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燁重新打了幾次,結果都沒有區別……因此順理成章的猜測對方可能在開會。


    說起來自己最近的確太忙,一周七天有四天睡在公司,就算回家也是睡醒就走,兩人間交集漸少,為了不讓關係生分,遊燁天天給虞冰發微信消息……雖然大多隻是些報備去哪裏的信息,但至少偶爾還能得到回複。


    這會兒他靠在皮椅中,思考著要不要趁機會去對方公司一趟,可還沒出門,就被找過來的湛明攔下。


    後者這段時間也忙壞了,黑眼圈清晰可見,臉色也憔悴了不少,這會兒皺眉看著行為鬼祟的上司,眉頭皺地能夾死蚊子:“……你要去哪呢?晚上不是說好了要配陳總吃飯……”


    遊燁本來都忘了這事兒,一經提醒,表情瞬間垮了:“不是大前天才吃過嗎?他是看上我了嗎天天找我約飯?”


    仗著四下無人,連說話都變得放肆起來,湛明聽得嘴角一抽,無奈地按了按太陽穴:“……陳總都已婚那麽多年了,人家隻是對你手裏那個項目感興趣好不好?”


    提到錢的問題,遊燁總算平複了一些,卻仍有些不耐煩似的,重重“嘖”了一聲,沒頭沒尾的開口道:“你說,我要是把手裏的股權賣了……”


    湛明被他這話嚇了一跳,連忙把把人推進房間裏,又順手帶上門:“……你最近怎麽回事?”


    遊燁也是一時口快,這會兒沉默的靠在辦公桌前,重重的歎了口氣:“……我瞎說的,最近壓力有點大……”


    “這可不像是你會說的話。”對於相處了多年的上司兼友人,湛明對於遊燁的性格還是有一定了解的,畢竟以往也並非總是一帆風順,就說他剛剛掌權的時候,那才叫一個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但那人還是抗過來了,不但沒有抱怨,反而格外興奮。


    每一個alpha都對權勢地位有著莫名的執著,就連湛明自己都不能免俗,他不認為因二次分化後轉換了性別的遊燁會變得清心寡欲,這隻能說明他的熱情轉移到了別的地方……


    如此想著,目光不由自主的向下,落在了那人戴戒指的手上。


    除了剛成婚時見過一次後,非兩人共同出麵的公共場合外,遊燁從沒再戴過這個,但自從對方度假回來,似乎就忘記了手指上還有東西似的……現在看來,未必不是一種變化。


    就在湛明沉默思考的時候,遊燁像是回過神似的,不尷不尬的扯了下唇角:“你這樣揭上司老底是要被扣獎金的,湛秘書。”


    其實所謂的壓力,不過是見不到虞冰的煩躁罷了……從那個偷來的吻開始,他一想到對方,就不由自主的回憶起唇上的觸感,整個人都快魔怔了,最開始想說避開點冷靜一下,結果現在倒好,想跑都跑不掉……要不再打個電話問問情況?


    下周就是虞冰生日了,算了算日子,遊燁想著怎麽地也要把那天空出來,當即讓湛明安排上,後者看了他一眼,下意識想要說點什麽,但最終隻是順從的應了下來。


    有了更長遠的打算,遊燁沒再推脫當晚的飯局,想著大不了晚上回去後就能見到對方……反正一個屋簷下住著,就是躲也躲不到哪裏去。


    結果那位陳總也不知抽什麽風,還拉了幾個圈子裏的朋友,人多一紮堆,酒自然是不會少的,遊燁作為桌上最年輕的那個,自然而然被灌得最狠……要不是他酒力過人,怕不是半場就癱了。


    然而就這還是醉的難受,頭重腳輕就算了,胃裏還一直犯惡心……一回到家,遊燁就跑去洗手間吐了一通,末了用冷水拍了拍臉,渙散的目光逐漸聚焦,挪到了牆壁上的時鍾。


    時間已經過了零點,虞冰按理說已經睡下了……唔,反正我喝了這麽多酒,醉鬼走錯房間不是很正常的嗎?理直氣壯的想著,遊燁把淩亂的長發梳理了一下,拍了拍泛著醉意的臉頰,搖搖晃晃的往那人的房間走去……


    等遊燁半真半假的靠在門上,準備鬧出點動靜讓對方起來開門,結果在按上門把手的時候,門卻突然開了……他猝不及防踉蹌了下,昏昏沉沉的站穩後,才發現屋子裏過於安靜了,就像是……沒有人一樣。


    虞冰……沒回來嗎?


    這個想法在他遲鈍的大腦中一個字一個字的冒了出來,以至於片刻之後,他才想想起什麽似的,摸索著將燈打開。


    隨著“哢噠”一聲輕響,明亮的燈光驅散了黑暗,遊燁看著整齊幹淨的床鋪,終於確認了虞冰沒有回來的事實。


    像是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遊燁揉著額角隨便拉了張椅子坐下,他怔怔的看著空蕩蕩的房間,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吞吞的拿出手機,翻開聊天記錄……


    有一條來自虞冰的未讀信息,來自幾個小時之前。


    “我去x市出差,幾天後回來。”


    或許是看自己天天報備行程,虞冰也勉強模仿了起來,但報備僅僅是出於公平,他們都不會主動幹涉彼此的日程。


    看到這句話,遊燁有點難受的心髒舒服了些,他本想起身回自己的房間,卻不知怎麽絆了一跤,摔在了虞冰床上……


    算了,就這樣睡吧……迷迷糊糊的扯過被子,遊燁嗅著上麵淡淡的檀木香,很快失去了意識。


    ……


    “你能不能陪我……把我媽媽的骨灰送回老家?”


    當紀陽流著淚如此問他時,虞冰實在無法拒絕,他看了看接下來的日程,發現本來下周就要去x市辦點事情,現在不過是提前了幾天,也算“順路”。


    於是當晚兩人就坐上了飛機,虞冰走的匆忙,甚至沒來得及回家打包行李……紀陽此時正是最脆弱的時候,加上他曾經的病史,稍有不慎就會精神崩潰,而作為先前陪伴過他的alpha,虞冰的信息素多少能夠起到一點安慰的作用。


    但也僅僅是一點而已。


    畢竟兩人不是那種曖昧的關係,沒辦法做到更深刻的安撫……虞冰隻能盡量陪在他身邊,就和以前一樣。


    其實他甚至有過後悔,想著如果當年自己能不要那麽專注於學習,而是稍微注意一下紀陽的狀態,對方是不是就不會走歪……但如今無論怎麽打算都於事無補,他能做的,也就隻有這點微不足道的安慰……


    要是他能早一點和對方重逢就好了。


    悄悄瞥了眼身旁行屍走肉般眼神空洞的omega,虞冰下意識放輕了呼吸,溫柔道:“餓不餓?等下了飛機,我們找個地方吃點宵夜……”


    紀陽過了足足半分鍾,才遲鈍的搖了搖頭,他似乎笑了一下,嘴唇彎起了一個顫抖的弧度,又很快垮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虞冰聽見了對方壓抑的哭聲……他在心裏歎了口氣,默默遞上了一盒紙巾。


    他沒有遊燁那麽伶牙俐齒,這會兒連個安慰的話都憋不出幾句,幹脆沉默下來,默默釋放著信息素,權當自己是個大型的熏香……


    其實這麽多年沒見,他和紀陽似乎生疏了許多,至少曾經擁有的那份默契,早就被時間消磨的幹幹淨淨了。


    其實在虞冰看來,他們最好的一段時光是高中以前,那時候的紀陽開朗又溫柔,成為了第一個主動與他結交的朋友……可高中之後,遊燁毫無征兆的出現打亂了一切,他從最開始本能的排斥到後來逐漸接受,卻又因為酒吧那次與之徹底決裂……


    像一本算不完的、過時了的爛賬,虞冰已經不想再去糾結誰對誰錯,或許是和遊燁的“婚姻”讓他對那個人多少有了些改觀,讓他甚至覺得,當年的憤怒並不僅僅針對遊燁的所作所為,可能更多地則是:“他們無法在之後繼續成為朋友”這一點。


    ……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至少現在,他不忍心看著紀陽如此悲慘,盡可能的想要拉他一把,就像當年紀陽主動對自己伸手一樣。


    老太太的葬禮十分簡單,母子二人在外漂泊多年,親戚基本都斷了聯係,唯有那麽幾個有血緣關係的來走了個過場。虞冰陪著紀陽,看著木然往來的人群,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直到骨灰盒下葬、紀陽毫無征兆的倒了下去,虞冰上前扶住對方虛軟無力的身體,將其抱到車上,一路送往醫院……


    結果因為心力憔悴,脆弱的omega突然發起了燒,他無親無朋,虞冰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可以立即過來照顧的人,隻好在辦事之餘,時不時去醫院看上一眼。


    於是比起原定的時間,他們又多在x市多待了幾天,等工作落實之後,虞冰便一直陪著紀陽,帶他四處散心。x市是紀陽的老家,上初中前他一直住在這裏,多年後故地重遊,難免有些感慨,這會兒兩人走在某條不知名的小街上,紀陽看著道路兩旁大變的景色,陷入了回憶裏。


    到底是無人傾訴,他下意識和虞冰說了很多這裏從前的樣子,什麽街角賣糖葫蘆的老爺爺,哪裏的炸串兒便宜又好吃……還有那五毛錢一杯的刨冰。


    說著說著,又難免想起了相依為命的母親,於是語速漸緩,最後化成哽咽。


    虞冰在心中歎息,伸手摟了摟舊友單薄的脊背,就在這時,他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上,明晃晃寫著“遊燁”兩個字,紀陽無意間瞥見,像是被刺了一下,用力撇過頭去……


    虞冰下意識選擇了拒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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