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少傾手上正拿著一根樹枝,輕撥著火堆旁的殘枝往火裏挑,聽著嘶嘶聲帶著嘩啦水聲越來越近,眼簾垂下,嘴角出現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雙手墊在腦後,闔眼休息的封郢睜開眼,看到的就是隊長的嘴角的笑意,心不禁一動,眼眸漸深:這樣的隊長,真的好耀眼,卻也讓他心疼,到底怎樣的過去,才成就如此強大的隊長。


    “咕嚕!”


    水底下發出潛水聲,嘶嘶聲消失,這個夜晚仿佛又隻剩下海濤聲。楚少傾與封郢卻是肌肉瞬間緊繃,兩人手皆不動聲色伸向身旁的武器。


    嘩啦一聲水響,與海濤撲到沙灘上時同時響起,兩種聲音交疊在一起,不細聽、沒有一定的判斷力,根本無法分辨。


    它,很聰明。


    沉悶的沙沙聲跟森林樹葉搖曳同步伐響著,輕呼出的氣息很粗糙,是一隻龐然大物。


    敵人在身後還不能回頭這種感覺太差勁了,楚少傾看著跳躍的火光,眸色漸深,閉上眼,感覺它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來了,封郢往旁邊一滾,楚少傾抓著小明月的手按在地上,猛然從地上躍起,跳過火堆,空中直接九十度扭轉身體,抓著沙子的另一隻手用力把沙子甩出去,正中龐然大物的眼睛。


    巨大的類蜥蜴生物引頭嘶叫一聲,痛澀讓它不堪忍受瘋狂甩動腦袋,揚起身軀想往前麵撲,可麵前的火堆硬生生阻礙住,扭身就要躍起,滾到一邊半跪的封郢舉起來激光槍,激光束射出,擦過皮膚,灼焦的味道傳出。


    它淒厲嘶叫一聲,隱藏在黑暗中的尾巴猛然甩出——


    “躲。”


    楚少傾夜視能力較好,可即使如此也來不及了,十米長的尾巴從黑暗中暴露,強有力甩在封郢身上,人瞬間飛起摔出去,狠狠砸在凹凸不平的骷髏上,抓著激光槍的手腕狠狠刺進魚骨中,手一抖,激光槍從手中滑出。還來不及反應,扁平的尾巴再次舉起狠狠拍下去。


    這時一道銀光閃過,劃砍虛空發出尖銳的風聲,刺進它尾巴,從上而下一壓,利刃順著勁道劃下,瞬間砍開尾巴兩米之長。


    楚少傾接近它,也看清了它的真麵目。身長約二十米左右,長形扁平的大尾巴呈櫓狀,占去身體的二分之一,長著類似鱷魚的嘴巴,四肢為鰭腳,身體布滿紋理,光滑,跟蛇非常相像,獠牙鋒利尖銳。


    這是滄龍。


    鮮紅的血液湧出,痛得它長嘶一聲,尾巴一甩收回來,四肢在沙灘上爬動,似乎是想爬回海中。可這時封郢已經恢複過來,半跪在地上,從靴子中抽出軍刀,手腕的血順著掌心滑落軍刀上,帶上血氣。眸子暗沉,半隱在黑暗中的神色陰戾,悚人。


    反手握刃,他衝向滄龍。滄龍尖嘶一聲,也迎上去,與封郢嘶殺起來。


    楚少傾眉頭不禁蹙起,他覺得這時的封郢心態上有很大的不同,多了份噬血之氣。


    “隊長。”


    外麵的動靜驚醒其人,大家跑出來,看到這情景倒吸口氣。小黑升空,打開燈光,啟動直播間,夜貓子湧進來,看到眼前的場景,嚇得寒毛卓豎,連聲驚叫。


    這時沒人關注直播間,因為從森林中又爬出一隻,一直受隊長命令守著的白熊嚎叫一聲,爪子抓向滄龍,白熊視線都盯在滄龍頭上,沒發現身後襲來的尾巴,刹時被甩倒撞向大樹,暈厥倒地。


    手無寸鐵的四人第一反應是跑,向隊長跑來,一路都是骷髏跑得並不容易,加上小黑的照明無法到達這個地方,腳下隻能隱隱看清,四人害怕得埋頭往前衝,嘴裏大叫著隊長。


    “啊!”


    菲碧踩滑摔下來,連帶拉著她的美熙,倆人倒在骷髏上,後麵的滄龍瞬間近身,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咬下,正中菲碧的腿,而後揚著頭往後拖。


    菲碧慘叫一聲,雙眼瞪大,透出死亡的恐懼,她雙手本能死死拉著美熙,不斷尖叫,眼看著倆個女孩就要被拖進森林之中,斯洛克跟西澤俯身抓起一節骷髏,大叫一聲,往回衝。


    “嗖!”


    一道銀光閃過,長槍從西澤跟斯洛克中間穿過,直直插入滄龍鰓邊,痛意讓它嘶叫一聲,張開口。返回的斯洛克跟西澤一人扶起一個,拖著往外跑。楚少傾已經到達,躍過四人,跳起抓住槍杆往下壓,挑起滄龍頭部,小明月的槍刃從下往上刺入,霎時刺穿入上顎,滄龍慘嘶,巨大的身軀扭動,尾巴往前甩,楚少傾側身閃過,拔出小明月,手一揮,銀光閃過,在滄龍頸間劃開一條手指深的槍傷,鮮血噴出來,滄龍巨傷,長嘶一聲,不斷在地上打滾,瘋狂甩動尾巴,強大的力量拍斷手臂粗的樹枝,它垂死掙紮著,做最後的求存。


    風馳電掣間,楚少傾把小明月插在地上,利用小明月的力量,跳開滄龍的扭動範圍。


    楚少傾確認滄龍無法再行動,目光放到封郢身上,隻見此時封郢已經騎在另一隻滄龍的軀體,軍刀狠插在它脖子上,意圖往下拉想片開它的身體。可滄龍力氣太大,哪怕脖子被尖刃插著,也還能瘋狂扭動身體,長達約十米的尾巴彎起,攻向封郢脖子。


    “封郢,躲。”


    楚少傾大叫,本以為封郢會躲開,可誰想到他聽到楚少傾的聲音,嘴角揚起一絲冷笑,手按住滄龍的腦袋,帶滿鮮血的軍刀拔出,反手再次削向滄龍脖子,瞬間鮮血噴灑出來,而這時封郢的脖子也被滄龍尾巴卷上,垂死之力大的駭人,窒息感傳來,封郢仿佛聽到自己脖子斷裂的聲音,手一鬆,軍刀落地。


    “副隊長。”


    幾人大叫一聲,衝向封郢,這時一個人更快,人未到,槍先行,槍刃從上劈下,血液濺出,斷成兩節的尾巴從封郢脖子鬆開落下。猝然恢複呼吸,封郢嗆兩下,仰身倒下來,夜幕的星光,變得朦朧。


    封郢躲在地上喘氣,由於斷氧再恢複,粗喘讓他心髒泛痛。半眯著眼,隱約間好像看到隊長站在他上方,定睛一看,真是隊長。


    “起來。”


    他聲音淡淡地,看著封郢的目光平靜無波。


    封郢輕咳兩聲,發現喉嚨痛得厲害,看來脖子受傷了。站起來,沙啞開聲:“隊長……”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震懾所有人。大家憋住氣息看著麵無表情的隊長,大氣不敢出。


    封郢被打的頭微偏過去,低垂的頭半隱在黑暗中,神色晦暗不明。


    “我是隊長,就得聽我的,如果想自由,你可以隨時宣布退出這個團隊,”楚少傾不再看封郢,背過身,說道:“我的團隊,不需要用生命換取勝利的人,更不需要隻會逞匹夫之勇的人。”


    “隊長,怎麽辦,菲碧的腿……”


    美熙抱著不斷抽搐的菲碧哭的厲害,卻不敢發出聲,隻能咬著唇瓣,不斷給菲碧擦著開始變涼的身體。


    “西澤,拿藥箱過來,小黑,燈光齊中在這裏,斯洛克戒備。”


    楚少傾低頭湊近細看菲碧小腿上的血色,血微變色,有毒。幸好西澤有經驗,早已經綁住腿根處,防止血液遊動,雖不能保證百分百,但至少加大生存率。


    楚少傾麵色暗沉,滄龍它屬後世的蜥蜴類,蜥蜴血液最輕的毒素能讓人暈厥,最重的可致人死亡,科莫多巨蜥就是其中一種。


    西澤把背包拿過來,楚少傾在裏麵翻出一盒a藥物,這種藥物相當於萬能血清的存在,是末世沒多久研發出來的。


    楚少傾喂菲碧吃一顆,然後用清毒水給她消毒傷口;本半暈厥的菲碧受痛,瞬間清醒不少,身體發冷,唇色慘白顫抖著。楚少傾脫下外套,蓋在她身上,手捂在她額頭上,柔聲道:“別怕,有隊長在。”


    “隊長,我會死嗎?”


    “不會的,信我。”


    “嗯!”


    美熙環過隊長的外套,緊緊抱著菲碧,埋頭眼淚直掉,泣不成聲;直播間一片安靜,在那頭卻早有不少人哭得差點暈厥過去,心底不斷在祈禱。


    楚少傾倒完一瓶消毒水,菲碧的小腿的血色才變得鮮亮,往上麵倒上藥粉,包紮起來。


    楚少傾抱起菲碧,並不回帳篷,而是走火邊抱著她坐下。斯洛克把自己跟西澤的外套全拿出來,蓋在菲碧身上,而後坐在風頭,為他們擋風。


    西澤跟美熙跑前跑後撿樹枝,加大火,燒得劈啪響。


    “隊長,我困。”


    “好女孩,不能睡,嗯!”


    “聽隊長的。”


    楚少傾不確定毒有沒清完,最好的方法是不讓她睡,堅持到軍方過來。


    “菲碧是在聯邦哪裏出生呢?”


    楚少傾跟她聊天。


    “我在聯邦副星出生的,爸媽在我五歲的時候已經不在了,叔叔養大我。他是一個酒鬼,喜歡賭博,還喜歡貪小便宜偷東西,經常跟鄰居打架,大家都討厭他,我小時候也討厭他,總是不幹好事……”


    “在我生日的時候去偷新裙子,在我開學的時候,騙一個新書包……”


    “我討厭他,我不想要這些東西,甚至不想跟他有任何關係。可是他說,你可以討厭我,但不能不讀書,女孩子要讀書才有出息……”


    “他說,等我自己能獨立生活,他就不出現在我麵前了……”


    “後來,他真的消失了……”


    “隊長,我想找他,當大明星,就會有好多人認識,就能找到他了……”


    “叔叔一定在哪個地方看著菲碧當明星呢,他也許想著,等菲碧成大明星了,他就回來。”


    “嗯,對的。”


    菲碧疲憊一笑,望向黑茫茫的海麵,她說:


    “隊長,太陽出來了,好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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