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燁捏著手機,眯眼望著跟前幾乎要把“幸災樂禍”四個大字寫在臉上的alpha,麵無表情的掛斷了通話。


    “幼稚。”


    丟下這兩個字,他搖搖晃晃的站直了身體,正想往外走,又被梁安耀伸手攔了一下,腳下一軟,差點沒摔倒。


    也不知是不是吃錯了什麽藥,遊燁現在難受的厲害,像是有隻大手在他肚子裏攪,惡心完之後虛脫感又上來了,頭暈眼花的,沒直接昏過去都算他意誌力驚人……


    梁公子本想借著機會調戲一下,結果入手便感受到了對方過高的體溫,嚇了一跳:“喂,你、你沒事吧?”


    “……吵什麽。”遊燁疲倦的皺著眉,撐著對方的肩膀勉強站穩了,恰好這時口袋裏的手機又嗡嗡震了起來,他卻沒力氣去管,費勁的拍了下梁安耀的肩:“送我回酒店……”


    說話時帶著薄荷味的酒氣掠過鼻端,alpha臉色微紅,連帶著心跳都快了點……著反應未免太丟人了些,他下意識穩住氣息,難得正經地“哦”了一聲。


    畢竟對方都難受成這樣了,再調戲下去未免太欺負人,抱著大人有大量的心情,梁安耀下樓叫了個司機,扶著遊燁上了車,自己則跟了上去。


    車上沒開窗戶,梁安耀的信息素顯得格外嗆人,遊燁不得已咳了幾聲,臉上泛起病態的潮紅,浸了汗的眉眼被窗外流動的光影拂過,倒真有幾分勾人奪魄的美豔。


    隻見這麽個美人微擰著眉心,半靠半倚的貼在車門邊,張口就是一句:“你tm離我遠點。”


    梁安耀:“……”


    向來口無遮攔的小少爺有點崩潰:“你能不在這個時候說髒話嗎?”


    遊燁“嗬”了一聲:“滾。”


    口袋裏的手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恢複了安靜,可他的心卻有些亂了,因身體原因而紊亂的信息素渴望著嗅到那個人的味道——像是戒斷途中的癮君子,一點點風吹草動,都讓他抓心撓肝的煎熬。


    但既然是注定不屬於他的東西,那麽不要也罷……


    遊燁把窗戶打開一條縫,將額頭靠在堅硬的車窗上,冰涼的玻璃熨貼著汗濕的額角,溫暖潮濕的夜風吹拂著眉眼的汗珠,從焦躁到逐漸平靜。


    可或許是身邊坐了個alpha的關係,他下意識繃緊了脊背,強撐著保持時刻的清醒,哪怕他知道對方並沒有敵意,可那雙時刻掃視著自己的眼睛始終叫他不舒服,遊燁當然知道梁安耀在想什麽,這個驕傲跋扈的小少爺這輩子可能隻在自己手上吃過虧,現在還留有執念也不是不可能的。


    何況我這麽優秀……稀裏糊塗的想著,遊燁自嘲的笑了下,突然就回憶起剛才那通電話,以及那個人冷冰冰的嗓音。


    估計又要誤會了吧?不過似乎也無所謂了。


    ……不對,還是得解釋一下,畢竟我又沒有出軌,萬一被以這個抓住把柄做文章,到時候離婚的官司就不好打了。他起先還覺得這般斤斤計較不是自己的風格,後又轉念一想,這不就是虞冰想要的嗎?


    他是那麽的……那麽的害怕跟自己扯上關係,就連被下了藥神誌不清的欲望,也沒抵消那份骨子裏的厭惡,甚至還要在事後找人買避孕藥。


    想到這一點,遊燁莫名有些想笑,他也的確笑了,蒼白的嘴唇彎起,形成一個明顯的弧度。


    察覺到了對方情緒的變化,梁安耀注視著那人眼角隱約閃爍的一枚汗珠——隻是汗而已,他看著它沿著額前滑落,最終沒入鬢發裏。


    於是他問:“你很難受嗎?”


    這是一個單純的詢問句,沒有那討打的幸災樂禍,也沒有多餘的關心或是憐憫,隻有一點點好奇。


    於是遊燁換了個姿勢,他將壓在身後的馬尾拽出來,放在胸前,一雙眼月笑眯眯的望著對方:“沒有。”


    他一邊說著,唇邊的弧度又深了些,像是被刀刻在了臉上。


    “我很開心。”


    之後遊燁再沒說話,隻是麵帶笑意的閉上了眼,自顧休息起來。


    ……撒謊。


    alpha在內心腹誹著,身為s級的他,敏銳的察覺到對方信息素的變化,以及那混雜在薄荷味兒裏的一點點……呃,陌生的味道。


    好像是木香?皺了皺鼻子,同類相斥的本能在梁安耀的血脈裏沸騰,他甚至想出格一點,用自己的信息素去安撫遊燁,卻發現對方似乎根本不為所動——除了嫌他嗆人。


    看來頂級的omega會對標記他的alpha忠誠這件事是真的,但隻是個臨時的標記而已,就有這麽大效用?梁安耀有點想不明白了,因為他太清楚身為alpha的獨占欲有多強烈,如果終身標記了,根本用不上咬後頸……


    說起來,之前遊燁在媒體出現的時候,脖子上是不會纏繃帶的,如果是為了掩飾的話,現在怎麽就放棄了?


    想著想著,他突然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感覺,胡亂抹了把臉。


    就這麽各懷心思的到了酒店,遊燁清醒了不少,自然沒讓那煩人的少爺跟著下車——這種地方有時候會有媒體蹲點,萬一被拍到點什麽,對他接下來的計劃有害而無利。


    拖著疲憊的身子進了房間,遊燁找人買了點胃藥送上來,就著水吃了,等在床上躺好,才突然想到需不需要給虞冰回個電話……


    還沒等他想好,睡意便先一步撲了上來。


    ……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冰冷的女聲如同縈繞不去的魔咒,每重複一次,虞冰的心就越涼一分,直到不知多久後,隨著一聲突兀的警報,徹底歸於寂靜。


    他茫然的看了眼黑屏的手機,才想起從昨天開始,自己就一直沒有充電……


    等虞冰手忙腳亂的再次開機,點開通話列表,看著那一串串重複的號碼,突然就喪失了繼續撥號的勇氣。


    其實我……似乎……沒有資格這麽做。


    這個想法像是被什麽刻在了腦子裏,每一道筆劃都仿佛潰爛流膿,滲進他寒風呼嘯的胸腔裏,連血帶肉一同凍上,冷得他渾身發抖。


    虞冰吐出一口氣,突然聽見了牙齒磕碰的聲音,那是憤怒、是震驚,是茫然到極點時不知不覺走到了某扇暗門之前,發現那閉合的門板已在尚未察覺的時候,悄悄開啟了一道縫隙……


    有什麽從中溢出來,滿脹的,帶著讓人牙倒的酸意——alpha那該死的獨占欲又開始作祟,連帶著咬過腺體的獠牙都伸了出來,虞冰捂著嘴,小口小口的抽著氣。


    明明沒有終身標記,明明這段時間沒有什麽過於親密的接觸,可躁動不安的信息素就像是沸騰的滾油,理智的水花落入其中,“滋啦”一聲爆裂開來,又在飛濺的油點中蒸發幹淨。


    ……我想他了。


    尖牙刺破嘴唇,蔓延開來的血腥味讓虞冰放緩了思緒,他艱難的拚湊起從門縫中漏出的一點兒東西,形成了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


    隨著這樣的舉動,那扇門似乎又開了一點,接踵而至的是他們共同的回憶——星光下的大海,熱血沸騰的遊戲廳……記憶從濃烈到淡薄,唯有遊燁那張嬉笑怒罵的臉愈發清晰。這些光怪陸離的畫麵如同海嘯,鋪天蓋地的向他襲來,衝刷著虞冰身上凍結的冰霜,那些過往的偏見、那些亂七八糟的糾結……


    alpha的手指逐漸收緊,爬滿了血絲的眼睛裏有什麽亮晶晶的東西一閃而過,又很快被垂下的眼簾遮蓋不見。


    虞冰在桌前呆坐了一會兒,眼睜睜看著那右上角的點亮從紅色變成綠色,才終於動了動僵硬的身體,播出一個電話。


    “喂?”


    “……是我,”一開口的聲音嘶啞的不似本人,虞冰艱難吞咽了一下:“幫我查一下遊燁在哪個城市……順便,訂一張過去的機票。”


    “越快越好。”


    ……


    遊燁一覺睡醒,身上的不適感已經消退的差不多了,他伸了個懶腰,把自己丟進浴室裏清洗幹淨。


    等洗漱完畢回到房間裏,放在床頭的手機已經有不少未讀消息,其中大多是梁越發來的,對昨天的酒局表示歉意——這也是場麵話的一種,遊燁笑著客氣了幾句,沒太當真。


    最近身體也不知哪裏出了點毛病,隔三差五就開始無病呻吟,遊燁打算等手頭事情都辦妥之後,抽個時間去醫院檢查一下……不過這也得到兩個月之後,成功離婚之後。


    畢竟他尋思著自己能跑能跳能吃能睡,除了容易反胃和信息素絮亂之外,似乎還不至於影響到生活……嗯,以後酒可以少喝點,能躲就躲。


    簡單整理了一下思緒,遊燁換上衣服,下了樓。


    c市作為知名旅遊城市,景點眾多,小吃也是一絕,昨天他辦入住的時候就饞門口的米粉店,這會兒剛好飯點,可以去那裏解解饞。


    結果粉剛端上來,還沒吃上兩口,一個高大的身影毫無預兆的出現在他眼前——梁安耀又換上了一身騷包的潮牌,打了發膠的頭發根根分明,耳朵上還掛著一串耳釘,踩著最新款球鞋,十分嫌棄的看了眼有點纏著繃帶的塑料凳。


    “你就吃這個啊?”


    遊燁抬頭瞥了他一眼,沒再問什麽“你怎麽來了”這樣的問題,而是笑著指了指打印的菜單。


    “吃飯麽?我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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