又要幹嘛?”林宣沒好氣道。


    祁嘉恒看著他,“等你很喜歡很喜歡我的時候,可不可以讓我做你男朋友?”


    *


    燒烤派對差不多快十一點才結束。


    祁嘉恒把送林宣回別墅的路上,於凡他們照例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麵。


    午夜多了一抹涼意。


    “我看你晚上都沒吃什麽東西,半夜餓了怎麽辦?”林宣問,一陣微風吹過,使得他縮了縮脖子。


    祁嘉恒搖頭:“不會,下午那餐吃得比較多,更何況還有你的獎勵。”


    說起獎勵,林宣自然就想到土豆上的兩排印記,咬牙切齒道:“不許再提烤串的事!”


    祁嘉恒努力將上翹的唇角繃直,應了聲好。


    “你明天什麽時候回去?”林宣又問。


    “原本定了中午的機票。”那時候他還不知道林宣也來了b市,所以才會歸心似箭。


    祁嘉恒想了想又說,“我想把機票改簽到晚上。”


    林宣:“為什麽?”


    祁嘉恒反問:“你覺得呢?”


    林宣後知後覺想到答案,不自然道:“早走晚走都是要走的。”


    “我想多陪陪你。”


    “可我明天要工作,沒時間陪你。”


    “我不打擾你工作,能在一邊看著就好。


    “行吧。”


    原本十分鍾的路程被無限延長,到達目的地已經半小時後。


    林宣在門口停下,“我到了,你早點回去休息。”


    祁嘉恒有些失望,“我還以為這次也能上去坐坐。”


    “沒什麽好坐的。”林宣扭頭看向身後,“再說這裏也不是我一個人住,邀請你上去不太方便。”


    “一個人住的話就方便麽?”祁嘉恒忽然又高興起來,“那我可以預約下次去你家麽?”


    林宣心髒猛地一跳,“不可以。”


    祁嘉恒垂下眼哦了一聲。


    明明知道這家夥是在裝可憐,可林宣還就吃這一套。


    他抬起手,拍了拍祁嘉恒的發頂,用上哄小孩的語氣道:“你聽話,哥哥明天給你買糖吃。”


    祁嘉恒抬眼看他,“可不可以把糖換成別的?”


    林宣剛想問祁嘉恒要換什麽,一隻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將他往前一帶。


    然後他跌進了一個極其溫暖的懷抱裏,鼻尖是淡淡的木質清香。


    專屬於祁嘉恒的香味。


    不遠處三個吃瓜群眾見狀,齊刷刷抬頭望天。


    齊齊:“快看,有飛機!”


    於凡:“哇,今晚月亮好圓。”


    周雪:“星星也特別亮!”


    於凡:“哈哈,真的好亮。”


    “你幹什麽啊。”林宣鴕鳥似的,將腦袋埋在祁嘉恒肩頭,悶悶道,“大家都看著。”


    祁嘉恒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帶著笑意:“用糖換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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