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不覺得你們團長對我有點意見?”


    走出了大門,路野終於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顧休止一頭霧水:“我覺得沒有吧。”


    “那你覺不覺得你們團長對你有意思?”路野這次的表情相當嚴肅。


    有什麽比讓自己的小男朋友跟一個英俊帥氣的還誌趣相投有共同話題的人在一起相處工作還可怕的事情嗎?沒有。


    “你也想太多了吧。”顧休止覺得路野是在開玩笑。


    平時除了路野的感受,其他人的狀態和感受顧休止是不太關注的,更不用說修斯目前對自己來說隻是一個陌生人連朋友都算不上,隻不過即將要一起工作而已。


    “你沒有這種感覺嗎…”路野思索了一會,決定先把這個問題拋開,不讓它影響他們接下來的行程,“你要帶我去哪裏?”


    “到了你就知道了。”顧休止笑而不語。


    “我們開車還是走路?”路野問,這取決於距離的遠近。


    “都不,”顧休止搖了搖頭,“我們走路去。”


    既然顧休止說要走路去,那麽一定就在不遠的地方。路野什麽都沒說,雙手插進口袋跟在他身後。


    可能是因為這個時間點大家在上班,也可能是因為附近的人本來就少,英國的街上沒有那麽熙熙攘攘,人聲嘈雜,而是充滿一種靜謐祥和的美。


    道路兩邊綠樹成蔭、綠草茵茵,往前走幾步偶爾能看見一家咖啡店,總有人三三兩兩悠閑地坐在店外桌邊喝咖啡,三不五時地閑聊著。


    街上行走的路人都很悠閑,步履輕鬆而緩慢,還能看見有人騎著自行車從行人麵前溜過。年紀輕輕就全都過上了退休生活。


    路野忍不住感歎:“以後我們也來這裏生活吧。”


    “好。”顧休止彎了下唇角,放在口袋裏的手不自覺緊了緊。


    兩個人悠悠閑閑地散步,路野從頭到尾也沒有再問“去哪兒”,“什麽時候到”。


    反正隻要跟顧休止在一起的時間裏,每一分都是珍貴的,每一秒都是有意義的。


    連散散步他都覺得挺好的。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穿過大街小巷街頭巷尾,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座橋邊。


    不是什麽風景名勝甚至連景區都稱不上,就隻是很普通的一座橋,很普通的一條河,隻不過因為是異域國度,因此多了些風情旖旎。


    “你帶我來這裏啊?”路野走到橋邊,手搭在扶手上:“挺好看的。”


    “無腦吹啊你這是。”顧休止笑了笑。


    路野有些無辜:“跟你在一起,去哪裏我都覺得好。”


    “在於跟我一起看風景的人,而不在風景。”


    三言兩語之間就被反撩了回去,顧休止的臉有些微微發燙。


    顧休止小聲嘟囔了一句:“嘴裏就沒有一句正經的。”


    “你不是聽愛聽的嗎。”


    路野更加無辜。


    顧休止不再搭理他,而是把目光放向了遠處的遊船。一個看起來四五十歲衣著有些隨意但是看起來很愉快開朗的大叔在開船。那是一艘很簡單的小船,沒有什麽過多的裝飾。


    一般來說本地人從來不坐這種船,都是一些外國遊客來到這裏觀光才會坐這種船。


    “你要跟我一起坐嗎?”顧休止邀請路野,伸出手指了指遠處那艘船。


    他以前獨自一人來過英國。當時是為了學習鋼琴為了參加比賽,贏一個獎牌讓奶奶開心。


    ——而且所有還都隻是他的一廂情願。


    不知道為什麽,他很想跟路野一起坐一次。


    可能是因為來旅遊時坐遊船的都是家人結伴而行,或者甜蜜的情侶,甚至於好朋友結伴而行都會讓他感到羨慕。


    ——因為他總是孤單一人。


    他偶爾也會幻想著,如果爸爸媽媽沒有去世,他現在的生活會有多幸福,奶奶會不會把他當成手心裏的寶貝?


    不會讓年幼的他經常在那個空蕩陰暗的房子裏瑟瑟發抖,他的童年生活也不會是苦澀的,而是溫暖、甜蜜、溫馨的。


    但是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


    他身邊出現了更重要的人。


    顧休止望向身邊人,他滿眼溫柔星眉朗目,給人依靠、保護。


    叫來了那個開遊船的中年男人付了錢,顧休止和路野兩個人一塊上了船。


    沿途並沒有什麽特殊又美麗的風景,他們兩個說要坐船時,那個開船的外國男人還有些驚奇,因為這裏平時坐遊船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而且兩個男人一起坐船的場景並不少見,但是這兩個男人之間的關係一定不一般。不過沒有多說什麽,這個開船的男人立刻就開始開始起航。


    不是在優美湖邊風景區,這條河繞著市內蜿蜒綿流,一路上都是欣賞市區兩岸的風景,更有點觀光纜車的意味。


    平靜流淌的河麵上行駛著一艘小艇,前麵開船的男人用口哨哼著破碎、不成語調的歌。顧休止和路野平靜地坐在艙內,用眼睛和心靈去欣賞著沿途的美景。


    沒有那種波瀾壯闊氣勢磅礴的美景,也沒有驚心動魄的感覺,就這樣水波浩渺風平浪靜卻綿長的遊船,讓顧休止頭一次體會到了寧靜的力量。


    船行駛到一半的時候,顧休止的膽子漸漸大了起來,心思也有些不安分,他伸出小拇指輕輕地勾了一下路野的褲腳。


    路野伸出大掌一個反手,握住了顧休止的手,將他的手包住,兩個人就這樣明目張膽若無其事地牽起了手。


    而後十指相扣,銘刻於心。


    流水湍湍,兩岸邊有路人,人來人往。


    路野拉起握著他的手,兩人十指相扣的手掌停在半空


    這個舉動的方式是在告訴顧休止——看啊,我會永遠在你的身旁牽著你的手。


    有些顛簸晃動的船艙內,顧休止從口袋一側掏出了一個紅色絲絨盒子,盒子小巧而又精致,上麵還帶著顧休止因為緊張而手心出汗染上的一絲汗液。


    這是他托陶予幫他準備的。


    本來是打算回國之後給路野的驚喜,沒想到路野頭都幹了過來。


    之前路野說不能讓他輕易“上崗”,說自己還欠他行動和告白。


    顧休止一直記著這件事,從來沒有忘記過。


    別人有的,路野也應該有。


    前半生路野過的並不算幸福,不負責任的母親,自私的父親,原生家庭對他的愛始終是缺位的,那個缺口無法彌補,偶爾想起還時常作痛。


    但即使在這樣的環境裏,他也在努力成長為一個優秀的人。


    所以在往後的日子裏,顧休止想用盡全力讓他感受到愛。


    “欠你的告白。”


    在路野有些錯愕又驚喜的眼神裏,顧休止為路野戴上了那枚早已準備好的戒圈。


    “滿意了嗎?”顧休止朝他笑。


    在前麵掌舵的船夫剛想回頭和兩人說一些趣事,回頭一撇就看見兩人十指相扣坐在一起,他還看見了那個穿著西裝的眉目清秀的男人,另一隻手伸進了口袋,好像在摸索著什麽。


    好奇心使他多看了一眼,然後就回過了頭繼續工作。


    他的手操作著遊艇往前開,繼續開始低聲哼歌,嘴角還停著笑意。


    ——他看見那個穿西裝的青年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紅色絲絨的戒指盒。


    ——如果沒記錯的話,他向妻子求婚時用的盒子跟這個模樣很相似。


    遊船結束時,他看到那兩個青年無名指上都帶著一枚戒圈。


    他精神抖擻地停了船,然後把船費退了回去,並告訴他們兩個今天免費。


    *


    天黑時他們兩個才到家,路野的手裏拎著一大堆菜,一看就要做中餐。


    陶予對此很不滿,但是看見路野手裏拎著滿滿當當的都是菜,他也不敢說什麽。


    畢竟說了就沒得吃了。


    但是留他一個人在家,他們兩個真的沒有心的好嗎!


    “你們今天去哪兒玩兒了?”陶予不滿地質問。


    顧休止斜睨他一眼,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倒是路野臉上帶著笑,眉目裏寫滿了愉悅。


    路野把菜先交給傭人,然後坐在陶予旁邊,伸手敲了敲桌子,不經意間露出了他那枚戒圈:“真的想知道我們去哪裏玩了嗎?”


    雖然上麵沒有鑽石,但是陶予還是被那枚戒圈閃瞎了眼。


    這是妥妥的把狗騙進來殺啊!


    “我不想知道,一點也不想知道。”陶予猛搖頭:“我想先去靜一靜,咱們有緣再見。”


    路野笑著起身,轉身進廚房做飯。


    開完了玩笑,陶予和顧休止一起上樓去琴房,準備練一會兒鋼琴。


    今天白天時,修斯已經把交響樂團演奏時要表演的現代曲目發給了顧休止,讓顧休止先看一下譜子。


    看了一會兒也沒覺得有什麽特別的,顧休止很快就合上了譜,他記譜子記得很快,等一會兒吃完飯練習,明天應該一點問題都沒有,需要練習的應該是合作的默契。


    “修斯不是說了給你單獨演奏一曲的機會嗎?”陶予擺弄著自己的小提琴,站在顧休止旁邊:“決定彈什麽曲?”


    顧休止沉默著沒有立刻回答。


    “要不我幫你挑?”看顧休止一副還沒想好的樣子,陶予放下了小提琴走近顧休止,自言自語道:“挑哪個呢...你好像都彈得挺厲害的...”


    “到底哪個合適...”陶予抓了抓頭發,似乎有些苦惱:“要不然把曲目寫在紙條上,我們抽簽決定吧。”


    顧休止合上了鋼琴,盯著自己手上那枚戒子,慢慢悠悠地插話:“不用抽簽了。”


    “你想好了?”陶予偏頭看他:“選的哪個?”


    顧休止一字一頓道:“第一鋼琴協奏曲。”


    陶予吃驚的有些說不出話來,這個曲子一直是顧休止心裏的一塊疤、一根刺。


    這是顧休止十八歲在國際鋼琴比賽決賽時彈過的曲子,憑借這個奪得了獎項。


    也正是因為這個獎,顧休止從此消失在了鋼琴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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