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風雪在呼嘯,布魯塞山脈被雪花染白,神農淵穀沉睡在冰川之下,往山腳下望,仍能看到蒼翠欲滴百千年大樹,與山半腰銀霜蕭條的景象形成鮮明的對比,這也是布魯塞山脈的特色之一,綠與白,明明相連在一起,卻仿佛兩個世界。


    封郢拖著雪橇快速走著,卻從沒覺得這條路那麽漫長。他出身的封家自聯邦創建開始便存在,祖先是與創世總統一起建立聯邦的總元帥。曆經三千二百年,封家在帝國的地位雖不能與三千年前相比,可也是剁剁腳,讓聯邦震動的家族。


    出身世家名門,家族手握重權,地位舉足輕重,這一切讓封郢從小無懼怕之人,可又由於從小爺爺、雙親,大哥皆從軍,小小年紀沒人管教,養成他性情乖戾,要不是封家根子正,也不知道會出什麽禍害。可即使如此,封郢從小仍舊打架不斷,惹事本領一流,封元帥說過,封郢擁有的太多,心反而空了。


    而如今,他心滿了,卻發現自己無能力去保護好心尖上的人。想到隊長半昏迷躺在身後的雪橇裏,漫天的痛楚占領了胸膛,讓他透不過氣。


    “隊長,”封郢盡量讓自己聲音正常,握在雪橇柄上的手攥得青筋暴起,“少傾,你跟我說說話好嗎?”


    腳踩在雪上咯吱響,沙啞的聲音為這冰冷的山川增加了不少溫度。


    “隊長,隊長?”封郢猛然站住身,慌忙回頭,雪花已經把雪橇頂蓋覆上一層,綁在雪橇的明月被雪襯得氣息越加冰冷,封郢心一沉,正要放下車把,就看到躺在雪橇裏麵的隊長動了。隻見他伸出手,拉下圍毛巾,“叫魂呢!”


    楚少傾半眯著眼,看封郢一臉著急,動動身體,牽動了內裏的傷痛讓他倒吸一口氣,又緩緩靠回雪橇內,閉起眼不再出聲。


    看到楚少傾說話,封郢鬆口氣:“少傾,你跟我說說話吧!”


    話落,轉過身又開始拉動雪橇,因為山峰原因,封郢下山雖繞著山腰走,傾斜度有所緩解,可他要隨時保護平衡,不讓雪橇有滑落的危險,這樣一來,手臂的受力很大,不過才走兩個來小時,他手臂肌肉已經開始發酸。


    “有聲音……”


    “什麽?”


    “雪聲……”


    楚少傾的聲音很低,封郢先是一愣,而後本能往山上看,冰峰之上的雪仿佛染上了光,光芒在擴散,封郢聽到了雪動的聲音。


    雪要崩了。


    這個念頭轟然在腦中炸開,封郢拉著雪橇快速往山下衝,眼睛餘光隨時注視著那光芒的情況。楚少傾坐在雪橇上被顛得內髒發痛,雙手緊扣在雪橇上,努力想穩住身體,可是封郢的速度太快,一股血腥氣湧上來,舌尖剛嚐到鐵鏽的味道就被他硬生生咽下去,喉嚨的癢意也被他壓下,蒼白的臉生生憋得發紅。


    楚少傾人被顛的有點發暈,雪橇突然停下來,正想問封郢怎麽了,隻見他把天鉞仍在雪地上,回頭幾步扶起楚少傾把人放到背後,嘴裏喃喃說著對不起,背起人跌跌撞撞往山下跑,楚少傾想說來不及了,轉頭看到的就是轟然倒下來的雪花,而後被緊緊擁抱在一個瘦削的懷中,楚少傾想:原來這人也瘦了。


    如果,如果還能活,找個人做伴也挺好的。


    “斯洛克,前,前麵雪崩了,”美熙緊緊抓著斯洛克的手,眼淚撲哧掉下來,“隊長……”


    “快走。”斯洛克拉著美熙一深一淺快速往雪崩的地方走去,心緊緊攥起,腦子有點混亂,不斷安慰自己,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他們是在隊長走後堅持跟過來的,當時還跟肖他們吵了一架,跟他擱下狠話,一定會保護好隊長,所以無論如何他不能讓隊長有事。


    雪崩發生不過瞬間,來得快,去的也快,誰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第二次雪崩發生。美熙跟斯洛克用最快的時間來到隊長他們被埋的地點,還沒開始找人,就看到副隊抱著隊長從一層薄薄的雪下踉蹌起來。


    “隊長。”


    美熙大叫一聲衝過去,斯洛克抬腳剛想過去,被封郢叫住了,“把雪橇挖出來。”


    這次雪崩不算嚴重,雪並不算厚,隻把人薄薄埋了一層,就是衝下來時力量有點重,加上山路有坡度才讓封郢沒站穩倒下,幸好倒下時,他極時抱住隊長,否則以隊長如今的身體,後果不敢想象。


    “少傾。”封郢把人抱在懷中,手慌亂著把他身上的雪拍下去,手隔著圍巾覆上楚少傾臉,發現冰得厲害,聲音不由帶上顫意,“少傾,醒醒。”


    “副隊,水。”美熙撲過來跪在隊長旁邊,連忙把水壺的熱水倒出來遞給封郢。身體微側,把向著隊長吹過來的風擋住。


    封郢抱緊人,小心翼翼把水遞到楚少傾唇,卻是不管他如何叫都不肯張開嘴。如果不是還能感覺到他心髒在跳動,便猶如死人一般。


    美熙哽咽道:“副隊,怎麽辦?”


    封郢仰口把水含入嘴裏,低下頭壓向楚少傾的唇,把人慢慢渡過去。等他咽下後,又給渡了一口。


    “副,副隊,我們要走了,雪等下肯定還會再崩。”斯洛克死死盯著相吻的兩人,放在雪橇把柄上的手攥得發痛,眼色晦暗不清,牙關緊咬,似乎生生咽下了什麽。


    “咳咳!”


    溫水下肚,昏迷中楚少傾雖還沒完全醒過來,眼皮卻是動了動,輕咳兩聲,眼睛還沒睜開卻因為太疲憊,又昏睡過去。


    封郢低頭在他額頭輕吻一下,感覺到楚少傾身體發著低燒,緊閉下眼,神色變得凜然。把人抱起放到雪橇上,封郢脫下外套蓋在楚少傾身上,讓斯洛克給他背著天鉞,站在雪橇後麵拉著就力,美熙站在雪橇旁邊幫忙穩住,四人匆忙再次上路。


    這次的速度更加快,三人幾乎小跑一股往山下駐營地小跑而去。不過二十來分鍾,身後傳來轟然嘩啦的響聲,雪崩了,這次是大規模崩塌。封郢沒回頭,他死死盯著腳下的路,而美熙跟斯洛克不禁回頭,看到身後積雪猶如海嘯般倒塌倒吸口氣,如果他們還在那裏,不是被積雪埋葬就是被積雪推倒滾下山,無論是哪種,他們都不會有命在。


    他們終於明白,隊長跟副隊為什麽不讓他們跟著,下山,無疑在與死神搶奪時間。


    斯洛克看著雪橇,仿佛透過這木頭看向裏麵的人:這一群人裏,隊長選擇讓副隊帶他走,是不是說明,隊長隻願副隊伴著他呢!


    從山洞到駐營地,四人一共用了兩天半時間,在這其間哪怕是吃東西,都是邊走邊吃,可是即使如此,封郢都沒放下手中的雪橇。而在這兩天半時間裏,在他們麵前的都是無盡的風雪,那白看得讓人絕望,美熙甚至一度以為他們迷失了方向,否則明明回程比他們上山時的腳步還快,為什麽還是沒能到達?


    特別是她看到隊長高燒不退,睡著比清醒的時間還多,美熙的情緒幾度崩潰,可是也正因為看著隊長,又重新振作起來。現在,換她保護隊長。


    終於來到駐營地時,幾人鬆口氣同時,也倒吸一口氣,用木頭蓋起的房子已經倒塌得隻剩下一間了,而倒塌的正是之前儲存藥物跟食物的地方。


    一時間,斯洛克跟美熙看著這倒塌的房子回不過神來。


    “斯洛克找木頭燒火、美熙燒水。”


    話落,封郢抱起楚少傾快走向還健在的那間屋子,小心翼翼把人放到床上,在旁邊儲物櫃裏麵找出棉被把隊長裹住,又跪到床邊把手搓溫放到隊長身上感受他的溫度。皮膚相觸,同樣熱的厲害,這時封郢才發現,原來自己也發燒了。


    斯洛克很快找到幹木在屋子裏點著火,美熙根據之前的記憶找到那條小溪,意外的是小溪竟然沒結冰,還在潺潺流著。


    屋子裏火燒起來,慢慢溫度上升,水也燒好了,楚少傾從昏睡中醒過來,看到的就是紅著眼的美熙跟端著熱水的斯洛克。


    自從受傷後,楚少傾發現美熙的眼紅一直都是紅的,是個善良的女孩。


    “咳咳……”楚少傾輕兩聲,就著斯洛克的手坐起來,左右看看,心一沉:“封郢呢?”


    美熙回道:“副隊在外麵找藥。”


    楚少傾疑惑:“找藥?”


    “嗯,”美熙點點頭,接著道:“之前儲存藥品跟食物的屋子都倒了,藥被埋在下麵,副隊長去翻了。”


    好不容易到達駐營地,沒想到又撞上這事,美熙眼淚都要下來了,為什麽要這樣對隊長。


    “去多久了?”


    “快兩個小時了,副隊給隊長喂完熱水後就去了,”斯洛克插話,把水遞給楚少傾,“隊長,再喝點水吧!”


    楚少傾其實不想喝,他胃有點作嘔,不過沒藥的情況下,發燒多喝水倒很科學。喝下半碗熱水後,楚少傾掙紮想去看看封郢的情況,卻渾身無力,意識又進入混沌,在他閉上眼前,看到的就是臉上、手上全是劃傷、帶著髒汙血跡的封郢走進來,他手上拿著一盒藥,看不清是什麽。


    封郢找到的是退燒藥,進來聽到斯洛克說楚少傾剛才醒了,連忙走過來,卻發現自己全身髒身厲害。楚少傾現在病得嚴重,一點細菌都不能沾上,封郢隻能把外套脫了仍出去,拿出一件之前儲存在這屋子裏的外套套上,手臉洗幹淨後才走向楚少傾。


    楚少傾一直半清醒,封郢來到床邊叫他時,他就撐著醒過來了,嘴裏被喂下藥,不過十幾分鍾,感覺好上不少,看來退燒藥的抗炎鎮痛作用發揮出來。封郢看到他一直緊擰的眉頭鬆下來,一直沉甸甸心終於好過一點。


    “你們看好隊長,隨時注意隊長的情況,我去看看有沒有獵物。”封郢拿起斯洛克的弓箭,在隊長額頭親一下,看他安然沉睡,眼內是無盡的柔情與痛楚。


    漫天的風雪還在飄落,屋內的美熙靠在床邊,斯洛克則站在門口,聽著柴火燒出的劈啪聲,慢慢喝著熱水。他們從昨天起就沒吃東西了,之前分到的小烤肉塊吃了一些,剩下的都留下來給隊長,因為他們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找到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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