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葉雲卿再醒來,已是幾天後的事情了。


    他腦內最後的印象,就是段千鈺又驚又怒地衝上來將他扶住,看著像是想斥責他,又心疼得舍不得的模樣。


    葉雲卿當時覺得身子有點疼,可是見到段千鈺這副因他而驚慌失措,毫無一名仙尊該有的沉穩模樣時,沒忍住含著血輕笑了一聲。


    他看見段千鈺表情上的震怒更甚了,然後他就失去了意識。


    其實葉雲卿覺得自己真的傷得不重,不管是內外傷都好,起碼都沒有重傷他元神與內丹。


    蕭衡與蒼牙的實力差了一大截,但若是直麵交手,勝負情況卻是未知數。蕭衡此番能將他傷得至此,也是特意挑中了他才剛從修羅界回來的時機。


    蕭衡是個比蒼牙更加惜命的人,特意看準他從修羅界回來消耗必然極大,才給他鑽了這個空子。


    不過,與他相較,蕭衡也沒好到哪兒,暫時應該會消停一段時間。


    葉雲卿又疲憊地閉上眼睛,想動一動身子,可是在察覺到雙手的異常後,又忽然睜開了眼睛。


    他才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房裏的大床上。


    房內充斥著熟悉的,淡淡的沉香味,但周圍的擺設卻如此陌生。


    並不是他和段千鈺平日休息的臥房,而且房內還有很多……奇怪的東西,他選擇性忽視了它們。


    “阿卿。”


    段千鈺的聲音從邊上徐徐傳來,聽著似乎還壓抑了幾分不平靜。


    葉雲卿側過頭,看著段千鈺走到床邊坐下,動作輕柔地將他扶坐起,像是害怕動作太重的話,會不小心將他傷著。


    躺了幾日的時間,葉雲卿卻覺得自己身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段千鈺估計沒少照顧他。隻是,這恢複速度……慕秋陽恐怕遭了不少罪。


    葉雲卿遲疑了片刻,開口輕喚:“千鈺。”


    段千鈺凝視著他並未回話,隻抬手在他臉上那曾經留下傷痕的地方輕輕撫過,最後緩緩將手移到他頭後,把人帶進懷裏,輕呼了口氣。


    “七日,我等了你足足七日。”


    葉雲卿微微動了動嘴,將那日未能說出口的話補完:“隻是小傷。”


    “小傷?”段千鈺輕笑著,出口的語氣卻帶著怒火,“阿卿,你在我這兒,我連根手指頭都舍不得讓你傷著!”


    葉雲卿躺在他懷裏沉默許久,忽然晃晃了手,周圍也隨之發出鐵鏈咣啷作響的聲音。


    “所以你把我上了鎖?”


    葉雲卿醒來不僅發現自己換了個環境,就連手腳都被人上了鐐銬,隻輕微一點動作就能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簡直……


    簡直不要太刺激。


    這裏除了床,還有一些簡陋的家具,但看著就不是溫馨的臥房,更像是用來收押什麽人都空間,甚至還有一些,不曉得是什麽用途的刑具。


    葉雲卿覺得自己不要深究它們的用法會比較好。


    段千鈺絲毫沒有任何尷尬或是愧疚之心,低頭在他頭頂淺淺親吻了一下後,輕聲說:“阿卿不聽話,騙了我。”


    “你說你需要三天去處理魔界的事,我信了,你卻偷偷去了修羅界。”


    “一個人。”說到這裏,段千鈺的語氣聽起來還有點咬牙切齒的,顯然真的是被他給氣狠了。


    葉雲卿自知理虧,沒有反駁他的話與他爭辯,也沒有一絲的反抗。


    他靠在段千鈺的懷中,耳邊可以清楚地聽見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正在宣說著對方激動的心情。


    “羅生果呢?”葉雲卿想起自己昏迷前手裏握著的東西,“它能夠徹底修複你身子的問題,甚至還能提升你的力量……”


    段千鈺一聽見他提起那什麽果子就來氣,冷聲回道:“丟了,你就是因它而受的傷。”


    葉雲卿瞬間不淡定了,掙脫了他的懷抱,眼裏神情萬分錯愕:“你說什麽?!”


    “段千鈺,你瘋了?”


    “我隻有一把修羅界的鑰匙,我隻能去一趟修羅界,我隻有這麽一顆能夠救你的羅生果!”葉雲卿緊緊抓著段千鈺的手臂,滿眼不敢置信,甚至帶上了幾分絕望。


    段千鈺被葉雲卿的反應嚇著了,難得見他如此失控,正欲開口解釋,卻見他紅著眼說:“你讓我上哪兒去找第二把鑰匙……”


    “怎麽?真讓你找到了第二把鑰匙,你還想瞞著我再獨自去一趟?!”段千鈺沒想到事已至此,葉雲卿想的卻是要怎麽再給他弄來另一顆羅生果。


    段千鈺沉著臉色與葉雲卿對視良久,最後才妥協地將仔細收好的羅生果拿了出來,放到葉雲卿麵前。


    他放輕了語氣:“這是你拚了命給我弄回來的東西,我怎麽可能輕易丟棄?”


    葉雲卿的目光觸碰到羅生果,確認它確實還在之後,略微僵硬的身子才鬆下,最後無言地看著段千鈺。


    “抱歉。”床邊的人扶著他,突然開口。


    葉雲卿原以為他是在為方才的玩笑話道歉,正想說自己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就聽見他接著說:“我將阿卿接回來留在身邊,本該由我來護著你,為你做這些事。”


    “可到頭來,卻是你總在為了我奮不顧身。”


    倆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鎖鏈的聲響打破了寂靜,修長的手指輕輕碰著他的手背,傳來了一絲絲暖暖的溫度。


    葉雲卿眼中傾瀉著柔和之色。


    “甘之如殆。”


    喜歡,原本就是相互的。他也是一名男子,擁有著自己的能力,也不想隻一昧地被寵著,什麽都不做。


    他看著段千鈺,少見地沒有將自己的情意掩藏於心,甚至露出了一抹很淺淡的笑容。


    把段千鈺給看得失了神。


    葉雲卿心裏清楚,今日若換作段千鈺,他也同樣會為他做一樣的事。


    蕭衡當年的目標本該是他,卻誤認成了段千鈺。除了師父為藏著事實而作出的掩護之外,段千鈺自身又何嚐不是默默地替他抗下了一切?


    葉雲卿在被他們師父撿走的時候,隻是孤身一人,沒有半點豪門世家背景,半點支撐的勢力都無。


    拒村子裏收養了他的人家說,他是被人遺棄在河邊的。他不知道自己的家人是誰,也並不在意,這些年來從來沒想過要去找尋,因為他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後來出現了一批奇怪的人,似乎是想追殺他,甚至危害到了村子裏的人的性命。為了不造成村子的悲劇,他在某個夜裏乘著月色獨自離開。


    那些人找到了他,但他運氣好,遇上了順著天道指引,前來找他的師父,無明。


    無明告訴他,他生來體質特殊,注定要走上仙道,身上還帶著強大的氣運,下界留不住他。隻不過他的體質若讓有心人知道了,也會招來極大的禍端,所以需要低調行事。


    而段千鈺不同,他是真正的富家子弟,出生的段家在下界也是名門望族,有權有勢,財力豐厚,是別人眼中真正的天之驕子。他連踏入仙門也非常順利,通過正規的程序展現了自己的天賦,最後被他們的師父相中,領入仙門。


    這樣的一個人,卻身懷仙魔丹,可以修仙道,卻更適合修習魔道。魔種藏於他丹元之中,宛如一顆不曉得什麽時候會爆發的炸藥。


    隻要有一絲的契機,便會萬劫不複。


    他若為魔,那將會成為三界最大的禍亂。


    這件事隻有他和師父知曉。無明先收下的段千鈺,主要是想引他入正道,讓他無緣成魔。


    而他,則是無明後來為了預防萬一,特意向天道求得了機緣尋來,放在段千鈺身邊的人。


    按他們師父的話來說,他是段千鈺天生的克星。


    倘若段千鈺有一日不小心墮落成魔,那就隻有他葉雲卿,能夠將他殺死。


    隻是沒曾想,中間出了那麽點差錯。


    因為無明知道段千鈺家世背景龐大,哪怕後來他父母喪生於魔界人的手中,段家的勢力卻也不是能夠輕鬆被瓦解的,所以一直有意無意混淆他們兩個人的身份。


    想著如此一來,倒也不敢有人打段千鈺的主意。


    加上段千鈺八麵玲瓏的性格,倒是誤打誤撞成了被有心人關注的那位。


    對於段千鈺,葉雲卿也是無奈。


    他明明什麽都不知道,卻還總是下意識在第一時間做出能夠維護著他的舉動與決策,才會真的把蕭衡給蒙騙了過去。


    當年之事,他一直覺得有愧於段千鈺,畢竟本該承受那一切,該重傷的人是他。


    “我不需要你的保護。”葉雲卿平靜地說著,主動扣上了段千鈺的手,語氣理直氣壯,“我要的是與你並肩前行。”


    “我想當你的愛人,而非隻需要被護著的寵物。”


    段千鈺又一次承受了葉雲卿直白的暴擊,隻能呆愣愣地看著他,話都說不出來了。


    心跳是快的,非常用力。


    葉雲卿看著眼前即使露出愕然的表情,也好看得絲毫不顯傻氣的男人,默默在心裏暗笑了一聲,主動朝他湊近。


    鎖鏈的聲音又響了響,在空闊的密房中回蕩。


    他趁著段千鈺還未反應過來前伸手環上了對方的脖子,微微抬頭在他嘴角輕輕碰了一下,再抬眸時,冷冽的紅眸底下淌著清淺的笑意,似乎還夾雜了幾分勾人的戲謔。


    段千鈺垂眸看著他,眼瞼顫了顫,不語。


    他實在是搞不明白,葉雲卿究竟如何做到,將禁 | 欲的清冷與誘惑似的勾人毫不違和地融合在一起。


    他隻知道,這樣的葉雲卿對他來說,非常致命。


    葉雲卿淡聲問:“你把我扣押到這個地方,是想體驗什麽新的情 | 趣,想對我胡作非為嗎?”


    段千鈺隻默默盯著他,沒有回話,就是眼神深邃得可怕。


    葉雲卿又瞥了他一眼,然後說:“我允許了,你隨意。”


    段千鈺扶著他腰的手緊緊一收,咬牙沉聲說:“鬧什麽?你身子還未恢複全,給我把藥喝了。”


    桌子上,還擺著一碗為葉雲卿準備的藥湯。即使已經放了很久,但它依然在冒著熱氣。


    葉雲卿與他對視良久,冷笑道:“偽君子。”


    “你身體不是這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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