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雲卿對段千鈺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尤其他心裏也清楚單戀不過是他一個人的事,所以隔日便想開了。


    至於段千鈺,在詢問過他攬月酒的事情後還真的開始掰著手指數日子,每晚睡前都要向他提一句。若非他這幾日表現得十分平常,除了喜歡在床上對他‘動手動腳’但沒有做更多逾越的事情之外,他都要懷疑他是不是知道了攬月酒的什麽玄機。


    可是等真的到了能夠去取酒的日子,段千鈺反而不著急了。


    他甚至連主殿都不去了。


    葉雲卿從內殿出來的時候,見到段千鈺衣冠楚楚地坐在外邊的軟塌上,手裏把玩著一塊靈玉。


    那塊玉還是他送他的,沒想到他竟然還留著?


    猶記得,當時是他初察覺到自己對段千鈺有異樣心思的時候。奈何段千鈺平日裏態度看著,就像隻是將他看作好友對待,他不善言辭,也沒想過要將自己的心情告知,來破壞兩個人平和的關係。


    但那份喜歡之情到底無從宣泄,想著印象中道侶之間總是會相互贈送對方一些信物。於是,他便借著獨自外出曆練為由,特意去了一趟妖界,找到一頭特別狠戾的凶獸。


    主要據聞那頭凶獸手中有不少它從別人身上搶來的珍寶,他花了好幾日的時間,先利用陣法與各種法寶將它精力消耗至半,覺得時期差不多了才上前與它搏鬥了一場,總算將它殺死。


    然後他從一堆戰利品當中,挑中了這一塊白色圓潤的,沒有任何雕刻痕跡的玉。這塊玉色澤飽滿靈氣充裕,甚至已經生出了一絲靈性。它最好的地方在於自身就好似無底洞那般,能夠吸納源源不絕天地靈氣,不僅可以起到護主的作用,帶在身上更能為修行提供極大的幫助,是難得一見的好玉。


    葉雲卿揣著它回到了仙殿,在遇見段千鈺的時候極其自然地就丟給了他,還表示因為戰利品太多,就隨手挑了件自己不需要的東西給他。


    段千鈺欣然收下,而他的心,自那次交出去之後,就再沒收回過。


    “阿卿,你起了?你想要的花餅我讓人給你做了,今晚應該就能配酒食用。”段千鈺見他出來,手指微攏將靈玉收起,笑眯眯地站了起來。


    葉雲卿抿嘴盯著他看了片刻:“……仙殿最近遇上不好的事了?”


    他覺得段千鈺這幾日看起來有些奇怪,總是給他一種形容不出來的怪異感,可仔細觀察的話,卻又發現他與平時相較並無不同。


    聽他這麽問,段千鈺還疑惑了一下:“沒有,怎麽了嗎?”


    “……沒事,你今日怎麽還在?”


    “因為我今日想陪阿卿遊仙殿。”


    葉雲卿收回了想從桌上給自己倒杯水的手。


    他怕自己喝水的時候會不小心被段千鈺的話給嗆著。


    葉雲卿沉吟了一會兒,道:“我也曾是仙殿之人,哪怕如今範圍內已多了好幾處仙峰,但大部分地方我都非常熟悉。”


    段千鈺又拿出了自己的扇子,整一副文雅公子的模樣:“誰說我要帶你熟悉仙殿了?當我是要做巡察吧,想要阿卿陪我。”


    “從前我們不是不管做什麽,都總是形影不離的嗎?莫非,阿卿又開始嫌棄我了?”


    葉雲卿不太懂,這個‘又’字從何而來。


    大約是習慣了段千鈺的各種騷操作,葉雲卿很快又調整好了心情。


    等真的陪段千鈺晃悠了一圈,他才知道這人打的是什麽主意。


    仿佛是在向仙殿的人宣誓主權。


    不過,也不曉得是否因為段千鈺總能整出這樣的事情來,葉雲卿發現仙殿裏的仙人們似乎不再像初時那般排斥他了。


    今日段千鈺帶著他,在遇見一些後輩時也會像以前一樣給他們指點。甚至到後邊,段千鈺似乎是又回到了以前他尚在仙殿時候的習慣,見他太過安靜,下意識開口讓他給那些人指點一二。


    葉雲卿看著麵前一臉懵逼的仙人們,無聲看向段千鈺。後者好像也才意識到這件事,看向他的眼神有幾分抱歉,還有些許他看不透的難過。


    他突然意識到,既然段千鈺也將他視作極為重要的朋友,那麽他是否能夠認為,他對他的墮魔……其實同樣非常難受?


    段千鈺將視線從他身上收回後正要朝幾名表情發懵的後輩開口,葉雲卿卻突然隔著衣袖抓住了他的手腕將他動作打斷。


    “那我告訴你們,如何才能不輕易著了心魔的道罷。”


    小仙人與段千鈺聞言,皆是一愣。葉雲卿倒是沒有在意他們的反應,低聲開了口,如冷泉般清涼又細膩的聲音輕輕傳入他們耳中,不知緣何竟有平靜人心的效果。


    小輩們還得再三提醒自己,麵前的人真的是一位魔修而不是仙人。


    不過,堂堂一位魔尊竟然教他們要怎麽做才不會輕易墮魔?


    他們心情有些複雜。


    段千鈺是盯著眼眸微斂的葉雲卿聽了一會兒,才發現他抓住自己的手還未鬆開,甚至抓得有點緊。


    他的心忽然又軟成一片,眼中的柔和與淺淡的笑意都叫旁人給發現了,換來另一波的震驚。


    段千鈺索性不再掩藏自己的情緒,在葉雲卿說到一個頓點後,立馬伸手習慣性地將他拉到自己身後,朝圍觀的小輩們揚嘴一笑:“好了,正好已是日落時,本尊與阿卿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可不能再把他留給你們了。”


    這話說者有意,聽的人倒也聽出了曖昧。


    葉雲卿側身站在他身後,耳根微微發紅,心道段千鈺又不正經了。


    嘴上功夫倒是厲害,實際行動卻是一片空白。


    小輩們對葉雲卿的事情了解得並不多,對他倒也沒有幾位仙君與上仙的怨恨來得大,正處於較為不知世事的純真階段,所以聽見段千鈺這麽一說,都露出了善意的笑聲。


    段千鈺又彎了彎眼睛,然後帶著葉雲卿走了,直催促他到海月仙峰取酒。


    有人在他們離開後小聲呢喃:“我瞧著,仙尊大人也沒有大家傳的那麽可怕。”


    “廢話,你也不看看跟在他身邊的是誰?”


    “怎麽?那不是魔界魔尊嗎?說來,魔尊大人和我想的也很不一樣啊!”


    “你是咱們之中仙齡最小的,不知道魔尊他曾經也是我們仙殿的人。仙君和上仙他們都不讓多說,但其實咱們私底下都知道,這兩位從前的關係可好了……”


    葉雲卿一共給段千鈺釀了六壇攬月酒,但是在段千鈺準備把六壇全都扛走時馬上製止了他。


    他糾結地提醒:“……我覺得可能會有些烈,以我們的酒量,兩壇不能再多了。”


    段千鈺笑了一聲:“阿卿從前又不是沒同我喝過酒,可還不清楚我的酒量嗎?”


    就是因為喝過才清楚。


    段千鈺酒量很好,比他好上很多,說千杯不醉也不為過。隻是,這畢竟是他釀製的攬月酒,他也是根據自身情況估計了一下,確實是兩壇不能再多了。


    葉雲卿見他如此堅持,便退一步說:“行,你可以將它們全部帶著,不過另外四壇你今夜恐怕是開封不了的。”


    段千鈺眉頭輕輕一挑,顯然不相信他說的話:“好,那我今晚看看,阿卿釀的這酒能有多烈。”


    他們商量了一會兒,最終將把酒言歡的地方定在倆人曾經待了許久的踏雲仙峰。


    踏雲仙峰曾是他們二人,還有幾位同門師兄弟修行時居住的地方。


    如今那幾位同門幾乎都已是上仙又或是仙君之輩,有了自己的仙峰。而段千鈺在葉雲卿離開後又對他一直非常思念,在那之後就特意沒再安排人入住,踏雲便一直閑置著,隻是都會有人定期清掃,所以葉雲卿過去的時候,見到峰頂的小院還是如此幹淨。


    葉雲卿抱著其中一壇酒,和段千鈺一起來到了後院,那建於水池上的亭台處。把酒放下後,他才開口詢問:“你是不是有什麽話想同我說?”


    他知道自己酒量不好,甚至每次隔日醒來都會忘了自己前一晚醉後所發生的事情,隻從段千鈺口中聽說過,他喝醉時候不吵也不鬧,並不煩人。


    他心裏其實有些擔心,擔心段千鈺這些日子下來對他的事情已有所察覺,不管是墮魔上又或是情感上的事情。


    萬一他在醉後沒承受住段千鈺的逼問,把所有事情都說了,會發生什麽事?


    葉雲卿微微出了神。


    齷齪心思若被段千鈺發現,他會把他趕走嗎?墮魔的事情若讓他探出了異常,他又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阿卿?”


    段千鈺溫潤的聲音將他思緒喚回,他剛側頭,就看見了他臉上柔和的笑意:“我確實有很多話想與阿卿說。”


    他臉上的笑容忽然淡了幾分,連語氣都沉重不少:“時過經年,如今你我已物是人非。你可知曉,當年我們仍在一起修行時,我從未想過你我二人竟會落得身份對立的下場?”


    葉雲卿放在酒壇邊緣的手指收緊了些許。


    是啊,他也沒想過他們會落得如今的局麵。


    此時早已入夜,踏雲仙峰沒有其他人,周圍幽靜非常,水波微蕩的水池上倒映著天上彎月的影子,一晃一晃的。


    略微緊繃的氣氛又被段千鈺的輕笑打破,他也將自己懷裏抱著的酒放到桌上,迫不及待就讓他開封。


    酒香味濃烈卻又不刺鼻,是一種段千鈺不曾聞過的清甜香氣,讓他內心著實驚訝不已:“不愧是阿卿親自釀造的,隻聞味道都讓我嘴饞。”


    葉雲卿沒有喝,而是先給段千鈺倒了一杯。見他舉杯就喝,忽然又一陣猛烈的咳,顯然是被酒中的烈度給嗆著了,絲毫不驚訝。


    段千鈺眼眶微濕,有些咋舌:“……還真的,有點烈。”


    豈止有一點,簡直是他喝過最烈的仙酒。可是這種烈卻不傷喉,隻在入口的一瞬有那樣的感覺,很快又化作一股清甜在嘴裏散開,最後滑過喉嚨口時,就變成了一種舒爽的絲滑與清甜。


    葉雲卿看了段千鈺一眼沒有回話,給自己倒了杯後輕抿一口,眼瞼顫了顫。


    烈,怎能不烈呢?


    攬月酒為釀酒仙表達自己愛意的一種方式,在釀製時傾心注入的皆是對贈送之人的情感。


    情越深重,酒越濃烈。


    段千鈺哄騙了葉雲卿來喝酒,也確實是想與他談心,趁著談話讓他鬆懈後又給他灌了不少。


    葉雲卿酒量算不上差,但也隻是普通罷了,遠不及他。加上這攬月酒的濃烈程度比他喝過的任何仙酒還要強,才沒幾杯,葉雲卿的眼神就已經開始渙散了。


    可是段千鈺卻突然不敢再深入探究他的眸光。


    那樣的眼神忽然與噩夢中的那雙紅眸重疊,裏麵似是有無數哀傷,好像隻要輕輕一碰,就會碎裂。


    “那你恨我嗎?”已有七分醉的葉雲卿忽然開口問道。


    段千鈺過了半響,才反應過來他是又將話題拐回了最開始的時候。


    “恨?”過了很久,他才輕聲反問。


    他低笑了一聲,語氣中的情緒難以辨別:“是啊,怎麽可能不恨呢?”


    死一般的寂靜。


    也許是因為受到酒的影響,段千鈺的情緒突然提了上來,沉聲道:“說實話,在你那一日頭也不回地直接離開,與仙殿解除關係時,我確實很生氣。”


    葉雲卿晃神之際,段千鈺的視線卻驀地撞入他眼底,眼中情緒複雜萬千不似作假:“葉雲卿,我恨你怎能一聲不響,不顧我們二人之間的情誼,說墮魔就墮魔,直接將我們本該同歸的道路硬生生切作兩半。”


    “我恨,你為何能夠如此狠心,將我們千百年來的相伴棄如流水,絲毫不顧慮我的心情,走得如此決絕。”


    愛得那麽狠的人突然說走就走,甚至還消失在他的世界裏,那樣的悲痛確實在最開始的時候曾經化作憤恨。可是在受到無數夢魘的纏擾後,他卻又明白過來,他隻是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恨有多重,愛就有多濃。


    段千鈺本以為若自己再見到葉雲卿,可能對他情感會已經淡去,也可能會恨不得親手將他撕裂。


    可是等葉雲卿真的再一次出現時,他才意識到自己不曾放下過這個人。


    葉雲卿的思緒已經開始朦朧,甚至不需要段千鈺再動手,他都會以端正的姿態坐在那裏,一下又一下,有規律地給自己灌入一杯又一杯的酒,將眼眶刺激得一片濕潤,波光粼粼。


    段千鈺伸手將他鬢邊的頭發撩至頭後,帶著薄繭的溫熱掌心貼在他被風吹得有些冰涼的臉龐處:“阿卿,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當年為何要踏入魔道?”


    葉雲卿抬頭凝視著他,頭腦明明早已不再清醒,可心裏還會因為段千鈺的回答而輕輕抽痛。


    他緊抿著嘴,明明在這之前都有問必答的他,卻在這個問題上有著異常的倔強:“我不能說。”


    痛苦的記憶,他一個人承擔足矣。


    在葉雲卿腦裏不斷提醒著自己意識的,依然是這句話。


    段千鈺雙目微怔,顯然沒想到葉雲卿到了這個地步,依然還能死守著不說。


    “為什麽不能說?”段千鈺的聲音裏多了一絲的隱忍,像是在壓抑著什麽情緒。


    直至他感覺到指尖傳來濕潤感,再借著月光一看,發現無論遇到多大的痛苦都不曾哀嚎過一聲的葉雲卿,眼角處竟滑落了一道淚痕。


    葉雲卿再次開口,聲音卻冷清異常:“我不能說。”


    比起回答段千鈺,他更像是在不斷提醒著自己。


    不能說,因為他不想看見他難過。


    “……雲卿,你咳,你想清楚了?你確定,確定要這麽做?”


    混亂的爭鬥已歸入平息,獵獵寒風肆意吹刮。風雪中,老年人虛弱的聲音飄飄浮浮。


    雪地上的鮮血像是開出了一朵妖豔的紅花,段千鈺的身子就在這朵血花上,純白的衣裳染成了一片鮮紅,腹部的傷重得慘不忍睹,內裏的元丹已然消失。


    這些年以來的努力,在一夕間毀滅。


    葉雲卿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他雙目依然睜著,卻像是已經失去了意識,隻剩下一絲像是在為了什麽執念而強硬撐著的氣息。暗紅色的魔氣就像是無形的利爪,不斷攀升,纏繞著他,就像是死,也要將他拉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他小心翼翼護著的人,就快要消失了。


    他覺得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人捏住了,連呼吸都變得不順暢起來。


    葉雲卿眼裏的神色十分平靜,他手握爪狀微微抬起,凜冽的能量在他掌心凝聚,緩緩靠向了自己的腹部:“師父,對徒兒來說,這世界上,沒有比段千鈺更加重要的東西。”


    隨著一聲無奈的輕歎響起,雪地之上,又多了另一道血痕。


    撕心裂肺都不及的疼痛也沒能讓葉雲卿的表情變得扭曲,他將手裏的光親手送到了摯愛之人身上,將對方身上所有的黑暗抽離。他眼裏的星辰逐漸散去,唯一帶不走的,是他從始至終,難以為人所察覺的溫柔。


    如果他們兩個人之中隻剩下成對立的最後一條路可選,那他要將所有的光明都送到段千鈺身上,讓他成為眾人擁戴的那一個。


    黑暗的那一條路,由他來走。


    “我頭好痛。”葉雲卿低低的聲音裏帶上了一絲絲的委屈,他方才的模樣著實嚇著了段千鈺,所以後者早已不再對他進行逼問,隻是將他的異常都記在了心裏。


    段千鈺還沒回話,便又聽見他用著疑惑的聲音詢問:“你之前說,是不是親一下就能夠緩解了?”


    葉雲卿的語氣非常正經與認真,倒是把段千鈺給問得一愣,甚至有幾分不自在。


    “……”那是他當年喜歡上了葉雲卿,趁他醉酒想占他便宜的時候瞎扯的話,還不小心被雲綾給撞見了,葉雲卿怎麽還記著?


    段千鈺正想著該怎麽回答他,結果他卻先他一步勾住了他的脖子,將他往下拉了一些後又微微抬頭,唇瓣的溫熱貼到了他的嘴邊。


    他再一次陷入了怔愣。


    直到池子邊忽然又傳來了熟悉,且帶著怒意和不敢置信的叫喚聲。


    “段——千——鈺!!!”


    雲綾非常後悔自己為什麽今天會心血來潮,想到踏雲仙峰回憶過去的日子。


    她要是不上來,就不會又見到這令她想要自戳雙目的一幕了。


    段千鈺被雲綾的叫喊驚了一下,先將靠在自己懷裏的葉雲卿扶到邊上坐好,然後起身走到亭子邊緣看向不遠處氣呼呼地瞪著自己的雲綾。


    嗯,看樣子雲綾顯然又誤會他想趁葉雲卿酒醉的時候胡來了。雖然,他是打算這麽做沒錯,可這回該如何解釋,真的不是他先動的手?


    雲綾就站在池水邊緣怒瞪著他,而他還沒想好要給雲綾什麽反應,葉雲卿身上清冷的幽香忽然又再次靠近。


    他微愣著側頭看向了走到自己身邊的葉雲卿。


    葉雲卿穿著一身紅衣,醉意讓他臉上甚至是眼角都染上了誘人的緋紅。明明氣質依然如此清冽,可骨子裏卻又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勾人。


    他抿著嘴,心情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好,伸手就揪住了他的衣領,動作多了平日裏沒有的強硬:“你跑什麽?我說了頭很痛。”


    說完,葉雲卿手裏一個使力,又將段千鈺拉往自己的方向,再次覆上他的唇。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段千鈺自然也再無心搭理再次撞見他們親密的一幕的雲綾。


    他眼中的光芒盡數暗下,將葉雲卿重重按在亭子處的柱子上,低頭將他真的好似隻想緩解疼痛的,笨拙的淺吻緩緩加深,將主導權徹底抓住。


    晚風柔和依舊,將池水撫出了一陣又一陣的波紋,就像是在誰的心裏,也撩出了層層的不平靜。


    站在池子邊的姑娘,不知什麽時候不見了。


    可亭子暗處的兩道身影依然緊貼著,段千鈺緊緊攬著葉雲卿,仿佛要將他隨著自己濃烈的情緒一並融入骨子裏。


    葉雲卿眼中的濕潤摻雜著一些茫然,像是在疑惑這樣的作為並沒能減緩自己的頭痛,眉頭也因此微微蹙起。段千鈺看著他的眼睛,卻越發情動,惹得抵在柱子邊的人抑製不住發出了低低的喘息,如同他平日裏給人的感覺,萬分克製,卻又更為撩人。


    段千鈺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也醉了。


    否則,他怎會有一瞬間覺得,自己似乎也從葉雲卿眼中見到了一絲濃烈的情感,與他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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