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裏的床有些硌得慌,路野輾轉反側一晚上也沒怎麽睡好,第二天天剛蒙蒙亮,路野就睡醒起床了。


    時間還早,顧休止估計還沒睡醒,路野就沒有叫他,自己下樓跑步順便買早餐去了。


    他起的太早,早點攤子也剛開門,籠屜裏蒸著的包子還沒熟,油條也沒開始炸,路野就比平時多跑了幾圈。


    跑到身體發熱微微出汗,路野才又折回早點攤子。


    買了幾根油條,又要了一屜小籠包,買粥的時候路野猶豫了一下,怕顧休止不愛吃,豆汁兒、胡辣湯、豆腐腦、豆漿他都各買了一碗。


    兩手拎著東西上了樓,路野正準備騰出一隻手掏鑰匙開門,門就從裏麵打開了。


    顧休止看著拎了一大堆早點的路野,臉上是沒睡醒的惺忪,“我以為你去上班去了。”


    “沒,”路野進了門,“我下樓跑步買早點去了。”


    顧休止伸手關上了門,轉過身來看著路野,“你今天不上班嗎?”


    “上。”路野去廚房拿碗和筷子,“你什麽時候回家?”


    “等會你上班之後吧,我讓司機來接我。”


    路野把碗筷和剛買的早點擺好,“不用麻煩了,等會我先把你送回家,再去公司。”


    顧休止嗯了一聲,自覺地坐在了餐桌旁,把豆漿碗拉向自己。


    “你需不需要再去醫院看看?”路野伸手撈過一碗豆腐腦。


    “需要的話,我今天就不去公司了,我和你一起去醫院。”


    顧休止把頭埋在碗沿,小啜了一口,搖搖頭,“不用了,家裏也有醫生給我檢查身體的。”


    “那行,那我晚上下班過去找你。”路野夾了一個小籠包,“你嚐嚐這個,這個包子挺好吃的,皮薄餡兒多肉還鮮。”


    一個小籠包攏共就雞蛋大小,顧休止看了一眼路野,也夾了一個。


    磨磨蹭蹭吃完飯,路野和顧休止就下樓,一個準備去上班,一個準備回家。


    路野昨天晚上給陳叔和林臣秦都打了電話說顧休止在自己家住一晚,讓他們不要擔心,早上又給陳叔發了短信說等會會把顧休止送回家,陳叔早早地就在門口等著了。


    顧休止和路野告了別,然後就進了門。


    陳叔注意到顧休止穿的不是昨天的衣服,而是一套他從來沒見過的衣服,便料想這衣服是路野的。


    看著顧休止走回房間的背影,陳叔有些感慨。


    因為陳叔是顧休止奶奶家裏很多年的管家了,和顧休止奶奶算是多年的主仆,關係和感情都非常好,自從出了顧休止奶奶去世的那件事情之後,顧休止連帶著對陳叔都疏遠了很多。


    陳叔很心疼顧休止,他也希望顧休止能走出來,但是顧休止對他的冷淡讓他也無能為力。


    但是好在出現了路野。


    陳叔是真心覺得路野這個小夥子很不錯,最起碼他出現的這段時間裏,顧休止發生了很大改變。


    雖然其中有些波瀾和曲折,但也總比顧休止這樣一隻閉門不出,渾渾噩噩要強得多。


    下午的時候,顧休止主動約了心理醫生過來談話。


    許恬早有準備,從那天林臣秦帶著路野去找她的那一次,許恬就知道,顧休止早晚要主動找自己一次。


    見麵的地點就在顧休止的臥室,往常如此,今天也是如此,但是唯一不同的是,許恬留了個小心眼,故意提了些小要求,讓顧休止把窗簾拉開讓陽光進來,說這樣有利於心情放鬆有助於談話更好的進行,還有就是遇到不太想回答的問題時,不要完全緘口不言。


    顧休止猶豫了一下,然後點頭同意了。


    許恬知道,這次談話或許會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順利。


    因為顧休止自己在試著改變,不再主動抗拒,他是想做出改變的。


    “你這次主動找我過來,想談些什麽?”許恬開口問。


    顧休止頓了頓,說話的語氣有些不自然:“我想問問,我還能治好嗎?”


    許恬道:“當然可以,隻要你積極治療,好好吃藥,就一定會治好的,隻要你願意,完全沒問題。”


    顧休止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尖,雖然他知道許恬身為醫生一定會說些不要放棄,肯定能痊愈之類的話,但是她還是有些受到觸動的。


    或許這就是一個改變,以前醫生說好好治療可以痊愈的時候,顧休止完全不在意,不在意能不能痊愈,反正怎麽活不是活;現在卻會因為醫生的一句你可以痊愈而感覺受到了鼓舞。


    許恬繼續接話,想和顧休止多聊幾句:“你想跟我談談你為什麽願意主動做出改變嗎?”


    顧休止抿了抿唇:“就是,我遇見了…一個很好的人,他對我很好,想讓我快點痊愈。”


    “我不想讓他失望。”


    許恬思考了一下,反問道:“那你自己呢?你自己是怎麽想的?”


    “你自己好好想想,拋開所有人的因素,你自己有想過積極治療然後痊愈嗎?”


    許恬覺得,顧休止不能隻僅僅讓外界的因素成為他想要痊愈的第一動力,不要隻為了別人做改變,他要自己意識到自己的內心想法才可以。


    顧休止是為了自己而活,也不是為了別人而活,周圍的朋友可以成為他想要努力生活的一個因素,但是一味的因為別人的想法而改變,還會發生上次那種事情:為了看起來在好轉而大量吃藥。


    顧休止短暫的迷茫了一下,好像從來沒有思考這樣的問題,張了張嘴最後又閉上,然後舔了一下唇,眼裏燃燒著小小的光:“是…想要變好的吧。”


    末了他又補充一句:“我自己。”


    他之前的很多年都活的很不快樂,生活在爸媽的爭吵中,生活在那場活在的夢魘中,生活在奶奶的冷漠中……


    他偶爾也想為自己而活。


    “那挺好的,我很高興你會這麽想。”


    許恬當顧休止的心理醫生已經很久了,還是第一次看到顧休止這麽主動。


    “按時按量吃藥,多接納嚐試一些新的東西,多出門走走,你會很快痊愈的。”


    顧休止頷首:“謝謝。”


    那天許恬又和顧休止聊了很多,她很少見顧休止說這麽多話。


    最後許恬走的時候,顧休止還破天荒的跟她說了下次再見。


    ※


    下班時間已經到了,路野本來要下班,卻看見沈程還在工作。


    “沈程,”路野走到正在拿著抹布擦桌子的沈程身邊,“你工作做完了嗎?”


    “老板,我把這桌子擦幹淨,”沈程彎腰擦著桌子,戰戰兢兢地回複:“再把餐具都放進消毒櫃就行了。”


    路野嗯了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幹完到後廚來一趟。”


    沈程一邊擦著桌子,腦子裏卻忍不住胡思亂想,他這幾天應該沒有出什麽差錯吧?那老板到底找他什麽事?


    後廚,路野打開冷藏室的門,從裏邊隨便揀了點食材和配料放到了料理台,正準備去看看沈程怎麽還不來,扭臉就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後有些惴惴不安的他。


    “老板,”沈程沒有抬頭,盯著地麵,“您找我什麽事?”


    路野笑了一下站到旁邊,指了指料理台和上麵的食材,“你隨便做點什麽菜吧。”


    他知道沈程挺渴望能當上餐廳廚師的,但是進來的次數都屈指可數,更不用說實際操作了。


    路野拿出手機給顧休止發了短信說稍微晚個十幾分鍾過去,然後等著沈程做菜。


    “啊?”沈程明顯沒有料到老板是這個意思,長出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看著路野,語氣還有點小驚喜:“我做嗎?”


    路野聳了聳肩,“難道我做?”


    “我隻是個服務員啊。”沈程為自己辯解。


    路野覺得跟這人說話真費勁,敲了敲桌子:“你來的時候不是應聘的廚師?”


    沈程沒有反駁,默默走向了料理台,他來應聘的時候應聘的職位確實是廚師。


    但是應聘的時候他才知道,原來當廚師也有這麽多講究,還需要學曆和各種證書,那些營養師證、麵點師證什麽的,他一個都沒有。


    當時他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沒想到最後路野讓他留下當了服務員,說是先從服務員開始做起。沈程很感激路野。


    他沒什麽學曆,他從小城鎮過來襄城,是因為女朋友在這裏念書,他為了給女朋友掙學費和生活費順便照顧女朋友,才來這裏打工。


    他一邊切著食材,一邊用餘光偷瞄著路野。


    聽店裏的人說老板已經二十□□馬上奔三了,沈程當時還有些驚訝,明明老板看起來隻有二十來歲的樣子。


    路野發現沈程在跑神,開口道,“動作快點。”


    “哦哦,”沈程回過神來,拿起鍋準備接水下麵,“老板,上次暈倒那個人是你朋友嗎?”


    路野劃著手機,跟顧休止發著短信,漫不經心道:“麵試的時候沒發現你話這麽多呢。”


    沈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沈程沒什麽學曆和工作經驗,他麵試沈程的時候本來要是要涮掉他的,但是看著他青澀的臉龐和誠懇的態度,最後還是讓他留了下來,不過是以服務生的身份。


    好在沈程能吃苦,他也願意多幫幫沈程。誰還沒個年少窘迫的時候呢。


    忙活了半天,沈程終於把意麵盛到盤子裏,端給了路野,路野嚐了嚐,對他道:“你做的挺好的,就是缺乏曆練,你好好工作,總會有機會的。”


    沈程感激的點點頭。


    出了餐廳,路野一邊去找車,一邊給顧休止打電話。


    還沒找到車,卻看見門口有個熟悉的身影,夜裏風涼,他的背影看起來十分單薄。


    “你怎麽來了?”路野快步跑過去,準備把外套脫給他。


    “不是說了,讓你在家等著,我馬上就過去,”路野忍不住絮絮叨叨教訓他:“昨天剛淋過雨,今天又穿的這麽薄過來吹冷風…萬一生病了……”


    因為冷,顧休止抽了抽鼻子,眼睛亮亮地盯著他:“我來接你下班。”


    路野的心瞬間就軟了半截兒,想要再訓他的話悉數咽回了喉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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